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七個世界5

　　李昶仔細地看過被遞到手裡的這一小個碧玉印章。實在是再簡單樸素不過，直挺挺的一個長方體，只在底部刻了字，其餘一點花紋也無。除了玉石質地實在上乘外，實在看不出來這是一個皇子的所有物。

　　哦，皇子！你說李昶怎麼提到皇子？那當然是因為他知道呀！

　　李昶當然知道這是皇子的東西，也知道「李怡安」是這位皇子在民間的化名。而這位就是大延國最小的皇子——七皇子殷葉。

　　他從何得知？當然除了魂力印外不做他想。李昶並沒有想錯，見過雲嵐之後魂力印果然又給了他一些訊息。而這些訊息無一例外都是關於這位七皇子的。

　　但凡三妻四妾的男人，床前總會有一縷白月光，心目中總是有那麼一顆朱砂痣。用現代的話來講，就是真愛！作為坐擁後宮三千佳麗的皇帝當然也不能免俗。而這位七皇子就是當今聖上的真愛所生。是以七皇子可說是當今聖上最喜愛的皇子，再加上這位天生聰穎、學識出眾、心性寬和，是一位十分出色的繼承者。更何況，皇上的真愛、七皇子的生母李妃的本家是手握重兵的李將軍府。

　　前有當今聖上的偏愛，後有李將軍府的支持，無論這七皇子是怎麼想的，他都勢必成為爭奪太子之位的熱門人選，並且成功的幾率還很高。

　　但是這位七皇子卻志不在此。或許是因為自小便聰明伶俐，又得父皇母妃的關心愛護，這位皇子的心性竟十分廣闊，他不願龜縮於皇宮、皇城這方寸之地，他嚮往自由，想要走到更遠更廣闊的地方看一看。皇上和李妃勸過多次都無法改變，便想著反正皇上年紀尚輕，就讓他出門走一走開開眼界也好，等玩兒過了，夢圓了，再讓他回來就是了。於是派了暗衛貼身保護，又特允他換裝改名雲遊天下，對外則宣稱七皇子身染重疾，皇上將其送往別宮養病。

　　兩年前，七皇子來到了遂縣。被此處質樸簡單的民風吸引，又加之正好染了風寒需要靜養，便買下了一處院落暫時住了下來。閒暇時在院中看書作畫順便養病，到後來病好了便時而讓侍衛帶了他翻牆郊遊，日子過得十分舒坦閒適。他知曉幾位皇兄們一直在打探追蹤他的所在，因此甚少在人前露面，唯一就出門逛過兩次廟會。在遂縣住了兩年，見過他的人可謂寥寥無幾。

　　魂力印提供的訊息就是這些，雖然未曾指明，但根據以往的經驗，除非他著重去調取，魂力印不會無端給出如此詳細的無關人物的訊息。由此可見，李昶估摸著自己這次的身份多半與此人有關，並且很有可能他所投身的就是這位七皇子殷葉。只是他如今只是一縷遊魂，又被困在這方寸之地，看不到自己的樣貌亦接觸不到外人，實在是無法弄清具體的情況。

　　如今師尊大人拿著刻有七皇子化名「李怡安」的印章說是他的東西，正是間接說明瞭他的身份。只是還有一個問題，如果他是七皇子的話，憑他一介遊魂的情況，這七皇子現在是個什麼狀態？魂魄出竅？還是已經死了？

　　想到這李昶忍不住抬眼看了看雲嵐。師尊這是認定了他就是七皇子殷葉。是怎麼認定的？難道是臉麼？好想問問師尊能不能給他來面鏡子！

　　「都說鬼魂無法入鏡，你可是有不同？」沉思間，雲嵐的聲音突然響起，李昶一個激靈，才知道自己方才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略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喉嚨，李昶認真地點了點頭道：「那就麻煩師尊給我弄面鏡子了。」在外頭或許不行，但是在師尊的夢境中應該可以，畢竟在夢境中他是擁有實體的。

　　雲嵐倒是沒想到他對鏡子如此執著，不過身處自己的夢境之中，弄出面鏡子實在再簡單不過。只一個念想，一面銅鏡便出現在了李昶面前。湊上前看了看，這銅鏡雖沒有現代的鏡子那般清晰，但仍舊不妨礙李昶認出自己的樣子。這是一張他自己的臉！是真正的李昶李小草的臉！

　　李昶默，半晌才反應過來問道：「師尊是怎麼認出我的？」

　　這沒有什麼不能回答的，雲嵐便也乾脆回答了：「我見過你，在你還是七皇子殷葉的時候，而且昨日我看到了你身上的皇族標誌。」

　　李昶點頭，原來如此，也就是說這殷葉同他長相相同。至於昨天？昨天不是……想到昨天的情景，李昶忍不住雙頰發燙，趕緊開口轉移自己注意力：「皇族標誌？」

　　聽到他這般問，雲嵐輕挑了挑眉，略顯詫異道：「你後腰處的那塊葉形胎記，每一位殷式皇族都會有。」

　　「……」李昶默，看到師尊大人的微表情他就知道這個問題不對勁，身為皇族他不可能不知道什麼是皇族印記。會問這樣的問題，只能說明兩點：要麼他失憶，要麼他不是七皇子殷葉。腦中快速地分析了兩方面的利弊，最後李昶決定失憶！照魂力印現在的情況，他確實也和失憶差不多了。而和師尊接觸越多魂力印收集的訊息就會越全面，之後，他完全可以推脫說是記憶在慢慢恢復。

　　雲嵐輕嘆了口氣，淡淡道：「你記得多少？」倒是不需要李昶說便認定了他這是失憶了。

　　「我知道我是誰。」李昶無辜狀，他確實知道，雖然是從魂力印那看到的，但是魂力印的就是他的，反正就連師尊大人都看不到他腕上的魂力印。

　　「其它呢？」雲嵐問。

　　「不記得。」李昶搖頭，又快速補充道：「初時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這兩天倒是想起了我是誰，至於其它，興許過幾天我就能想起來。」

　　「恩。」雲嵐應了聲便不再接話，似是對這些無甚興趣。

　　房間裡安靜下來，李昶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道：「師尊有辦法放我出去麼？」指了指手上的印章，總是要想辦法出去的，無論殷葉的身體是個什麼情況，他都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印章裡。

　　「若我沒看錯，你現在是——魂魄？」雲嵐道。

　　李昶點頭，又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師尊知道我的身體發生了什麼麼？」都說玉能養魂，他猜測殷葉該是遇見了什麼導致魂魄離體，而做印章的這塊玉石意外的是個天然養魂法器，殷葉的魂魄或者應該說是李昶的神魂便被吸入了其中，避免了魂飛魄散。

　　「你的身體在京城。」雲嵐道，「你之前遇刺，身受重傷，已經昏迷了十數天。」

　　「咳咳，那有給我餵點吃的麼？」若是在現代社會李昶不會擔心這些，昏迷才十來天，他應該正在重症監護室安安靜靜躺著，管路也好輸液也好，總是餓不死他。但是這裡是古代呀，昏迷了十來天是個什麼概念？他的身體該不會已經餓死了吧？

　　雲嵐詭異的沉默了一瞬，才回道：「昨日聖上讓暗衛送了密信，你——的身體正用百年人參吊著，只不過御醫們說了。」雲嵐頓了頓，看了眼李昶緊張的樣子，繼續道，「你若是再不醒，就……」

　　「師尊——」李昶眼淚汪汪，他快被嚇哭了好麼！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還魂後他都能夠用魂力救活。可這要是那啥了，就算他能救，別人也會以為他起屍吧！

　　「呵，此間事已了，明日我便回京。」不再逗他，雲嵐本就已經讓凌東準備相關事宜。

　　「嗯嗯嗯嗯嗯！」李昶忙不迭點頭。身體身體，你可一定要堅持住呀！

　　第二日一早，雲嵐便同凌東兩人輕裝簡從策馬離開了遂縣。他們隱藏了行蹤，縣衙裡亦安排了一位「欽差」繼續查案，七皇子還活著這件事知道的人甚少，他們必須謹慎一些。並且案子仍有一些細節需要調查，「欽差」若是突然回京勢必引起某些人的警惕，必須麻痹暗中的那些人，不然如何揪住他們的尾巴。

　　二人快馬加鞭，一路上怕被人發現他們未經過一次驛站，好在早有安排，每隔一段路便有人牽了替換的馬兒在路旁等候。就這般日以繼夜，生生將原本十餘天的行程縮短了近乎一半。兩人在五天後的上午到達京城，裝作普通百姓順利入了城門。

　　裝著新鮮蔬果的牛車緩慢行進著，一路來到了京中達官貴人聚居之地，然後在其中一間府邸的後門停了下來。一位手長腳長的農人下得車來，上前朝著門口的兩位守衛招呼道：「二位爺，咱給府裡送今日的蔬果。」

　　守衛與這農人似是相熟，仔細檢查過牛車後，笑道：「阿東你今日遲了啊！快進去吧，廚房裡剛就來人催了！」

　　那農人忙點頭道：「嘿嘿，今日起晚了些，我這就送進去！」說著回身牽起了牛車，見守衛開了門，便不再多言拉著車進了門。

　　廚房的人早就在門內候著了，見農人拉著車進來，便趕忙招呼著湊上來卸貨。所有人都忙著各自的活無暇他顧，農人卻是往車頭旁站了站，只一瞬似乎有道黑影在其身後閃過，再細看卻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