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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妖怪來蹭飯》第80章
離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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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嶼站起身, 扶過老人,攙扶他坐下,看著老人的眼睛說:“白先生,您有您愛他的方式,他卻也用著自己的執念在愛您,無論最後您怎樣選擇,都應該好好告訴他,而不是自以為成全了他就好。”

  “我敬您是戰場上的英雄, 也敬您願放下世俗只伴愛人在這數十載春秋,我更希望您直到最後一刻也能信守承諾,依舊是他心裡的英雄。”

  “所以很抱歉,您的請求,我無能為力。”

  石嶼看著老人蒼老容顏, 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蘇彌等了自己不知多少歲月, 這一世自己又為凡身也不過百年壽命。

  他心裡清楚這一點,可從最初下定決心,他就未再恐懼過。短短百年又有何懼,他會用盡自己所擁有的時光傾盡相對,若到了暮年,也願可有一日無悔告別。

  老人怔怔地看向石嶼, 而後不由得深深地歎一口氣, 轉過頭看著屋後叢叢竹林,閉上眼睛, 任穿林風吹起已花白的發。過了半晌,才沉著聲音說:

  “是我自私了啊……”

  石嶼也不再多語,進了屋內,留予老人清淨一片。

  蘇彌在走廊轉角,看到石嶼離開了,才也回了正廳室,捏了一撮煙葉子,混著屋內的焚香味道,深深吸了一口,皺了皺眉頭。然後從自己的寬袍中,取出了一個香囊。

  將香囊打開,從中拿出一兩張黃紙剪的小人,兩個小人身上有著朱砂符咒印記。

  蘇彌有些猶豫地放在手心摩挲片刻,最終又放回了香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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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離朱為西王母處理完一些事物,準備回到自己的住處。

  忽而一美豔的女子踏雲而來,落在朱離身前。女子頭戴高羽冠,身後一條長長地豹尾,尾上綴以如手大的珍珠與金鈴,眼睛眯成一條縫隙,微微張開口便可看到一口白牙如老虎斑銳利。

  離朱稍稍後退一步,俯身行禮:

  “西王母。”

  “說了多少次了,只你我二人時不必行此大禮。”西王母的聲音好似少女般清脆,那條豹尾巴因掛了金鈴鐺,此時甩起來伶仃作響。

  “離朱不過是走獸,禮數不敢忘。”離朱完全無視的西王母的不滿,自顧自地又行了一禮。

  “你真是……”西王母看著眼前這個認死理的人,不由得甩了下袖子,徑直走進離朱身後的屋子,坐在了椅子上,隨手拿了蘋果就吃了起來,口齒有些不清地說道,“那個蘇彌是不是去你那了。”

  “上神只是路過我那裡,小憩幾日。”

  “行了行了,別裝了,我知道他以前的那塊仙石這一世化作人身了,也跟著去了,”西王母換了個坐姿,把啃完蘋果隨便扔在了桌子上,“天帝那老頭子和聖仙,要真想拿那塊石頭封窫窳早就干涉了,不會看著他倆大搖大擺地四處亂竄。”

  “西王母說的是,”離朱行了個禮,上前把蘋果核收走,又拿了帕子遞到西王母手上,“您即便在我這裡,也還請多注意自身儀態。”

  “吼——”西王母不耐煩地發出了一聲獸吼。

  離朱一時沒躲閃開,竟是大半張臉都露出了紅色的羽毛。

  西王母睜開眼睛,一下子跳了起來,一把就抓住了離朱的手臂,結果被碰觸到的那條手臂一下子就變回了離朱獸形時的翅膀。

  “你的靈力已退到這般境地了?”

  離朱抽回自己的翅膀,用另一條手臂從上而下撫過自己的翅膀,直至又變回手臂,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將右眼上的鏡片重新帶好,才恭敬地說:

  “若有一日,離朱不能再侍奉您左右,望您再找一與塵世無牽的神獸伴您左右。”

  “你……你知不知你身為神獸,強行為人續命,不只是去你點靈力,讓你變回走獸那麼簡單的事情,”西王母又急又氣,尾巴上下甩著砸到地板上咚咚作響。

  “你此後便再不能為人,也無法登仙,永生永世都是只能是走獸,且你有神命在身,若是有人追責起來,你更是連個安生日子都不再有,生得痛苦,也無法尋死,你可能受得了。”

  “況且即便你費去所有靈力,那人也早晚是要死的。他無仙命,不可能升仙了,等他死了,下一世就忘了你了。”

  “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記得你了,你就只是醜兮兮的傻鳥,笨鳥!”

  西王母氣得一雙眼睛瞳孔驟緊。

  “我當時只是准你去報恩,沒讓你把自己的後路算送上去!”

  離朱蹲下,為西王母打理了下因為尾巴甩動而弄皺的裙擺,而後才站起身化作原型,又縮小了一些,站在西王母的肩頭,一邊用鳥喙為她弄好發間的金釵,一邊說:

  “離朱本只是想了卻塵世恩欠,只是不曾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自生便時刻恪守本分,從未妄為。”

  “他是我此生唯一執念,動了心亂了寸便舍不去了。”

  “罷了罷了……”西王母歎了口氣,伸出手指摸了摸朱離的頭,有些哽咽地說,“若知今日,那一日,我定是不放你去那凡間。”

  “是我負了您的期望。”

  “我只問你一句,他這些年,待你可好?你可曾後悔?”

  “他待我很好,我是我最為敬佩之人,也是極盡溫柔之人,離朱,從未後悔。”

  西王母聽完離朱的話,將他渡到自己的手指上,走出了宮室,伸直手臂探到了雲端之邊:“今日之後,你可不再來我這西王母宮,好好與他在人間吧,我自會再找一神獸與我作伴。”

  離朱飛離西王母的指尖,在空中變回原本的大小,面對西王母,啄掉了自己的三根尾羽,放到了西王母手心。

  “你……可再喚我一句,像我剛剛把你帶回西王母宮時。”西王母摸著那三根尾羽,輕聲說道。

  離朱閉起眼睛,雙翅環在胸前:“這千百年來,多謝姐姐關照了。”

  “姐姐,離朱走了。”

  說罷,離朱便向人間飛去。

  西王母站在雲端久久才回過神,一雙眼雖是閉起,卻也是落了一串淚。

  “我的傻離朱,姐姐自然知道那人待你如何好,可人間風雨,從此而後我可是再無法為你避去了啊。”

  “願那人此生不負你,來世不擾你。可莫要再讓你受苦了。”

  西王母掏出腰間的配玉牌,上面刻著“離朱”二字。

  她將離朱那三根尾羽別在了自己的羽冠中,閉上眼睛,伸手撫上哪玉牌,而後玉牌微微亮起光,待光淡去,玉牌上的字已是不見了。

  西王母站直了身子,走向自己的宮室,提了嗓子說:

  “神使離朱,獸性頑劣,吾已去其神牌,逐其入凡間,宮內一眾,皆不可私自去探望,違者重罰。”

  “擇良日,另奉一獸予吾。”

  飛在半空的離朱,乎覺胸口一痛,而後他胸口當初西王母為他畫的祥紋漸漸消失。

  他回頭看了看西王母宮室的地方,輕聲說了句:

  “謝謝。”

  他知,這世上再無神使離朱,只有一愛上凡人的朱色癡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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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一切開始得簡單到有些粗陋。

  離朱並非生而為神獸,最初不過是一隻未開化心智的朱色小鳥而已。

  那一世的白修生也是一介武夫,從軍中小卒一路踩著鮮血而升至將軍,為那個朝代帝王拓展疆土。

  偶然一次打獵,白修生的弓箭射中了半大的還只是一隻鳥的離朱,見朱離只是傷了右眼,又覺這麼個紅色的鳥兒看著稀罕,就帶回家好吃好喝地養著了。

  後覺這鳥兒靈巧,就日日放在肩頭,還專門為其打了一小塊金框鐵片,又系了繩子,遮住其受傷的右眼,練兵狩獵上戰場都帶著,說是圖個喜慶。

  也不知是不是天命所定,自從白修生得了離朱,戰無不勝,得了無數封賞,漸漸就成了朝中手中權力最大的將軍。

  他是個將軍,卻也是臣子。樹大招風,即便他從無二心,只想為君戰沙場,卻還是不得不捲入權力鬥爭。

  那時候不知是從誰那裡開始傳起,紅色的鳥是大逆不道的象徵,欲養此鳥者定會霍亂天下,更甚者會弑君篡權。

  這等話一聽便是有人別有用心編造的謠言,可傳的人多了,便也就令人半信半疑了。不只是朝堂之上,就連那尋常百姓間都將朱色鳥視為不詳之兆。

  該來的終究也還是來了,新帝上位,大整朝堂。

  皇上一紙詔令,言,念及白修生戰功赫赫護衛疆土,只要他願以弓箭射殺朱色鳥,便嫌隙盡除。

  白修生接到詔書歎了口氣後卻又笑了一下,將離朱放在指尖,去了離朱右眼上那個他專門請人打造的金框片。

  將鐵片扣了下去,留了一個框子套在了朱離的爪子上,摸了摸他的頭:

  “行了,你個小雀也別跟著我受罪了,再找個好人家吧,或是乾脆自己飛去吧,天地那麼大,總有容身的地方。”

  說著就把離朱放了,可離朱卻遲遲盤旋著不願走。最後白修生舉弓,朝著離朱的身側射了一箭,將他嚇走了。

  而後白修生,對著來送詔書的人,大笑妄言:

  “皇上不信我,任我是殺淨了天下紅色的鳥,也依舊是不信我。”

  “我是願天下百姓安才浴血戰場,不是為個皇帝小兒當座下夫的。”

  “來世我倒要看看,這天下還是不是盡是些無能之輩。”

  說罷,白修生就一劍刺入自己胸膛,血灑一地。

  而那時的離朱,雖還只是一隻鳥,卻也隱隱有了情感,在高中盤旋許久,那一日他的悲鳴響徹皇城。

  皇上派人射殺朱離,離朱一路飛到一座深山之中,棲於竹上,久久不眠。

  一日,一農夫看到離朱,想將他捕捉拿去請賞。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忽然一陣風吹過,伴著一聲虎聲低吼,那農夫嚇得丟了弓弩,趕緊跑走了。

  離朱看到一個女子從空中踩雲落竹枝。

  “呀,還真是只一身朱色的鳥,”那女子有些驚喜道,然後將朱離捧起,“小鳥兒,我的羽冠就差三支正朱色羽毛做翎了,借你尾羽用一下。”

  離朱那時並不信任任何人,於是掙扎著拍打著翅膀,掙扎間,他腳上的金框圈掉了下去,滾落懸崖,找不見了。

  “不給就不給嘛,怎麼這麼凶……”女子揉了揉自己的被朱離啄紅的手。

  離朱撲騰著翅膀,站在懸崖邊,竟是落了淚。

  那女子,也一時慌了神:

  “竟是只開化的靈鳥嗎?”

  “你……你別哭啊……我是西王母,你想要什麼樣子的金圈,我再送你一個就是。”

  離朱眼淚吧嗒吧嗒落得更厲害了。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錯了,我帶你回我宮裡,你想要什麼,你隨便挑。”

  離朱扭著脖子,就蹲在懸崖邊,絲毫不肯理會西王母。

  “那這樣,”西王母也蹲在了離朱身旁,“你先隨我回去,我那裡靈藥可多了,不出百年你就能化形,然後你再來找,也不會有人殺你,你看好不好。”

  離朱似是有些聽懂了西王母的話,怔怔地看著她。猶豫了半晌,跳到了西王母的肩上。

  “真是只有靈性的小雀,”西王母開心地戳了下朱離的腦袋,“正好我缺個神獸,以後你就在我那裡吧,天天在宮室可真是無趣,有你的話可能就不那麼憋悶了。”

  “對了,以後你能開口說話了,就喊我姐姐吧,我一直想有個可愛的弟弟或者妹妹。”

  “以後姐姐保護你,別說那些凡人了,神仙都不敢傷你。”

  說罷,西王母抬起手指,在離朱的胸前畫了幾下,漸漸有一與西王母玉佩相似紋路的光在朱離胸口亮起。

  待光退去,西王母踏雲而起:

  “走了,這樣你就可隨我去仙界了,你可要好好修煉,早點陪我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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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離朱便可開口說話。

  百年修為後可化做人形,卻不喜著紅色衣裳,喜墨色,右眼的傷早已在養好,卻依舊終日帶著一個金框單鏡片。性情刻板,做事一絲不苟。西王母連日喊著,自己看錯了鳥,怎麼就撿了他回來。

  三百年後,離朱自請下凡,說是去了了俗世恩情,從此與那凡人兩不相欠。

  西王母那時正是被離朱管得煩了,連連打發他去了人間。只是去之前,把一塊日日放在床頭的紅玉給了朱離,說裡面有自己的靈力,如若出危險是可為他續些時日,足夠他回仙界。

  再入人間,早已是變了樣。

  三百年前朱離與白修生征戰四方,已是看過生靈塗炭,如今再見卻依舊不由得心裡一顫。

  他在巷中看到一對兄妹,他為神獸,修為又較深,可知一些將發生的事。

  他知這裡晚上會起火,那兩個孩子會葬身火海,他雖是知道,卻知自身為神不可隨意為凡人改命定生死。於是只是施了點法術,讓女孩可得一日健康,又給了些錢,讓他們過好這一日。

  他轉頭離開時,感受到了一個目光,只那一瞬他便知,白修生就在附近。

  那晚,果然大火。他知白修生還會再來,便站在月下等他。

  白修生這一世多了些書香氣,可那眼神依舊他這幾百年來從未忘記的樣子。

  於是他上前,俯身說:

  “若先生信我,我可助先生一臂之力,結果好壞許是無定論,但我定盡己所能。”

  他為了方便些,將自己名字化為“朱離”這個更貼近凡人的名字。

  他想還了上一世欠他的悉心照拂和終了也未傷他之情。

  他更想看一看這一世白修生的忠骨錚錚,會成就怎樣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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