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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的五十道陰影I:調教》第5章
【第五章】

  四周非常安靜。光線很模糊,我覺得舒服又溫暖,這張床很不錯。嗯……我睜開眼睛。一瞬間我感到寧靜祥和,只是欣賞著身旁陌生的環境。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背後的床頭板是烈日造型,有種怪異的熟悉感。房間很大,通風良好,華麗的佈置,以棕色、金色和米色為主,我看過這些裝飾,但是在哪裡?宿醉未醒的腦袋拚命回想記憶中的畫面。見鬼了!我在希斯曼酒店……的套房裡。我曾經和凱特一起待過類似的房間,只是這間看起來大得多。噢,該死,我在克里斯欽·格雷的套房裡。我怎麼進來的?

  關於前一晚的片段回憶開始出現在我腦海中。那些酒…噢,不妙,那些酒,還有電話。噢,慘了,那通電話,還有嘔吐,噢,該死的嘔吐,最後是荷西及克里斯欽。糟糕,我暗自打了個哆嗦。不記得自己怎麼來的,我穿著自己的T恤、胸罩和底褲。沒穿襪子,也沒穿牛仔褲,麻煩大了。

  我瞄到床頭櫃,上面有一杯柳橙汁和兩個藥片。是頭痛藥。雖然他是個控制狂,但很細心。我坐起來吃頭痛藥,事實上感覺沒有那麼糟,比自作自受應有的後果來得好。柳橙汁喝起來像是甘霖。既解渴又醒神,對乾渴的口腔來說,沒有任何東西比現搾柳橙汁更能讓它恢復活力。

  門上傳來輕敲聲。我的心跳到喉嚨口,似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他逕自開了門,漫步走進房裡。

  真要命,他剛才在健身。一條灰色的運動褲鬆鬆地掛在他臀上,同樣灰色的背心被汗水浸濕,和他的頭髮一樣。克里斯欽·格雷的汗水,這個念頭對我起了怪異的影響。我深呼吸,閉上眼睛,覺得自己像個兩歲孩童。以為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遠離現實。

  「早安,安娜塔希婭,覺得如何?」

  「比罪有應得好些。」我咕噥。

  我偷眼看他。他將一個大型購物紙袋放在椅子上。隨後抓住掛在脖子上的毛巾。他盯著我看,銀灰眼眸深不可測。我始終摸不透他的想法,他很擅於隱藏想法和感情。

  「我怎麼來的?」我小小聲問,語帶懺侮。

  他走過來坐在床角,距離近得觸手可及,香味就在鼻端。天啊…汗味、沐浴乳和克里斯欽,是最醉人的雞尾酒——比瑪格麗特好得多,現在我可有資格做比較了。

  「妳昏過去之後,我不想冒著弄髒汽車皮椅的風險送妳回公寓,所以就把妳帶來這裡。」他平靜地說明。

  「是你送我上床的嗎?」

  「是的。」他面無表情。

  「我又吐了嗎?」我越講越小聲。

  「沒有。」

  「是你幫我脫衣服的嗎?」我的聲音低不可聞。

  「對。」他蹙眉看我。我瞬間紅了臉。

  「我們沒有……」我盯著自己的手低聲說,懊悔使我口乾舌燥,幾乎語不成句。

  「安娜塔希婭,妳當時不省人事,我也沒有戀屍癖。我喜歡我的女人意識清醒並樂於回應。」他冷冷地說。

  「我很抱歉。」

  他微扯嘴角,無奈地微笑。「昨晚非常有趣,短期內我都難以忘懷。」

  我也是——噢,他是在取笑我,那個混帳。我又沒有叫他過來接我。這使我感覺自己變成了個壞孩子。

  「你不需要動用那些為有錢人研發的007裝備來追蹤我吧!」我生氣地說。

  他驚訝地瞪著我看,如果我沒有看錯。他的表情有點受傷。

  「首先,網路上到處都是能夠追蹤手機號碼的技術,再者,我的公司並沒有投資或是生產任何監控系統。第三,如果我沒有去接妳,因他苦苦相逼就對他投懷送抱。妳今早可能會在攝影師的床上醒來。如果我沒記錯,妳也不想。」他語氣帶酸地說。

  苦苦相逼!我看著克里斯欽。他也回望著我,眼眸熱烈中帶點受傷。我想咬嘴唇。但壓抑不住大笑。

  「你是從哪個中古時代跨越時空而來的啊?」我格格笑「聽起來像個英雄救美的騎士。」

  他的壞情緒一掃而空,眼神溫柔,表情和緩。我看到一抹笑意出現在他像雕刻般線條優美的唇邊。

  「安娜塔希婭,我可不這麼認為,頂多算是黑暗騎士吧。」他苦笑一下,搖了搖頭。「妳昨晚有吃東西嗎?」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興師問罪。

  我搖頭。我現在到底闖了多少禍?他的下顎繃緊!但依然面無表情。

  「妳應該先吃點東西,這就是為什麼妳會這麼容易醉。說實話,安娜塔希婭,填飽肚子是飲酒須知第一條。」他用手梳過頭髮!我發現他惱怒時就會這麼做。

  「你打算繼續訓斥我嗎?」

  「我在訓斥妳?」

  「我覺得是。」

  「我只是口頭教訓妳,算妳走運。」

  「什麼意思?」

  「這麼說吧,如果妳是我的女人,在闖了昨晚那些禍之後,妳接下來一個星期都別想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了。妳沒吃東西,又喝醉酒,讓自己陷於危險當中。」他閉上眼,俊臉閃過一絲恐懼,打了個寒顫。他再度睜開眼睛,緊盯著我。

  「我不願去想你可能發生什麼事。」

  我皺起眉頭看他。他怎麼啦?這關他什麼事?如果我是他的……唔,可我並不是啊,雖然有部分的我非常渴望。這個想法衝散了他霸道言語所帶來的氣惱。令我羞紅了臉——想到能成為他的女人,我那任性的潛意識正穿著紅色草裙。快樂地翩翩起舞呢!

  「我不會有事的,我有凱特在身邊。」

  「以及那位攝影師?」他生氣地說。

  嗯…血氣方剛的荷西,我總有一天還是得面對他。

  「荷西昨晚有點失控。」我聳聳肩。

  「下次他再失控時,也許應該找個人教他一點規矩。」

  「你的紀律還真是嚴謹啊。」我反駁他。

  「安娜塔希婭,這妳就有所不知了。」他瞇起眼,不懷好意地笑起來。那是能夠令敵人自動投降的笑容。

  前一分鐘我還滿腹疑雲且怒氣衝天,下一分鐘我只能看著他魅力十足的笑臉發愣。噢…我簡直神魂顛倒,他的笑容太難得一見了,我幾乎忘了他在說些什麼。

  「我要先去衝個澡,還是妳想先去?」他微側著頭。依然滿面笑容?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延髓腦幹拒絕發出任何神經訊息提醒我呼吸。他的笑容擴大,伸出拇指撫上我的臉頰。擦過下唇的唇瓣。

  「呼吸,安娜塔希婭,」他低語,隨後站起身,「早餐再過十五分鐘會送來。妳一定餓昏了。」他走進浴室關上門。

  我吐出那口一直憋住的長氣。他為什麼如此該死的有魅力?我現在一心只想衝進浴室加入他衝澡的行列,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如此動心過。荷爾蒙指數狂飄。被他摸過的臉頰和唇瓣隱隱刺痛。一種渴求中帶著騷亂的不適感讓我…心猿意馬,我不懂這是什麼反應。嗯…慾望,這就是慾望,感覺起來就是這樣。

  我躺回到柔軟的羽毛枕上。如果妳是我的女人…我的天,我該做什麼才能成為他的女人?他是有史以來唯一能夠讓我血脈噴張的男人,但他也有顧人怨的地方,他很難相處,個性複雜,令人困擾。前一分鐘他還拒絕我,下一分鐘他卻送我價值一萬四千美金的書。還像個跟蹤狂追在我身後。但即使如此,在他的酒店套房裡過了一夜,隻讓我覺得安心,受到保護。擔憂促使他前來解救我,讓我免於陷入某種遭到誤解的險境。他一點也不像黑暗騎士,反而像穿著閃亮盔甲的白馬王子——經典文學裡浪漫的男主角,像高文爵士或是蘭斯洛那種類型。

  我急忙從床上起身,瘋狂地找尋我的牛仔褲。他從浴室裡走出來,打著赤膊的上身閃著水光,帶著剛衝完澡的濕氣。鬍子還沒刮,腰上隻圍了條浴巾。看見裸著雙腿、舉止古怪笨拙的我,他很驚訝我竟然下了床。

  「如果妳在找妳的牛仔褲,我已經把它送洗了。」他的眼睛如黑曜石般閃亮。「妳吐得整條褲子都是。」

  「噢!」我的臉紅到耳根,為什麼他每次都會剛好看到我出醜?

  「我請泰勒另外買了一條,還有鞋子,都在椅子上的購物紙袋裡。」

  乾淨衣物,真是意想不到的福利。

  「嗯…我要去衝個澡?」我低語。「謝謝你。」

  我還能說什麼?我抓起紙袋衝進浴室。不能離那個讓人心魂俱醉的半裸克里斯欽太近,米開朗基羅的戴維雕像根本不能拿來與之相比。

  霧濛濛的浴室裡還留著他剛衝完澡的水氣,我脫下身上的衣物。很快地進入淋浴間,急著想讓乾淨的水衝刷全身,我仰起臉享受著如瀑布般迎頭灑下的水柱。我想要克里斯欽·格雷,非常想要他,就這麼簡單。有生以來第一次。我想要和一個男人上床。想要屬受他的撫觸,感覺他吻著我。

  他說他喜歡自己的女人感官靈敏!他八成沒在禁慾,但他也沒有像保羅或荷西那樣對我表示過好感。我不懂,他想要我嗎?上星期他並不想吻我,是我拒他於千里之外嗎?但我現在人在這裡,而且是他帶我來的,我搞不懂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在想什麼?妳整晚睡在他的床上,他碰都沒碰妳一下,安娜,自己想想吧!我的潛意識陰險卑鄙、不受歡迎地出現,我不理她。

  淋浴的水溫暖又舒服。嗯…我可以一直待在水柱底下。在他的浴室裡直到永遠。我伸手去拿沐浴乳,聞起來有他的味道,一種可口的香味。我塗抹全身,想像這就是他——他將這天堂般香甜的沐浴乳抹在我身上,用那修長的手指掠過我胸前,越過我的小腹,來到兩腿之間。天啊!我的心再度狂跳,這感覺真是…真是太美妙了。

  「早餐來了。」

  他敲門,嚇了我一跳。

  「好、好的。」我結結巴巴地回答,春情蕩漾的白日夢就這樣硬生生被打斷。

  我走出沐浴間。抓起兩條毛巾。我用一條毛巾包著頭髮,做了個卡門。米蘭姐式的包頭,急急忙忙地擦乾自己,故意不理會毛巾和我那格外敏感的肌膚相互摩擦所帶來的快感。

  我查看那袋衣物,泰勒不只幫我買了牛仔褲和Co女er色球鞋,還有水藍色的襯衫、襪子和內衣褲。乾淨的胸罩和底褲,事實上,這樣形容有點太俗氣了。不是很公平,它們是手工精緻、設計優美的歐風精品內衣,全都是水藍色的蕾絲,華麗又時髦。我敬畏萬分地看著這些內衣…更了不起的是它們剛好符合我的尺寸。我紅著臉想像那位小平頭先生在女性內衣店裡幫我張羅這些東西的情景,我真好奇他的工作範圍到底有多廣。

  我很快著裝完畢,其它的衣物全都完美合身。我草草地用毛巾擦乾頭髮。徒勞無功地想把它們梳順,但它們一如往常地拒絕合作,唯一的選擇只有拿個髮圈將它們紮起。但現在手邊找不到,我那不知去向的背包裡應該有一個。我深吸一口氣,面對摸不透先生的時刻來臨了。

  發現臥房裡沒人時,讓我鬆了一口氣,我迅速地尋找我的背包!但它不在房裡。我再度深呼吸。走到這間套房的客廳。這裡非常大,堆滿柔軟椅墊的沙發佔地寬廣,座椅飽滿蓬鬆,做工精緻的咖啡桌上有一疊大本的精裝書。書桌上是最新規格的Mac電腦,牆上有一部超大型電漿電視,克里斯欽就坐在房間另一側的餐桌前讀著報紙。這裡看起來有網球場那麼大,雖然我不會打網球,但我看凱特打過幾次。凱特!

  「糟糕。凱特?」我哭喪著臉,克里斯欽抬頭看我。

  「她知道妳在這裡,而且還活著,我發簡訊給艾立歐了。」他說,隱約帶著一絲幽默。

  噢,不!我還記得她前一晚的火辣熱舞,她那些別具用心的舞步,是為了引誘克里斯欽的哥哥上鉤,但我人在這裡她又會怎麼想?我從來沒有在外面過夜的經驗。她還和艾立歐在一起,這種事她只做過兩次,而兩次我都得在關係破局後,忍受她的恐怖粉紅睡衣,在我眼前晃一整個星期。她肯定會認為我也有一夜情。

  克里斯欽目光熱切地盯著我,他穿了件白色亞麻襯衫,領口和袖口都沒扣。

  「坐。」他發號施令,指著餐桌旁的位置。

  我走過房間,坐在他指定的位子與他面對面。桌上擺著琳琅滿目的食物。

  「我不知道妳喜歡吃什麼,所以從早餐菜單上隨便點了一些來。」他嘴角微彎,抱歉地微笑。

  「這有點太奢侈了吧?」我嘟嚷著,太多選擇讓我手足無措,雖然我餓得要命。

  「是有一點?」他聽起來有點愧疚。

  我選了煎餅、楓糖漿、炒蛋還有培根肉。克里斯欽試著藏住一抹笑意,繼續吃著他的蛋白煎蛋捲,食物非常美味。

  「來點茶?」他問。

  「好的。麻煩你。」

  他遞給我一個裝熱水的小茶壺,茶碟上是唐寧早餐茶的茶包,他記得我喜歡茶。

  「妳的頭髮還是很濕。」那是教訓的口氣。

  「我找不到吹風機。」我低語,有點難為情。

  克里斯欽的嘴唇抿成一條線,但沒說什麼。

  「謝謝你幫我準備這些衣物。」

  「那是我的榮幸,安娜塔希煙,顏色很適合妳。」

  我雙頰發燙。低頭盯著手指。

  「妳知道嗎?妳真的應該學著接受讚美。」他數落我。

  「我應該把衣服錢還給你。」

  他看著我的樣子像是我在某種程度上侮辱了他。我趕緊解釋「你已經送我書了。當然,我不能接受它們,但請一定要讓我把這些衣物的錢還給你。」我緊張地對他微笑。

  「安娜塔希婭,相信我,我付得起。」

  「重點不在這裡,而是你為什麼要買這些給我?」

  「因為我有能力。」他的眼裡閃著淘氣的光芒。

  「你有能力並不表示你應該這麼做。」我低聲回答。

  他挑眉看我,眼神閃動。突然間,我感覺這段對話像是意在言外,但我不知道指的是什麼。這提醒了我……

  「你為什麼送我那些書,克里斯欽?」我柔聲問。

  他放下餐具,認真地望著我,眼裡燃著某種深不可測的感情,讓我的嘴發乾。

  「當妳那天差點被單車騎士撞上,我將妳抱在懷中,妳抬頭望著我,妳一臉,『吻我吧,吻我吧,克里斯欽』的表情。」他停頓了一下,輕聳肩膀,「我覺得自己欠妳一個道歉。也該順便警告妳一下。」他伸手順過頭髮,「安娜塔希婭,我不是那種會送花和付出真心的男人,我不做浪漫的事。」

  「我的口味非常特別,妳應該和我保持距離。」他閉上眼睛,彷彿受到打擊。「但即使如此,妳身上有某種特質,我發現自己根本離不開妳,我猜這點妳已經看出來了。」

  我突然吃不下了,他再法離開我。

  「那就別離開。」我輕聲說。

  他倒抽一口氣,瞪大眼睛。「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開示我吧。」

  我們對坐著凝視彼此,沒有人再去碰那些食物。

  「你不是在禁慾吧?」我低語。

  他的眼裡出現一抹笑意。「不,安娜塔希婭,我沒在禁慾。」

  他停下來,讓我慢慢消化這訊息,我漲紅了臉。我講話又不經過大腦了,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大聲問了出來。

  「妳接下來幾天有什麼計劃?」他低聲問我。

  「我今天中午要上班。幾點了?」我驚慌起來。

  「才剛過十點,還有很多時間。明天呢?」他雙肘撐在桌子上。修長的十指互抵撐著下巴。

  「凱特和我要準備打包了,我們下週末要搬去西雅圖,而我這星期都得在克雷頓打工。」

  「妳在西雅圖已經有地方住了?」

  「有。」

  「在哪裡? 」

  「我記不得詳細地址。大概在帕克市場那邊。」

  「離我不遠。」他的嘴角彎起,似笑非笑,「那妳在西雅圖打算做什麼工作?」

  他問這麼多做什麼?克里斯欽·格雷調查庭和凱瑟琳·卡凡納調查庭,一樣煩死人了。

  「我有申請一些實習生的工作,現在在等通知。」

  「妳有聽我的建議申請我的公司嗎? 」

  我臉紅起來……當然沒有。「嗯……沒有。」

  「我的公司(company)有什麼問題嗎? 」

  「你是想問你的公司有問題,還是你的陪伴(company)有問題?」,我做個鬼臉。

  他輕笑起來。「妳是在耍我玩嗎。史迪爾小姐? 」

  他側著頭,我覺得他被逗樂了,但不確定,我紅著臉低頭看著沒吃完的早餐,當他用這種語氣說話時,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也想咬那嘴唇。」他低聲說。

  我倒抽口氣,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咬著下唇。這是我有生以來聽人對我說過最性感的一句話,我心跳不斷加速,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了。我全身打顫,思緒混亂,而他根本連一根寒毛都沒有碰到我。我在椅子裡換個姿勢,迎上他深邃的注視。

  「為什麼不咬呢?」輕聲開口向他挑戰。

  「因為我不打算碰妳,安娜塔希婭。直到獲得妳書面同意為止。」他露出一抹淺笑。

  什麼?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說的意思。」他嘆口氣,對我搖搖頭,又好氣又好笑。「我必須讓妳親眼見識一下,安娜塔希婭。妳今晚幾點下班?」

  「八點左右。」

  「好吧,我們可以今晚或者下星期六去西雅圖,到我家吃晚飯,那時我會把整件事告訴妳,選擇權在妳。」

  「為什麼不能現在告訴我?」我聽起來有點任性。

  「因為我正在享用早餐,以及妳的陪伴,一旦妳明白了整件事,可能就不會想再看到我了。」

  這是什麼意思?他在地球上的某個陰暗角落非法僱用童工?還是某個地下犯罪組織的成員?這就可以解釋他的錢從哪裡來的了,他是虔誠的宗教狂嗎?他性無能嗎?肯定不是,他大可現在就證明給我看。我滿面通紅地想著種種可能性,但胡思亂想對我來說一點用也沒有。我想要解開克里斯欽·格雷丟出來的謎題。越快越好。如果他的秘密真的糟糕到讓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他,那麼老實說,對我也是種解脫。別自欺欺人了,我的潛意識對我大吼,要讓妳從他身邊逃開,那個秘密非得糟到人神共憤才行。

  「那就今晚吧。」他挑起眉。「妳就像夏娃,忍不住想要偷嚐樹上的禁果。」他笑了。

  「你是在取笑我嗎?格雷先生。」我甜甜地問,該死的自大狂。

  他瞇起眼睛看我,拿起他的黑莓機撥了一個號碼。

  「泰勒,我待會兒需要,查理探戈。」

  查理探戈!他是誰?

  「大概晚上八點半從波特蘭出發…不用,留在愛司卡拉宅邸就好……整晚。」

  整晚!

  「沒錯,明早也隨時待命,我會從波特蘭飛回西雅圖。」

  飛?

  「西雅圖那邊晚上十點半要準備好。」他放下電話,沒說請也沒說謝謝。

  「人們向來都對你言聽計從嗎? 」

  「通常是,如果他們真心想要保住飯碗。」他面無表情地回答。

  「如果不是你的員工呢?」

  「我可是很有說服力的,安娜塔希婭。妳應該把早餐吃完,然後我送妳回家,八點會去克雷頓接妳下斑,然後飛去西雅圖。」

  我對他猛眨眼睛。

  「飛?」

  「對,我有架直升機。」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我又要和克里斯欽·神秘得要命·格雷約會了。從喝杯咖啡到搭乘直升機,哇!

  「我們要搭直升機去西雅圖?」

  「是的。」

  「為什麼?」

  他壞壞地笑。「因為我有能力,快吃完妳的早餐。」

  我現在哪吃得下?我要和克里斯欽·格雷一起搭直升機去西雅圖。而且他想要咬我的唇……這念頭讓我坐立不安。

  「吃。」他語氣更加嚴厲。「安娜塔希婭,我無法忍受浪費食物……快吃。」

  「我吃不了這麼多。」我看一眼桌上剩下的食物。

  「把妳盤裡的吃完吧,如果妳昨晚有好好吃東西,妳今天就不會在這裡了,我也不會這麼早就攤牌。」他嘴角冷酷地抿緊,看起來很生氣。

  我不解地繼續吃著已經冷掉的食物。克里斯欽,我是太過興奮而沒有食慾,你不懂嗎?我的潛意識正在辯解。但我是個膽小鬼。不敢把心裡的想法大聲說出來。尤其當他現在看起來一臉不高興的時候。像個小男孩呢,這樣一想讓我忍俊不禁。

  「什麼事這麼好笑?」他問。

  我搖搖頭,不敢說實話,只能盯著食物。吞下最後一塊煎餅,我偷眼看他。他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乖女孩,」他說,「等妳頭髮吹乾,我就送妳回家,我不想害妳生病。」

  他的話裡似乎有某種承諾的意味。他是什麼意思?我離開餐桌,一度想著是不是該先徵詢他的同意,但很快打消念頭。千萬不能隨便開出危險的先例。我走回他的臥室。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停下腳步。

  「你昨晚睡在哪裡?」我轉身看著依然坐在餐桌旁的他。我沒看到臥室外面有毛毯或床單,可能他已經整理好了。

  「我的床。」他簡短回答。眼神依舊靜如止水。

  「哦。」

  「嗯。這對我來說也是個新奇的體驗。」他微笑。

  「因為上了床卻沒有……做。」說了,我說出口了,當然,我又面紅耳赤了。

  「不是。」他搖頭,皺著眉像是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憶。「是和別人一起入睡。」他拿起報紙繼續閱讀。

  這見鬼的是什麼意思?他從沒和別人一起睡嗎?他是個處男?這點我很懷疑。我呆立在當場,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是我遇見過最神秘的人。我忽然醒悟到自己曾和克里斯欽·格雷同床共枕,那讓我想踹自己一腳——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使自己能清醒地看著他入睡,欣賞他毫無防備的樣子。

  但我也覺得這件事有點難以想像,無論如何,所有的疑點今晚都將揭曉。

  我在他的臥房櫃子裡一陣亂翻。找到了吹風機,用手當梳子,盡力把頭髮吹整得宜。我吹完頭髮,走進浴室想刷牙。我看到了克里斯欽的牙刷,如果用了這牙刷,就像是把他放進我嘴裡,嗯……

  我像做了壞事似的轉頭往門邊看去,一手摸著牙刷的軟毛,它們還是濕的,他一定已經刷過牙了。一把抓起牙刷,我擠了些牙膏。用兩倍速度快速地刷了牙。我覺得自己很頑皮,緊張得全身發抖。

  我撈起昨天穿的T恤、胸罩和底褲,全部丟進泰勒帶給我的購物紙袋裡,走回客廳找尋我的背包和外套。太好了。背包裡有個髮圈。克里斯欽看著我把頭髮綁成馬尾。表情難以捉摸。我坐下來等他講完電話,他的目光一直跟著我,一邊和黑莓機另一頭的人說話。

  「他們要兩批?……這樣會花多少錢?好,那我們的安全措施就定位了嗎?……他們要走蘇伊士運河……蘇丹安全嗎……多久才會到達佛……好吧,就這麼辦。一有進度就向我回報。」他掛了電話。

  「可以走了嗎?」

  我點頭,有些好奇剛才他在談什麼。他套上一件海軍藍條紋西裝上衣。拿起車鑰匙,往門口走去。

  「妳先請,史迪爾小姐。」他低語!幫我開了門。看起來輕鬆又優雅。

  我停下腳步,盡情欣賞眼前的他,想到昨夜和他同床共枕,想到那些龍舌蘭及嘔吐,但他依然在我身邊,不只這樣。他還要帶我去西雅圖,為什麼是我?我不懂。我走出門外,回想著他的話,妳有某種特質,唔,這種感覺是雙方面的。格雷先生,而我決心要找出那是什麼。

  我們安靜地沿著走廊往電梯走去。一邊等電梯,我一邊從睫毛底下偷看他,他從眼角往下瞄著我。我笑起來,他嘴角往上微彎。

  電梯到達。我們走進去,電梯裡只有我們兩個。忽然間,因為某種無法說明的原因。可能是關在窄小空間裡的親密感所致,我倆之間的氣氛改變了。變成某種電力十足、讓人興奮的期待。我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他微轉向我,眼眸有如漆黑的石墨。我咬著唇。

  「噢,去他的文件。」

  他低吼。突然向我撲來,將我推到電梯牆上。我還沒反應過來,雙手就已被他扣住高舉過頭,他用下半身把我整個人壓在牆邊,天啊!他另一隻手輕拉我的馬尾讓我仰起臉,雙唇印上我的。我在他口中呻吟!讓他的舌頭得以深入,他的吻技高超,舌頭靈巧地探索著我的嘴。我從來沒有被這樣吻過,我的舌頭試探性地擦過他的,充滿感官刺激地磨贈著彼此。彼此的舌頭有如跳著情慾之舞。他的手移上來托著我的下巴,穩住我的頭。我好無助。我的手被扣住,頭被固定著,下半身也被他壓制……我感覺到他的勃起,頂著我的小腹,我的天……他想要我。克里斯欽·格雷。這位如希臘天神般俊美的男人想要我,而我也想要他,此時……此地。就在這電梯裡。

  「妳、好、甜、美…」他低低喃語,字句中夾著喘息。

  電梯停下。門打開,轉瞬間他就推開了我,我卻還愣在原地。三位穿著西裝的男性上班族看了看我們,嘴角微揚地走進電梯裡,我的心跳速率已經飆高到即將穿透屋頂,覺得自己好像剛跑完一大段上坡路。我想要抱住膝蓋蹲下來……但那就太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我抬眼看他,他一派若無其事、冷靜從容的模樣,就像正在玩《西雅圖時報》的填字遊戲。真不公平,他就完全不會受我影響嗎?他從眼角瞄我一眼,輕輕喘了一口氣,他也沒那麼冷靜嘛,我那小小的內心女神跳起了勝利的森巴舞。上班族們在二樓出了電梯,我們還有一層樓才到。

  「妳刷過牙了。」他看著我說。

  「我用了你的牙刷。」

  他的唇揚起,似笑非笑。「安娜塔希婭·史迪爾,我該拿妳怎麼辦呢?」

  電梯抵達一樓,門打開,他牽起我的手,拉著我往外走。

  「電梯有什麼好的?」他喃喃自語,像是對自己說話而不是告訴我。

  我們走過大廳,我努力趕上他的腳步,因為我的神智已經徹徹底底散落在希斯曼酒店的三號電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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