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傳來母親的呼喚聲。譽叫道︰“啊,糟糕。”
“媽媽叫我幫忙準備明天的便當。對不起,我要先過去
“喂,譽!”
“啊,還有。”
譽急忙要跑出去,卻又忽然停下腳步,隔著肩膀轉頭望向工兵。大大的眼楮里帶著無比的正經︰
“哥哥,今天是我有一點點不對……應該說,有比較多不對的地方。不過有件事情我絕對要堅持到底。”
“……什麼事?”
“我的胸部比室見小姐大。”
“就這個啊!”
撂下這句完全無足輕重的堅持,譽頭也不回地跑掉了。現場留下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默。工兵抓了抓鼻頭,過了一會兒再次動手準備床鋪。
“櫻圾?”
聲音突然傳來。抬頭一看,室見就站在門口處,身上穿著略大一些的碎花圖案睡衣。大概是譽的舊衣服吧。
“啊,室見。”
工兵站直身子。
剛才真是對不起,忘了幫你準備浴巾和睡衣——正要這麼道歉的瞬間,室見伸出一只手來制止了︰
“不用介意。我在這里受了很多照顧,實在非常過意不去。而且對你也不好意思,因為我的關系被家人罵……”
“不……”
工兵客氣地垂下頭。室見撥弄著長發經過工兵身旁,然後跪坐在枕頭邊,擺好替換的衣物。這個瞬間,洗發精的香味飄來。暴露在外的後頸如櫻花般紅潤。濕漉漉的頭發看上去異常性感,使得工兵的心髒劇烈一跳。或許是剛洗完澡的緣故,室見顯得比平常更有女人味。白皙肌膚散發著一種誘人的氣息。
心跳加速。繼續看下去仿佛會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于是工兵連忙移開了視線。
“很融洽的一家人呢。”
不斷深呼吸以緩和心跳之際,室見忽然開口這麼說道。工兵屏住呼吸,反問一句“什麼”室見繼續跪坐在地,緩緩地抬起頭望向這邊︰
“我是說‘很融洽的一家人’。熱鬧、溫馨、無拘無束,大家自然而然就在一起的感覺。”
“哦……”
工兵搔搔臉頰。熱鬧……嗎?
“我……倒是覺得很吵就是了。動不動就召開家庭會議,一點小事就開始大驚小怪。真的一煩死了。”
“這不就代表他們關心你嗎?若是毫不在乎的話,也就不會這麼訓話或者叮嚀了吧。”
“這個……是沒有錯。”
工兵扭曲嘴角,露出為難的表情。
大家的關心……嗯,並不是不能了解。至于重視自己這一點,或許也真是如此吧。不過,有必要拿出Blackjack或點心切刀嗎?至于母親……雖然未使用凶器,但光是在二芳大哭或低聲啜泣就能造成精神上的壓力。這種家庭怎麼看都不正常……不,看在旁人的眼里或許不同吧?莫非這
是最標準的典型?就在工兵思考著理想的家庭形態為何時,室見忽然“嗯——”了一聲︰
“總覺得……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
“的確。”
畢竟剛才被那麼一鬧,又和不認識的人說了一堆話。就算非室見本人,此時大概也都睡不著吧。就連工兵本身,即便身處在自己的家中,也沒有把握能夠立刻睡得著。更不用說身為客人的室見了。
“要我拿杯熱牛奶給你嗎?這樣比較好入睡。缺點就是還要再刷一次牙。”
“嗯……喝的東西就不必了。我剛剛已經喝了不少。”
“說得也是。”
那麼,該怎麼辦?打枕頭仗來消耗體力嗎?或是像教育旅行時常做的那樣,躲在被窩里聊聊
彼此的戀愛史等等,直到入睡為止。
(大概什麼都問不出來吧。)
連朋友都不存在……很難想像室見會有男朋友或是喜歡的人。
嘆息地嘀咕幾句後,工兵忽然冒出一個點子。
對了,既然睡不著的話——
“室見,我想讓你看個東西。”
室見眨眨眼︰
“看東西?”
“嗯,是我最寶貴的東西。”
“我可不想看你收集的黃色書刊哦。”
“那種東西哪會讓你看啊!我有那種性癖好嗎?不對,我根本沒在收集啊!”
“是嗎?”
室見難以置信地傾著頭。
“海鷗說,一個獨當一面的男人,有一兩百本黃色書刊是很正常的。”
又是海鷗的杰作……那個人實在是亂教一通。
“我說室見……你真的了解什麼是黃色書刊嗎?里面是什麼內容?”
“那還用說。”
室見翹起嘴唇,抬頭挺胸地回答︰
“就是男人和女人接吻的書哦。”
“……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
喂,這太可愛了吧。根本就是小學生了。
工兵搖搖頭表示︰“算了。”
“總之請跟我來一趟吧。不會花太多時間的。”
盡管一臉疑惑,但室見似乎有些戚興趣,于是當下起身走到工兵的身旁。
拿起外套後離開寢室,工兵讓室見換上拖鞋,然後四下張望。其他人毫無動靜。放輕腳步來到玄關處,登上通往二樓的樓梯。兩人在昏暗的走道上前進,打開盡頭處右手邊牆上的拉門。
“什麼?”
原以為打開的是壁櫥,但往內部一看,室見不禁“啊”了一聲。
狹小的空間里有個往上的樓梯。不……應該稱為梯子吧。木制踏板疊在一起,一直往上延伸而去,中途被墨汁般的黑暗遮蔽了視野。工兵摸到牆上的按鈕並按下。一陣閃動後,空間里充斥著橙色的光輝。
“在這上面。”
他催促著有些茫然的室見。一邊留意腳下的安全,爬了約十階左右後,視野忽然開闊起來。
略帶些灰塵的老舊木頭香味涌入了鼻腔。
室見仿佛作夢般張望四周。
“……閣樓?”
工兵點點頭,同時收拾地板上的雜物以開出一條路來。
“這棟房子很老舊,所以有很多地下室或儲藏室之類的地方哦。我小時候經常鑽來鑽去到處探險……喲咻。”
跨過舊報紙堆,繼續往內部走去。留意著地板發出的聲響,兩人終于抵達牆邊。工兵面向屋頂內側的傾斜面。
“好了,就是這個……我想讓你看的東西。”
他打開鎖扣,拉動天花板的把手。門板喀隆一聲地落下。緊接著打開玻璃窗,將遮雨棚往外開啟。
工兵向室見招招手。
室見忐忑地接近,帶著疑惑的表情望向窗外。
這一瞬間。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