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治療師
謝知眉頭一蹙,他比喬橋想得更快,立馬意識到有人在趁亂揩油。他單手攬住喬橋,帶著她原地轉了半圈,嚴嚴實實地把人護在身後。
比鷹還犀利的視線,像數九寒天裡的冰錐,刺入剛才喬橋身後的人群,一寸一寸地巡視著。
一個形容猥瑣的男人在人群裡嘿嘿一笑,挑釁地衝謝知比了個中指。
謝知冷冷地跟他對視,即便臉上戴著個可笑的兔子麵具,也絲毫不損他氣勢半分,男人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這是人在面對比自己強大太多的對手時的本能反應。
“咋的?摸一下又不會少塊肉。”男人色厲內荏。
“出去說。”謝知抬起下頜,遙遙一點酒吧後門。
“謝知……”
“你別說話。”謝知打斷喬橋,“跟著我,不要亂跑。”
“行啊,老子怕你個小娘皮?”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出去就出去,到時候別被嚇得哭出來!”
他大搖大擺地撥開人群往後門走,謝知拉著喬橋跟上。
“算啦……”喬橋弱弱地在後面哼唧,她是典型的小百姓思維,總覺得強龍不壓地頭蛇,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況且也沒把我怎麼樣。”
“沒把你怎麼樣?”謝知嘴角一勾,“非把你剝光了才算有事?”
“這不是沒有麼……”
“他動了我的東西,這就該死。”男人說出口的話像冒著森森的白氣,“我費了多少年,多大力氣才能像現在這樣輕易碰你,他也敢?”
酒吧後院寂靜多了,門一關,酒吧的嘈雜吵鬧也被關在了那頭,男人站得沒個正形,嬉皮笑臉的:“來了,你能把我怎麼的呢?”
謝知讓喬橋靠後站,看著男人的眼神像在看一具屍體:“哪隻手碰的?”
男人揮了揮右手,故意比了個抓握的手勢:“嘖嘖,那個觸感,真彈啊。晚上回去還得好好回味呢。”
“既然如此……”謝知冷冷道,“那就給你剁了吧。”
“哈哈哈。”男人放聲大笑,“你該不會以為我什麼都不准備就傻子似的跟你出來單挑吧?”
他從兜里摸出一把折疊刀:“你可別吹牛逼了,剁老子的手?我剁你還差不多!”
“原來有刀啊。”謝知慢條斯理地把一柄不銹鋼餐刀扔到一邊,連喬橋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拿的,“正好,你那把比較快,給我用吧。”
“你他媽——”男人被謝知的傲慢和不屑徹底激怒,大罵一句後持刀猛衝上來,喬橋倒抽了口氣,謝知反應就快多了,他不躲不避,仗著身量優勢,乾淨利落地一擊重拳打在男人鼻子上。
刀刃徒勞地在空中轉了個彎,連謝知一根汗毛都沒碰到就脫手飛出,‘哐當’跌落在不遠的水泥地上。
男人捂著鮮血直飚的鼻子蹲了下去。
謝知漫不經心地甩甩手:“你應該謝謝我,這一下要是打在你的顳骨上,你就沒救了。”
“我操你媽&%*……”地上的人還在死鴨子嘴硬地嚎叫,謝知很想讓他就此永遠閉嘴,但旁邊還跟著喬橋,動靜鬧得太大也會引起別人注意。
如果此時就他一個人的話……
謝知強行打斷腦海中陰暗的念頭,克制著自己不繼續想下去。他帶上那副慣用的笑容,牽起喬橋的手:“走吧,不用管他了。”
假裝沒看到男人鬼鬼祟祟摸褲兜的動作。
既然不好現在弄死你,讓你最後發揮下餘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半張臉糊滿鼻血的男人看起來淒慘異常,但臉上卻是一派興奮的狂熱。他死盯著轉身離去的謝知和喬橋,手裡緊攥著第二把小刀,大吼一聲向謝知衝去。
這一刺看著凶狠,但其實沒用多少力氣。在他庸碌渾噩的人生中,這種程度的恫嚇足夠把人嚇跑,真刺出去是不可能的,傻子才幹這種蠢事,象徵性的比劃比劃就行了,反正總會被躲開的。
所以當他看到謝知動作流暢地推開喬橋,調整了一個完全避開重要臟器的刺入角度,坦然迎著刀刃上來時,男人的眼睛因不解和困惑而瞪大了。
更不用說,在看到謝知嘴角冰冷的笑意時。
謝了。
兩人的距離已經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謝知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說了這兩個字。
刀刃入腹,謝知看一眼驚慌失措的喬橋,仰頭倒下去。
喬橋被推得差點摔倒,回頭正好看到擋在她前面的謝知被刺中。她頓時寒毛倒豎,大腦一片空白,瘋了一樣衝過去,將男人緊緊抱住:“謝知!!!”
手上一片濕潤,在昏暗的燈光下血液甚至顯不出紅色,淌下來的全是黑漆漆的液體。
“不是……”男人驚慌失措,茫然地扔掉刀具,“是他故意的!我只想嚇嚇他……我、我只想——”
他屁滾尿流地轉身逃跑了。
後院的動靜引來了保洁員,她提著掃帚慢悠悠地過來:“怎麼了?吵什麼啊……”
“叫醫生……”喬橋額頭上全是冷汗,她緊緊地捂著謝知腹部的創口,但血還是一股股地往外冒。
“什麼……啊!”保洁員終於看清怎麼回事,踉蹌著邊往酒吧跑邊大嚷:“殺人啦!救護車啊!”
“不要緊。”謝知冷靜地攥著她的手,儘管疼得嘴唇發白,但還是盡力笑著,“沒事的,你別擔心。”
“……”喬橋抿著嘴不說話,徒勞地用衣服堵傷口。
“看見刀子沖你去,就什麼都不想了。”
“你別說話了!”喬橋大喊。
“嗯。”謝知閉上眼睛,“我歇一會兒。”
疼痛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思維,作為一名醫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身體受到了怎樣的重創。
好在角度找的刁鑽,傷口看著可怕但重要的髒器都沒傷到,只要清創縫合就好了。這樣為喬橋擋一下,她肯定會心懷愧疚,起碼會心甘情願照顧自己直到傷口癒合。總的算下來,還是值當的。
不過救護車怎麼還不來,照這個出血量下去,馬上要昏迷了啊。
謝知心底暗暗苦笑,果然應該備一點急救用品,起碼也要教她點止血手法,這麼胡亂按著,又疼又加速流血。
他這麼想著,意識也一點點飄遠了。
@@@
喬橋眼下掛著兩個大黑眼圈,守在謝知的病床前。
傷口早被處理好了,只是失血有點嚴重,謝知臉色慘白,但精神不錯,慢慢地吃著喬橋給他削好的水果。
他皺一下眉,喬橋就緊張兮兮地湊過來:“怎麼了?又疼了嗎?”
“稍微有點。”謝知做出一副忍痛的表情,“你坐近些。”
喬橋乖巧地湊近,謝知順勢靠在她肩膀上:“這樣就好多了,沒那麼疼了。”
“是、是嗎?這個姿勢就好點?”喬橋驚喜,“那我去跟護士要個大靠枕。”
“我要那東西幹什麼?”謝知哭笑不得地拽住她,“是靠你肩上才好些。”
“哦……”
靜默了一會兒,喬橋輕聲道:“謝謝你幫我擋刀。”
看來,她真以為那人要刺的是她。
謝知當然不會揭穿,他微笑道:“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吧?”
喬橋遲鈍地‘啊’了一聲:“那你想要什麼呢?”
“難得的機會,當然要好好想想。”謝知側過臉,“先給點甜頭吧。”
喬橋自然知道他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躊躇了片刻也就輕輕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真是敷衍。”謝知雖然蹙著眉,但也沒生氣,勉為其難地接受了:“我住院的事,外面知道了嗎?”
“應該沒有,當時情況緊急,我用自己的身份證幫你辦的入院手續。有人問我也推說是長得像,大概他們都覺得梁影帝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小地方。”
“你做得很好,但這裡不能久留,我會聯繫人來接我們。”
一位護士抱著輸液瓶進來,謝知迅速側過臉,不讓她看到全貌。
她利落地換上新的藥瓶,“醫藥費還請兩位盡快結一下。”
“哦,好。”喬橋站起來,“那我去付賬。”
她跟著護士出了病房,卻發現並沒有往收銀櫃檯走,反而去了護士站。
“喬小姐。”護士拿起一台電話,把聽筒塞給她,“有你的電話。”
嗯?
喬橋將信將疑地接過,聽筒里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是喬橋,喬小姐嗎?”
“是我,你是……”
“不好意思,只能用這種方式聯繫你。”聽筒那端的人語氣抱歉,“時間緊迫,我也不廢話了。我叫衛鈞,是梁先生的私人心理治療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