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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總鋪師(食來運轉)》第4章
。第二章。

  踏進家門,已經是九點半之後的事,眼前的畫面卻讓簡維政在門口呆滯了整整五秒。

  余曼青坐在地上,地板上是四散的照片,而照片則被女兒拿在手中把玩,視線再回到妻子的身上,她正笑盈盈地朝他這兒望。

  「你回來啦?」

  她的眼中沒有任何一絲的抱怨與不滿,這點完全不正常,就像是太陽突然從西邊升起一樣。

  「你吃過了嗎?」

  這句更可怕。

  他靜了靜,下意識避開了她的目光。

  「嗯,跟同事吃過了。」

  一如往常,他擺出了冷若冰霜的態度,脫下鞋,伸手扯鬆了領帶,故作順口提起,「……怎麼把家裡弄得這麼亂?」

  他其實是好奇她在做什麼,他想關心、他想參與,卻彆扭得不知道該如何準確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我在整理以前的照片。」她笑了笑,低頭拿起了幾張。

  他沒什麼反應,畢竟不尋常的現象總會讓人措手不及。

  從前,他若提早個幾小時回家,兩人不小心碰頭了,余曼青如果不是在看電視,便是拿著手機和姊妹淘熱絡閒聊;而對於他,她總是視他為空氣,或是以一種彷彿遇見仇人般的眼神瞪著他。

  這也是後來他寧願去酒吧喝到半夜,也不願意提早回家休息的原因。

  半晌,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淡道:「我去洗澡。」

  扔下一句話,他邁步就往臥室的方向走,下一秒卻被女兒給喚住。

  「爸比。」

  他頓住,瞠大雙眼看著坐在地上玩耍的女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剛才……說什麼?」他看了看余曼青。

  「她在叫你啊,」她好笑地看著他那驚愕的表情,「我今天下午教她的,喬喬很聰明,教個幾次就會了。」

  其實,一歲多的幼兒早就應該開口叫爸媽了,只是過去的她幾乎從未用心理會過這個孩子,更別說是教她發音,所以她在語言方面的發展落後許多。

  驚覺了這個事實,她感到內疚,更多的是心疼。

  簡維政被這麼一喚,心裡飄飄然的,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好像有一條柔軟的絲鍛從他胸口拂過。

  他不自覺地走到女兒的面前,彎身將她抱起。

  「叫爸比?」他好奇,忍不住逗逗女兒。

  「爸比。」喬喬開心地咧嘴發出稚嫩的叫聲,「爸比、爸比。」

  他胸口一窒,內心彷彿被這簡單的兩個字給激出了水花。

  「她喜歡被你抱呢,」余曼青笑道:「你就陪她個五分鐘吧?反正再一下子她也要睡覺了。」

  聽了,簡維政先是抿緊唇瓣,而後才極度不自然地坐上了沙發,笨拙地讓女兒坐在他的大腿上。

  簡若喬趣味盎然地玩著他的大手掌,他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余曼青。

  她低著頭,安安靜靜的,神情專注地替每一張照片分類、排序,這樣的妻子讓他覺得好陌生。

  霎時,紀恩的話閃進了他的腦海中,她的驟變,真的是因為她有了外遇嗎?

  不可否認,熱戀的力量確實可以讓一個女人變得柔美動人、自信耀眼,彷彿就像是朵綻放的玫瑰。

  而這正好就是余曼青現在的樣子。

  簡維政一想到妻子可能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改變,全身的肌肉便無來由地緊繃了起來。

  他不自覺咳了聲,清清嗓子,道:「為什麼突然想整理照片?」

  她笑了笑,不以為意,「反正我又沒事做。」

  「……」這答案堵死了他。

  是呀,她的確是沒事做,可也不必這麼反常吧?

  「你以前很討厭這些照片。」

  「是嗎?」她略微皺眉,聳聳肩,不置可否,「大概是漸漸有年紀了,開始懷念過去吧。」

  這話一說出口,她馬上後悔了,她完全忘了自己現在正活在一個二十四歲的肉體裡。

  「有年紀?」果然,他嗤笑出聲,「小姐,你現在才二十四歲,你說你有年紀,是在暗示我什麼嗎?」

  「唉,我隨便說說而已,你別理我。」她擺了擺手,馬虎帶過,同時隨手拿起了幾張照片問道:「你記得這時候的事嗎?」

  簡維政定神一看,那是幾年前他倆在米蘭相識時所留下來的合照。

  照片裡的她笑得燦爛奪目,他則是摟著她的肩,唇瓣緊貼著她的臉頰,兩個人的親密關係,不言可喻。

  他怎麼可能會忘記?

  那一年,為了一支廣告,他跟著前公司的工作人員前往米蘭拍攝,也正是那個時候,他在那裡遇見了在當地遊學的余曼青。

  當時她年僅二十歲,長得亮麗清秀,活潑直率,很快就得到了他的好感,而她對於愛情,態度更是積極大方。

  他永遠都記得,當時是半夜兩點,她冒著天寒,跑到他的房門前,只為了對他說:「簡先生,我發現我好喜歡你。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嗎?」

  她那毫無保留的示愛方式,瞬間打動了他。就這樣,相識七十二小時之後,天雷勾動地火,他們戀愛了。

  想起了過去的甜蜜,便能比較出此刻的苦澀。

  他忍不住暗忖,這世上會有女人在外遇了之後,還特地花心思去懷念與丈夫相戀的經過嗎?

  或許她不是外遇。

  或許她真的只是想挽回婚姻,就像他曾經做過各式各樣的努力……

  瞬間,他的喉頭緊得難受,胸口突然有一陣久違的壓迫感,他倏地醒神,立刻將女兒抱起,塞進了余曼青的懷中。

  「我累了,想先去洗澡。」話才一說完,他不等對方反應,便逃也似地躲進了臥室裡。

  余曼青望著被甩上的房門,挫敗感再度吞噬了她。

  為什麼?難道他就真的這麼恨她嗎?恨到連過去的甜蜜照片都不願再多瞧一眼?這樣的念頭竄出,她不由得黯然垂眸。

  可下一秒,她便立刻振作起來,深深吸了一大口氣,然後親了親女兒軟嫩的臉頰,強顏歡笑。

  「這是老天爺給的機會,怎麼可以放棄呢?你說對不對?」

  形式上是說給女兒聽,實際上卻更像是安慰自己。

  沐浴後,簡維政刻意在書房待到十一點,直到外頭再無傳來任何動靜,他才悄悄開了門,回到客廳裡。

  照片依然散落滿地,顯然她所謂的「整理」並沒有達到應有的進度。

  他靠了過去,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第一張映入他眼簾的照片,是她的獨照。

  他彎身拾起,拿靠近些,照片裡的她留著及腰的長髮,背景是哪裡他不太確定,那時他倆還未相識,依據她的說法,那時她參加了救國團夏令營,是同團的隊友替她拍下來的紀念。

  她真的很愛旅行。

  然而結婚至今兩年,因為懷孕、照顧孩子,她幾乎足不出戶,只是偶爾和姊妹淘們出去吃個飯、逛逛街,而他因為公司狀況多,實在也抽不出什麼假期帶她出去走走。

  比照她從前那些精采豐富的生活,現在的她,或許就像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野鳥吧……

  思及此,一股從未出現過的愧疚感悄然浮上心頭。

  這時一抹人影突然閃進客廳,他嚇了一跳,思緒驟斷。

  是余曼青,原來她還沒睡。

  他心虛地把照片扔回地上,雖然自覺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太愚蠢,可惜已經來不及補救,做出來的行為就像是潑出去的水。

  「喬喬……睡了嗎?」他隨便拿了句話來搪塞。

  相較於他的無措,她卻顯得泰然自若。

  「嗯,睡了。」那笨拙的掩藏讓余曼青忍不住暗笑。

  從前,他年長了她五歲,兩個人的角色強弱鮮明,他待她的態度總會不自覺地循著某種特定模式;然而此時此刻,以三十八歲的「高齡」心智回頭看看二十九歲的他,她竟驀地發覺原來他也有如此可愛的時候。

  例如現在。

  若是二十四歲的她,肯定大發雷霆,氣他把她的照片扔在地上,卻看不出來那只是他害臊的一種表現。

  「工作的事情已經忙完了嗎?」她假裝沒看到剛才的那一幕。

  「嗯。」他淡應了聲,抹抹鼻子,「我以為你先去睡了。」

  「還沒呢,我哪有那麼早睡。」她笑了笑,抬頭看了他一眼,「我剛才只是先去哄喬喬睡覺而已。」

  一聽,簡維政眉頭蹙起,冷笑了聲,道:「當初明明是你自己執意要訓練她一個人睡覺,現在又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你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

  她聽了,不氣不惱,反而露出笑容。

  「哪有吃錯什麼藥?我只是突然覺得這樣孩子太可憐了,後來我仔細想想,喬喬現在才一歲,就要求她一個人睡在黑漆漆的房間裡,你不覺得這樣太殘忍了嗎?」說完,她低下頭,繼續將照片分類,然後逐一置入相簿裡。

  他張著嘴,接不了話。

  這女人到底是誰呀?難道是她不小心撞到頭,所以個性突然出現了巨大的轉變?前陣子電視上才報導過相關的新聞,說什麼美國有個水電工,在腦部受傷了之後,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天才畫家還是啥的……

  「啊,差點忘了問你,」余曼青突然抬起頭來,像是想起了什麼,「我下午煮了一鍋洋梨蘋果甜湯,你要不要喝一點?」

  他愣了下,居然連甜湯都變得出來?

  「幹嘛?」她瞧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還是你不喜歡喝甜湯?」

  「我不餓。」

  「喝一碗而已,又不是叫你喝一鍋。」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她的幽默並沒有令他發笑,反而令他覺得毛骨悚然。

  幽默感她是有的,她本來就是個大方風趣的女人,只不過結婚以後,她的幽默感就像是死了一樣,再也沒有甦醒過。

  「真的不想喝看看?很好喝喔。」她又問了一次。

  事實上,他想,他真的想,無奈夫妻兩人實在冷戰太久,短時間之內他很難拉下臉來去接受這些毫無道理的體貼。

  「不必了,我真的沒胃口。」拒絕似乎已經成了本能。

  「好吧。」余曼青聳聳肩,淺淺一笑,故作不在意。

  她將失落感掩飾得很好,卻還是被他給捕捉個正著,他心口無端一緊,竟為了一碗湯而愧疚。

  該死的,他一定是太累,才會被她這些怪異的行為給影響。

  於是他當機立斷,站起身道:「我先睡了,你慢慢弄吧。」

  「好。」她沒什麼特別回應。

  若是以前,她大概會酸溜溜地說:「是呀,你就去睡好了,反正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整理「我們兩個人」的回憶,很溫馨不是嗎?」

  可她沒有,她甚至抬起頭來對他笑了一笑,輕道「晚安」。

  她那溫順的表情令他困惑,剎那間,有一種刺麻酥軟的感覺自他心窩蔓延開來,只不過,他不確定那究竟是心動還是心驚。

  他回過神來,甩了甩頭,不願多想,提步就往臥房快速走去,卻在途中頓了頓,又折了回來。

  「你——」他啟口,聲音卻突然卡在喉嚨。

  「嗯?」她抬起頭來望向他,眼神裡毫無心機。

  他頓住,其實他原是想問:「需要我留在這裡幫忙嗎?」

  然而他早已習慣冰封自己的感情,如今那隱約就要破冰的悸動,竟讓他感到恐懼、驚慌。

  他咳了聲,清清嗓,趕緊隨意轉了個話題,「那個……上次我向你提的那件事,你安排好了嗎?」

  一聽,她眨了眨眼,根本毫無記憶。

  「抱歉,我忘記你提了什麼……給我點暗示?」

  老天,她居然說了抱歉?!那個趾高氣揚的余曼青?

  他不自覺抬手抹了抹臉,深呼吸幾下,「我媽說,她兩個月沒看到喬喬了,很想念她,想知道哪一天可以過來。」

  她「啊」的一聲,原來是這件事,記憶瞬間回籠。

  「什麼時候都可以啊,她隨時都可以過來,反正我都在家。」她笑了笑,低下頭又挑起幾張照片。

  聞言,簡維政靜默了。

  「你在逞強嗎?」他再也受不了這種被當猴子耍的感覺,決定問個明白。

  這對婆媳的恩恩怨怨簡直可以寫成一本小說,每次只要提到母親想來家裡看孫女,她便會擺出一副末日即將降臨的絕望樣。

  「你就不能對媽好一點?」曾經,他這麼拜託她。「我媽一個人把我拉拔長大,我是她唯一的依靠,你為什麼不能體諒她的不安全感?」

  她卻冷冷哼了聲,回嗆他,「真是好笑,她又不是生我養我的人,一下嫌我這個、一下又嫌我那個,我幹嘛要給她好臉色?我又不是犯賤。」

  所以,當她說出「隨時都可以來」的時候,他爆發了,再也無法繼續陪她裝傻下去。

  「逞強?」余曼青看了他一眼,輕勾唇角,「沒有,我逞強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她仍是一笑,搖搖頭,「沒有,真的沒有。」

  人生曾經走到盡頭,什麼大風大浪她沒見過?

  她歷經了失去婚姻、被女兒痛恨、父母雙雙早逝、前夫幸福再娶,被男人欺騙以及被同事陷害、被朋友背叛、被上司騷擾、被公司開除,最後甚至得了肝癌死去。

  如今回頭再看所謂的婆媳關係,何難之有?

  瞪著她良久,簡維政像是棄械投降般冷哼,「算了,隨便你,你就繼續裝瘋賣傻好了,我看你能裝多久。」

  他掉頭走進了臥房,甩上門。

  門砰的一聲關上,余曼青低下頭,眼眶灼熱。

  手中那些照片,張張訴說著兩人曾經的美好回憶,她幾乎想不起來為什麼他們會走到這步田地?

  他們曾經是那麼相愛,卻不知從何時起,愛已然成了恨。

  驀地,她想起了前一世,當她從女兒口中得知前夫即將再娶的時候,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是她永遠都不想再經歷一回的。

  憶起那些過往,淚水突然奪眶而出,滴落在照片上。

  她心一驚,連忙抹淨,然後吸了吸鼻子,再一次振作自己。

  這一夜對簡維政來說,長得不像話。

  他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他的身體其實很累了,腦袋卻益發清醒。

  紀恩的那些話確實讓他產生了些微的動搖——或許真有個男人影響了曼青,也或許她只是單純想擾亂他的情緒。

  她曾經對他說過,「我在家裡過得這麼煩悶、這麼痛苦,憑什麼你可以過得舒舒服服?」

  但是轉念一想,萬一她不是呢?

  萬一,她並非是因為外遇而心生愧疚,並非只是想擾亂他的生活,而是單純想對他好、想要經營這個家、想要挽救這段婚姻呢?

  思緒到了這裡,他翻過身,凝視著躺在身旁的余曼青,她背對著他側臥,似乎已經沉沉睡去。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撫她的髮絲,想起了好多事。

  那一年,曼青才二十二歲,大學剛畢業沒多久,他則是二十七歲,剛自己出來成立一家廣告公司,業績正是最不穩定的時候。

  某一天,她突然說:「我懷孕了。」

  他先是意外,而後立刻想起上個月的某一晚,他喝多了,因而失去理智,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之下,與她激情了一整夜。

  雖然事後她坦承自己是有點故意想要懷孕,可他卻沒有生氣,也沒有任何埋怨。

  他相信,她只是太愛他了,愛到失去了安全感。

  因為工作的關係,他總會接觸許多身材曼妙火辣的模特兒,對此,她其實相當在意,卻倔強地從來沒有說出口。

  這些他都明白,也願意娶她為妻,只是……

  「你才二十二歲,現在結婚會不會太早?」他知道她崇尚自由。

  「不會。而且時代早就變了,結婚了又不見得一定要在家當小媳婦。」

  「但是你懷孕了,等於再八個月後你就必須學會當母親。」他也知道她喜歡四處旅行、探索。

  「那又怎麼樣?難道你要我把我們的孩子拿掉?」

  他一頓,立刻否認,「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希望你生下來,但是我必須考慮你的感受。」

  他愛她、珍惜她,也寵她,她在他的眼中就像是個純真率直的大女孩。

  所以,他捨不得讓她早婚失去自由,當然也捨不得讓她年紀輕輕就生下孩子,改變原有的生活方式。

  但是很無奈,婚姻這種東西光有愛是不夠的,無論他如何挽回,最後他還是漸漸失去了她的心,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婚姻走向枯萎。

  瞬間,過去那些大大小小的爭執畫面逐一在他腦海裡閃過,就像是在他眼前重播一遍又一遍。

  那些畫面讓他稍稍回暖的心房再次變得冰冷。

  他靜靜地收回了手,翻過身,就像是從前的每一夜那樣,兩人背對背而眠,同床而異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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