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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麻雀也有麻雀的生活,不可能因為見了鳳凰就變成鳳凰或者就不活了。趙小初兩種想法都沒有。他隱約覺著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可是生活是要繼續的。松本回國了,小初除了那個線代的家教以外又從別的同學那裡接了兩個給高中小孩期末衝刺的補習,另外他還是按照原計劃搬到xx村去了。
搬家以前小初都住在顧北他們宿舍。那天晚上按小初的意思應該回去把自己屋子收拾一下,順便跟同學解釋解釋誤會。可是顧北堅決不讓。顧北實在是有些看不上小初那個宿舍的同學,彼此之間也不關照,居然還有人有臉把女朋友帶到宿舍來住。放在平時顧北一定會批評小初這樣的舉動太弱,可是小初弱管弱,顧北可以罵他,管他,教他,被別人欺負那是不行的。這就是自己人和路人甲的區別。只是什麼時候顧北開始把小初當成自己人了,他卻沒有研究過這種問題。
讓小初詫異的是,第二天他回宿舍拿書的時候,屋子已經被整理好了,臉盆毛巾都歸了位。更意外的是,平時冷淡疏遠的宿舍同學居然都客氣的和他打了招呼,根本也沒有人追究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態的轉變讓原本像空氣一樣的趙小初忽然被人認識到了是一個活生生的存在。小初不是個愛計較的人,他以前碰到過比忽視更糟糕的待遇,可是這種態度的轉變不能不讓他心裡有點感慨。
顧北對小初的認知是,蔫淘,蔫壞,蔫有主意。指望著有什麼事小初能自己從嘴裡倒出來那是妄想了,所以顧北知道他回過宿舍以後就直接問他,省親感想如何?
小初不說話。顧北看他皺著眉頭有點不服氣的表情就估計到了是個什麼狀況。窮寇莫追,顧北沒有在這件事上死纏爛打,贏了小初也不稀罕。說起來還真是矛盾。像小初這種天性純真的人真的跟大熊貓一樣少見了,可是顧北不能不把有些東西教給他,不然以後他怎麼在社會上混?一個漂亮女孩,比如天玥,天真一點,任性一點沒有關係,別說他們家什麼樣,運氣稍微好一點,嫁個像樣點的老公,每天就琢磨琢磨美食、美容什麼的,為人處世不懂也好,增加生活情趣。可是男孩面對的路是完全不同的。沒有人會因為一個男孩的單純而心生憐惜,雄性社會的本質是弱肉強食。站在青雲上長大的顧北一直屬於‘強’的那個陣營,現在既然管上了趙小初又如何會放任他一直‘弱’下去?
小初看了顧北臉上洋洋得意的表情難免有些腹誹,他不覺得顧北的做法對,可是也不能不承認確實有效。小初的目光複雜又矛盾,童童在一邊問,怎麼啦?他們為難你了?顧北肚子裡笑,嘴上涼颼颼的替小初回答,沒怎麼,不過就是理想主義的腦瓜撞在現實的牆上,一時有點小打擊。
小初低下頭不理他,童童撇著嘴也不理他。可是這也攔不住顧北心情好啊。這就是大家長的成就感,你看面前這兩個人不都在他的保護下茁壯成長著?當然,他的權威沒有被承認,這有點可惜,倒還無關大局。不太好的是,沒過多久這兩個中的一個就搬出去了,感覺好像孩子長大了分家另過啊。
小初搬到xx村,買了輛x大經典‘校車’,不是四個軲轆的那種,只有前後兩個軲轆,搖搖晃晃,鈴兒不響,別的都響。唯一算得上個性的是,那真的是一輛有年頭的老車了,而且是現在很少見的那種全鋼二八加重型的。顧北心裡嘀咕,這破車騎不了兩天估計就得癱,到時候一準兒不是趙小初騎車,是車騎趙小初。看這分量,三天兩頭推一推,扛一扛,從x大到xx村也算鍛煉身體。這個念頭讓顧北這一個樂呀。
結果顧北的如意算盤沒打好,小初還沒鍛煉上,他和劉天章先鍛煉上了。
事情說起來不知道該怪誰。
有一天劉天章急著出門,就借了小初的車子用。後來回來和顧北說,車子在萬聖(書園)門口丟了。
顧北說,不能吧。就他那破車,不鎖也沒人看得上啊。一定是你沒看見。
劉天章也較上真兒了,兩人跑回萬聖又去找。月黑風高的,還真讓顧北找著了,就是鑰匙不好使。顧北雄赳赳氣昂昂的扛著車走了十分鐘,找了個修車攤子跟大爺說,您給撬了,再給換個鎖。貴點的。大爺見怪不怪,三下五除二搞定。
正得意的時候,被童童打擊了。周童說,這車,這車是小初的麼?
顧北不服,這麼破的車還能找出兩個來?
童童也不確定,不是。那什麼,上次我看見他車座很舊了,一直想幫他換個新的。小初說,車子本來就舊,換了扎眼。舊的。。。也能將就。。。。
劉天章和顧北看著那個嶄新的車座面面相覷,趙小初這種節儉孩子是不會給一輛三十塊的車換個十五塊的車座的。沒辦法只好又把那破車騎回萬聖放在門口。兩人輪換著在書園盯點足足一個禮拜。你說這是誰丟了車啊?也不著急,愣是沒人來拿?!沒辦法,顧北放棄了,把鑰匙留在車上任其自生自滅。直到一個多月以後,顧北偶然路過那裡,想起這事兒來又去看了一眼,那車才終於不見了。
那個時候,劉天章早已經另外買了一輛車還給小初,不是什麼出眾的車子,也是二手的,不過比起小初原來那輛老弱病殘,這輛車的狀況至少算是青壯年了,至少不會蹬兩下就掉鏈子。顧北琢磨了琢磨,說,你早有預謀吧?劉天章笑了笑沒回答。老實說,不管答案是什麼這件事都沒什麼可張揚的。可是顧北就覺著有那麼點不舒服。
他卻不知道,真讓他不舒服的事還在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