☆、50第五十章
後來幾日,冬菇真如自己所說的那樣,給羅侯照顧的很好。可羅侯的病卻沒有想像中好的那樣快。
心中有積鬱,病好的自然就慢了。
冬菇心裡著急,可是表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她每天笑呵呵地陪著羅侯閒聊,沒事調戲逗逗他,讓他儘量放輕鬆。
安勍每日都來坐一會,如果碰上冬菇與羅侯無話,他便陪著說兩句,而碰到他們放鬆親暱,自己便先行告辭。
不管是安勍,還是羅侯,都對那個夜晚隻字不提。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在安勍與冬菇說話的時候,羅侯會看著他。其實羅侯自己心中也有疑惑,安勍看起來便是冬菇的普通朋友,他的一舉一動,沒有表現出分毫的眷戀。
一日,正午時分。
冬菇想要出門一趟,一來家中的米要吃完了,需得再買一些,二來她覺得應該見一見廖文介了。她拜託安勍代為照顧羅侯,自己離開家。
芸樓客棧離冬菇家不遠,冬菇買了米,直接趕去。
詢問了房間,冬菇上樓。
敲門。
“誰啊,稍等片刻。”
冬菇叩門的手一僵,這不是廖文介的聲音。這聲柔媚無骨,香軟甜膩,一聽便是風塵男子。
屋裡步履聲慢慢靠近,冬菇向後退了幾步。
房門打開,一襲魅影斜靠門邊。此人長發如瀑,垂落腰間,軟綢睡袍,零零落落地披在身上,半袒著的胸口上隱約可見歡好印記。
冬菇臉上微紅,連忙轉過頭。
“這位姑娘,你找誰?”男子邊問,邊上下打量冬菇,一雙桃花眼睛極盡挑逗。
“我找廖文介,請問公子她在麼?”
“你要找廖爺……”男子伸出一隻手,柔軟的綢緞滑落,露出他光滑如絲的手臂。那手指細緻修長,伸向冬菇的脖間。
冬菇一把抓住了這隻手,“公子,請自重。”
“咦。”男子一愣,隨即輕笑,“相逢便是緣,姑娘何必如此見外。”
“好了繁生,回來吧,我早就跟你說了,這女人你搞不定。”
屋裡傳來懶洋洋的聲音,正是廖文介。
“呵。”那名叫繁生的男子收回手臂,讓開房門,“齊姑娘,請進。”
“多謝公子。”冬菇步入房間,屋內點著檀香,門窗緊閉,整間房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慵懶氣氛。
廖文介靠在床上,衣衫凌亂,一雙眼睛似笑非笑。
冬菇坐在椅上,看著她。
繁生理了理髮絲,沖廖文介一笑,轉身端來茶壺,為冬菇奉茶。
“姑娘,請用茶。”
“多謝。”冬菇接過,輕抿一口。
“繁生,你先離開吧。”
“好,你們慢慢談。”繁生施了一禮,轉身離開。
剩下冬菇與廖文介。冬菇將手中茶盞放到桌上,道:“文介真是好福氣。”
廖文介挑眉,“怎說?”
冬菇道:“片刻時間,你也不放過。現在這風雨欲來的態勢,你仍是抓緊每一絲空隙作樂,午時起身,美人相伴,真是讓人羨慕。”
廖文介道:“好說,我這個人一向隨性慣了。就算下一刻送命,這一刻我也要過得舒心。”她坐起身,晃晃脖子,“說你的來意吧,可是與羅侯攤牌了?”
“是。”冬菇道,“是他主動與我說的。”
“什麼?”廖文介停下動作,看著冬菇,“喲喲喲,這可是我沒有想到的。羅侯那個死腦筋居然會主動與你說這些。”
冬菇道:“我也有些驚訝,想來應該是這幾日他身體病了,心智不如以往堅定。”
“啥?!”廖文介瞪大眼睛,“他病了?!”
冬菇點頭,“是。”
“他還會生病?”
冬菇道:“他也是普通人,怎麼不會生病。”
廖文介深吸一口氣,“那他有沒有同你說接下來想怎麼辦?”
冬菇道:“說了,他想接回他妹妹,然後將東西交給安南王府。”
“嘁。”廖文介冷哼一聲,“接回他妹妹?羅慈現在在相府可謂是如魚得水倍受重視,羅侯想讓她放棄這種大權在握的生活,回來同你們這對貧夫妻過日子,未免太過一廂情願了。”
冬菇心中嘆氣,道:“不論如何,這也是個辦法,行或不行,總要一試才知。我已同羅侯商量好,過些日子我想同安勍一談,看他是否願意幫助我們。”
“安勍?安南王府的小王爺?”
“是。”
廖文介道:“你們與他相處的不錯?”
冬菇想了想,道:“不能說不錯,但至少沒有摩擦。”
廖文介略微思忖,道:“從他得知箱子這麼久卻沒有對羅侯下手的舉動看,這個人的確是你們現在唯一的機會。”
“對。”冬菇道,“所以我想同他談一談,希望他能顧及往日那些許情分,幫我們一把。”
廖文介又道:“你同羅侯提起過我麼?”
“還沒有。”
“哈哈,那好。”廖文介忽然大笑兩聲,興致勃勃地同冬菇道,“我們倆準備演出戲。”
冬菇道,“你想來我家中?”
“聰明。”廖文介下床,站起身,她身上本就隨意披著綢袍,沒系嚴實。下地一伸懶腰,袍子刷地一下就滑下去了。
冬菇臉又紅了,她扭過頭,“文介你……”
“嘖嘖。”廖文介一點也不覺不妥,她赤著身體來到冬菇身邊。“都是女人,你臉紅什麼。”
“我……”冬菇實在是無法消受廖文介這般開放的性格。“文介,你先穿上衣服我們再說。”
“哈。”廖文介隨手拿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好了,說吧。”
冬菇轉過頭,道:“你打算何時來我家?”
廖文介道:“今天。”
冬菇一愣,“今天?”
廖文介道:“是啊,你都已經來了,還拖什麼?”
冬菇道:“可羅侯現在還病著,而且安勍也尚在家中……”
廖文介不耐地一擺手,道:“羅侯是殺星轉世,羅剎附體,你放心好了,他什麼事都不會有的。至於那小王爺……”廖文介嘿嘿一笑,“你正好可以給我引見一下這位聞名北地的絕代佳人。”
冬菇無語。
半響,她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你再過一個時辰左右去,就當是拜會羅侯。”
廖文介點點頭,“恩,到時你裝作與我不認識便好。”
“好。”冬菇道,“那我先行告辭了。”
“請吧。”
冬菇起身離開。
家中,安勍坐在臥房內,正在飲茶。
“我同她說了。”羅侯坐在床上,忽然開口。
安勍轉頭,“哦?說什麼了?”
羅侯一直看著自己面前,道:“說了那東西的事。”
安勍端起茶盞,又飲了一口,卻不說話。
一時屋內安靜。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可安勍坦然而坐,一點要張嘴的意思都沒有。
羅侯握了握拳,聲音深沉,“你願意麼?”
……
“呵。”安勍一笑,臉上表情讓人尋味,“我願意麼?羅公子問的是什麼?是我願意陪在冬菇身邊麼,還是我願意與冬菇在一起麼?呵,不過不管是哪個,我都可以告訴你——我願意。”
“你!”羅侯心中震怒,“你莫要欺人太甚。”
“嘖。”安勍一笑,“不錯,有力氣吼我了,證明病也快好了。”
羅侯面色不善,安勍卻也不在意。他放下茶盞,看著羅侯,手指輕輕敲打桌面。緩聲道:“我願意。”
羅侯眯起眼睛,戾氣盡顯。
“唷,莫要如此,羅公子。”安勍眉角挑起,“我這回說的這個‘願意’,指的是你想的那件事。”
羅侯不語。
安勍搖搖頭,“我真是不懂,你這般性格,為何讓冬菇如此痴迷。”他好整以暇地轉過身,一點玩笑表情也無,“羅公子,我是認真同你說,我願意幫助你們,願意保護你們。”
羅侯面沉如水,眼神探究。
安勍道:“我不會騙你。”
羅侯開口,“你保護冬菇即可。”
安勍聽他這話,眉頭微皺,“羅公子這話是何意。我雖衷情冬菇,卻也未曾有害你的心思,你若是防我,那可有些過分了。
“不。”羅侯搖頭,“我不想承你的恩。”
安勍一愣,“不想承我的恩?”
羅侯道:“你心屬冬菇,與我無關。”
“什麼?”
他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安勍一時摸不著頭腦。待他仔細一想,才弄清羅侯這句話的意思。
因為你心屬冬菇,她讓你有了一份喜歡的心情,所以你為她做的事是你心甘情願的,她對你並不虧欠。
而他與你無關,他不想承你的情,欠你的恩。
“呵。”安勍看著這個魁梧的男子,就算是病中,他仍然是一身渾厚之氣,穩如泰山。
安勍自語道:“也許這一生,我只能見你一次軟弱……”便是不久前的那一晚,在我說出要冬菇的心時。只有那一刻,你看起來才脆弱無比。
羅侯道:“你若真心中意她,就保護好她。”
安勍輕笑道:“羅公子,我也需讓你明白一件事。”他起身,站到床前。
“在這世上,並不是只有武力,才能保護一個人。”
就在羅侯要開口時,門外傳來叩門聲。
“冬菇回來了,我去為她開門。”安勍轉身出去,只留羅侯一個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深深沉思。
“你回來了,怎麼去了那麼久?”
“呵,還買了些別的菜,等急了?”冬菇走進來,“我先將米放好,外面涼,你在屋裡等便好。”
安勍點點頭,“好。”
冬菇將米放進米缸,回到屋子時,正見安勍與羅侯兩人無語對坐。
“羅侯,你感覺好些了麼?”
“恩。”羅侯點點頭。
冬菇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其實熱已經退了好多天了,可是冬菇還是不放心,每天都要摸上好幾遍。
“恩,應該是沒事了。”冬菇安心,起身,“我去準備飯,安勍,今日若無事,留下吃飯如何?”
羅侯抬頭。
安勍笑道:“這是怎麼了,為何突然留我用膳了?”
想到剛剛廖文介的吩咐,冬菇賠笑道:“這幾日麻煩你諸多,實在覺得心有虧欠,你若不棄,便留下讓我們夫妻一盡心意,如何?”
安勍欣然同意,“好啊。”
冬菇點頭,去火房準備午飯。安勍看著她的背影,發自內心輕輕一笑。
一旁的羅侯轉過頭,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