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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寡婦的古代日常(下)︰抗旨》第3章
第三章

 當趙秀離去之後,季君瀾又派人去了一趟宗正寺,它是掌管皇族宗室事務的官署,把自己要的東西轉達給宗正寺卿明白。

 才過一個多時辰,宗正寺卿已經帶著譜牒,還有一本詳細描述歷代皇子出生狀況,以及由誰接生的紀錄冊子來見攝政王,內容還算是鉅細靡遺。

 「……當年盧貴妃唯恐腹中的皇子會遭有心人毒害,還央求先帝恩準,由她娘家指派的穩婆接生。」宗正寺卿說了穩婆的姓氏,以及哪里人氏。「想不到最後卻是生出死胎,盧貴妃悲痛不已,不準任何人靠近半步,就連先帝想看一眼都嚴厲拒絕,為了不想太刺激她,先帝只能悵然離去,加上三天之後,李昭容生下一名皇子,也就是當今皇上,更是大受刺激。」

 他眉頭一皺,想不到太貴妃的孩子和皇上出生的日子只差三天。「有這種事?所以沒人見到死胎的模樣?」

 宗正寺卿又低頭翻了翻冊子。「回王爺,應該只有穩婆和太貴妃身邊最親近的嬤嬤、宮女才見過,而且下葬的日子也選得很匆促。」

 「听來確實不太尋常。」季君瀾讓宗正寺卿退下之後,兀自思索著,雖然無法確定盧太貴妃的用意,以及跟刺客有無關聯,但他也由不得有人在宮里裝神弄鬼,搞得人心惶惶。

 此時,安公公盛了兩塊還熱騰騰的鴨油燒餅進來。「王爺早上還沒吃東西,這是廚子剛做好的。」

 季君瀾繞回書案後頭,吃了一塊鴨油燒餅。

 「……今天是施粥第幾天?」有太多事要忙,他直到此刻才想起來。

 「回王爺,已經是第四天了。」安公公躬身回道。

 「昨天你去看過了吧,施粥的情況如何?」

 安公公拱了拱手。「奴才昨天早上去看了,才知一天三百碗粥,但來了超出原本的人數,從鄰近幾縣來了不少貧苦人家,以及更多的乞丐,他們冒著風雪,就為了吃上一碗粥,夫人不忍心讓他們空著肚子回去,又另外追加了兩百碗。」

 「一天五百碗肯定還是不夠。」季君瀾喝了口熱茶,大膽斷言。

 「王爺說得沒錯,夫人正在苦惱,就在奴才要走之前,正巧看見寧王妃派人送來糙米、小米和薏米各一百斤,暫時解了燃眉之急。」

 「她也捐了米?」因為十一哥總是雲游四方,不在王府,他跟這位皇嫂幾乎不曾有過往來,自然不太了解對方的為人。

 他點了點頭。「寧王妃不只捐米,還送來三百件棉袍分發給那些貧病交迫的乞丐御寒,听寧王府的人說若不是礙于身分,寧王妃也很想過去幫忙。」

 季君瀾心想他這位皇嫂應該跟陳氏會很合得來。「……皇上在甘泉宮?」

 「皇上剛去長春宮向太後娘娘請安,這個時辰應該已經回甘泉宮了。」他可是隨時掌握第一手消息。「備轎!」

 沒過多久,季君瀾來到甘泉宮,御書房內的季昭則是正襟危坐,接受他的君臣之禮,完畢之後才把查到的線索告訴他。

 「……宮女李桃幾年前伺候過永壽宮的太貴妃,听說曾經偷竊東西,但令人意料之外的是並未遭到任何責罰,也沒有張揚出去,只是將她調離,之後便來到甘泉宮。」季昭正色道。「雖然沒有證據,可總覺得其中大有問題。」

 季君瀾不動聲色地反問︰「皇上懷疑太貴妃?」

 「……是有一點懷疑。」季昭又變得不太有自信。

 季君瀾目光嚴厲地瞪著期期艾艾的小皇帝。「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皇上對自己的判斷難道沒有信心?」

 「我……」他深吸了口氣。「我確實是懷疑太貴妃和刺客有關。」

 「皇上的理由呢?」

 季昭表情多了些堅定。「因為這兩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時我才不過四歲,曾在吳昭儀那兒住過一段日子,吳昭儀和當時已經是貴妃的太貴妃打從入宮之後感情就很要好,就像親姊妹般無話不說,不過有一天吳昭儀回到寢宮,臉色蒼白,似乎受到很大的驚嚇。」

 他一面說,一面回憶。「記得吳昭儀口中喃喃自語說「當年是她掐死自己的親生骨肉」、「真是太可怕、太嚇人了」,接著又對我說「千萬別去盧貴妃那兒」、「她已經瘋了」,沒想到才過幾天,吳昭儀就得了一場急病走了,如今回想起來吳昭儀的死太過突然。」

 「掐死自己的親生骨肉?皇上沒有記錯?」季君瀾沉吟後問道。

 「我很確定,真的沒有記錯,只是當時年紀太小,並沒有放在心上。」他說得十分肯定。「太貴妃到底是先帝的嬪妃,沒有確切的證據,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十三叔可有好的建議嗎?」

 「等。」

 「等?」季昭愣了愣。

 季君瀾目光一凜。「皇上在明,敵人在暗,那就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兵法不是有雲,勿恃敵之不來,恃吾有以待之。」

 「我明白了,多謝十三叔指點。」他真的受教了,以前怎會認為十三叔可怕?

 認為他瞧不起自己、厭惡自己?還把他說的話都听成惡意?其實十三叔只是習慣冷著臉,所說、所做的都是為他著想,就像陳氏所說的,要用心去了解一個人,不能只看表面。

 季昭一臉專注。「還請十三叔教誨。」

 「臣想請皇上跟臣出宮一趟。」季君瀾說出目的。

 于是,不明所以的季昭換下皇帝常服,做普通人家的打扮,不過從披在身上的暖裘也看得出非富即貴,而季君瀾也一樣在袍服外頭圍了件狐狸毛斗篷,分別乘坐轎子出宮,一路來到朱雀三街。

 只見街上擠得水泄不通,加上封街,轎子只能停在遠處,改用步行的方式。

 季昭一臉驚訝。「今天有迎神廟會嗎?」

 「不是迎神廟會,而是在施粥。」季君瀾領著小皇帝往前走,身邊還有數名宮中侍衛保護。「皇上待會兒看了便知。」

 當叔佷倆在白雪紛飛中,越過重重人海,總算擠到可以看見施粥場景的地方,只見前來領粥的百姓井然有序地排好隊,手上都自備飯碗,領到熱呼呼的五谷粥,就不停地鞠躬道謝。

 季昭一臉困惑。「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有的原本家境貧苦,連米飯都吃不起,也有的無家可歸,流落街頭,靠乞討為生,就算外頭下著雪,也想吃上一碗粥,好填飽肚子。」說著,季君瀾也不禁大為震撼,因為遠比想象中還要多人。

 「就為了一碗粥?」季昭驚駭地問。

 季君瀾瞥了他一眼。「這碗粥也許是他們餓了好幾天之後才吃到的一頓飯——看看那邊的孩子,跟皇上差不多年紀。」

 只見好幾個孩子不是牽著更小的弟弟、妹妹,就是攙扶著長輩,他們縮著身子,頂著風雪,但是領到粥,馬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爺爺,再忍耐一下,待會兒就有粥吃了。」小孫女攙著祖父的手肘,不忘安撫地說。

 老人咳了好幾聲。「好、好。」

 祖孫倆慢吞吞地走過季昭身邊,讓他瞬間紅了眼眶。

 「就為了一碗粥連宮女和太監都不只一碗粥可以吃,他真的難以想象這種事發生在大周朝,就在自己的眼前。

 「這碗粥得來不易,可是靠許許多多的人捐錢、捐米才吃得到。」季君瀾像是沒看見似的。「他們可是皇上的子民。」

 「這次的施粥善舉是誰主辦的?」得宣對方進宮,大大地賞賜才行。

 「就是「第一女訟師陳娘子」,其實皇上也認識她。」他竟然會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我也認識?」季昭抬頭看向他。

 他的目光投向某處。「就是那兒。」

 「……還有誰要喝姜茶?」此時響起方怡的聲音,她正提著小茶壺穿梭在排隊的人龍之中,讓他們先喝點熱的東西暖暖身子。

 「那不是陳氏嗎?」季昭一眼就認出來。

 季君瀾視線也跟著她移動。「沒錯,就是她和‘開陽小龔」的老板一起辦的,可以說既出錢又出力。」

 「她何時成了女訟師?還有為何要這麼做?」

 其實季君瀾也搞不懂他的這個女人,只要坐在家里讓婢女伺候,想著如何抓住他的心,努力為他生個兒子就能確保自身的地位,又何必出來拋頭露面,還這麼辛苦?「這一點皇上就得親自問問她了。」

 看著陳氏做了原本該是他這個皇上該做的事,讓季昭感到羞愧不已。「我就知道陳氏和尋常寡婦不同,連我都不如她。」

 眼看人潮越來越多,季君瀾心想這里不宜久留。「皇上,該回宮了。」

 「讓我再看一會兒。」他必須牢牢記住眼前看到的景象。

 聞言,季君瀾沒有再出聲催促,繼續站在原地陪小皇帝。

 驀地,在他們斜後方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

 「閃開!閃開!」幾名長相凶神惡煞的僕役走在官轎旁,動作粗魯地揮開人群。「不要擋住我家公子的路!」

 這場騷動不只叔佷倆注意到了,就連方怡也察覺到有事發生,將手上的小茶壺交給其他人,馬上過去處理。

 季君瀾見方怡走向引起騷動的來源,從他的角度,也只看到有頂轎子要打這兒通過,卻不知是哪家的人,便朝跟在身邊的高均使了個眼色,要他馬上跟上去,見機行事。

 「不好意思!讓一讓!」方怡一面穿過人群,一面說著,這時一名街友認出她,馬上對身邊的人說她就是「第一女訟師陳娘子」,所有的人都自動讓出路來,還不斷跟她道謝。

 「多謝陳娘子!」

 「多謝陳娘子好心施粥……」

 她頻頻說這沒什麼,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功勞,是靠著眾人集結的力量,否則她根本辦不到。

 待方怡終于來到官轎前,皮笑肉不笑地問︰「請問你們可以繞路走嗎?」

 僕役一听,趾高氣昂地瞪著她。「要我家公子繞路?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誰?」

 「確實不知,敢問你家公子是誰?」她先禮後兵。

 僕役用鼻孔哼道︰「我家公子是左相曹大人之子。」

 方怡長長地喔了一聲,心想大概是很大的官才敢這麼囂張,不過也不打算讓對方享有特權。「原來是曹公子,你們公子應該認得字,沒看到左右兩頭都有大理寺立的牌子,上頭寫著封路七天嗎?」

 「封路又怎樣?我家公子說要過就是要過!」僕役狐假虎威地喝道。

 听到外頭的嚷嚷聲,曹公子披了件斗篷下了轎,一派風流倜儻,口氣卻滿是不屑。「是誰擋住咕公子的路?」

 僕役連忙拍馬屁。「就是這名有眼無珠的婦人,居然要公子繞路。」

 「曹公子有意見的話請去大理寺申訴,封路可是經過大理寺同意的,還請繞個路。」方怡的態度已經算客氣了。

 曹公子上下打量她,不怒反笑。「嘴巴挺利的,雖然已經嫁人,但長得倒真是不錯,要本公子繞路可以,只要答應陪本公子一夜。」

 話才出口,周遭的人忍無可忍地開罵。

 「無恥!」

 「這是哪個大官的兒子?我呸!」

 「敢對陳娘子無禮,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一下子,更多人圍了過來。

 「你、你們想要干什麼?」曹公子引發眾怒,頓時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目標,這下終于知道害怕。

 方怡連忙安撫眾人的情緒。「大家冷靜!不要沖動!」

 「公子,咱們還是快走。」僕役吞著口水說道。

 「本公子不跟他們這些人一般見識……走!」曹公子表情慌亂地鑽進轎內,催著轎夫。「快走!」

 轎子迅速轉了個方向,繞路而行。

 「已經沒事了,還沒領到粥的快往前走。」方怡也捏了把冷汗。

 確定沒事,高均回到主子身邊,將轎子主人的身分和囂張行徑告訴季君瀾。

 季君瀾不發一語,但全身散發出森森寒氣,足以把身旁的人都凍死,連小皇帝都感受到了。

 「十三叔在生氣嗎?那……咱們回宮吧?」季昭怯怯地開口。

 季君瀾瞟了一眼滿臉驚怯的小皇帝。「臣沒有生氣。」

 「我……可以過去和陳氏說說話嗎?」

 「她看起來很忙,還是等下次吧。」季君瀾否決這個要求。

 季昭想到兩人的叔佷關系比以前好多了,不想又因為這點小事被破壞。「那就回宮吧!多謝十三叔特地帶我出宮,我知道該做什麼了。」

 「皇上知道就好。」他臉色稍霽。

 回宮之後,季昭馬上派趙亮出去打听有關「第一女訟師陳娘子」的事跡,這才得知她除了幫有苦無處訴的婦人代寫狀紙、打贏了幾場官司外,賺到的銀子還拿出來施粥助人,想到那些為了吃一碗粥,頂著風雪出門的百姓,他們穿著單薄,又窮又病,反觀自己,身邊有無數太監和宮女服侍,還曾經三天兩頭地耍脾氣,不肯用膳,真是既無知又任性。

 他整整,夜未眠,隔天早上,趁著去長春宮跟太後請安,便向她道出自己的決定。「……每年的最後一天,宮里總是大宴文武百官,吃的是山珍海味,那些都是民脂民膏,兒臣吃好的、穿好的,外面卻有許多百姓餓著肚子,想起來真是羞愧難當。所以兒臣決定往後大年夜只辦家宴,並開放一座宮門,施‘團圓粥’救濟那些連年夜飯都沒得吃的百姓,還望母後成全。」

 太後看著小皇帝。「皇上這麼做,就不怕大臣們反對,說這是違背宮里的傳統,不過是幼稚的行徑?」

 「兒臣認為只要是為了百姓好,就要堅持到底,相信最後他們能夠明白兒臣的決心,就算被他們當面指責,兒臣也無所畏懼。」季昭已經有所覺悟。

 見他有了皇帝的氣勢和擔當,太後沉吟片刻才道︰「既然皇上都決定了,那麼就不能半途而廢,只是也不能厚此薄顧,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得照顧到。」

 季昭不由得大喜過望。「是,母後,兒臣也想過了,只要兒臣在位一天,每年的天壽聖節所舉辦的萬壽宴同樣從簡,至于省下來的銀子要如何運用在各地的百姓身上,兒臣還在考慮當中。」

 「皇上有這分心意,相信百姓們會感受得到。」太後臉上雖沒有笑容,但是嗓音多了些溫度。

 「這個天下是皇上一個人的,是成是敗都得靠自己。」太後語重心長地說。

 「多謝母後教誨。」他以前怎麼會覺得太後不好相處,他的眼楮到底在看什麼、心里究竟在想什麼?

 「不過哀家對于這位‘第一女訟師陳娘子」倒是挺好奇的,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可以做出連男人都辦不到的事?」太後不禁問道。

 「母後有所不知,陳氏她不僅敢當著兒臣的面諫言,而且想法與普通婦人大不相同,認為寡婦看似受人尊重,其實處境堪憐,應該有再嫁的權利,不該受到世俗眼光所累。」季昭笑著說。

 太後挑起一道精致的眉頭。「這位陳娘子的確敢言敢做,要是有機會的話,哀家很想見見她。」

 季昭眼楮一亮。「母後想見她,兒臣可以安排。」

 待小皇帝離開長春宮,太後這才放松緊繃的臉部線條,露出淡淡的微笑。「皇上終于長大了。」

 這時宮女進來稟報。「啟稟娘娘,攝政王求見。」

 太後挑起一道眉。「讓他進來。」

 在等待攝政王的空擋,幾名宮女搬來一道珠簾放在太後面前,叔嫂相見,為了避嫌,身分越是尊貴,越要謹守分際。

 片刻之後,季君瀾進來了。

 「臣參見太後。」他隔著珠簾見禮。

 珠簾後頭的太後回道︰「攝政王免禮。」

 這時,幾個宮女福身退下,只留下三名太後最信任的貼身宮女在里頭伺候,听到門扉重新關上,太後口氣多了些閑話家常的意味。

 「十三弟坐下來說話吧!」

 季君瀾拱了下手。「多謝三嫂。」

 「皇上剛剛才來過,他可是第一次有這麼多的想法,而且打算付諸行動,哀家終于看到他有點當皇上的樣子。」太後一臉欣慰,並將方才季昭所計劃的事全都告訴他。「想到先帝在世前,總是叮囑哀家別跟他太過親近,不能寵他,要哀家扮黑臉,就算想抱抱那個孩子都不敢,扮得可有夠辛苦的。」

 季君瀾頷了下首。「三哥就僅存這個兒子,要不疼他很難,但又擔心昭兒會變得太過懦弱,太過依賴別人,只好辛苦三嫂了。」

 太後不禁笑嘆。「辛苦的是十三弟,多?有你在他身邊時時教誨,這個黑臉扮得真是徹底,幸好昭兒明白了你的苦心,也肯上進了。」

 「臣只是做了該做的事,只要皇上能夠有所作為,大臣們就算想要逼宮,也會顯得躊躇,根據情報,果真都在觀望,不敢貿然行動。」季君瀾沉聲說道。

 太後臉色一整。「大臣們各懷鬼胎,就連口口聲聲說擁護皇上的右相也並非出自真心,他要的無非是個傀儡皇帝,可以任由他擺布,也該讓這個倚老賣老的兩代老臣退隱養老去了。」

 「目前還需用上他,臣會繼續派人監視。」他又問。「皇上方才所說的那些事,三嫂也都同意?」

 「那是當然,先帝沒有做到的事,希望他能辦到。」太後贊許地說。

 季君瀾也同樣這麼想。

 「十三弟從小就有主見,但年紀真的已經不小,也該迎娶王妃了。」她天外飛來一筆。「要不要哀家幫你挑一門親事?」

 他愣怔了下。「迎娶王妃一事不急。」

 「怎麼不急呢?你也知道皇族宗室血脈單薄,十一弟老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如今也不知身在何方,八弟的身子又……」太後老早就想催婚了,只是找不到好的時機。「唉!撫家這個當嫂嫂的豈能不擔心?」

 「等過些時候再說吧,臣還有公事待辦,就先告退了。」季君瀾表面看似鎮定,只有自己明白有多急迫,簡直像是落荒而逃。

 太後來不及攔阻,只好等下一次再說。

 坐上等在外頭的轎子,返回東離宮的路上,他才意識到自己變了,若是過去,三嫂都親口提了,他也不便拂逆,自然也就由她作主,可如今卻不同了,腦中自動浮現某個女人的盈盈笑臉,會去在意她的想法而變得有所顧慮。

 若知道他要迎娶王妃,那個女人恐怕還會說一聲恭喜,然後包袱款款走人,想到這兒,季君瀾就氣得咬牙切齒。

 「就算王妃進門,你也別想一走了之。」今生今世,他絕不放手。

 這時,他才想到還有一件事必須處理,于是讓安公公跑一趟左相曹榮的府第,傳達自己的意思。

 「……曹公子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目無法紀,攝政王代皇上下了道口諭,命他閉門思過六個月,不得違抗。」安公公面無表情地看著跪了一地的曹家人,淡淡說明來意。

 曹榮轉身打了獨子一個耳光。「你這畜生干了什麼好事?!」

 「爹,我沒有啊!」曹公子捂著臉抗議。

 曹榮小心翼翼地問︰「敢問安公公,小犬究竟做了什麼?」

 安公公橫睨了下曹公子。「這就要問令郎了,明知道朱雀三街口封街七日,為的是施粥助人,任何轎子和馬車都得改道,令郎卻搬出曹大人的名號硬是要過,殊不知皇上和攝政王也去了那兒,而且還是用步行的。」

 「這……」曹榮臉色慘白,不知所措。

 「曹大人,避門思過六個月算是很輕了。」安公公好意提醒。

 曹公子可不這麼認為。「爹,你不是說和攝政王的交情不錯,趕快進宮求求攝政王,讓他免去孩兒的責罰……」

 「閉嘴!」他又揮出一巴掌。

 「要孩兒半年都不能出門,這可比死還要難過啊……」

 安公公森森地問︰「那麼曹公子是寧可死了?」

 「不、不!小兒無知亂說話,還請安公公見諒。」曹榮嚇出一身冷汗,如今朝中政局詭譎多變,就算自認是攝政王一派,也要攝政王心里同樣這麼想才行。「謹遵皇上口諭!」

 安公公上前兩步,湊近說話。「可得好好管一管令郎,要是讓王爺發現他偷跑出門,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曹榮立刻點頭如搗蒜。「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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