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十二個世界7

　　仍舊是那一處龍吟泉邊，只不過這一次眼前的一切都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李昶仍舊被牢牢壓制在泉壁之上，師尊大人俊美異常的臉近在咫尺，身後是粗糙微涼的石壁，身前的肌膚卻與眼前人緊密相貼。李昶只覺得頭腦一陣陣發暈，思緒更是混成了一片，他幾乎有些分不清是記憶中的自己影響了現在，還是如今的自己代入了當初。

　　雲嵐說完那句話便停下了動作，似是在等待他的回復，只不過並沒有拉開與李昶之間的距離，兩人的唇仍舊貼得很近，微亂的喘息交融，使得兩人間的氛圍粘膩而撩人。

　　李昶已經無暇多想了，他的全部心神都在眼前人身上，而雲嵐之前的那句話更是如空谷回音一般在他腦海中不斷回響。他不禁有些恍惚，成為師尊的道侶？當初的自己答應了麼？應該是答應了的吧？即使記憶仍舊不完全，但他卻能夠感覺到自己對雲嵐的感情，那是較之如今的自己來說要更強烈更深刻也更狂熱的情感，他幾乎要覺得那些被分割出去的神魂都是自己對雲嵐的情感，因為實在是太過於熱烈，當初的自己才不得不將它們分割出去一些，以免因為衍生而出的強烈不捨破壞了自己的計劃。

　　許是因為久久得不到他的回應，雲嵐微微往後退開了一些，又伸手勾著他的下頜迫著李昶抬了頭。他實在是對這個男人著迷得狠了！李昶忍不住在心裡狠狠唾棄自己，雙眼卻一瞬不瞬貪婪地看著對方。

　　「寶貝兒，怎麼不說話？」雲嵐勾著他的下巴看了看他的表情，又勾起唇輕聲道，「小草，你不願意麼？」他問得溫柔，像是真心在徵詢他的意見一般，只雙眼卻微微眯起，勾在李昶下頜的手指亦加了幾分力道。

　　李昶戀慕自家師尊這般久，如今又恢復了許多記憶，對於雲嵐的情緒變化自是十分敏感，隱隱的危機感激得他寒毛直竪，只不過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同以往的許多次一樣，這裡是回憶世界，他所能做的僅僅是看著記憶在眼前一點點顯現，卻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龍吟泉上方雲霧漸濃，不知從何處來的寒風將泉邊的草木帶得嘩嘩作響，驚雷閃電在雲層中隱現。就在一道閃電將將要劈砸而下時，李昶突然掙出了自己的雙手，轉而勾上了雲嵐的脖頸。

　　被泉水泡得微燙的手掌輕撫上雲嵐的後頸，手指探入黑髮之中在發根處溫柔揉捏，李昶抬眼瞄了一眼頭頂的雷雲，有些不解地重對上雲嵐的雙眼，語調軟軟地問：「嵐，你生氣了？為什麼？」龍族天生便有呼風喚雨的能力，且大多數時候這一能力有些近似於本能，最常見的就是在他們怒極的時候天空會突然風雲變色。而雲嵐性子冷漠，李昶都沒怎麼見過他生氣的樣子，這會兒竟然覺得有些新鮮，忍不住又偷偷覷了那翻騰的雷雲幾眼。

　　雲嵐一愣，幾乎被他氣笑：「方才我說的話你可是聽到了？」

　　李昶眨眨眼，似是想到什麼，原本有些降溫的雙頰又漸漸燙熱起來，甚至連耳朵尖都發紅了：「我……我方才……咳……沒聽清……」他方才醒來見雲嵐化了形便下意識也跟著重新化了形，等化完形腦子終於清醒了些時，還沒來得及欣喜於雲嵐的傷勢恢復，就被壓在泉壁上狠狠親了一番。他和雲嵐平日裡確實親近得很，胸口的那顆心自然也是早早兒就掛在了雲嵐身上，只不過這卻是第一次雲嵐這般親他，他的腦子早就在雲嵐的唇貼上來的那一刻變成了一團漿糊，哪裡還注意得到其他。不說他有沒有聽到，就算是聽到了，憑著那一團漿糊他也明白不過來呀！

　　李昶努力從混亂的腦子裡理出了一點清明，雲嵐最先問了什麼他是真的沒聽進去，只隱約覺得方才雲嵐似乎是問他什麼願不願意，所以嵐是因為自己遲遲不回答以為自己不願意所以才生氣的？想到這裡李昶也顧不上問雲嵐到底問的是什麼了，急急忙忙點著頭道：「我願意的我願意的，你說什麼我都願意的！」

　　這一下雲嵐是真的被他氣笑了，上方的雷雲消散，龍吟泉邊又重新安靜了下來。他低頭想要狠狠咬一口這磨人的小傢伙，最後卻只是叼著他的唇輕輕地磨了磨牙，抬頭又好氣又好笑道：「不是說沒聽清我問的什麼麼，怎麼就願意了？萬一我是要把你送出去呢？」

　　李昶見雷雲散了，知道他不生氣了，便微仰著頭狡黠地笑：「我是你的龍吟草，你能把我送到哪兒去？誰敢收？」說著又追著雲嵐退開的唇蹭了蹭，不自知地勾人。

　　倆人本就是手貼手腳碰腳的狀態，雲嵐之前是被惱怒轉了注意力，這會兒冷靜下來被心上草這麼一勾，真真說是天雷勾動地火都不為過。只是，再怎麼動情動心他都得忍著，起碼得把正事說清楚才行。

　　雲嵐恨恨地咬牙在李昶白嫩的肩頭啃了啃，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從他身上退開了些，當然，事實上他也退不了多遠，李昶的兩條手臂還在他脖頸上勾著。雲嵐看著乖乖被自己壓在泉壁上的人，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漾著對他滿滿的信任和依戀。這是他的龍涎草，他捧在手心裡的珍寶，從還是一顆小小的種子開始就屬於他，他看著他一點點長大，見過他每一段時期每一個形態的樣子，然後在朝夕相處的親密中將自己的心一點點交了出去。龍族天生就是霸道的，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的小草會不屬於他，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雲嵐低頭，在那雙明媚的眼睛上輕吻，壓低聲音一字一句道：「小草，我要同你締結盟約，我要你成為我的道侶！」

　　他緊緊地盯著李昶的雙眼，不放過其中任何一點的情緒變化。這一次，李昶聽得再清楚不過。他先是眨了眨眼，雙眼中慢慢顯出了一點驚訝，而後這一點驚訝很快被另一種情緒所淹沒。

　　雲嵐看清了，那是欣喜。

　　或者說是狂喜更為準確一些，那滿滿的喜悅猶如奔湧的巨浪一般盈滿李昶的雙眼，而後化作歡喜的淚水狂湧而出。雲嵐一愣，幾乎是有些手忙腳亂地抬手，卻在指尖沾上那些淚水的時候忍不住心中一顫，像是被什麼熱燙的東西澆在了心上。

　　他索性也不再擦了，只輕輕在李昶雙眼上親了親，任憑泛著草木清香的淚水黏在唇上，又放軟了聲音哄著：「寶貝兒，怎麼哭了？」

　　李昶卻只收緊了摟著他脖頸的手，將臉埋進了他的頸窩。雲嵐只覺得心口暖燙得很也心疼得很，只能伸手將人扣進懷裡，抱著人在泉中的石凳上坐下，輕拍著他的背慢慢輕聲哄著。

　　李昶哭了許久，等到好不容易將眼淚收了住，他才紅著眼睛深吸了口氣，抬頭看著雲嵐認真要求道：「你再說一遍，我方才沒聽清！」他哪裡是沒有聽清，只不過是想讓這人再說一次罷了。他指尖微顫，將一塊蜃石捏在了手裡，這塊蜃石他是從雲嵐的一堆收藏中尋到的，作用是可以永久記錄影像。

　　雲嵐自然察覺到了他的小動作，卻也不在意，伸手將人在懷裡抱抱好，鄭而重之地又說了一遍：「小草，我要同你締結盟約，我要你，成為我的道侶！」

　　這一回，李昶終於揚唇笑了，笑得眉眼彎彎，這一次他的眼角不再含淚，而是溢滿了歡喜，他點頭，鄭重其事地回道：「我願意！」

　　*****

　　眼前的景象一點點褪去，直至成為一片黑暗。李昶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眼前才慢慢出現點點光亮，直到這些光亮凝結成片，他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這張床巨大而奢華，蛟綃鋪就，珠貝鑲嵌，風格同之前的水晶宮如出一轍。不，這就是東海秘境的那座水晶宮中位於二層的那張床，還記得之前雲嵐還說過等取了東西再下來休息，而他如今正躺在上面。

　　想到雲嵐，李昶才終於真正清醒了過來，他慢慢撐坐起來，目光掃過周圍卻沒有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他不由心上一緊，急忙忙便想下床，只不過他一動，原本因為坐起就有些暈眩的頭瞬間一陣嗡鳴，而後他便感到眼前一黑，手軟腳軟地又跌回了床上。

　　「神魂剛剛歸體，你應該好好躺著休息。」熟悉的聲音剛響起，李昶便覺得額上一暖，熟悉的強大法力湧入眉間，抹去了他所有的不適。

　　「嵐……」他下意識呢喃，感覺到雲嵐的動作一僵，卻又很快恢復了正常。李昶忍不住勾著唇輕笑出聲，抬起一隻手抓著雲嵐的衣襟，抬眼對上對方的雙眼，軟聲道：「我的嵐，你是不是什麼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