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值班結束,劉巧薇立刻換下白袍,奔去加護病房探視陳士勳。
透過玻璃窗朝著裡頭望,見他睡得沉,身上卻插滿了管子,她鼻頭一酸,除了令人室息的心痛之外,更多的則是內疚。
她怎麼能夠這樣對待他?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居然嚇得連動也不敢動,什麼都做不了。
想著想著,她看見玻璃倒影裡的自己落下淚滴。
「你還好吧?」一個男人的聲音傳入耳中。
她趕緊伸手抹去淚水,吸了吸鼻子,朝著聲音來處望去,「啊,陳醫師,你還沒下班啊,你連值二十四小時了吧?」
陳士誠略過了她的問題,逕自道:「士勳的情況已經穩定了,現在只需要在加護病房裡休養就好,大致上不會有什麼危險。」
她微怔,這話彷彿他自始至終都能體會她有多麼擔憂。
半晌,她淺淺一笑,「謝謝,多虧你還在。」
他瞥了她一眼,便別過頭去一同望著加護病房裡的男人,「謝什麼?難道自己的弟弟我會不救嗎?」
說的也是。她莞爾一笑,低下頭。「對不起。」
「為了什麼?」他明知故問。
「我居然在那麼重要的時刻自己先慌了……」身為一名急診醫師,她不得不替自己感到羞愧。
「人之常情。」他用短短四個字就原諒了她。
或許這才是讓她最難過的地方。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他突然繼續道。
「嗯?」她應聲。
「我看得出來你還是很愛他。」
聞言,劉巧薇心一緊,差點忘了呼吸。
他接著往下說:「但是我不懂,為什麼你要假裝自己不在乎他?你看不出來他已經很努力了嗎?」
她沒答話,靜靜聆聽。
「他連續三、四天找我吃晚飯,表面上什麼都沒說,其實是想問你的手機號碼,如果你夠瞭解他的話,你就會明白,這種事情對他而言有多麼難開口。」
他說的沒錯,她也都明瞭。
陳士勳的心性高,又老愛裝灑脫,她幾乎可以想像當他在套問她電話號碼時的糗模窘樣。
可是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一個非常真誠的人,如今回想起來,自己是多麼幸運才能得到他的愛,即使那段快樂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我太害怕了。」她愣愣地輕聲道出。
陳士誠皺起眉頭,神情滿是不解。「怕什麼?」
「我不確定你知不知道,我們在高三的那一年分手。」
「我知道。」他點頭。
她頓了頓,有些意外,卻也不是那麼意外。
「那你就應該瞭解,那時候我受到的打擊非常大,我不曉得是不是還能夠像以前……」
「他已經辦到了不是嗎?」陳士誠打斷了她的話,「為了想讓自己配得上你,他連續五年每天都過著苦讀十八小時的日子。還是說,你覺得他還不夠好,所以不願意接受他?」
愈聽,劉巧薇就愈是覺得莫名其妙。
「等等,我不願意接受他?」這又是哪個版本?
「還是你媽不願意接受他?」他改口。
這下可好,連媽媽都搬出來了。
劉巧薇擰著眉頭,彷彿在他的話語裡頭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她整了整自己的情緒,才道:「你剛才說……我媽不接受他?」
陳士誠靜了幾秒,看著她的表情,大概懂了。
「好吧,看得出來你被蒙在鼓裡十幾年。」
「到底是什麼事?」她突然驚覺自己可能當了十二年的笨蛋,「拜託你告訴我,有什麼事情是我應該知道的嗎?」
陳士誠考慮了下,想想似乎也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性,索性全說了。
「那一年士勳會突然去德國,」話說一半,他突然停頓了下,像是在思量著該透露到什麼程度,「簡單來說是你爸媽造成的。」
她僵住,一臉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否認,是人類最直覺的反應,「他去德國留學干我爸媽什麼事?」
他瞟了她一眼,勾起唇角。「當初你爸媽親自來到我家拜訪,希望士勳能跟你斷絕聯絡……細節我也沒必要多說,反正最後他因為被侮辱,所以答應了我爸,說要去德國拿個法學碩士回來。」
聽完,劉巧薇怔怔地杵在那兒,呆若木雞,其震驚的程度可比擬人類初次發現地球是圓的那樣。
半晌,她終於回過神。「你沒騙我?」
「我為什麼要騙你?」陳士誠笑了出來,像是聽見什麼笑話。
「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居然害她白白傷心了十幾年。
陳士誠聳聳肩,「他有他的考量,你等他清醒了之後再問他吧。」
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望向病床上的陳士勳。
他依然昏睡著,短時間內應該醒不過來。她遠遠地望著他,突然好想緊緊握著他的手,在他身邊靜靜地陪伴「警察來有說什麼嗎?」她的眼淚就快滾落,趕緊岔開了話題。
「有。」
「說了什麼?」
「開槍的人已經抓到了,聽說很囂張,在地檢署門口犯案。」
「有查出動機嗎?」
「這我不太清楚。」他聳聳肩,又道:「好吧,我也該走了,再不回去睡覺的話,我怕我會先猝死。」
這話逗得她露出了笑容。「快回去休息吧,我再陪他一下。」
他沒答腔,只是笑了笑,揮手道別。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陳士勳的家屬慌慌張張地趕來了,兩男一女,兩老一少,大概是父母親和他的弟弟吧,她想。
原來,那就是他的家人們她其實只有在國中的時候見過他父親,而且只是匆忙一瞥,嚴格來說,她根本沒見過他的家人。
她抿抿唇,轉身悄然離開加護病房。
***
陳士勳是被生理監視器的聲音給吵醒。
他睜開眼,立刻明白自己大概是躺在加護病房內。他緩緩轉動眼珠子,看看四周,房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只有規律的儀器聲。
正當他想動動十指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的左手被人給握著。
他吃力地抬起脖子向下一望,有個女人趴在他的床邊睡著了,而且右手握著他的左手。
那女人不是他媽,也不是他的書記官,他很清楚那是誰。訝異之餘,他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抽回手,輕輕撫上她的後腦杓。
看她還穿著白袍,大概是趁著工作空檔上來看他的吧。
思及此,心口像是有一股暖流溫柔地滑過,許多情緒頓時填滿了他的胸口,若非此刻幾乎動彈不得,他肯定會爬起來緊緊抱著她不放。
突然,劉巧薇像是感受到他的撫觸,瞬間清醒,整個人彈了起來,她愣愣地看著他,眼神裡是一種壓抑的喜悅。
陳士勳不確定自己昏睡了多久,但他知道她一定從頭到尾都在等待他醒來。
「你……醒了?」終於,她出了聲。
他覺得她的問題很有趣。
「沒有,」他啟唇,嗓子明顯沙啞,「你現在是在作夢。」
「你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她先是一愣,接著揉了揉眉心,又道:「你記得自己發生什麼事嗎?」
「大概記得。」吃了兩顆子彈怎麼可能忘得了。
「我真是受夠你了。」她忍不住開始碎碎念,「一下子被人捅,一下子又被人開槍,你到底是有多少仇人?」因為如果不這樣唸,她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但即使她極力忍住,他還是注意到她泛著水光的眼眶。
「抱歉,是我的錯,都這麼一把年紀了還讓你擔心。」
「你知道就好。」她低下頭,拚命眨眼。
他看了覺得難過,監視器上的心跳頓時快了些。他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臉頰,道:「別哭,我已經沒事了。」
可惜這一句話似乎永遠只會造成反效果。
淚水緩緩滑落,她急忙抹去,「我才不是為了你的傷口哭。」
他苦笑,傷口的疼痛讓他不得不將手臂放下,「難道我沒死讓你這麼失望嗎?」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她真想往他的傷口捶下去,「不該說的你說不停,真正該說的你卻拚命往肚子裡吞。」
他雖然困惑,卻還是打哈哈道:「有這回事嗎?我有說愛你吧?我也有說過想要補償你吧?我哪有往肚子裡吞?」語畢,他咳了兩聲。「咳咳!」
然後她就爆炸了一「難道你就沒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對我說嗎?!」
雖然明白他仍然虛弱,雖然知道他的傷口一定很痛,雖然她的理性認為應該要讓他好好休息,可她就是無法克制自己,失控地在病房裡大吼。
陳士勳被吼得莫名其妙,不,應該是說,他不懂她話裡的含意。
「你指的是道歉?」他試探性地詢問。
「對!你是該道歉!你知不知道你害我當了十二年的白癡?!」她愈說愈激動,甚至氣到捶床。
他愣了下,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啊?」
劉巧薇沉默了幾秒,瞪著他。「你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她聲音明顯柔和了些,卻夾帶著一種心有不甘的情緒。
聽了這話,他的笑意頓時僵在臉上。
「告訴你什麼?」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為什麼不說我媽去找過你?」
果然。
他倒抽了口氣,心跳上飆,呼吸頻率下降,血氧百分百。
媽的,一定是陳士誠那傢伙!
「是我哥說的嗎?」他抬起依然吊著點滴的右手,撫了撫額頭。
「那不重要。」
「好吧,不重要。」他歎了口氣,指指一旁的儀器,「那,能不能先把這東西關掉?」
「什麼?」
「那個會嗶來嗶去的機器。」
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劉巧薇皺了皺眉,道:「那是監視生命跡象的東西,怎麼可以關掉?」
「我這樣很沒有隱私……」不管是心跳漏拍還是呼吸加速,都會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陳士勳,你能不能正經點?」
「我很正經啊。」難道她當他是開玩笑?
「我媽當年跟你說了什麼?」懶得理他,她將話題給拉了回來。
「我忘了。」明顯是謊言。
「放屁,最好我會信你的鬼話。」
「會客時間結束了,可以讓我休息嗎?」
「沒差,我是醫師,能夠待到我想離開為止。」
「你這樣是公器私——」
「你快給我講清楚!」她又捶床了。
「好好好,你別這麼生氣,」他真怕她把自己的手捶到骨折,「你是外科醫師,右手是黃金鑲鑽石,不要這麼激動。」
「誰害的?!」她狠狠地瞪著他。
他閉了閉眼,完全投降。「其實她也沒說什麼,大致上就是覺得我配不上你而已。」
「少來了,她是我媽,我還不瞭解她嗎?」或許是激動的情緒使然,她的眼尾有些濕,「她侮辱了你,對不對?」
聞言,他沒搶著答話或反駁,安靜了一會才道:「不管她當時用了什麼字眼,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那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兩個人交往不就是應該互相分擔、互相扶持嗎?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我能說嗎?」他打斷了她的話,「我說得出口嗎?讓你們母女對立我有什麼好處?」
「所以你就選擇讓我痛苦?」一滴淚水不爭氣地迸出眼眶,她唇瓣細細顫抖,繼續道:「你知道當年別人怎麼說我的嗎?我們學校的女生笑說我一定是被你拿了貞操之後就沒價值了;你們學校的男生則說你只是因為沒吃過乖乖牌,一時興起而已。」
往事一幕幕從她腦海裡跑過,倏地,像是某個開關被人誤觸,她想起了當年那股心臟被人撕碎的痛楚。
陳士勳先是錯愕,隨即回過神來,伸手拭去她的淚,可卻連句像樣的安慰都說不出口。
「對不起。」千言萬語,最後只能化為這三個字。
天知道他有多麼不捨,她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他心痛如絞。
「我不要你的道歉。」
心牆一旦倒下,那些情緒便再也擋不下來。時間彷彿回到了她十八歲的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夜、那一刻「你知道嗎?這三天來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沒醒來的話,我會恨自己一輩子,恨自己為什麼連這點事情都看不出來,恨我自己為什麼那麼不瞭解你,恨我當年沒有看出你的委屈,還有……」
她辛苦堆砌的城牆徹底瓦解,再也忍不住趴伏在他的床邊嚎啕大哭。她想起自己曾經有多麼喜歡他、多麼愛他,以及白白恨了他那麼多年。
陳士勳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地、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
半晌,護理人員走了進來,整個人被這畫面給嚇到,傻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陳士勳向對方微笑,伸出手,食指抵在唇下示意。
護理師懂了,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加護病房裡依然只有他們倆,這一刻,陳士勳的心跳穩定,呼吸平順,生命跡象再強健不過。然而,他的心窩處卻是酸澀至極,痛苦的感覺襲向四肢百骸。
誰說機器讓他毫無隱私?至少,此刻他的心痛,數據無法顯示。
***
手術後第七天,陳士勳的弟弟來探病。
「你他媽的真是福大命大。」一踏進病房,陳佑祺就獻上了至高的敬佩。「你知道對方是在什麼距離開槍的嗎?車窗旁邊,旁邊欸!」
「我當然知道,」陳士勳苦笑,「命不夠硬的人怎麼當檢察官?」
「嘖,被砍又被開槍,爸媽差點被你嚇到中風。」邊說著,陳佑祺坐了下來,從袋子裡拿出幾顆蘋果。
「先說,我不吃要削皮的水果。」陳士勳搶先說道。
「誰要你削了?」
他一頓,訝異之情全寫在臉上,「你要幫我削?」
「作夢吧你,這是沒上蠟的蘋果,皮可以吃,死不了的。」語畢,陳佑祺遞上一顆給二哥,「大爺,您請用。」
「我就想說見鬼了,你怎麼可能那麼好心。」
陳佑祺冷笑一聲,效仿他的話,道:「心腸不夠黑的人怎麼當律師?」
「去你的!」陳士勳一口咬下蘋果,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開槍的人抓到了嗎?」
「當天就抓到啦。」
「是我認識的人對不對?」他依稀記得對方的臉。
「沒錯,是你辦過的案子。」
「喔?哪件?」
「記不記得你起訴過一名快退休的轄區警察?」
陳士勳靜了靜,回想幾秒,道:「我想起來了,那個收受賭場紅包,叫什麼福什麼榮的。」
對方原是一名五十多歲的警察,卻因為包庇賭場,收了不少紅包,被他起訴判刑定讞。他想,對方八成是趁著假釋後跑來尋仇。
他記得對方曾經恐嚇他說:「你敢辦我就試試看。」
而當年血氣方剛,比氣勢他自然不遑多讓,於是在偵訊時嗆了回去,「好!我他媽的就是辦定你了!」
直到對方服刑之前,還撂下了一句一「姓陳的,最好你夠有種,以後多的是機會碰面。」
思及此,他才驚覺到自己打從當檢察官開始,類似的恐嚇與滅脅其實經常上演,只是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像是有感而發,他歎了口氣,「檢察官不能配槍實在是太吃虧了。」
「你是特例吧?有哪個檢察官一個月內被送進急診室兩次的?前幾天媽還說什麼你流年不利,要你醒來之後去廟裡拜拜。」
「……她真的很不像律師。」
不過話又說回來,地檢署裡迷信的也不在少數,只是拜的神不一樣而已,想想似乎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突然,鞋跟踩在地板上的聲響由遠而近,沒一會兒,門被打開來。
「啊!」開門的是劉巧薇,她頓了下,露出些許驚慌的神色,「抱歉,我不知道你有訪客。」
轉出加護病房之後,他的家人替他安排了單人病房,所以從外頭根本無法得知裡頭到底有哪些人。
「那我待會兒再!」她作勢想關上門。
「沒關係,他是我弟,進來吧。」陳士勳制止了她。
一聽,她不由得苦笑。
正因為是他的家人,她才不想進去啊!她根本還沒做好見他家人的準備,更別說是坐在同一個空間裡閒話家常。
好吧,陳士誠那個上司算特例。
幸好她剛才上來的時候沒把白袍脫下,她勉強保持微笑,刻意擺出醫師的姿態走到病床邊。
「傷口還好嗎?」她彆扭地隨便關心了一句。
陳士勳笑出聲。「你現在才問我?」會不會太慢了點?
她頓時覺得臉頰泛熱,說不出話來。
「這位是主治醫師?」陳佑祺突然插話,對眼前的女人有一種奇妙的熟悉感,「我怎麼覺得你很眼熟?」他皺著眉,細細地端詳著女人的五官,又改口問:「你是不是有發表過什麼論文?還是你被病人告過?」
劉巧薇無言。居然說她被告過?果然是手足,他們一家三兄弟講話都好欠揍。
陳士勳被這畫面惹得發笑,急忙出聲澄清,「她是劉巧薇,你應該只看過她的照片。」
聞言,陳佑祺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啊,原來你就是那個害我去德國陪葬的人。」
「陪、陪葬?」劉巧薇睜大了眼。
陳士勳則道:「當年我被送去德國的時候,我媽說人多好作伴,所以他被逼著一起轉學,一起陪我去德國。」
「喔,原來如此。」
她愣愣地點著頭,卻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才好。半晌,為了避免場面冷掉,她索性主動伸出手,「你好,我是劉巧薇,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去陪葬。」
陳佑祺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搞得有些錯愕。
「你好。」但他還是回過神來,雙眉一挑,握了握她的手,「我是陳佑祺,你未來的小叔。」
慢著……陳佑祺?
「你們是親兄弟嗎?」她問。
「是啊。」兩人異口同聲。
「陳士誠、陳士勳……為什麼就你的名字不一樣?」
「他本來叫作陳士宇,」陳士勳出聲替弟弟解說,「是因為後來我媽強迫他去改名。」
一聽,劉巧薇有些困惑。「陳士宇很好聽啊,為什麼要改?」
陳佑祺聳聳肩,表情有些無奈,「因為有個算命的告訴她,說我的名字不好,一生會有太多爛桃花,所以要改個秀氣的名字。」
「喔?」憑他那張臉,有爛桃花她的確不會懷疑,「那改了之後呢?」
陳士勳插嘴道:「前女友一卡車載不完。」
「屁!我哪有?」
「你敢說沒有?」
「那跟你想的不一樣。」
瞧那兩兄弟鬥嘴,劉巧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呢喃道:「我看你媽是遇到神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