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趁著袁國慶還沒從房間出來，林鄭娟捏著信封跑到沙發上看，照片是彩色的，足足有三十多張，有很多是林鄭娟和袁向媛的雙人照，有些是兩人和袁向前一起照的，林鄭娟挑了一張在人民大會堂門口的三人照，再挑了七八張各個景點的沒有人物的景物照，再選幾張她的單人照單獨拿了出來，這些她準備寄給顧仲斌，再讓顧仲斌轉交給村裡的那些老人。

　　袁向前看見林鄭娟挑的這些照片就知道她要幹什麼，於是很貼心地問：“要底片嗎？”

　　林鄭娟眼睛一亮，“可以嗎？”

　　袁向前笑著點頭，回房去沒一會兒，就拿了一疊底片來，用一個黑色的小袋子裝著，林鄭娟真誠地朝袁向前道謝，然後把底片和那些照片放在一起。

　　此時袁向媛也下來了，她一邊下樓一邊打哈欠，她實在是太困了。

　　見到林鄭娟他們坐在沙發上，她也過來了，把書包隨手扔在沙發上，拿起桌子上的照片朝林鄭娟吐槽，“我哥雖然有相機，但是他拍得特別難看，你看這張，醜死了，拍得都啥玩意兒，人家都拍人，他倒好，拍風景也就算了，拍個人還只拍了半張臉。”

　　林鄭娟剛剛還真沒發現，聽袁向媛這麼說，她伸頭過去看，還真是，她和袁向媛原本是站在一棵樹面前拍的，結果袁向前的相機拍了個一半，林鄭娟的臉倒還是齊全，袁向媛的直接就沒了半邊。

　　袁向前面無表情地聽著他妹子的吐槽，就是眼神時不時地掃了一眼說得正起勁兒的袁向媛。

　　“反正他拍得很爛就對了，下次我帶你去王府井那裡拍，那裡有一家專門拍婚紗照的，拍得可美了，還能幫人化妝呢。”袁向媛悄悄地朝林鄭娟說道。

　　“不准。”袁向前的聲音涼涼地響起來。

　　袁向媛當場就炸了，“憑啥就不准了？你看我們大院裡的孩子除了我和娟子，哪個小姑娘沒有去拍過啊？”袁向媛想起安婉婉給她的那張婚紗照，她心裡就更加怨念了，“你個封建社會老家長。”

　　袁向前額角青筋直冒。

　　林鄭娟看他們又要鬧起來，正好見到鄭又榮端著鍋從廚房出來，趕緊開口道：“我媽做好早餐了，咱們趕緊去吃吧。”

　　袁向媛對著袁向前哼了一聲，“走吧。”

　　袁向前摸摸眉心，陷入沉思，到底是什麼讓他的妹妹膽子越來越大？難不成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今天早上的早餐，做了兩個樣子，一個是袁向前他們吃的豆漿油條包子，還有一個，是林鄭娟分外想念的米豆腐了。

　　袁國慶和藹地對林鄭娟道：“娟子吃吃看，這份米豆腐味道好不好，這可是你媽媽專門為你做的，為了這盆米豆腐，你媽媽可忙活了半宿呢。”

　　林鄭娟擠擠眼睛，心情複雜地對著她媽媽道謝，“謝謝媽媽。”

　　米豆腐是西南一帶的特色小吃，用大米浸泡後磨成米漿，然後加上堿熬制後盛入盆中冷卻，冷卻以後切成小塊兒來食用的，米豆腐看著簡單，卻十分費時費力，比黃豆豆腐製作流程要複雜得多。

　　鄭又榮笑笑，“說什麼謝。”然後她去廚房把切好的香蔥，香菜和燙好切成細絲的圓白菜等物端了出來。

　　林鄭娟把鹽，味精，醬油，香菜，香蔥和圓白菜絲辣椒油依次放進盛有米豆腐的碗中，最後再倒入一勺子放在一邊的酸湯，拌勻以後紅的紅，綠的綠，再加上米豆腐特有的黃色，看著漂亮極了，還在拌著，林鄭娟的口水就流出來了，拌好以後她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酸、辣、鹹、滑是第一口感，第二口感卻更加豐富，各種食材的滋味混在一起，最終形成了一句話，真特麼好吃。

　　大家看林鄭娟吃得那麼香，也想吃了，袁向媛直接仰著臉問：“榮姨，還有嗎？我也想吃。”

　　鄭又榮忙不迭地答應，“有有有。”她好不容易做一次，做了挺多的，她原本還想著一會兒拿到單位送點給同事呢，現在看來是不用了。

　　這一頓早餐，北京傳統早餐剩了一大半，原本做給林鄭娟的米豆腐卻只剩下了盆底的湯，在收拾桌子的時候，鄭又榮的嘴角都帶著莫名的笑容。

　　林鄭娟他們到了學校，林鄭娟問後座的池秋借了兩張信箋紙，寫了滿滿的兩頁信，折疊好了往書包放，等中午吃了飯了，就和袁向媛他們一起往郵局去。

　　路過路邊的一家乾果店，她猶豫了半天，摸摸兜裡的錢，進去選了些家裡那邊沒見過的糖果和乾果，滿滿的拎了一大包出來。

　　“你買這麼多乾果幹啥？”袁向媛吃著林鄭娟抓給她的果子問。

　　“好不容易給他們寄點東西，多寄點嘛。”林鄭娟道。

　　走在袁向媛邊上的池秋聞言抬頭看看一眼林鄭娟，又低頭吃著柿餅。

　　郵局在學校的緊東邊，走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這是一個郵政分局，鄭又榮沒在這裡上班，這著實讓林鄭娟松了一口氣，她知道，鄭又榮是不想讓她和西南那邊的人聯繫的。

　　寄完了東西，林鄭娟她們原路返回，路過中醫院，林鄭娟看見那些十六七歲的少年從醫院裡魚貫而出，她忽然想起來，顧仲斌要去當兵了，也該體檢了吧？

　　**

　　顧仲斌確實在體檢，元旦放假放三天，他和顧冀中兩口子就磨了三天，終於讓他們鬆口讓他去當兵了。

　　四號一大早，他就和林春軍一起上醫院排隊來了，這年頭去當兵的人真心不少，烏烏泱泱的站滿了整個縣醫院的大院子。

　　顧仲斌和林春軍先找了一個拿著花名冊坐在醫院大廳裡的武裝部人員報了名，然後走出去外面的長龍面前排隊，排了半天才到他。體檢的時候是五個人一組，顧仲斌和同一組的人被一個年輕的軍醫帶著一個部門一個部門地走，等最後一個部門體檢完了，軍醫斜乜他們一眼，“回去等通知。”說完也不等他們反應，又帶著別的人體檢去了。

　　顧仲斌在外面等林春軍，等林春軍出來，兩人才一起回學校去。

　　“斌子，剛剛量身高你有多高啊？”林春軍興奮不已，走路都帶蹦的。

　　顧仲斌一挺胸膛，“一米七二！”顧仲斌從小就長得高，上了初三以後更是蹭蹭蹭往上長，到了今年，他終於突破了一米七大關，他年紀還小，他琢磨著等他二十歲後，肯定能上一米八五。

　　林春軍一臉羡慕，“我才一米六八。”一米六八和一米七二看似相差不遠，但在身高上，有時候差個一釐米那就是一輩子都不可跨越的鴻溝。

　　在小夥伴羡慕的目光下，顧仲斌的胸膛更加挺了，他沒啥誠心地安慰林春軍，“好好鍛煉，肯定能夠上一米七。”

　　顧仲斌的嘚瑟樣讓林春軍恨得牙癢癢。

　　他們走到學校，在學校門口，顧仲斌看到站在學校門口的顧冀中，他大步上前，“爸，你怎麼來了？”

　　顧冀中上上下下的把顧仲斌打量了一遍，“你媽說你今天要體檢，讓我來看看，怎麼樣，體檢完了？”

　　“家裡那麼忙，您還來幹啥？”顧仲斌抱怨道，然後再顧冀中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他飛快地回答：“去了，剛剛體檢完，爸你不知道，來體檢的人可多了，我和春軍從上午就開始排隊，到中午了才體檢完，爸你吃飯沒？”

　　“還沒吃呢。”他從身後背著的背簍裡拿出一個小布包，“這是你媽給你做的五色糯米飯，你餓了啊，就多吃點，這兵一選上啊，得好幾年你才能吃得上呢。”

　　顧冀中的一句話，讓顧仲斌心裡百感交雜，看著眼前老父親微紅的眼眶，那句我不去當兵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顧冀中和顧仲斌又說了幾句話，才背著背簍往車站走，顧仲斌想送他，他說什麼都沒用。

　　等體檢的通知這兩天是十分難熬的，幾乎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是在數著過的，上課的時候也專心不了，周六最後一節課上完了，聽班主任說了幾句半點用也沒有的廢話以後，他抓起早就整理好的書包，飛一樣地跑到車站坐車回家。

　　到來蒼村的路口下車，他朝家裡奔跑而去，一路上刮起了諸多的風塵。跑到村委會，抓住準備要回家的村支書，他喘著粗氣問：“雷大叔，我體檢合格了沒啊？”

　　村支書猛不丁地被人從後面抓住，嚇了一跳，聽見是顧仲斌的聲音了他眉心狠狠地一跳，一巴掌就拍下他的手，“你這個小子，怎麼不好好叫人！”村支書做慣政治思想工作，這一開口，就是長篇大論，要是平時，顧仲斌聽也是聽了，可今天他卻沒了那個耐心。

　　“大叔，到底合格沒合格啊？”

　　村支書說話被打斷，噎了一下，才沒好氣地回答，“合格了合格了，我跟你講，你這樣不禮貌........”

　　更沒禮貌的來了，顧仲斌直接大叫著跑遠了，只留下村支書在原地乾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