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這件事哪怕就是林志氣家裡的人要的錢再多, 林伍柱都佔不了理,畢竟咬人的是他家大黑。
門外聚集了不少人,雖然都覺得林伍柱家有些倒霉。
可是林志氣爹說的一句話並沒有錯,如果不是林德兩口子及時發現,這一條命可就沒了。
當這個老爺子進門的時候, 聚集在門口的人都是給他讓開路。
要說這人,在莊辛延還未下山的時候,可是村子裡最為敬仰的老人家。
正是他們溪山村唯一的老郎中。
老郎中同樣也不是村子裡土生土長的人,可是在村子裡卻是生活了大幾十年,鄉親們上山打獵,但凡受了傷都會在老郎中這邊醫治。
醫術了得不說,藥費卻也不貴, 絕對不會因為被咬了兩口就要一兩的銀子,最多就收個十幾文, 年輕的時候還會上山去採些藥材, 現在老了腿腳不利索, 他們也多多少少認得一些藥草,就由著受了傷的家人上山去採就行。
這幾十年來, 真讓不少的人少受了很多的罪。
而他現在走出來的第一句話,讓眾人是不由有些訝異,就連林志氣家的人也沒有原先的怒氣, 倒是走出了一個老漢,問道:「老郎中, 我家兒子腿上的傷您也是瞧過了,林德救人的時候就大黑在我兒身邊,不是大黑是誰咬的?」
「可不是麼,那大黑被困在陷阱裡面,定是我兒子瞧見,想要去救它,沒想到倒是被大黑差點給咬死。」林志氣的娘也趕緊著插了一句話。
林伍柱人高馬大,幹活是個好能手,可爭辯起來確是吭吭唧唧的說不出話來,就著林志氣家人的這般說話,他不但得賠上一筆不小的銀子不說,還得去感謝一番。
哪知,老郎中狠狠的蹬了一下手中的木棍,他橫眉豎眼的說道:「就你們還好意思說是多年的獵戶,這狗咬的痕跡和狼咬的傷痕都看不出來了?」
狼和狗別看身形相似,可是咬出的傷口只要能夠仔細的辨別一番,還是能夠瞧出些許的不同。
林志氣家人聽著心中咯登一下,連忙就是說道:「我兒傷口撕裂的那麼大,誰能夠看得出來。」
說話的同時,眼神中不由是帶著一些的心虛,還強硬的加了一句:「再說了,那個地方也就大黑一個,真要是有狼出沒,我兒哪裡還有性命。」
老郎中瞪了這人一眼,何嘗不是知道他只是在胡攪蠻纏罷了。
於是,伸出木棍就是狠狠戳了一下有些愣神的林伍柱,厲聲的道:「你個愣子,難不成你還忘了兩年前的事?」
林伍柱被喝得有些不明所以,可瞧著老郎中就要動身打過來的模樣,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頓時就是轉身將吵鬧中仍舊是睡得踏實的大黑給拖了過來,伸手朝著大黑的嘴裡而去,還邊說道:「對對對,老郎中不說我差點給忘記了,兩年前我家大黑上山狩獵,也不知道怎麼得斷了一顆犬齒,狼和狗的傷痕你們認不出來,這一顆犬齒和兩顆犬齒的咬痕你們肯定是認得出來。」
大黑被動的將自己的牙齒露了出來,拉聳著眼皮子,顯得很是不耐。
只不過,就是如此,大夥兒也是親眼瞧著了,大黑的嘴裡確實有一顆已經斷掉的犬齒。
唐氏也是反應了過來,她也是上前一步,說道:「咱們去你們家瞧瞧林志氣,如果真是一顆犬齒咬傷的,這一兩半的銀子我們家出了。」
林志氣家裡的那幾人頓時沒了聲息。
其實,來之前他們就是不去看傷口卻也知道是被條大狼給咬的。
雖然林志氣昏迷了過去,可是也不知道是還害怕還是怎麼,昏睡的時候嘴角一直在喃喃,細細去聽,還能夠聽到狼的字眼。
可誰讓林德兩口子一直在說,那個地方只有大黑在,再想到林伍柱這段時間掙到的銀子,難免起了壞心思,可是誰都沒有想到,大黑居然缺了一口牙。
她梗著脖子又道:「那也是我家志氣為了救你們大黑才受的傷。」
林伍柱這個時候如何看不出來這些人打的什麼主意。
當時的事,誰人都不清楚,還不是靠自己的一張嘴巴說的,他便道:「那我還說是我家大黑救了你兒子呢,林德也是說了,如果不是聽到狗叫的聲音,他們怎麼可能找過去,真要說起來,你還得給我大黑送謝禮。」
說著說著,從一開始的氣勢洶洶,林志氣家裡的幾人都是如同縮著脖子的鵪鶉一般,灰頭土臉的離開了。
至於給大黑送謝禮,自然是不可能。
當莊辛延聽到這個事的時候,還是林伍柱上門的時候說給他聽的。
瞧著庭院中與炭糕追趕著玩鬧的大黑,莊辛延對著身邊的人說道:「你說那咬人的狼會不會是炭糕的負心爹?」
林其伸手輕捶了下他的肩膀,好笑的說道:「瞧你說的,哪裡會這麼巧。」
莊辛延聳了聳肩。
林其卻又是加了一句:「不過以後不到萬不得已,可不能獵狼了,誰也說不准哪條狼是炭糕的爹。」
莊辛延抽搐著嘴角,他突然想起自己還真獵了一頭狼過,只不過那瘦癟癟的狼應該不是炭糕的爹吧?
他望著庭院裡與其說是在陪著炭糕玩耍,不如說是在玩著炭糕的大黑,它的眼光應該沒有那麼差。
而這時,周氏帶著三個嬸子上門,三人來都是為了先前莊辛延所說的僱人幫工的事。
進了門她便是將來歷給說了出來。
來的三個嬸子,莊辛延並不是很熟,林其倒是認得。
醃製鹹蛋的地方也尋好了,也在灶房那邊。
當初灶房弄得大,現在醃製鹹蛋,做花糕都能夠待得下,林其便將人帶了過去,並教她們上手。
莊辛延早就調製好方子,三個嬸子也只需要醃製就行,這樣一來,他也無需擔憂鹹蛋的方子洩露出去。
待人走後,周氏瞧著就是佩服的很,她道:「你這好小子啊,加上這三個,你可就是雇了六個人幹活了。」
莊辛延笑了笑,可不就是六個麼。
三個花糕,三個鹹蛋。
只不過,其中就有一個童工小逸。
小逸藉著郁寧倒是掙了不少的銀錢,只不過仍舊沒有推了他這裡的差事,但凡是有時間,他都會跑過來,工錢仍舊以花糕來抵。
瞧著他硬是要來幫工的模樣,莊辛延也沒推辭,只是讓另外兩人私底下幫幫,讓他少做些活罷了。
兩人說著話時,林其突然小跑的進來,他臉上洋溢著笑容,大聲喊道:「趕緊著過來搭把手,給馬奶奶搬搬家什。」
剛出了去,林其便瞧著馬奶奶背著幾個包袱前來,他哪裡有不明白的道理,立馬便是轉身回來指使著當家的去扛重物。
被這如同理所當然的指使著,莊辛延沒有任何的不喜,反而臉上的笑意也更甚。
大步邁出,就是朝著門口而去。
林馬氏是想了許久,還是決定搬了過來。
她是知道莊辛延兩人是真心實意,可同樣她現在也是真心實意,搬過來後在有些事上也能夠提點他們兩,也能夠幫幫他們兩。
背上的包袱被接了過去,林馬氏揚了揚手,說道:「重物我是真的扛不住,雖然知道你們家不差物什,可是我那裡還有兩個櫃子,可一定得給我搬來,我是捨不得丟掉的。」
「行,林其帶您回屋,我這就去給您搬去。」莊辛延應著,將包袱遞給了林其,又與周氏打了聲招呼,便朝著外面走去。
周氏瞧著,這才知道原來兩夫夫是打算將林馬氏給接過來住。
倒是對著兩人另眼相看,同時對著林馬氏也是感到了高興。
在馬奶奶還沒決定好之前,林其兩人就已經準備好了房間。
不是廂房而是後罩房。
按著鎮上的說法,後罩房因為是三進院落最後的一進,因著隱秘要麼是家中閨女要麼是庫房。
只不過在他們村子裡可沒這個說法。
後罩房極為的寬敞,而且還有一個小小的庭院,年邁的人住著倒也安靜。
而且裡面都已經收拾好。
各類的家什都有,就是被褥床墊都是嶄新的。
林馬氏進來了,連忙就是說道:「都趕緊著收起來,這些我都有,直接用我的就成。」
「馬奶奶您就別拒絕了,既然都到了家,可就不能嫌家裡用的物件了。」林其顯得有些調皮的說道。
林馬氏點了點他的鼻尖,笑道:「我這哪裡是嫌棄啊。」
她環顧著四周,就是當初跟著老頭子的時候,都沒有住過這麼好的地方,林馬氏本來還想著,她這輩子都沒能享兒孫的福氣,沒想到老天爺在這個時候居然給她送來了。
她握著林其的手,叨叨絮絮的說著話。
莊辛延扛著櫃檯進屋的時候,正好看到兩人坐在一處,臉上帶著笑意。
一老一少,相處的極為融洽。
……
白駒過隙,平靜安寧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
從深秋到了冬日。
大雪飄落,猶如鵝毛一般,紛紛揚揚。
林其透過窗,看著外面飄落的雪花,立馬就是沒了出去的心思。
今年的冬季比往年來的要冷一些,比起出去,他還是喜歡在屋子裡燒著炭火。
房門這個時候被打開,屋子裡頓時起了一陣的冷風,好在莊辛延即使的關上,他進了屋,便將手放在炭火上烘著,「這才只是第二場雪,你就冷成了這般,以後該如何是好?」
林其抿著嘴,他覺得自己準時被莊辛延給養嬌氣了。
往年的大雪,他身上沒有穿這麼多,家裡也不會整日裡燒著炭火,雖然覺得冷,可還是照樣的出去幹活,哪裡像是現在,活不用幹不說,連出門他都不願意了。
他道:「我是不是越來越懶了?」
莊辛延聽著便是笑出了聲,將烘得有些暖和的手朝著這個面上皺眉的人伸了過去,雙手捧著林其的臉,他笑道:「懶點好,不懶怎麼顯出我這個當夫君的疼你了。」
其實,說起來也是打趣。
在莊辛延眼中,林其是真的不懶,甚至倒是寧願他再懶一些。
捧在臉上的手很暖,林其下意識的用臉去蹭了蹭。
莊辛延用著指腹去摩挲,他道:「明日鹹蛋差不多就能夠吃了,我打算讓鄉親先試試水。」
鹹蛋好賣,是無需置疑,不說袁掌櫃隔三差五的就會上門來催催,就是施聿都從上京來了信要貨。可是讓鄉親們去賣,不一定能夠賣的多。
畢竟,鹹蛋的價錢太高了。
普通的百姓樂意拿出一文來賣下一小塊的花糕,可是卻絕對不捨得花下大幾文去買一個蛋,哪怕這個蛋的味道再好,他們也捨不得。
所以,哪怕一枚鹹蛋掙到比一塊花糕來的多,卻想要像賣花糕那般,肯定是不行的。
這次,他便只打算讓林寶成為首的幾人,先嘗試的跑兩天,看看效果如何。
「生意肯定會好的。」林其寬慰著,他也只能夠寬慰,比起莊辛延來說,對於做生意這點他並不是很瞭解,只是他卻知道,哪怕村子裡的人賣不出去。
家中做好的那麼多鹹蛋也是能夠賣出去,畢竟袁掌櫃和施聿這兩方的人都是搶著想要。
莊辛延附身過去,在他的嘴上印了一下,兩人相視而笑。
……
只是,現實卻沒有那般的好。
林寶成幾人,也是嘗到過鹹蛋的滋味,確實很不錯。
可是聽到雞蛋的鹹蛋六文一枚拿貨八文賣出去,鴨蛋的八文一枚拿貨十文賣出去,都是驚歎的張大了嘴,可是不免都是起了一份雄心。
這個生意如果做的好,可就比花糕掙錢多了。
於是,個個都是挑著扁擔外出去。
結果,早上多少挑出去的,夜裡多少挑回來。
五六個人居然一個人都沒有賣出去。
這一下,都是傻了眼。
可是也並不是不能夠想明白,畢竟鹹蛋這麼貴,就是鎮上的人也不一定願意花錢買一個,哪怕就是誇得天花亂墜,也未必有人願意花這麼貴的價錢去買。
不少人就是退了心思,打算著乾脆就只做花糕的生意。
倒是林寶成有些急,幾口將飯扒空,就朝著莊家而去,進了門他就說道:「哥,鹹蛋的事你可想想法子呀,我今跟老顧客誇著鹹蛋好吃,個個都是不相信,如果便宜的話我還能送些給他們試吃,可鹹蛋怎麼送得起啊,畢竟這一枚鹹蛋可是頂了一斤的豬肉呢。」
連林寶成這個賣鹹蛋的都覺得貴,買的人更不用說了。
莊辛延卻是沒有急,他順著炭糕的毛說道:「私人買不下,為什麼不去試試鋪子?」
「鋪子?」林寶成顯得有些疑惑,可隨即他猛地拍了拍,說道:「我說呢,哥的法子就是多,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酒樓呢。」
可不是麼,要說什麼東西的吃食賣的最貴,自然是酒樓了。
就是隨便的一個青菜就是十幾文,更別說起的,一枚鹹蛋的價錢對於酒樓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事,而且酒樓裡賣的好了,這樣一來,鎮上有錢人家想必也會知道,如此能做有錢人的生意自然比百姓來的強。
林寶成越想越興奮,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莊辛延,他甚至都想跑上前抱上一抱。
可也防止不了他興奮的就是蹦了幾下,聲響大到令本睡著的炭糕都抬起了頭。
如果說這兩個月來最大的變化,那便是炭糕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伙食好的緣故,三個巴掌大的炭糕這個時候長大了不少,皮毛烏黑亮澤,極其的順滑,然而就是模樣再好,也改不了它小時候的毛病。
特別的愛睡覺。
尤其是與林其待在房間裡面,一邊燒著炭火一邊呼呼大睡。
炭糕迷迷糊糊的探了探頭,像是沒瞧見什麼能引起它主意的,又埋頭在莊辛延的雙腿中睡了。
林寶成像是解決了難題,臉上的愁容不在,他對著房間裡的另一人說道:「二哥,你什麼時候去瞧瞧林東,昨日他肚子裡會動了,可逗了。」
可惜,這在莊辛延面前就是顯擺,他還沒說幾句,就被莊辛延揮著手般的趕了出去。
林寶成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或者說,早就已經習慣成自然,被嫌棄般的趕著離開,可不就是常態麼。
他踏著雪地,頂著夜色,朝著家的方向而去。
心中卻已經在考慮著,明日該去哪家酒樓。
鎮上的酒樓不少,而他唯獨就去過一家,還是借了哥的光,去蹭了一頓飯。
林寶成想著,既然哥當時選擇那個酒樓,那他明日乾脆也就先去那家問問,說不準又藉著哥的光,談成了生意了?
如此想著,臉上的笑意顯得有些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