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視而不見。

　　清晨， 邱家附近的居民集體感冒了，原因是夜間突然轉涼， 令人驚奇的是屋頂包括地面都能看到一些冰霜。

　　這個怪異的事情驚動媒體， 早間新聞大肆報道的同時記者還特意聯繫氣象專家咨詢。

　　根本沒遇見過這情況的氣象專家心想我知道個大西瓜，但嘴上還是十分淡定的胡扯:「這種情況已經有50年沒有發生過了，居民們不用擔心，晚上多注意保暖工作。」

　　「咳咳！」黎檀覺得嗓子有點癢，拿起茶杯飲了一口。

　　「黎醫生你沒事吧？」前來接受心理咨詢的學生關心的問。

　　害死邱騰飛的那幾個男生死亡的事情已經公佈出來， 死亡原因警方沒有公佈，但是作為同校學生，還是有不少認識死者的人前來接受黎檀心理輔導。

　　黎檀清了清嗓子說:「沒事， 有點感冒了。」

　　一聽黎檀說感冒，學生就想起那早間新聞:「老師難道也住在那個下冰的街區嗎？那裡一夜之間起來覆滿冰霜， 很多人都感冒了。」

　　黎檀又拿起茶杯低垂著眼眸安靜如雞。

　　那名學生還沉浸在自己想像的世界裡:「就像是有兩名高手在戰鬥，其中有一個人用了冰系法術打跑了敵人， 冰霜都是戰鬥後留下的狼藉。」

　　嗯……某方面來說， 這確實是某人惱羞成怒爆發留下的狼藉， 他可不擅長給人擦屁股，留給專家去解釋吧。

　　氣象專家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感冒了？

　　因為這件事肖晴也發燒請了病假，013又以「浮曲能力不強」為由跑去寺廟那邊， 現在黎檀倒真的清閒下來了， 於是遵從下人設在學校工作。

　　學校特意空出來一節課的時間讓學生選擇自習或者接受心理輔導，面前這位顯然毫無心理壓力的學生就是接受輔導的其中之一。

　　黎檀可沒有興趣應付這些青春期的孩子，他幫助這名學生進行心理輔導只是因為對方是蕭憶明的同班同學， 而且對方靈魂指數正好40，算是到了一個危險的界限。

　　蕭憶明遲早回來讀書，把他身邊危險因素盡早解決是他首要目標。

　　不過還好對方只是網遊玩多了有點戾氣，很快靈魂指數就降了10點。

　　「黎醫生，其實我還好，我覺得最需要心理輔導的應該是我們班的蕭憶明，」學生終於結束他的網游吹牛史，說了一句實在話，「他自從目擊邱騰飛死亡後情緒一直不好，最近不是還沒來上課，也不知道怎樣了。」

　　「我會找時間對他心理輔導，」黎檀說到這問，「邱騰飛死亡那天，蕭憶明有沒有什麼和平時不一樣的舉動？」

　　由於警方已經確定了兇手，黎檀問起蕭憶明也沒讓學生多想，對方想了想說:「也沒什麼不一樣，對了，就是那天放學後他沒和朋友一起回家。」

　　邱騰飛死亡時間是19點，17點是學校的放學時間，這中間隔的時間不算長，他們約的地點正好也是學校後面，蕭憶明不回家恐怕是直接去赴約。

　　蕭憶明不可能和那些兇手一夥，但是他恐怕不是只看見屍體那麼簡單。

　　黎檀瞇了瞇眼，學生離開後，他在腦海裡叫了013一聲。

　　013雖然還有小情緒，不過還是回話了:「有事？」

　　「蕭憶明恐怕目擊了邱騰飛被殺的過程。」黎檀單刀直入道。

　　013沉默了一會，他也不覺得吃驚，畢竟蕭憶明這麼心虛的態度明顯就是心裡有鬼，但還是有些地方說不通:「照你說法蕭憶明撞見邱騰飛被那些人圍堵，那他完全可以報警或者找學校保安。」

　　黎檀說:「也許他看呆了。」

　　「你以為他和你一樣是冷酷無情的瘋子嗎？」013直接咆哮過去，他現在越來越沒辦法把黎檀當做正常宿主對待了。

　　「嗯……」黎檀沉吟一會，「那就只剩下威脅了。」

　　威脅？013愣了一下，這個分析可以成立，因為被威脅了才說只看到邱騰飛屍體，看到邱騰飛的鬼魂時才那麼害怕。

　　被喜歡的人見死不救，013唏噓不已，他說:「那蕭憶明的心結就是愧疚和罪惡感，看來必須讓邱騰飛在蕭憶明面前袒露心扉，才能降低他靈魂指數。」

　　「等蕭憶明回到學校後，找個機會讓他們兩人見面。」黎檀敲了敲手指，有他和十三兩人在，邱騰飛不敢玩什麼花樣。

　　「輓歌。」

　　蕭憶明轉過身去，就看到男子站在大樹下，望著他的雙眼裡滿是笑意。

　　他見過男子，可是由於不是同班也不清楚姓名，但是輓歌這個是他的筆名，知道這個筆名的只有一個人，他上前兩步，試探性的問:「朝明？」

　　男子笑意更甚:「是我。」

　　確認身份後蕭憶明也不拘束了，上前拍了拍對方肩膀後說:「我真名是蕭憶明，你呢？」

　　「邱騰飛，你知道的。」男子說。

　　蕭憶明瞳孔一縮，心臟跳動突然加快了，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席捲全身，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腳卻好像踩到水漬發出聲響，他低頭一看更是嚇到了。

　　他踩到一灘鮮血上，而鮮血來源就是從邱騰飛身上流出來的。

　　「啊——」蕭憶明摀住腦袋尖叫，許多畫面一下子冒出來，等他消化完後，抬眼看邱騰飛的眼神已經帶著恐懼。

　　013看到這忍不住和一旁閉眼的黎檀說:「你就不能保持剛才的唯美氣氛嗎？」

　　蕭憶明已經從骨子裡懼怕邱騰飛，為了讓邱騰飛可以順利告白表明心境，黎檀利用了蕭憶明的夢境試圖創造機會。

　　黎檀沒有睜眼，讓三個魂魄進入蕭憶明意識裡可是技術活，更別說順帶製造夢境，他聽到013的抱怨說:「這裡是蕭憶明的夢，在他心目中邱騰飛就是這個樣子，我沒有辦法強行扭轉，接下來就看邱騰飛自己了。」

　　013無奈，只能繼續觀望了。

　　蕭憶明只想逃得遠遠的，見邱騰飛站著不動，腳後退了一步。

　　邱騰飛語氣很平靜:「我讓你走了嗎？」

　　話剛說完，地上的鮮血就如同繩子一般纏繞在蕭憶明雙腿上，讓他無法動彈半分。

　　「邱騰飛……你放過我，」蕭憶明看邱騰飛緩緩走過來，說話都在發顫，「我錯了……我不該，不該……」

　　他還沒說完，邱騰飛就雙手捧起他的臉，嘴唇覆上去，秀了一段火熱纏綿的舌吻。

　　圍觀的013視力太好，都能看到被迫承受一切的蕭憶明嘴角流出來的唾液，他瞥了一眼黎檀，對方還是閉著眼，對發生的一切都不知。

　　013撇過頭，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還好是冰的。

　　蕭憶明完全就是懵的，這種蒙圈的情緒甚至消除了大多恐懼，直到邱騰飛放開，他還怔怔看著後者。

　　邱騰飛抓著蕭憶明的手說:「憶明，我喜歡你，所以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怪你。」

　　蕭憶明被邱騰飛那雙眸子溢出的濃烈感情感到震驚，一連串下來他只是問:「那你不會殺我對嗎？」

　　邱騰飛抱住他，感受到懷裡身軀在顫抖，他用手輕輕拍著對方的背部:「你怎麼這麼怕我？」

　　蕭憶明眼眶濕潤，他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氣才道:「對不起……我當時太害怕了，我還心存僥倖，覺得他們只是教訓你一下。」

　　當時蕭憶明撞見這一幕，第一反應就是找人幫忙，可他卻被那些人發現了，他拚命逃走，可對方聲音卻也傳進耳裡。

　　「我認識你，敢告訴別人就弄死你！」

　　蕭憶明是知道那些校霸的狠戾，這個威脅對於他來說是足夠的，足夠令他——視而不見。

　　他都不知道那天自己在偏僻角落蹲坐了多久，直到天黑了他才拖著有些發軟的腳去看了一眼。

　　他以為只是和曾經看到過的一樣，只是受幾下拳頭而已……

　　可當他看到躺在樹下孤零零死去的邱騰飛時，他腳下失去了力氣，一下子跪在地上。

　　面對警察的詢問蕭憶明也不敢說出真相，因為那些人的威脅，還有他的見死不救一旦被人得知，他一輩子都要活在道德譴責中。

　　「對不起，對不起……」這三個字是蕭憶明午夜夢迴一直重複的話。

　　「沒關係的，」邱騰飛溫聲說，「不是你的錯，能這樣抱著你我就很知足了。」

　　邱騰飛鬆開懷抱，直視著蕭憶明說:「不要再怕我了，好不好？」

　　蕭憶明已經淚流滿面，他點點頭，含糊不清應了一聲。

　　蕭憶明靈魂指數:40。

　　「支線成了！」013高興的說，只要任務一顯示完成，之後主角靈魂指數再上升也不會算失敗。

　　黎檀同時也睜開眼，夢境隨著他睜眼的瞬間破碎。

　　蕭憶明從夢中醒來，他快速從床上下來，連鞋子都沒穿就跑出去，一邊跑一邊喘著粗氣。

　　他知道。

　　邁出寺廟的大門，那人在等他。

　　「憶明。」

　　「邱騰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