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大璫》第18章
  第17章

  阮鈿大咧咧坐在人家的堂上,屋子的主人敢怒不敢言地站在下首,他姓聞,是詠社一個不知名的小角色,阮鈿很瞧不起地看著他:「你們詠社不都是硬骨頭嗎,」他嗤笑,「怎麼這就嚇破膽了?」

  那人不出聲,阮鈿朝自己的手下揮揮手:「來吧,把他窩藏要犯的事說一遍。」

  三四個所謂的「證人」先後上來,看打扮是小商販,其實都是阮鈿雇來的流氓,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意思:他們親眼看見去年在南城犯下十三口人命案的逃犯,昨天夤夜進了姓聞的家門,這是藏匿人犯,與人犯同罪。

  「交人吧,」阮鈿很不客氣地指著他,「交不出來,你就跟我們走。」

  姓聞的太瞭解宦官的伎倆:「多少,」他直接問,「多了我拿不出來。」

  「一千兩,」阮鈿無賴地笑,「這麼大的罪,要少了對不住你。」

  之後會是漫長的討價還價,姓聞的顯然不想和他周旋:「實實在在的,多少。」

  阮鈿看他是個明白人,也很乾脆:「一百兩,現銀。」

  姓聞的跟家人比個手勢,家人立刻去取了,阮鈿恨恨地喊一句:「等著!」他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口口聲聲說宦官害人,我看你們讀書的才是黑了心,一百兩銀子說拿就拿,你嚼了多少老百姓的骨頭!」

  姓聞的瞪著他,阮鈿反倒嘿嘿笑了:「一百兩太少,你再給我買一百匹馬來,這個月底就要!」

  銀子很快到手,阮鈿邁著闊步離開姓聞的家,出來便分了幾兩給底下人,剩下要全揣到懷裡,被阿留攔住,忽閃著大眼睛朝他伸手。

  「你要錢幹啥,」阮鈿沒當回事,阿留從不管他要錢,這回卻很執拗,拉著他不放,「你這孩子怎麼……」他像個哥哥似地絮叨,忽然明白了,「要給過小拙?」

  阿留赧赧的,吸了吸鼻子。

  阮鈿的臉擰起來:「好的你不學,偏跟我學養婊子,」他愁眉苦臉的,「我讓那娘們兒榨成什麼樣了你沒看見?」

  阿留才不管他說什麼,伸著手就是要,阮鈿苦口婆心勸他:「可別做夢了,你能養得起他?」說著,卻把銀子掏出來,「他那樣的能跟你?」分出五十兩,在手裡掂了掂,「這點錢都不夠摸他把手的,」想了想,乾脆把銀袋子全給他,「傻蛋!」

  阿留拿著錢,很乖地沖他笑,看他這樣子,阮鈿又是高興又是心疼的,狠狠擼了把他的小貓臉:「得啦,反正這幫貪官的錢,不花白不花!」

  邊走,他邊憤憤地罵:「詠社這幫狗東西,說是對付宦官,卻不敢沖我們來,他娘的就會作踐老百姓!」

  說罷他一回頭,身後熙熙攘攘一條長街,阿留早跑沒影了,愣了愣,他無奈地笑笑:「沒良心的!

  阿留靠著一株大桑樹,胸口好像揣著什麼,鼓囊囊的,他左手抓一把小石子,一顆一顆往對面二樓的窗櫺上投,投了不知道多少,窗子霍地從裡面推開,一張稚嫩的芙蓉臉出現在視窗。

  阿留立刻站直了,癡癡看著他。

  「你有完沒完!」過小拙居高臨下,眼風刀子似地往下撂,「天天這麼鬧騰,還不給錢,當老子好欺負!」

  他這麼說,阿留卻不生氣,笑嘻嘻從懷裡掏出一個熱紙包,是小林家店的酥餅和薄脆,過小拙看見了,臉色好了些,叫來童子,大聲說給下麵聽:「小環,去,取上來!」

  阿留聽見,一把將紙包擲在地上,抬腳踩了個粉碎。

  過小拙在樓上看著,氣壞了:「你個小啞巴,作什麼死!」說著,他從樓上「噔噔噔」跑下來,沖到阿留跟前,使勁兒推了他兩下。

  阿留願意讓他推,抿著嘴,很高興,過小拙該是剛起身,沒梳頭也沒擦粉,烏溜溜的長頭髮垂在腰上,衣裳也是,乾乾淨淨透著一股孩子氣,阿留露骨地看,看得過小拙瞪著他罵「小混帳」,他才從腰上解下那袋銀子,亮出來給他看。

  「哪兒來的,」過小拙不推了,「偷的?訛的?」

  阿留去抓他的手,被過小拙搡開:「幹什麼!」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這點銀子還想摸老子的手?」

  阿留沒摸著,把空著的手心在袍子上蹭蹭,過小拙看他那個寒酸樣,趾高氣昂地嘲笑:「每次來不是花兒就是草兒,好不容易帶銀子了,區區幾十兩還當個寶兒!」

  阿留低下頭,過小拙抱著膀子質問他:「說,你想幹什麼?」

  阿留不跟他扯謊,指了指旁邊一條小巷子,過小拙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瞠目結舌的:「我的天老爺,你個小太監,腸子還挺花花!」

  阿留羞紅了臉,把兩個大拇指對到一起,只微微碰了碰,過小拙便像受了莫大的侮辱似的,拽著他的袖子,非把他往那條小巷里拉:「走,你不是要親嘴麼,今天不親還不行了!」

  路兩旁的人都在看,阿留明明比他高半個頭,卻像個姑娘似地被他拽進去,巷子很黑,黑得阿留看不清過小拙的臉,只感覺抓著自己的人熱乎乎的,一陣一陣地噴熱氣兒:「親哪,你親!」過小拙湊近來,貼著他的耳根說,「你敢親,我就叫鄭銑砍了你的頭!」

  他以為阿留不敢,以為他和那些逢場作戲的恩客一樣,懂得審時度勢,沒想到那傻小子卻猛地抱住他,猴急熾烈地,把銀袋子都掉在腳下,稀裡嘩啦撒了一地。

  「哎你幹什麼!」過小拙掙了掙,掙不開,這時候他才發覺,這小宦官很有力量,比那些財大氣粗的男人都有力量,他以為他會借機摸索他,揩他的油,可阿留沒有,只是用力抱著他,抱久了,連過小拙都綿軟了,逞著強嬌嗔:「哎你幹什麼……」

  亦失哈進來的時候,梅阿查正在佛龕前拜觀音,斜他一眼,從蒲團上站起來,很隨便地招呼一聲:「來啦。」

  亦失哈對他也很隨便,點個頭,在那尚還溫熱的蒲團上跪下去,嘰裡咕嚕地用女真話拜佛,案上供的是黑觀音,黑袍黑淨瓶銀背光,在江南太監中很時興。

  「我跟戚畹說了,」梅阿查用撚佛珠的手端起茶碗,靠著桌沿說,「聽信兒吧。」

  亦失哈不出聲,有些患得患失的樣子,梅阿查想了想:「你心氣兒這麼高,想沒想過張彩?」

  亦失哈低下頭,嘟囔了一句:「反正金棠看我不順眼。」

  梅阿查專注地盯著他,像個歷經世事的老者,又像個有苦難言的過來人:「小子,你要後悔的。」

  「我一個女真人,能怎麼辦,」亦失哈從蒲團上起來,整了整腰帶下曵撒的褶皺,「不是爬上去,就是被人踩。」

  梅阿查不是不懂他,他是太懂他了:「別總想著你是女真人,你首先是個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咱們這種人也不例外。」

  這時外頭有人敲門:「爺爺,」是梅阿查的長隨,「有個女人找亦失哈,在西後門。」

  梅阿查撚珠子的手停下來,看向亦失哈,亦失哈做賊心虛地移開眼睛,煩躁地推門出去了。

  匆匆趕到西後門,門外果然站著一個女人,高身量瓜子臉,梳著精巧的丫鬟頭,一身上好宮裙,是上次他和謝一鷺在秦淮河救的那個姑娘。

  看見亦失哈,她眼睛都亮了,他卻冷冷地給她一句:「不是叫你別來了!」

  那滿臉的神彩頓時暗淡下去,她繃著勁,極力隱忍著,看得出平時也是傲氣慣的:「我好歹是開平王府在冊的丫頭,」她聲音都有些抖,「配你,不虧了。」

  「不是虧不虧的事兒,」亦失哈一個正眼都吝惜給她,「我心裡有人了。」

  她不信:「你不就是……」話到嘴邊,礙著旁邊兩個守門的火者,她改口說,「你別光嫌棄我,你不過也是個沒根的奴才。」

  亦失哈憎惡地瞪著她:「早知道那天就該淹死你!」

  他是這樣的鐵石心腸,放下狠話,甚至不屑看一看她臉上灰敗的神色,拂袖便要走,剛轉過身,就見十幾步開外站著一個人,丹鳳眼鵝蛋臉,是張彩。

  張彩看著他,又看看門外的女人,問了一句:「是誰?」

  亦失哈有瞬間的啞然,那女人不知道他倆的關係,賭氣地說:「我是他女人,他手上有我的牙印子!」

  張彩的臉登時垮下去,緊接著,露出一股殺人舔血的狠勁來,沖守門的火者喊:「把門給我關上!」他不安地來回踱步,「以後再看見這女人,誰敢開門報信,我扒他的皮!」

  門立刻關上,但拍門聲馬上響起,在這聒噪的雜音中,亦失哈向他走來,輕輕地說:「她一廂情願,我沒應她。」

  張彩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可大概是骨頭賤,他忍不住,心裡想著強裝也要瞪他一眼,等眼睛抬起來,卻成了委委屈屈、幽幽怨怨的一眼,看得亦失哈心都要碎了:「走,」他拉他的手,「換衣服去,咱倆不是約好了,每年四月三十,要穿紅衣,並馬出石城門。」

  張彩不動彈:「你跟阮鈿他們學壞了,也在外頭找女人……」說著,他不爭氣地用袖管擦眼睛。

  「走,」亦失哈攬著他,像哥哥又像情人,溫柔地哄,「拿上你的散錢,門外那些乞丐等不著你,該挨餓了。」

  張彩到底沒和他相持,乖順地轉身,其間偷偷看了亦失哈左手虎口一眼,上頭確實有個模糊的牙印。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