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鱖魚獅子頭

　　又是一個周末，葉蓁在後院裡給植物澆水。

　　花架下的薔薇已經微微的長出一些綠葉，顯露出春意盎然的樣子。池塘旁邊的桂花樹也舒展開了，適應了這裡的環境。

　　池塘裡，不少小魚成群結隊的游來游去，葉蓁偶爾撒幾把面包屑，就引來不少小魚浮出水面不斷地吞吐。

　　忽然，葉蓁聽到口袋裡手機的震動。

　　摸出手機一看，是莫愁姐的電話。

　　葉蓁滑向接聽，把手機放到耳朵邊，說道：“莫愁姐？”

　　莫愁的聲音傳了過來，不復往常的爽利。

　　“蓁蓁，你會做獅子頭嗎？”

　　這算什麼問題？獅子頭又不是一道很難的菜。

　　葉蓁奇怪的問道：“獅子頭怎麼可能不會？”

　　“不是普通的獅子頭。”莫愁解釋道，“我爺爺病了，不太適合吃油膩的東西，但是獅子頭他平時每天吃的菜裡面都要有的，是他最喜歡的一道菜。現在他生病住院，醫生說他不適合吃這麼油膩的食物，但是我爺爺脾氣也倔，不讓他吃到獅子頭，他就不肯吃飯。我想問問你會不會用其他的食材，做出獅子頭的味道。”

　　還別說，葉蓁的腦海裡還真有一道關於獅子頭的菜，是用魚肉做的。

　　不過這道菜葉蓁才學不久，味道還不能保證。

　　葉蓁還在思考的時候，莫愁等了一會兒，看葉蓁沒有回話，還以為她也沒有辦法，道：“算了，我太難為你了，我會再想想其他辦法。”說完就想掛斷電話。

　　葉蓁趕緊在電話裡問道：“你說的其他食材是指什麼？要全部都是素菜嗎？魚肉可以嗎？”

　　“可以，可以！”莫愁答道，“素獅子頭我們也請專門的廚師來幫忙做過，是袁昆伯伯的兒子親手做的，我爺爺吃了，非說味道不對。”

　　葉蓁沉吟了一下，現在也只能先試試了。對著電話那頭的莫愁說道：“莫愁姐，那你準備一下，開車過來接我，我現在就開始做獅子頭，等一下直接送過去。”

　　“好，好，蓁蓁，真的謝謝你！”莫愁雖然知道葉蓁做了獅子頭也不一定讓爺爺喜歡吃，但是總是要試試，她也感謝葉蓁能夠這麼果斷的就決定幫忙。

　　葉蓁放下灑水壺，直接進了食味的廚房，開始準備做鱖魚獅子頭。

　　這道鱖魚獅子頭，是葉蓁新的的民國宴裡面的一道菜，葉蓁剛練習不久，還不是很熟練。

　　據說當年皖南事變之後，□□迫於各方壓力，讓宋美齡出面，在南京宴請□□與鄧穎超，由□□、賀耀祖、張沖作陪。

　　在這個"談判餐桌"上，□□把酒臨風，縱橫捭闔，使皖南事變以來較為緊張的氣氛得以緩和。

　　而宴上的這道風味獨特的"鱖魚獅子頭"，據說受到了宋美齡和鄧穎超共兩位夫人的共同欣賞，成為了民國時期的一段佳話。

　　白鷺洲上白鷺飛，

　　桃花流水鱖魚肥。

　　煙雨江南斜風醉，

　　對酒當歌何須歸。

　　鱖魚肉質細膩豐滿，肥厚鮮美，是魚肉中的上品。用鱖魚肉來製作獅子頭，也別有一番鮮美。

　　想到莫愁姐說她的爺爺生病了，應該是胃口不佳，那麼葉蓁這道鱖魚獅子頭的味道必須特別的好吃，才能引發老爺子想吃的欲望。

　　葉蓁直接在系統中兌換了優質的鱖魚。

　　這種鱖魚，常年生活在荒無人煙的深山的溪水之中，每年春末，溪水上游的桃花凋謝，落入水中，溪中的鱖魚就以桃花為食。

　　這個時節的鱖魚，肉質最佳，並且由於長時間以桃花為食，肉中還會帶著淡淡的桃花香氣。

　　另外的配料新鮮的馬蹄和秧草，葉蓁也是直接在系統中兌換了。

　　至於調味品，食味中都有，也就不需要特別再準備了。

　　葉蓁首先處理鱖魚。

　　從系統中兌換出來的鱖魚還是鮮活的一條，葉蓁手持飛雁刀，飛快的把鱖魚拍死，然後從腹部切開，內臟去除洗淨。

　　然後取一把寬背中式廚刀，用刀背膩著魚鱗飛快的向上刮，把兩面的魚鱗都刮乾淨。

　　然後換回飛雁刀，葉蓁把鱖魚的頭尾切去，然後沿著鱖魚肉的肌理，先去除中間的大骨頭，然後慢慢的把一根根小骨頭剔除，最後得到兩片魚肉，泛著淡淡的粉色，放進裝了山泉水的碗裡先浸一下。

　　鱖魚的頭尾以及大骨頭先放入鍋裡，加入山泉水以及菌菇熬湯。

　　葉蓁開始處理其他的食材。

　　將新鮮的馬蹄去皮，然後切成粒狀。

　　馬蹄味道清甜，葉蓁剛削皮，一股子馬蹄特有的清香就散發出來了。

　　飛雁刀靈活的橫切幾下，豎切幾下，一個個完整的馬蹄就成了細條狀。馬蹄切成粒狀，但也不能切的過細，否則無法保留它本身的清甜，葉蓁把它切成的米粒的大小。

　　然後是雞蛋，只取蛋清，把雞蛋液打發。

　　所有食材準備妥當。葉蓁把浸在山泉水中的兩片魚肉拿出來，切成石榴粒的大小，加入馬蹄、蔥薑汁、鹽，抓勻調味。

　　然後在魚肉中加入打發的雞蛋液，抓勻，利用雞蛋液的粘稠，把魚肉搓成雞蛋大小的圓形。

　　取一個炒鍋，點火，放入豬油，加入生薑和香蔥，先翻炒一下。等香味出來，先把魚肉獅子頭放入炒鍋翻炒一下再撈出。

　　這時開始用魚頭魚尾煮的湯也差不多了。

　　魚湯帶著鮮味和菌菇的香味，呈現奶白的顏色。把魚渣濾去，留下一碗濃白的魚湯。

　　然後把魚肉獅子頭放入魚湯之中，上鍋燜煮，等待入味。

　　這時，葉蓁聽到外面車子停下來的聲音。

　　果然，莫愁姐匆匆的跑了進來。

　　一進門，就聞到了濃郁的香氣。

　　“好香啊！”莫愁姐說道，接著就有點發愁，“蓁蓁你做的這麼香，味道我是不懷疑，我就怕我爺爺硬要吃獅子頭，對這魚肉不敢興趣。”

　　葉蓁盯著魚湯的火候，回答道：“即使味道和獅子頭不一樣，只要好吃，我覺得一樣有用。”

　　二十分鐘之後，鱖魚獅子頭出鍋，葉蓁把獅子頭倒入一個保溫盒中，然後取了兩根秧草折斷放進去，最後蓋上蓋子，就和莫愁一起出發去醫院了。

　　＊＊＊

　　醫院。

　　VIP病房。

　　一個老頭子正在中氣十足的訓人。

　　手上掛著葡萄糖的點滴一點也沒有影響他的發揮。

　　“我說！我要吃獅子頭，你們幾個聽到了沒有！！”胖乎乎的老頭子，臉色紅紅的，氣急敗壞的看著眼前這幾個"不肖子孫"。

　　莫愁的爸爸，莫老頭的大兒子莫霄，對自家老爹的發脾氣充耳不聞，自顧自的削了個蘋果，切成小塊，遞給氣呼呼的老頭子，道：“爸，這不是在幫你想辦法嗎，來，先吃個蘋果。”

　　在一旁的莫霄的老婆，莫愁的媽媽也在勸著，手裡拿著今天還沒動過的午飯，道：“爸，您先吃點飯吧，不吃飯怎麼行呢！”

　　“爸，你消消氣，不要激動，不然血壓又要升高了。”帶著眼鏡，一副精英樣子的莫霖在一旁勸著，給自己的兒子莫海打了個眼色：快來幫著勸勸你爺爺啊！

　　莫海看著這幾個長輩忙成一團，把自家爺爺圍在中間，但完全沒有找到重點，導致自家爺爺越來越生氣。

　　歎了口氣。

　　看來還是得讓胖爺我出馬！

　　莫海一溜煙跑到爺爺旁邊，揮揮手，讓其他幾個長輩退出去一點。讓他的老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莫海雖然對自家老爸的瞪眼有點怕怕，還是堅決的讓自家老爸和大伯他們不要靠過來。

　　靠近自家爺爺的耳朵，莫海小聲道：“爺爺你放心，姐姐已經幫你去買獅子頭了。”

　　“真噠？”一聽這個好消息，莫老頭立馬就笑開了顏。

　　莫海心裡想的是：獅子頭肯定是有的，至於原材料是什麼，那就不一定了。

　　但是面上對上自家爺爺殷切的目光，莫海還是毫不猶豫的點頭，又道：“那爺爺，咱們先吃個蘋果。”

　　莫老頭一聽今天有獅子頭吃，這心情就好了。

　　心情一好，看什麼都舒坦了。

　　伸手接過大兒子手裡切好的蘋果，莫老頭一口一口的吃著，一點也看不出剛才的氣急敗壞。

　　讓吃蘋果也吃了。

　　讓喝水也喝了。

　　讓吃藥也都吃了。

　　據說幫自己去買獅子頭的乖乖孫女莫愁還是沒有來。

　　莫老頭有些著急了，瞪圓了眼睛看向莫海，就想發火。

　　這時，醫院的走廊裡傳來一陣腳步聲。

　　莫老頭轉頭往門口看去。

　　果然，是自己的乖孫女。

　　莫愁走了過去，看到床邊擺著的飯菜還是一口都沒有動，朝自家爺爺瞪了瞪眼睛，那表情就跟剛剛要發火的莫老頭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爺爺，你又不好好吃飯！”

　　在兒子媳婦還有孫子面前一副我才是一家之主的樣子的莫老頭，一到孫女面前，一下子就乖的跟個小貓似的，低聲嘟噥道：“我、我不是吃了個蘋果，還不餓嘛！”

　　說完，兩隻眼睛眼巴巴的看著莫愁，不說話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莫愁無奈，走到門口把葉蓁拉了進來，接過葉蓁手裡的保溫盒，往莫老爺子手裡一遞，“給！你要的獅子頭。”

　　莫老爺子樂了，打開保溫盒。

　　奶白色的湯汁，雪白的肉丸子。

　　這個樣子，貌似和他印象中的獅子頭很不一樣啊？

　　想著上次兒子們送來的素獅子頭，莫老爺子了然了，估計又是一種其他東西做的獅子頭。

　　有心想不吃，莫老爺子的餘光看到孫女莫愁期待的眼神，這雙眼睛，是他最最喜歡的。

　　得嘞，不就是吃飯嘛！

　　莫老爺子拿起筷子，準備嘗嘗孫女特地為他帶來的"獅子頭"。

　　喲！仔細看了看，還真挺不錯的嘛！莫老爺子聞了聞，一股誘人的香味在鼻尖晃動。

　　先拿勺子，舀了一口奶白色的湯。喝了一口，一個字，鮮！

　　鱖魚的鮮味融合在湯裡，淡淡的花香和秧草的清香和魚湯結合的天衣無縫。

　　莫老爺子喝的滿足的眯起了眼睛。

　　然後拿起筷子，夾起了裡面碩大的一個獅子頭，咬了一口。

　　入口很嫩，莫老爺子立馬就嘗出來了，這是魚肉做的獅子頭。

　　可是魚肉怎麼會有這麼彈牙的口感，吃起來為什麼會這麼鮮嫩呢？

　　再仔細的拒絕，咬到了魚肉裡面夾雜的馬蹄，脆爽而清甜，讓整個獅子頭的口味有了新的昇華。

　　葉蓁只帶了一份鱖魚獅子頭來，倒是沒有帶飯。

　　幸好旁邊放著的飯菜還是溫的。

　　莫老爺子拿起放在一旁的白飯，就著美味的鱖魚獅子頭，吃了起來。

　　看見自家爺爺吃的噴香，莫愁松了一口氣。

　　但是沒有想到，吃完了葉蓁的鱖魚獅子頭，莫老爺子他不承認啊！

　　一頓飯吃飯，兒子媳婦們也都出去忙了，只留下葉蓁還有莫愁姐弟兩個。

　　他道：“乖孫女，莫愁啊！你這妹妹做的魚丸子味道不錯，爺爺也吃了。但是啊，下一頓，下一頓你還是給爺爺帶個獅子頭過來吧！你這認的妹妹手藝不錯，不如讓爺爺嘗嘗她做的獅子頭的味道怎麼樣。”

　　葉蓁也是目瞪口呆，從來沒有看到一個人對一道菜執著到了這樣的地步。

　　莫海也是習慣了，自家爺爺對於姐姐和對其他人那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

　　“我不！”莫愁也生氣了，“爺爺，你身體不好你自己也清楚，為什麼就非吃不可呢！”

　　“唉！”莫老爺子歎了口氣，道，“爺爺這不抽煙不喝酒的，人都快入土了，就獅子頭這麼一個愛好……”

　　話還沒說完，莫愁的兩行眼淚就下來了。

　　“誒？哎！乖孫女你別哭啊！別哭別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可見是不會哄人的，莫老爺子對於流淚的莫愁絲毫沒有辦法，翻來覆去就這麼幾句話，但是臉上是記得不得了。

　　“我就哭，你一吃獅子頭我就哭！”莫愁拿袖子擦眼淚，整張臉都花了。

　　莫海趕緊轉身，都不敢上前，生怕莫愁知道自己看到了她花了妝的樣子過後報復，假裝說了句：“我去上廁所。”尿遁了……

　　葉蓁趕緊上前，問道：“莫爺爺，您這麼愛吃獅子頭，總有一個原因吧！”

　　這一問，就問到了點子上。只見莫老爺子歎了一口氣，莫愁仿佛也因為這句話想到了什麼。

　　“爺爺？”莫愁看著自家爺爺，問道，“難道是、是因為奶奶？”

　　莫愁記得，自家奶奶做獅子頭最是拿手，小時候自己經常能吃到，還曾經因為這個和莫海打過架。但是……自家奶奶很早就已經過世了呀！

　　莫老爺子說道：“你奶奶，做的最好的就是獅子頭。那味道……就是和其他地方做的不一樣。”

　　一邊說著，莫老爺子一邊砸了咂嘴，仿佛在回味那種特殊的味道。

　　回過神來，莫老爺子歎了口氣，道：“自從你奶奶去了，我就再也沒有吃到那麼合胃口的獅子頭了。這些年來，你爺爺我吃遍了五湖四海大部分高等級廚師的手藝，就是沒有辦法吃到想吃的那個味道。”

　　莫愁聽得自家爺爺的歎息，以及對奶奶的懷念，眼淚又有點止不住了。

　　莫老爺子又道：“莫愁啊，爺爺知道你為了爺爺好。你放心，爺爺以後就不吃獅子頭了，好好養病。只是啊，以後再也沒辦法去找那個味道了……”最後一句，已經幾不可聞。

　　有一種感情，即使是生離死別，也不會忘記。它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如同酒一樣，愈發香醇。

　　留下莫海陪伴莫老爺子，莫愁開車送葉蓁回去。一路上，莫愁一直在想著，這樣真的好嗎？讓爺爺斷了繼續吃獅子頭的念想，這也斷了爺爺靠此回憶奶奶的方式啊！

　　等車子停在食味門口，莫愁還是沒有想清楚，只是心裡隱隱有一個念頭，她停下車，對著下車的葉蓁道：“蓁蓁，我還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幫忙，不過我還沒想好，過幾天再來找你。”

　　葉蓁理解，今天的事情給了莫愁姐不小的衝擊，點頭道：“我知道了，反正我一般都在食味，莫愁姐有什麼事兒過來找我就好了。”

　　兩人話別，在葉蓁的揮手中，莫愁的車子漸漸開遠了。

　　葉蓁轉過身，歎了口氣，今天的事情其實對葉蓁也有衝擊，從中午到現在，已經要到晚飯時間了。

　　葉蓁揉了揉太陽穴，找出要是準備開門。

　　“漂亮姐姐~~”有點耳熟，叫的聲音帶著點奶味，甜甜的。

　　葉蓁轉頭，看見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