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更新時間:2017-01-05 17:00:04 字數:5015
不久,來到市集後,兩人下了馬車,紅衣和丫鬟與侍衛們跟隨在他們身後。
這偏僻小鎮,鮮少見到像他們這般錦衣玉袍、一身貴氣之人,不少人紛紛好奇的打量他們。
被鎮民這般注視著,花蘿有些不自在,白千量察覺到,面色一凜,端出王爺的威勢,冷眼一瞪,將那些人的眼神給瞪回去。
幾個鎮民們聚到一塊,議論起來——
“這是哪來的貴人,怎麼會來到咱們這小鎮?”
“瞧他們那身綾羅綢緞,還有那一身非凡的氣勢,必是出身自名門望族。”
“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一件事來,聽說皇陵那兒換了個人鎮守,新來的守陵人據說好像是個皇子、還是王爺的,該不會就是他們吧?”
“欸,聽你這一提,我也想起來一個消息,聽說皇上把一個皇子眨來守皇陵,咱們這兒窮鄉僻壤,平常沒事,那些達官貴人哪裡會來,那個人八成就是那位皇子了。”
“原來是皇子,怪不得方才被他一瞪,我這兩條腿都哆嗦了下,不敢再多看兩眼。”
這些話很快就傳遍小鎮。
市集不大,走完一圈沒花多少時間,就在幾人準備要回去時,有個約莫六、七歲大,又黑又瘦的小孩來到兩人跟前,他睜著一雙眼睛,怯怯的看向白千量,稚氣的問道:“我聽人說你是個皇子,這是真的嗎?”
後方侍衛見有人擋著主子的路,上前想攆走那孩子。
白千量抬手示意無妨,望向那孩子問:“沒錯,你攔住本王有何事?”
孩子一聽,撲通一聲朝他跪下,邊用力磕頭,邊哀求道:“皇子,求求您救救我娘。”
“你娘怎麼了?”
“她上山去采藥,這一去好幾天都沒有回來,求您幫我找她回來。”
聞言,花蘿看向白千量,張口想說什麼,下一瞬卻又咽回想說的話。
白千量沒有忽略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睇向她問道:“你想說什麼?”
她沒直接回答,而是道:“王爺手下有不少人。”只要他出個聲,就能調幾個人去幫這孩子尋找母親。
他深深看她一眼,縱使她性子變得冷漠,但那深植在骨子裡的善良卻是沒改變,他回頭看向那孩子又問:“你爹呢?”
“他早死了。”孩子又再磕頭央求,“我只剩下娘了,求皇子幫我找回她,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您。”
聽這年紀小小的孩子竟然就懂得說出願做牛做馬這種話來,再看他瘦成這般,必是因娘親不在,餓了好幾頓,花蘿心生不忍,正想開口時,便聽見白千量回頭吩咐一名隨行侍衛——
“帶他一塊回去,問清他娘去了哪座山裡,領幾個人進去找找。”
“是。”隨從應了聲,就要上前帶著他。
花蘿見那孩子還愣頭愣腦的,上前扶起他,安慰道:“王爺答應要幫你找你娘了,你先同我們回去,再帶人一塊上山去找你娘。”
“多謝皇子,還有多謝夫人。”那孩子年紀雖不大,卻也知道眼前這位美麗的夫人剛才幫他說了話,他激動得想再跪下道謝,花蘿急忙阻止他。
見他穿著的那身衣裳不僅又髒又小,已不合身,又有好幾處補丁,她吩咐隨行的丫鬟替他去買幾身衣物過來。
白千量見差不多中午了,找了處飯館,一行人進去用膳。
那孩子就與他們同桌而食,看見花蘿細心的照顧他,替他夾菜盛湯,白千量不禁想到,倘若他與她有了孩子,她定也會這般溫柔的照顧他們的孩子。
這麼一想,他心頭忽然湧起一抹期待,想讓她為他生養他的孩子。
侍衛花了三天的時間,終於找到了那孩子的母親,遺憾的是,她失足滾下山,摔死了。
看著那具被抬回來的屍首,花蘿想起前生她被推落山崖,也是摔得這般面目全非,她心神一顫,彷佛又回到了她剛死去那時。
以為她是被這名婦人的慘狀給嚇到了,白千量上前輕摟著她。
她抬眸望著他,陷入前生回憶裡的她憤而將他推開,那含恨的眼神森冷得讓他驚訝。
直到耳邊傳來孩子嚎啕大哭的聲音,才喚回了她的心神,她循聲望過去,看見伏在母親屍身上悲傷哭嚎的孩子。
她不禁想著,這名婦人尚有她的孩子為她的死傷心落淚,而前生的她,卻沒一個人為她真心悲傷,就連當時跟隨她多年的紅衣和青兒,在她死後,更擔心的也只是她們日後的去處。
她斂起心緒,上前將那個孩子攬在懷裡,輕撫著他的背,試圖給予安慰。
“嗚嗚嗚……我娘死了,我沒娘了,嗚嗚嗚嗚……”孩子無助的淒厲哭聲,讓人聞之鼻酸。
花蘿不舍的道:“往後你就留在我身邊吧。”孩子還這麼小,先是沒了爹,又沒了娘,若不收留他,只怕也活不下去。
白千量眉峰微擰,已經有條狗,現下又撿了個孩子來分去她的注意,他對此感到有些不滿,卻也沒說什麼,不過他走上前,一手將窩在她懷裡放聲痛哭的孩子抱過來,嚴肅的道:“男孩子要勇敢一點,哭哭啼啼的像什麼話。”
花蘿把孩子從他手裡抱回來,橫他一眼。“他不過是個孩子,還不懂事,娘親死了怎會不難過。”
被她這般頂撞駁斥,白千量倒也沒生氣,見她心疼那孩子,他也試圖想勸慰他,“本王在出生不久就沒娘了。”
但他有個當皇帝的爹,能與無父無母的這孩子相比嗎?花蘿簡直不知該說他什麼,要是這孩子日後長大,得知自己被拿來同一個皇子相比,也不知是會覺得驕傲還是汗顏。
然而沒想到那孩子在聽了他的話後,竟吸吸鼻子,停止了哭泣,抬頭看向他。
“真的嗎?皇子也沒有娘?”
“沒錯,本王的娘親在本王比你還小的時候便過世了。”白千量一隻手拍撫著他的背心,覷看花蘿一眼,接著對孩子道:“本王決定認你為養子,往後你就跟著本王和王妃。”
聞言,花蘿扎扎實實的驚愣住。
見到她的表情,白千量自認這個主意不錯,英挺的俊臉上露出滿意又溫和的笑容,對孩子說道:“以後你便叫本王義父,稱王妃為義母,知道嗎?”如此一來,這個孩子便是他們兩人共有,有了這孩子做連系,兩人的關係自當會更加親近。
安葬了孩子的母親後,白千量找了一天,舉辦正式的收養儀式。
孩子跪在地上,朝他和花蘿磕了三個頭,然後抬起頭,用稚氣的聲音說道:“虎子拜見義父、義母,往後虎子必定在義父、義母跟前盡孝,報答義父、義母安葬了虎子的親娘,並且收留虎子的大恩。”這些話自然不是小小年紀的他能想得出來,而是紅衣私下教他說的。
白千量朗笑著讓他起身。“好,起來吧。”
花蘿上前扶起他,憐惜的摸摸他的頭,給了他一個金鎖當做見面禮,親自為他戴在頸子上,期許道:“戴上這平安長命金鎖,願你從今而後無災無難,一生平安。”
白千量也給了他一個見面禮,那是一把鑲著寶石的匕首,並囑咐道:“今後你就是本王和王妃的孩子,以後本王會教你讀書識字,並且傳授你武功,望你能成為有守有為的男子漢,保家衛國、報效朝廷。”
今日有不少侍衛也前來觀禮,大白也蹲坐在花蘿的腳邊,有人瞅見大白,發現一件事,脫口道:“噫,這虎子的爹姓黑,他的大名叫黑虎,王妃那條狗的大名也叫黑虎,這往後咱們該怎麼分辨黑虎叫的是誰?”
花蘿聽見了那人說的話,不滿的橫了白千量一眼,暗怪他當初非要把大白取名為黑虎,結果這下與虎子撞名了。
白千量輕咳了聲,為虎子正名道:“本王既收養了虎子,往後虎子就隨本王的姓,名喚白虎。”
虎子尚年幼,還不懂因為一條與他同名的狗,他被賜了皇室的姓氏。
第五章
“他還是個孩子,你別對他那麼嚴苛,你瞧,他這手練功都練到起繭子了。”
“學武便是要從小練起,不嚴格一點,哪裡能學得好?本王幼時便是這般鍛煉的。”
因為多了個孩子,花蘿與白千量之間的話也變多了,這讓他更加深覺當初收養虎子果然是個英明的決定。
今日一早,見外頭下雨了,花蘿對白千量勸道:“王爺,下雨就別再出去練功,歇一天吧。”
白千量不贊同,反訓道:“慈母多敗兒,就是像你這般,捨不得孩子吃苦,一旦把孩子嬌寵得吃不得苦,日後只會不學無術、一事不成。”
她反駁,“我這還不是擔心他淋了雨會著涼。”
“不過只是小雨,算不得什麼,多淋幾次,日後身子就能養得壯實了。”
虎子伸出小手,輕輕拉了拉花蘿的手,仰起黑瘦的小臉,稚氣的說:“義母,虎子不怕雨,虎子要跟義父去練武,將來學好武功,才能保護好義母。”
白千量滿意的拍拍他的小腦袋。“不錯,有出息。”他接著看向花蘿道:“你若擔心他受涼,命人熬些姜湯,等咱們練完功回來再喝。”說完,他便帶著虎子練功去了。
一個多時辰後兩人回來,花蘿見兩人都淋濕了,先讓兩人換了身乾淨的衣袍,再喝了一碗姜湯後,接著再讓丫鬟拿來巾子給兩人擦頭。
坐在椅子上,望見花蘿親自為虎子擦乾頭髮,白千量有些不是滋味,抬手朝服侍他的一名丫鬟比了比虎子。
丫鬟微微一愣之後,馬上心領神會的走過去。“王妃,讓奴婢幫虎少爺擦頭吧。”
“不用了,我來就好。”
見王妃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急忙輕聲提醒道:“王爺在等您呢。”
聞言,花蘿朝他望去一眼。
白千量也不客氣的催促道:“還不快過來。”
瞥見丫鬟已逕自接手為虎子擦頭髮,她這才施施然走過去。
“在屋裡就不能練嗎?明知下雨還偏要出去。”她走到他身邊,拿著巾子為他擦乾頭髮,一邊叨念道。
白千量回道:“練功要不畏寒暑風雨,持續不綴才能有所成,因為一點小雨就有所顧忌,哪能有所成就,本王這身武功也是這般練出來的。”
想起先前來皇陵途中,在某處客棧遇刺,就是憑藉著他這身武功擊斃那些刺客逃過一劫,她遂沒再說什麼。
他則再道:“你別怕他吃苦,小時候不吃點苦,長大就有苦頭吃。”
花蘿細想著他的話,覺得他說的有理,頷首道,“臣妾明白了,就依王爺的方式教他吧。”
見她贊同了他的話,白千量輕輕握了下她的手。“本王教他武,你教他文,長大後,虎子定能成為一個文武全才之人。”
花蘿瞥了眼适才被他輕握的手,她的心跳有些失序。這段日子,他時不時藉故親昵的碰觸她,在他這般蓄意親近示好下,她先前已死的心,彷佛也跟著一點一點起死回生。
“臣妾倒也不奢求他能文能武,現下只盼他能學好啟蒙的千字文。這段時日教虎子讀誦啟蒙的千字文,他到現下只能記得住前四句,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至於後頭的怎麼都記不住。”
“看來虎子習武比起習文有天分多了,本王教他拳法,他看兩遍便能打得有模有樣了。不過書還是得讀,縱使將來學不成文,也不能成為不識字的白丁。”
“臣妾會繼續教他。”替他擦乾頭髮後,侍立一旁的紅衣將梳子遞給她,她順手接過,為他梳頭束髮。
成親四年,這是她頭一次為他梳頭。
花蘿從未替男子挽過發,有些笨拙,不時會扯疼他的頭皮,不過他吭也沒吭一聲,任由她的手指穿梭在他的發間,挽束他的髮絲。
這是他長這麼大,挽發最痛最久的一次,但他不僅沒生氣,還為此感到暗喜,她從先前對他的冷眉冷眼,到現下肯為他梳頭挽發,這意味著兩人之間的隔閡,又再消減了幾分。
花蘿挽了好半晌,最後才將他的頭髮用金環束起來。
“稟王爺、王妃、虎少爺,早膳已備好。”有個丫鬟過來稟道。
“咱們去用膳吧。”白千量很自然的牽著她走到桌前入座,不知情的人見到這一幕,定會認為他們是一對恩愛夫妻。
站在一旁等候的虎子,在他們入座後才敢跟著坐下。
抬眸望著坐在他左側的花蘿和右側的虎子,一家三口親昵的同桌而食,讓白千量不自覺勾起滿足的笑意,心情極好的用著早膳。
他已不記得遠在京城的那些姬妾們,也遺忘了九年來心心念念的人兒,唯有此刻在眼前的人,不知不覺被他擱進了心裡。
第7章(2)
更新時間:2017-01-05 17:00:04 字數:4390
“義母,這是義父讓虎子帶回來送給您的。”過午之後,虎子帶著大白從外頭進來,將一束鮮花交給正在繡花的花蘿。
被帶回來快兩個月,原本又黑又瘦的虎子臉上長了肉,臉色也紅潤起來,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腈,小臉上咧著歡快的笑。
花蘿接過那束鮮花,看了眼,遞給紅衣讓她去插起來,接著她拿起手絹替虎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水,溫聲詢問,“外頭天氣這麼熱,你帶著大白跑去哪裡玩了?”
“去看義父操練侍衛了。”說著,他滿眼崇拜的抬拳踢腿的比劃著。“義父好厲害,他一個人能打五、六個人呢,將來虎子長大也要像義父這般厲害。”
“不錯,志氣可嘉。”花蘿稱讚了句,接著說道:“但你義父可不會學了快兩個月,還學不會千字文。”
虎子登時乾巴巴的低下腦袋,跟在他腳邊的大白,似是感受到他的垂頭喪氣,舔了舔他的手。
花蘿見狀,揉揉他的小腦袋輕笑道:“好了,義母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每個人都有自個兒擅長和不擅長的事,你有習武的天分,因此學武比較快,讀書識字學得慢,但不要緊,只要有心,多努力點,總是能學會的。”
“虎子知道了,虎子一定會努力的。”他的小臉上又重新有了笑容。“對了,義母,義父讓我帶花回來時,還說這花雖美,可義母比花更嬌美。”
她輕斥了句,“油嘴滑舌。”嘴角邊卻抑不住的逸了絲笑意。
“義父沒有油嘴滑舌,虎子也覺得義母比這花還好看呢!”
他稚氣的小臉上那無比認真的神情,逗笑了花蘿。
白千量進來時剛好瞧見她綻開的粲笑,瞬間停步,無法將目光移開。
這段時日以來,他已很少再去想起當年救過他的那名少女,因為在他心裡,越來越鮮明的是花蘿,她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怒,都在不知不覺間烙進了他心裡,牽動了他的心。
紅衣和丫鬟們留意到他進來,出聲行禮。“奴婢見過王爺。”
“義父。”虎子開心的跑過去,恭敬的行禮。
花蘿收起笑容望向他,朝他福了個身。“王爺。”
“今天天氣不錯,本王帶你們出去走走。”白千量抱起虎子,將已復原的左手伸到她面前。
她垂下眼,遲遲沒有伸出手,白千量也不催促,耐著性子等著她。
虎子在一旁看著,不明白為何她還不牽住義父的手,忍不住輕喚了聲,“義母。”
花蘿瞟看虎子一眼,略一猶豫,這才將自個兒的手搭上白千量的手。
他立即緊緊握住,牽著她,抱著兒子往外走,翹起的嘴角抑不住滿足的笑意。
“汪汪……”大白跟上前去吠叫了兩聲,提醒主人別忘了還有它。
“今兒個要去遛馬,不能帶狗去。”白千量回頭朝紅衣吩咐道:“把它拉著,別讓它跟來,免得屆時跟丟了。”
“義父,今天要去騎馬嗎?”虎子欣喜得眼睛睜得又圓又亮。
“沒錯,高不高興?”
“高興!等以後虎子學會騎馬,就可以騎馬帶義母和大白出去玩了。”他興高采烈的說著。
白千量用頭輕輕撞了下他的額頭。“你要載就載大白,你義母自有本王。”
虎子扭頭看著跟著走在一旁的義母,小臉流露出一抹可惜,卻也乖巧的沒有違抗。“好吧,那虎子就載大白。”
見兩人宛如親父子一般說著話,花蘿的眼神透著抹自個兒都沒察覺到的溫柔。
但一直留意著她的白千量卻發現了,英挺的臉上笑意又加深了幾分。
來到馬房,他將虎子交給一名侍衛,扶著花蘿跨上自個兒的愛駒,再翻身坐到她身後。
虎子則被另一名侍衛帶著,一行九人,縱馬而出。
白千量兩手控著韁繩,圈抱著花蘿,由於擔心她不習慣騎馬,他便讓隨從們帶著虎子騎在前頭,他則用稍慢的速度跟在後頭。
她的背輕倚著他的胸膛,隨著馬兒的起伏,彷佛也能感受到他胸膛下那強勁鼓動著的心跳,就如同她此時的胸口,也怦然的鳴動著。
她察覺已死去的心,彷佛在緩緩的復蘇。
馬兒朝前方空曠的荒野賓士而去,她的心緒在前生與今生之間徘徊掙扎,她忘不掉前生所經歷的那些事,卻又抵擋不了他一日又一日的親近。
她迷茫了,不知自己是該徹底的拒絕他,抑或是趁此牢牢抓住他。
白千量靠近她的頰畔,指著被侍衛載著的虎子道:“你瞧虎子笑得多開心,以後有空,咱們一家三口再出來玩。”
聽到他這麼說,花蘿不禁動容,他口中所指的一家人,只有她和虎子。
她情不自禁的回頭看向他,他伺機飛快的啄吻了下她的芳唇。
她腮頰頓時飛上一抹嫣紅,羞惱的輕捶了下他的胸膛。
他高興的大笑出聲,將她牢牢的環抱在懷裡。“花蘿,咱們也生個孩子給虎子作伴,你說好不好?”
聞言,花蘿微微一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白千量的臉在她耳旁輕蹭著,以低沉蠱惑的嗓音呢喃道:“我們做一對真正的夫妻吧。”
這幾個字他明明說得那麼輕,卻重重撞擊著她的心。
他輕喚著她的名,鄭重許諾,“花蘿,本王以後再不辜負你。”
他的話,讓她悸動得胸口都在發顫,她閉起眼,掩住帶著濕意的眼眸,一串淚緩緩從眼角滑落,淚水流淌到她乾涸的心裡,滋潤了她乾枯的心。
白千量不舍的抹去她臉上的淚,歉然開口,“先前是本王不好,讓你委屈了四年,你再給本王一次機會,讓本王能好好彌補你,今後本王定不再錯待你。”
須臾,花蘿幽幽出聲,“那……王爺心裡的那個人呢?”她想知道,他把她擺在心裡什麼位置。
“你知道?”他有些意外她知道這事,除了皇后、太子和九弟,沒人知曉他心中另有人,對了,鮑淑儀也知情。“是淑儀告訴你的?”
她輕點螓首。
既然她已得知這事,白千量索性向她說起當年的事,“其實這件事只是本王的一廂情願,本王與她當初只有一面之緣,她算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九年前本王奉父皇之命前去平定嘉陵一帶的匪亂,剿匪時不慎被賊子所傷,跌入嘉陵河中,那時傷重,無法遊回岸上,被河水沖向下游,被她從河中救起時,我曾短暫的清醒過來,模糊的記下她的面容,之後她去找人來扶我,就在她離去時,侍衛找來了,將本王帶走。”
花蘿隱約覺得這事聽起來頗為耳熟。
他又續道:“回去後,我差人繪下她的畫像,並派人打聽她的下落,想向她答謝救命之恩,卻遲遲找不到她,這些年為了懷念她,這才會留下那些與她長得相似的姑娘。”
聽完他所說,她回頭仔細盯著他的面容打量。
“為何這般看著我?”察覺她眼神有異,白千量狐疑的問。
“數年前,臣妾也曾在嘉陵河邊救起過一個人。”此話一出,就見他吃驚的望著她。“當時我前去探望外祖父,回程時行經河畔,因一時內急,遂下馬車獨自一人想找個隱蔽之處,忽然瞟見河裡彷佛有個人失足溺水,因我幼時曾在外祖父家住過,外祖家附近有座大湖,表哥時常帶我去那裡戲水,因此學會了泅水,我遂下去救起那人。”
聽到這裡,白千量臉色愀變,猛地一拉韁繩,讓馬兒停了下來,急切的問:“後來呢?”
“那人醒來了,但他身子虛弱得站不起身,我力氣尚小,扶不起他,遂離開去找人過來幫忙,不久,我帶了馬夫大叔過來時,他卻已不見蹤影,我們四下尋找,都沒找到人。”
聽畢,他滿臉震驚,似是突然想起什麼,繼續追問:“這是幾年前的事?”
“約莫九年前。”
“可我記得當年救起我的那個女孩,嘴角邊有顆痣?”他質疑,所以這些年來他才以痣認人。
花蘿仔細回憶那時的事,然後眼神怪異的望著他,緩緩回道:“那時我跳進河裡救人,嘴邊在河裡沾到髒東西,我完全沒察覺,是後來紅衣幫我擦掉的。”
那時匆忙之間,她壓根就沒留意到他的長相,也不記得他的面容。
這個答案讓白千量錯愕得瞠目結舌,他萬萬沒有料到,當時她嘴角邊的黑點,並不是痣,只不過是不小心沾到的髒東西,而這些年來他卻憑藉這點,在茫茫人海裡找她。
老天爺竟開了他這麼一個大玩笑,他遍尋多年都找不到的人,原來早已被送來他身邊,他卻渾然未覺,還虧待了她。
思思念念多年的人就在眼前,一時之間,又驚又喜又震愕的情緒湧塞在心頭,讓白千量幾乎說不出話來。
花蘿的驚愕也不亞於他,她作夢也沒有想到,原來在他心中的那人竟然是當年的她。想到在王府裡那些嘴角帶痣的姬妾,她啼笑皆非,不知該說什麼了。
心頭的鬱結在這一瞬間全都化開,她的心又活了過來,被一股暖燙的情緒密密包圍著。
激動的緊緊擁抱著她,白千量啞著嗓道:“這真是天殺的誤會!”皇后沒錯,錯的人是他,是他以痣認人,才讓兩人錯過了四年之久。“要是本王當年在聽了母后的話後,能親自向你查證此事,就不會直到現下才與你相認。”
當年他對她思之難忘,九年後,他決定忘了她,全心全意對待妻子時,豈料,這前後兩次讓他心悅之人,竟是同一人。
花蘿依偎在他溫暖寬厚的懷抱裡,眼裡溢滿裡了溫柔的笑意。
緣分真的很不可思議,若是當年她能記住他的模樣,也許成親那時他們就能相認,可偏偏她沒記得,才教兩人四年來相見不相識。
她更沒想到的是,九年前她無意中救起的人,竟會對她心心念念了這麼多年。
他竟是這麼癡情的人!
侍衛們見他們沒追上來,紛紛掉頭回來。
虎子納悶的望向他們,稚氣的問:“義父您怎麼不走了?是馬兒跑累了嗎?”
“馬兒不累,是義父太高興了,今天是義父這輩子最高興的日子!”白千量開懷的吩咐一名侍衛,“交代下去,今日擺宴,給兄弟們加菜,讓兄弟們盡情的吃喝,與本王同歡。”
“遵命。”侍衛雖不知主子的喜從何而來,可主子要加菜擺宴,他自然欣喜。
不管是皇陵守軍抑或是府裡頭的下人,全都高高興興的吃了一頓飽,雖然不知這頓宴席因何而來,卻不會妨害眾人吃吃喝喝的好心情。
主子心情好,下人的日子也就好過,至於主子為何心情好,那就不是他們能過問的了。
虎子早早就被紅衣給帶走,此刻寢房裡只有花蘿與白千量。
兩人共飲遲來四年的合巹酒,在紅色的火焰照映下,花蘿含羞帶怯,杏眸柔亮明潤,輕抿著嘴角。
白千量英挺的面容上流露出濃烈的情愫,熾熱的眼神凝注著她,飲完酒,他攔腰抱起她,走向床榻,共度同樣遲來的洞房花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