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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八十年代圍觀軍婚的日子》第61章
第061章

  林鄭娟沒抵住她大哥那帶著濃濃的失落與憂鬱的神情,點了頭,等袁向前心滿意足的走了以後,林鄭娟撫摸著自己的小心臟。

  誰能抵擋得住一個硬漢露出小奶狗般失落的表情?林鄭娟覺得她不能,要不是她對顧仲斌的心日月可鑒,她早就叛變了。

  不知咋的她忽然想到袁向媛以前說過的一句話: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個像袁向前一樣對她們好的男人了,所以找到一個差不多的,湊合著過吧。

  林鄭娟覺得很有道理。

  林鄭娟開學的那一天袁國慶開車把他們送到學校門口後才匆匆往部隊駐地趕,林鄭娟沒有上大學的經驗,只能背著小包包一臉懵逼的跟著鄭又榮和袁向前走,負責接待她們的學姐一路上介紹著學校裡的各種設施,林鄭娟聽得津津有味。

  學姐把他們送到宿舍樓以後就走了,袁向前抱著行李抓著竹竿爬樓梯,一邊爬一邊說道:“也不知道媛媛咋樣了,有沒有人跟著她去報導,有沒有人幫她提箱子,一個人在上海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林鄭娟母女一臉木然,這話自從袁向媛走了以後袁向前見到好吃的要說一回,見到誰穿好看的衣服要說一回,遣詞造句都一樣,剛開始聽林鄭娟他們還一起擔心,後來也就那樣了。

  偏偏袁向媛打電話回來了袁向前又成了嚴厲的哥哥,這樣的話一句不說。

  鄭又榮私下和林鄭娟說袁向前這個哥哥當的比袁國慶那個爸爸當得有責任心多了,林鄭娟對此深以為然。

  林鄭娟的宿舍在二樓205,宿舍是4人間,鐵架子上下床,屋子中央是兩張書桌,林鄭娟的床位是在靠窗的上鋪,屋子一個暑假沒人住積攢了很多灰塵,才放下東西,鄭又榮便端著一個盆去了走廊盡頭的水房打水,林鄭娟在屋裡溜達了一圈,從門後拿出上屆學生留下的掃把打掃屋子,袁向前則跳上上鋪,把從家裡帶來的竹竿子綁上掛蚊帳。

  秋天的蚊子咬人可比夏天毒多了。

  都弄乾淨了,也有別的人來報導了,一個天津的劉璐,河南的于春芳,貴州的何雨田,都是一家人送著來的,將小小的宿舍寄得滿滿當當的,一行家鄉格外聊得來,特別是袁向前,他特別能體會老父親的心情,和各位爸爸聊的特別來,不一會兒就和人家以兄弟相稱了,要不是在介紹的時候林鄭娟說了袁向前是她哥,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林鄭娟她爹呢。

  林鄭娟:“……”袁向前別的不說,以後一定是個好爸爸,瞅瞅他這操心勁兒,估計心都碎了。

  這邊林鄭娟還在感歎,那邊袁向前已經和三個爸爸商量好了一起去外面吃個飯,等最後到宿舍的何雨田收拾好行李以後大家就一起往外走,吃飯的地點就定在大學外面的小飯館,因為是第一次接觸,大家都比較矜持,幾個大家長一人點了一個菜要了一瓶白酒,兩瓶健力寶以後便沒有別的了。

  沒到飯點,來吃飯的人比較少,上菜上得也就格外快。飯一上來,大家就沒那麼矜持了,你一言我一語的就聊得熱火朝天,幾個媽媽共同話題特別多,袁向前和爸爸們也聊得來。

  席間只聽得到說話聲和喝酒聲。

  林鄭娟她們幾個小輩埋頭吃飯,吃飽了才有時間說話,一頓飯的功夫,林鄭娟和幾個室友都熟悉起來了,其中劉璐直爽,于春芳沉穩,何雨田活潑,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錯,以後住在一起矛盾應該不會太大。

  吃完了飯,林鄭娟就跟著鄭又榮回家了,今天只是報導,她並不打算在學校住。

  袁向前他們學校也開學了,把林鄭娟母女送回家後就馬不停蹄的朝學校去了。鄭又榮收拾收拾屋子出去買菜了。

  林鄭娟一個人在家無聊,去院外打開郵箱看了一遍,裡面沒有顧仲斌的信,林鄭娟低著頭歎了一口氣。

  上次和顧仲斌聯繫已經是一個星期前了,顧仲斌臨時有了個任務,歸期不定,在信裡他對林鄭娟表達了不能陪林鄭娟去學校報導的歉意,林鄭娟給他回了信後就再也沒有得到回復了。

  第二天吃完早飯她才去學校,宿舍和她昨天走之前沒什麼區別,看樣子她的室友們昨晚上也沒回來。

  林鄭娟鋪上被褥蓋著被單睡了一覺,等她醒來的時候她的室友們都回來了,三人坐在下鋪小聲的說著話,何雨田坐在林鄭娟對面床,見到林鄭娟睡醒了她趕緊朝林鄭娟揮揮手:“林鄭娟你終於睡醒了,我們等你吃飯好久了,快點快點,我快餓死了。”

  林鄭娟一聽這話趕緊從床上坐起來,抬手一看手錶,五點半了,掀開被子下床:“你們幾點來的?怎麼都不叫我?”

  劉璐用手指扒拉扒拉短髮:“叫了啊,沒叫醒,要不是看你呼吸平穩臉色正常的,我都要以為你生病了。”

  劉璐是第二個回宿舍的,她鋪了床閑得無聊想找林鄭娟聊天,結果林鄭娟一睡著怎麼叫都叫不醒。起初還以為林鄭娟是不想理她在裝睡,心裡還挺生氣的,等後來的于春芳和何雨田來到宿舍也叫不醒林鄭娟以後她才知道事情不對勁兒,想把她送醫務室吧看林鄭娟那氣色紅潤的樣子也不像是生病,但也不敢離開,於是三人只能在宿舍等林鄭娟醒了。她們都想好了,要是林鄭娟過了飯點還不醒來,她們就要把林鄭娟送醫院去了。

  林鄭娟聽完劉璐的講述,目瞪口呆:“我睡覺這麼死的嗎?不能啊,今天早上我媽一叫我就起床了啊!”

  劉璐三人對視一眼:“那你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也不能啊,我昨晚沾床就著了,夢都沒做。”

  “那就奇怪了,剛剛我們仨人輪流在你耳邊叫了半天你都沒醒。”何雨田從來沒見過林鄭娟這樣的,圍著她轉了好幾圈:“娟子,你是不是武學世家的不世傳人啊,剛剛你睡覺地時候其實沒有睡覺而是在打坐入定,就像小龍女那樣的!”何雨田最近在看武俠小說,腦洞特別大。

  林鄭娟被何雨田逗笑了:“怎麼可能有那種武功存在。”

  劉璐兩人也紛紛說何雨田想多了,幾人說著話便拿著自己買的飯盒下樓了,北京大學的食堂離她們的宿舍樓不算很遠,四個年歲相當的小姑娘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說著話很快就到了。

  打了飯吃完了她們直接往文學院走去,她們學院的教學樓叫小紅樓,一共兩層。這座小紅樓歷史悠久,據傳在民國時期便存在了,小紅樓的一側被爬山虎佔據,正門前有兩個巨大的花壇,裡面的紫紅色的單葉菊開得正豔麗,從兩個花壇中間的小路走進去,爬上樓二樓再一拐彎,那就是她們班了。

  她們班導一共有二十人,其中十八個是女孩子,剩下的兩個是男孩,學文科的女多男少不是特例,從高二分班以後就是這樣了,她們一點詫異的心思都提不起來。

  班裡女生多氣氛很容易就被炒了起來了,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大家就都熟悉了,個別活躍分子甚至連班上人的名字都記全了,等到了六點半,外面天快黑了她們的班導才姍姍來遲。

  她們的班導姓樂,是研究生學院研二的學長,叫樂志陽,長得其貌不揚卻異常幽默,將新生須知這樣枯燥的東西講得趣味十足,讓一群剛剛邁入大學校園的同學對大學生涯充滿了期待,新生入學須知過後,班導便講到了軍訓。

  她們大學的軍訓為期一周,負責軍訓的是武警部隊的同志,班導大致的講了一下軍訓的流程後便任命了兩個班長以後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班導前腳剛走林鄭娟她們後腳就離開了。

  宿舍十點半熄燈,在這之前林鄭娟她們先到水房排隊洗了澡打了水,等四人都洗完了回到宿舍也就到了熄燈時間了。

  睡覺之前,劉璐怕林鄭娟像今天中午一樣醒不過來,將自己的鬧鐘調好以後放到了林鄭娟的枕頭上,何雨田和于春芳有樣學樣,林鄭娟看著自己枕頭邊上三個並排在一起的鬧鐘,她覺得自己明天早上耳朵得聾。

  第二天林鄭娟是被鬧鐘鬧醒的,她挨個把鬧鐘關了以後整個腦子都是懵的,耳朵嗡嗡響,對此,劉璐等人的一致意見都是林鄭娟昨天累著了陷入了深入睡眠,因此才會叫不醒。

  林鄭娟內心有些不安,兩輩子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

  吃過早飯便是軍訓,她們的教官比較溫柔,第一天早上就是讓她們站軍姿,站半個小時休息十分鐘,學生會的學長們還端了個巨大的鐵桶到樹蔭下,裡面煮了板藍根,誰渴了都可以去喝。

  軍訓服是在結束第一天早上的訓練過後收到的,一身的綠色迷彩服,上一是短袖的,下身的褲子又肥又大,穿上後寬寬鬆松的,系上腰帶穿上膠鞋以後跟套了麻袋一樣,醜死了。

  軍訓才知道星期,教官也沒打算將她們訓練出個花來,只求她們佇列整齊軍訓匯演的時候不給他丟臉就行了,唯一還算嚴格的就是內務整理了,不過這難不倒林鄭娟,她好歹也是在軍人家庭長大的。

  一周的軍訓很快就結束了,結束後有一天假期讓大家修整,林鄭娟掛念著顧仲斌,便在軍訓完開完班會以後飯都不顧上吃的就跑回了家。

  打開信箱,信箱裡安靜的躺著一封草黃色的信封,林鄭娟臉上一喜,連忙伸手進去拿出來,卻在看見信封上的字時笑容凝結在了臉上。

  信是從西南某部隊寄出來的,寄件人是林耀華,這封薄薄的信紙拿在林鄭娟手裡仿佛有千斤重,各種情緒在心中翻湧,最後凝聚到了眼睛,林鄭娟趕忙仰頭看天,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她不想對著林耀華哭,哪怕林耀華根本看不見她也一點都不想。

  她就像是被釘子釘在原地一樣,久久的動彈不得,直到鄭又榮騎著車子回來她才醒過神來,鄭又榮今天同事的兒子娶媳婦兒,她去吃席去了,她那個同事家住的遠,回到家都這會兒了。

  她一邊開門,一邊問林鄭娟:“你傻站在那兒幹嘛呢?天快黑了還不進屋啊?忘記帶鑰匙了?吃飯了嗎?”

  林鄭娟把信團巴團巴塞進褲兜,順著鄭又榮的話說:“回來得急忘帶了,飯沒吃。”

  鄭又榮把車子停在院子裡,“想吃什麼?面條?”

  下午訓練了一下午,林鄭娟什麼都沒吃,但她卻覺得自己什麼都吃不下,“媽,我吃不下。”

  鄭又榮轉身摸了一下林鄭娟的額頭,自顧自的說道:“這幾天天熱,中暑了?那就更不能不吃東西了,我中午煮了粥,現在有點涼了,我給你熱熱,好歹喝一口。”不論春夏秋冬,鄭又榮從來不讓林鄭娟她們喝涼粥,說是對身體不好。

  林鄭娟點頭,“媽我自己去吧,你去睡會兒吧。”

  鄭又榮今天喝了點酒,雖然沒醉,身體卻也很困乏,聞言囑咐了林鄭娟幾句以後便回房間去了。

  林鄭娟沒熱粥,而是直接回了房間,坐在書桌旁,過了好久她才顫抖著手撕開信封上的封條,打開信紙,熟悉的字體躍如眼前,再看抬頭的稱謂,林鄭娟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她趕緊擦掉眼淚,繼續往下看。

  林耀華在信上將當年的事兒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

  林耀華當年在部隊是團長的警衛員,在最後一次戰役中傷到了腿,養好傷後出來原本按照軍功是能升職的,但誰也沒想到政策說變就變,改革來的猝不及防,就在他出院的前一天,他的團長被打成了右派,被左派革命激進分子以保護的名義看管了起來。黃團長的心腹手下退伍的退伍革職的革職,林耀華因在戰鬥中受了傷才能被倖免於難。

  傷好了以後,林耀華在黃團長的操作下以傷勢過重的原因退了伍,退伍前部隊給他頒發了一個英雄獎章,憑著這個獎章,林耀華成功的當上了來蒼村的民兵隊隊長。

  1978年黃團長得到了平反,平反後的黃團長一次路過來蒼村和林耀華喝過酒,兩人談起邊境衝突,忍不住多聊了幾句。

  在中越邊境有一條不為人知的小路,這條路被當地獵戶稱之為一線天,從一線天繞過去便能到越南境內且遇不到任何崗哨。那條小路是當年黃團長手下的一營長隴東和他說的,隴東從哪裡知道的,他不得而知,隴東在最後一場戰役中犧牲以後,這條路的具體位置就再也沒人知道了。

  本是閒聊之語,卻不想在1984年的五月份他收到一封從成都軍區西南軍分區對越自衛反擊戰指揮中心發出的調令,調令中特別強調了需要保密,並著重強調了任務的重要性。

  林耀華能從小兵做到警衛員,自然是知道洩密的後果的,但他又不想讓女兒為他傷心,於是將自己死遁的消息用隱形藥水寫在了自己唯一的一張照片上。這種藥水遇到鹽水便會顯形。

  在林耀華的思想裡,自己死了,他閨女肯定會抱著他的照片哭,到時候眼淚一滴到照片上他閨女不就啥都知道了?而且她閨女那麼聰明懂事成熟穩重肯定也能幫他守住秘密。

  林鄭娟看到這裡,後面寫了什麼她一點也不顧上了,去衣櫃裡的掏出一個小盒子,擠出兩滴眼淚抹在上面,淡粉色的字跡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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