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七個世界2

　　「你是誰？」

　　這一句話讓李昶如遭雷亟。他經歷過數個世界，習慣了每到一個世界與師尊之間就需要重新開始、重新認識。只是他永遠接受不了現實中師尊亦將他忘卻。抬頭仔細地看過雲嵐的表情，卻不曾在上面發現一絲的玩笑意味，李昶甚至發現對方的眼裡有一些警惕。

　　師尊在防備他！師尊竟然在防備他？

　　緊抿著唇，李昶不再說話，腳下卻試探著重新上前。

　　雲嵐沒有避開。但是李昶能夠清晰地看見他的指尖微顫了一瞬。在遇見一些想避開的人事卻出於種種原因無法避開而必須忍耐的時候，自家師尊的指尖就會像這般不自覺地顫動，似是想丟一個驅人的術法將人轟走卻又生生忍住一般。這是自家師尊的小習慣，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李昶則是因為每次遇見這樣的情況基本上都是在宗門的一些儀式上，這種時候，師尊大人不管是自願還是非自願總是需要稍稍穿得正式一些，然後，他便整場都在對著自家師尊發花痴度過，久而久之就發現了。

　　「你不認識我？」最初的震驚過去，李昶反而冷靜了下來，師尊不可能無緣無故忘了他，一定有什麼原因。

　　雲嵐沒有回答，只沉默著看他。

　　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反應。李昶無奈，稍稍退開了一些，看著自家師尊的俊臉強忍住發花痴的衝動，盡量扯了個天真浪漫的笑，開口道：「但是我知道你哦，你叫雲嵐。」

　　說完這句李昶便安靜下來，耐心地等著雲嵐的反應。而雲嵐仍是冷著一張臉，並沒有因為這句話生出些多餘的反應。

　　難道師尊不單單是忘了他？而是失去了所有的記憶？該不會是閉關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比如走火入魔？一想到這個李昶便有些急了，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比師尊的安危更重要，與此相比，是否記得他都變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師尊，你可有——」正想再多詢問一番以確定雲嵐的情況，不想卻被雲嵐突然伸手扣住了下顎。李昶微愣，眼看著那張俊美得天怒人怨的臉一點點接近，在距離鼻尖一二公分的時候停了下來。他瞪大眼，努力控制著自己瘋跳的心臟。

　　雲嵐終於開口，氣息若有似無地拂上李昶的唇頰：「回答我的問題。」

　　回答問題？回答什麼問題？李昶一臉迷茫，腦子已經因為雲嵐的過於接近而徹底罷工。而且，師尊什麼時候問他問題了？除了最開始的那一句「你是誰」外明明一句話都沒有說好麼！等等，難道師尊說的問題就是這個？

　　正想著，卻覺得下顎微痛，李昶回過神，正對上雲嵐的一雙黑眸，直覺地他知道自家師尊已經有些不耐，當下急忙開口道：「我是李昶，你可以叫我小草。」他突然想起自己分明是進入了黃極世界被困在了一個房間之中，怎的突然就回到了師尊的玄青殿？即使是被虛幻空間丟出來也應該是回到腕輪空間才對！由此可見他應該還在黃極世界才是，而面前的這個師尊，應該也是投身這個世界的師尊的那一抹分神。至於為什麼他們兩個會出現在玄青殿，李昶估計很可能是幻境，他可沒忘記之前他明明就是一縷遊魂，現在卻突然有了實體。

　　「小草……」雲嵐低喃著這個讓他莫名熟悉的稱呼，放開了扣住李昶的手，「你認識我？」

　　李昶下意識點頭，反應過來又趕緊搖頭：「不，你和我一個親人長得有些像，我一時認錯了。」

　　「哦？」雲嵐挑眉，看了看李昶局促的樣子，道，「你的那位親人也叫雲嵐？」

　　「……」李昶表示無言以對。

　　好在雲嵐對於這個問題似乎並不怎麼在意，很快他便轉過身看了看四周，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個地方讓他覺得很熟悉，但是他肯定自己從未到過這裡，至少這輩子沒有。

　　「咳，這裡是玄青殿。」既然師尊大人都不在意了，那李昶便也乾脆當做什麼也沒發生，輕咳一聲，舉步跟在了雲嵐身後。

　　「我們為何會來到這裡？」在殿內轉了一圈，似是有些累了，雲嵐靠坐在了殿中的大床上。

　　「我也不知道，我一睜眼就站在門口了。」這裡的一切都太過於熟悉，見雲嵐往床上一靠，李昶便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床邊的小榻上。這小榻是師尊特地為他放的，平日裡除了擱他的花盆外，還用來擱他。因著他總是喜歡正面看著師尊，可是老站著也不合適，於是便有了這麼個小榻。等坐好李昶才想起來這裡不是真實的玄青殿，面前的這個人也不是那個記得他的師尊大人。習慣果然很可怕！但是坐都坐了再起來又顯得太刻意，小心地觀察了下雲嵐，見他並未露出什麼不愉的神色，李昶決定心安理得地繼續坐下去。

　　「一睜眼？你之前在睡覺？」似是想到了什麼，雲嵐問道。

　　「唔——或許是吧，我不太記得了。」鬼也需要睡覺麼？李昶不知道，只是他真的想不起來是如何到了這裡，似乎真的只是一個閉眼睜眼的功夫。

　　「我卻記得方才我分明在自家臥房入睡，突然間醒來便到了此處。」

　　「你是說——」李昶愣了愣，突然眼前一亮，「我們這是在夢境之中？」

　　「是，也不是。」雲嵐搖頭，在李昶不解地看過來時突然抬手往前一指，「準確地說是你在我的夢境之中。」

　　李昶順勢回頭，便見從雲嵐指尖所點之處開始，整個玄青殿慢慢消失，到最後竟變成了一間他從未見過的臥房。再回頭，便見雲嵐一身黑袍已是不見，此刻身上穿著的是一身再普通不過的白色中衣。

　　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李昶便覺身上一輕，整個人竟慢慢懸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果然變回了鬼魂那虛幻的樣子。他抬頭朝雲嵐看去，卻見自家師尊雖仍是冷著一張臉，眼中卻難得帶了些驚詫，一隻手往前伸，似乎是想抓住他的樣子。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李昶只來得及朝雲嵐的方向笑了笑，便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了。

　　雲嵐醒來的時候有一瞬的愣神，思緒似乎還沉浸在夢中。

　　「大人可是醒了，可要起身？」

　　侍從小聲的問詢拉回了雲嵐的思緒，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大人，卯時三刻了。」事實上雲嵐平日裡卯時便起身了，今日這般已是晚了，他若是再不醒侍從也是要喚他的。

　　「恩，那便起吧。」將夢境甩開，雲嵐起身下床，洗漱更衣後便出了門。今日還有許多事要做。

　　大延朝代郡遂縣原本只是個默默無名的小縣，近來卻很是受人關注。原因是因為這裡不久前發生了一樁凶案，死了一個人。

　　你說這世上每天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又有多少是被人謀害而死的，怎地這麼個小縣城不過是死了個人就引來了如此多的關注？

　　那當然是因為死的這個人呀，身份實在非同一般！

　　因著他的死，縣太爺被罷了官，連著整個縣衙的人都被換了個遍。而這會兒新任的縣太爺還沒到任，朝廷就派了個欽差下來，說是專為調查這起凶案而來。

　　你說死的到底是個什麼人？

　　皇子知道麼？當今聖上的兒子呀！有一位皇子死在了咱們遂縣，而且據說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才說是凶案呀，聖上才專門派了欽差來調查！你說那兇手到底是怎麼想的，殺人也就算了，為啥要挑咱們這麼個小縣城呀！我看那縣太爺也是可憐，都不知道這皇子什麼時候到了咱們縣。真真是身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爺，可是要去二樓？」作為貼身侍從，凌東自是知道自家主子喜靜，這茶館裡客人雖說不多，卻也實在是吵鬧了些。

　　「不必。」雲嵐抬眼掃了一圈，就見原本三三兩兩坐著的客人此刻都圍到了角落，正津津有味地聽著那個似是知道許多內幕的人說著那樁凶案。遂縣太小，自然人口也不多，這是遂縣唯一的一家茶館，也是探聽市井消息的最佳場所。

　　「凌夕還真是有說書的天分，瞧大家聽得認真的。」瞧見主子的視線往角落那處看了，凌東忍不住笑。那個正口若懸河的人是他的哥哥，同為主子的貼身侍從，之所以會扮作百姓在茶館裡說這些則是出於主子的授意。而自家主子，就是凌夕口中那個朝廷派下來的欽差大人，負責調查這起凶案。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確實不錯。」話畢，雲嵐便起身出了茶館。

　　凌東沒料到主子竟然真的順著他的話誇了自家哥哥一句，只愣了下神，回過神時便見雲嵐已經跨出了茶館大門，遂趕緊掏出銀錢丟在桌上付了茶錢，跟著出了門。

　　而茶館的角落，被凌夕的話吸引的人越發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