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橋還是頭一次上工地,看哪兒都新鮮。
這座攝影棚不算新建,嚴格說應該叫翻新,WAWA內部大調整之後,上上下下都進行了一番改革,這種早該淘汰掉的老舊攝影棚才有機會煥發第二春。
負責這個項目的主管對宋祁言大駕光臨極其受寵若驚,從頭到尾都保持著腰部彎曲超45度,回答任何問題都誠惶誠恐,生怕惹宋祁言不快。
蕭曼雨則全程綴在後面,安靜地當個影子。
喬橋聽主管說了一會兒,也大致明白了問題出在哪兒,原來是拆除原有吊頂時發生了一點坍塌,導致施工隊不敢貿然繼續了,但是工期卡得又緊,只能向上匯報。
其實這種小狀況完全用不著身為WAWA總裁的宋祁言親自到場,所以來之前蕭曼雨才會說她也不知道哪兒出了問題,總之先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不過無所謂。
喬橋找了個合適的角度,暗搓搓地開始欣賞宋祁言。
這個攝影棚原來做的是鄉村風格,沒拆除的部分還比較完整,谷倉農具等等一應俱全,如果不是來這裡,她怎麽能看到宋祁言站在豬圈裡的場面?
男人西裝革履,身上的衣服乾淨到一塵不染,此時卻認真地蹲在豬圈裡跟主管討論拆除方案,這可是一輩子都未必見得到一次的珍貴場景,喬橋真想拿手機拍下來。
不過,漫畫裡會在帥哥出場時給他增添‘百花盛開’的背景是有原因的,宋祁言雖然不會讓豬圈幻化出實質性的花朵,但他的存在確實讓那個陰暗的角落都蓬蓽生輝了。
新方案很快敲定,主管小跑著去指揮工人重新定點,宋祁言拉起喬橋的手:“走吧。”
喬橋看一眼身後的蕭曼雨,心想那可不行,這就走了也太便宜她了。既然蕭曼雨費了那麽大勁兒把她和宋導從家裡誑出來,相應地也該付出點代價吧?
喬橋一屁股坐下:“好累啊,走不動了,要抱抱。”
宋祁言何等聰明,好笑地展開懷抱:“過來。”
喬橋喜滋滋地摟住宋祁言的脖子,任由男人把自己抱得騰空而起。
她頭靠著宋祁言的肩膀,正好跟綴在後面的蕭曼雨打個照面,後者面無表情,只是看她的眼神透出一絲怨毒。
喬橋樂了,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於是更親密地摟著宋祁言的脖子,對準他的臉頰大大啵了一口。
男人腳步停了停,低聲道:“這裡有的是空房間,再胡鬧你今晚也別睡了。”
……玩大了。
喬橋縮縮脖子,不敢再造次,老老實實地被他抱著走。
突然,喬橋覺得脖子有點癢癢的,她抬頭往上看,發現天花板上正往下掉碎屑。差不多同一時間,施工隊的方向傳來電鑽刺耳的聲響。
碎屑掉得更厲害了。
喬橋聲音都變調了:“宋導!這邊好像要塌!”
男人步伐加快,聲音一如既往地冷靜,“我知道。”
喬橋:“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跑!”
宋祁言不再說話,胳膊卻越收越緊,就是不肯放下喬橋。
蕭曼雨也發現了異樣,情急之中她迅速踢掉了高跟鞋,邊跑邊打電話,但幾人太深入攝影棚中心,離最近的出口還有幾十米的距離。
“哐”得一聲,天花板的一部分重重砸到宋祁言身前不到一米處,他猛地退後幾步,幸虧反應及時,但掉下來的木料也徹底將兩人與外界隔絕了。
蕭曼雨在外面尖叫了一聲:“宋總!”
此時攝影棚裡的燈已經全熄滅了,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喬橋隻感覺抱著自己的手平穩有力,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她連忙伸手摸摸宋祁言的臉,入手乾燥沒有多余的液體,她才稍微放下心。
宋祁言:“傷到你了嗎?”
喬橋:“沒有,我很好!你呢?”
“我也沒事。”
喬橋:“怎麽會突然塌掉……”
宋祁言摟住她:“不怕,蕭曼雨和施工隊都在外面,我們很快就能出去的。”
喬橋點了點頭,隨即又想到這麽黑宋祁言肯定看不見她,就張嘴應了聲好。
過了一會兒,宋祁言打開手機的閃光燈,喬橋這才看清楚周圍的情況。他倆被從天頂上掉下來的一塊大木板擋住了去路,也幸虧旁邊是個假谷倉,木板砸在谷倉頂上,在下方形成了一個穩定的三角結構,他們就躲在這個三角結構裡,所以暫時沒有性命危險。
能活動的空間不大也不小,喬橋從宋祁言懷裡掙出來,好好看了他一遍,確定他身上沒有外傷,才終於放下心。
喬橋沮喪道:“真是倒霉,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遇到這種事。”
宋祁言微微垂頭:“我不該帶你來這裡,未建成的工地太危險了。”
喬橋苦笑:“真算起來這帳應該記在我頭上,要不是我慫恿你——”
“好了。”宋祁言握住她的手,聲音溫和有力,“不會有事的。”
男人的體溫通過皮膚傳遞過來,仿佛還能感受到他平穩跳動的脈搏,喬橋突然覺得就算他倆真被埋在這裡了,也沒什麽可怕的。
兩人在黑暗中靜靜坐了一會兒,喬橋‘啪’一下摁住自己腦門:“所以說,不能被嫉妒衝昏頭腦啊衝昏頭腦。”
宋祁言心曠神怡地微笑:“哦?”
喬橋:“她老是用那種眼神看你,我不爽嘛……”
宋祁言:“我倒覺得挺好。”
誒?
男人湊到她耳邊:“有她在,你才會跟我撒嬌要抱抱。”
火熱的氣息撲在喬橋耳廓上,她不爭氣地臉紅了。
好在施工隊近在咫尺,兩人坐了不到二十分鍾,面前的大木板就被十幾個工人一起挪開了,光線突然變亮,喬橋被迫眯起眼。
“宋總!”主管一個將近四十歲的大男人居然嗷得一嗓子哭了出來,“您沒事、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蕭曼雨也長松了口氣,她身後的醫療隊小跑著上前,為宋祁言檢查身體。
宋祁言抬手製止:“先給她檢查。”
喬橋:“啊?我沒事……”
醫療小隊不敢忤逆宋總的意思,隻得照辦。
宋祁言一邊看著喬橋被醫療小隊擺弄,一邊漫不經心道:“這個影棚以前是誰負責的?”
蕭曼雨遲疑片刻:“是工程部的張主管。”
宋祁言:“走流程吧。”
蕭曼雨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把求情的話咽了下去:“明白。”
宋祁言:“你也去領個處分。”
“……是。”
“檢查好了嗎?”男人看向醫療小隊。
“檢查完了,喬小姐沒有外傷,只是受了點驚嚇,這兩天清淡飲食,靜心休養即可。”
兩人都無大礙,在外面待命的救護車也沒派上用場。本來喬橋還想看完工地再拉著宋祁言去看場電影,但經過了這麽一番驚嚇,什麽心思都沒了,隻想回去繼續癱著。
好死不死的,她收到了簡白悠發來的短信。
上面只寫了兩個字“餓了”。
這位小祖宗……喬橋隻想扶額,並把簡白悠裝進禮炮裡轟出銀河系。
她偷偷看一眼宋祁言,男人正在沙發上翻著蕭曼雨送來的文件,沒注意到她這邊,喬橋不動聲色地打字,寫了刪刪了寫,最後還是沒敢張嘴請假,隻慫慫地回了個‘好’字。
喬橋輕咳一聲:“……時間不早了,我想回學校。”
宋祁言不以為意:“嗯?”
“話劇比賽要開始了嘛,今晚約好排練了。”
宋祁言合起文件,語氣略有不悅:“排練這麽重要?”
喬橋:“……”
媽呀,頂著這個氣場說謊難度MAX啊!
她艱難地點了點頭。
“不行。”宋祁言放下文件,走過來把她抱進懷裡,“我不允許你今天離開我。”
哦豁。
喬橋望了望天花板,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