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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闕》第77章
☆、第77章 這幫子眼神不好的~

 方大老爺斬釘截鐵的這一句, 鬧得方大太太愈發好奇,只是,眼下秦鳳儀的心都在春闈娶媳婦上, 根本不曉得自家師嫂已是對他望眼欲穿啦~第二日, 秦鳳儀早飯後換了身簇簇新的玉青色的書生長袍, 過去方家。方大老爺看一看兒子斯文俊秀,再看一看師弟,耀眼出塵, 雖然是把兒子在相貌上比下去了一些,方大老爺性情寬厚, 主要是, 秦師弟是自己人,方師兄贊道, “師弟真不愧神仙公子之名啊。”

 秦鳳儀笑嘻嘻地, “師兄過獎了。”

 辭過方閣老,一行三人便去了盧尚書府上。

 今科是春闈之年, 盧尚書身為禮部尚書,自然是主考官的熱門人選。故而, 他府上頗是熱鬧, 門房那裡一堆人等著拜見呢。方家一行自然不必在門房等侯,方大老爺一到,門房直接就將人恭恭敬敬的引了進去。

 盧尚書見到方大老爺也很是親近,倆人本就是朝中同僚,禮部尚書之位, 方閣老退下後,舉薦的就是盧尚書,可見兩家交好,並非一日。

 說起話來,盧尚書笑道,“先時聽聞阿悅解元之喜,我還說呢,阿悅當真是不墮方家寶樹之名啊。”

 方大老爺謙遜一二,與盧尚書介紹了秦鳳儀,實際,秦鳳儀的相貌風範,一進屋盧尚書就注意到了,只是,按著禮數,他得先與方家父子寒暄一二。盧尚書原想著這位小公子好相貌,一聽這就是那個口出狂言的秦鳳儀,盧尚書笑笑,“秦公子興許頭一回見我,我卻是早已見過秦公子了。”

 秦鳳儀不記得自己見過這位老大人,他一向機伶,笑道,“不可能啊,大人如此風采,若我見過,必不能忘。”

 盧尚書與方大老爺笑道,“自開朝以來,咱們六部衙門前第一次給車馬堵得出不了門,還是多虧秦公子幫著指揮,我們才順順當當的落衙回家。”

 盧尚書這樣一說,秦鳳儀想起來了,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您跟我岳父告了好幾回狀是吧?我岳父把我訓得,跟孫子似的。”

 盧尚書先是一怔,繼而哭笑不得,暗道這小子也就是一張臉出眾了。

 方大老爺還得給秦師弟圓場,道,“我這師弟,年紀小,性子尚帶幾分天真。”

 盧尚書一愣,道,“莫不是老大人收了秦公子入門牆。”

 “是,家父這個年歲,阿鳳便是家父的關門弟子了。”

 要擱平時,盧尚書斷不能見秦鳳儀這人的,用盧尚書的觀點,輕佻,男子漢大丈夫,倒靠美貌搏人眼球,鬧得京城那些無知女娘們要生要死,簡直不成個體統嘛!不過,如今方家帶他進來,盧尚書也不能把人攆出去,而且,聽聞秦鳳儀今也是舉人出身,只是,這說話依舊是個……讓人怪無語的。什麼叫告狀啊,就先時那六部衙門大擁堵事件,依盧尚書性情之耿直,沒上本參景川侯一本就是留面子了。

 盧尚書對方閣老一向敬重,當真是不明白這位閣老大人如何收了這麼個沒頭腦做關門弟子。

 秦鳳儀想著,原來盧尚書就是那告狀精,看來,這回關係是拉不成了。

 二人對彼此的印象,都是一般中的一般。

 不過,有方家的面子,方悅與秦鳳儀拿出此彼做的文章給盧尚書過目,盧尚書一看方悅的文章,便是擊節而贊,直道,“觀阿悅文章,方知何為錦繡二字啊。非但文筆好,立意更好。”把方悅誇得,那就是一朵花。方悅請盧尚書指點的時候,盧尚書道,“你這樣的文章,便是讓我看,也沒有半點不好的地方了。唯一想說的就是,待春闈,必要保持這等水準才好。”

 方悅認真聽了,躬身謝過。

 待到秦鳳儀的文章,盧尚書那眉毛皺的,能夾起個把蒼蠅了。秦鳳儀一個勁兒的拿小眼神瞟他,想著這老頭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這看他文章呢,又不是便秘,瞧瞧那面目表情!真個白瞎了這儒雅相貌!

 盧尚書勉強看過,抬頭就見秦鳳儀的小眼神瞟來瞟去,一點讀書人的沉靜都沒有。盧尚書輕咳一聲,實在不耐指點這等文章,盧尚書道,“秦公子這文章,恕我直言,便是下科再來,亦是使得的。”

 要是熟悉這位尚書大人的,就會知道,這位尚書大人一向是有話直言的性子。當然,秦鳳儀也是這性子,故而,秦鳳儀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好在,他曉得這是在尚書府,縱心下不滿,也沒說什麼。只是他那雙大大的桃花眼裡的不滿,只要盧尚書還不瞎,就看得出來。

 盧尚書更是不悅,將文章還給秦鳳儀,道,“秦公子若是不信,不妨再請人去看。”

 秦鳳儀固然性子有些與眾不同,但,大面上的應酬他自小做到大,對這些官員更不陌生。於是,秦鳳儀立換了一張笑臉,道,“盧大人點評的是,只是,小子原本雄心勃勃,自中舉後也頗受了些誇讚,一時就把人家誇我的話當了真。倘不是盧大人與我說了這些話,我現在還蒙蔽著呢。大人讓我看到了真實,大人您就是我的指路星星啊!我對大人的感激,滿滿的溢在我的胸口,我所能說出的,不過是十之一二罷了!大人,您就是那傳說中的神醫聖手,讓我這個瞎子重見光明啊!”說著,秦鳳儀上前,握住盧尚書的雙手使勁搖了兩搖,神色鄭重,一臉認真,“從今日起,學生必要苦讀詩書,勤做文章,方不負大人這番指點啊!”

 盧尚書覺著,再叫這姓秦的小子這麼“啊”下去,他得心率不齊。

 盧尚書使勁掙脫出秦鳳儀那兩隻手,淡淡道,“秦公子回去用功吧!”

 憑盧尚書如何冷淡,秦鳳儀總是那幅笑嘻嘻的模樣,笑道,“成!待我文章大成,我再過來給尚書大人請安!”

 盧尚書也忙,後頭不知多少人等著接見,方大老爺便帶著師弟與兒子告辭了。

 盧尚書大搖其頭,想著閣老大人絕對是受了這諂媚小子的矇騙哪,不然,怎麼會收這樣毫無文人風骨的關門弟子,哎,閣老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秦鳳儀與方家父子出了尚書府,三人都是騎馬,在路上不好說話,不過,方大老爺輕輕的拍了拍小師弟的肩,讓他不要急。

 秦鳳儀才不急呢。

 秦鳳儀道,“大師兄,我明兒就要去廟裡,就不去見師傅了。待我從廟裡回來,文章大有進境,我再過去給師傅請安。”

 方大老爺原還有許多話想安慰小師弟,見秦鳳儀這樣說,想著去廟裡定也要收拾的,方大老爺道,“好。”又道,“男兒當自強不息,離明年春闈還有小半年,切不可灰心喪志,定要用心功讀才好。”

 “師兄的話,我記得了。”

 之後,秦鳳儀撥轉馬頭,也沒回自家,而是去了景川侯府。

 李鏡知道他今日去盧尚書那裡的事,就在老太太屋裡等著呢。秦鳳儀見過李老夫人,李老夫人一向很喜歡秦鳳儀,自然問他如何,秦鳳儀見邊兒上有後丈母娘在場,便過去在李老夫人身畔坐了,笑道,“這還用說嗎?祖母你不曉得,盧尚書一見我,驚為天人,直拉著我的手喚我作玉郎,還誇我文章好,狀元不敢說,起碼是個三鼎甲吧。”

 不同于景川侯夫人聽秦鳳儀說話便心口發堵,李老夫人很喜歡聽秦鳳儀吹牛,李老夫人笑道,“這就好這就好。”與秦鳳儀道,“你岳父在家呢,你過去與他說說話。”

 秦鳳儀半點兒不想同岳父說話,他明兒就要去廟裡了,今日特意過來是想著與阿鏡妹妹說話的。李老夫人顯然瞧出來了,方把話說在前頭。秦鳳儀在這上頭非常鬼頭,露出難為模樣,道,“祖母,你也知道的,我怕岳父,我一見他,就哆嗦。要是沒個人陪我去,我可不敢去。”

 李老夫人笑,“你少與我弄鬼,讓阿鏡與你一道去,這敢了吧?”

 “敢了敢了。我這就過去給岳父請安!”

 秦鳳儀歡歡喜喜的與媳婦辭了李老夫人,往他岳父的書齋去了。李鏡問他,“今天不大順利麼?”

 秦鳳儀還不說實話呢,“誰說的?順利的不得了。剛我還謙虛了呢,盧大人原說的是,今科狀元非我莫屬了。”

 李鏡眼中含笑,“信你這鬼話!”

 秦鳳儀一直弄不明白的一個命題就是,怎麼他媳婦就總能將他一眼看透哩?咋就能一眼看出他說的是鬼話哩?

 李老夫人的院子離景川侯的書齋還是有些距離的,這其間,自然少不了拉拉小手說說悄悄話吩咐的,待到了景川侯的書齋,秦鳳儀心情已經很好啦!

 景川侯其實是記掛著秦鳳儀去盧尚書府的事,景川侯府與盧家也算有交情,只是,不比方盧兩家了。要按李釗的意思,秦鳳儀的文章再打磨些時日再過府不遲。但,方家的好意,按景川怕什麼的意思,此一去,倒也無妨。

 不過,還是要聽聽盧尚書是如何評斷的。

 景川侯根本不聽秦鳳儀那些鬼話,直接道,“說實話!”

 秦鳳儀提起盧尚書就一肚子火,翻個大白眼道,“有什麼好說的!我說了,你可別嫌我對尚書大人不敬!不是我說,我要知道他是那個告狀精,我才不去呢!”

 李鏡問,“什麼告狀精?”

 “就是三年前,這也怪岳父大人,我剛來那會兒,你死活不見我,我天天到你衙門外頭獻孝心,不是有一回來看我的女娘們太多,把路堵了嗎?就是那個盧大人,跟你告狀告好幾回,是吧?”秦鳳儀道,“他現在還記著那事兒哪!”

 “此不過小事,盧尚書的心胸,斷不會將這事放在心上。他是不是說你文章不成了?”看秦鳳儀這嘴臉就曉得盧尚書怕是沒說什麼好話。

 “切~我行不行難道是他說了就算的?就他那眼神,跟瞎子有什麼差別?春闈還沒考哪!我明兒就去廟裡攻讀文章,我非考個狀元讓那瞎子開開眼不可!”秦鳳儀想到盧尚書那鳥樣就一肚子火,竟然讓他下科再來,這不就是詛咒他娶不到媳婦嗎?娶不到媳婦,就生不了兒子,生不了兒子,以後就抱不到孫子,沒有孫子,何來重孫,沒有重孫,更不必提玄孫了?這簡直是在詛咒他們老秦家的子子孫孫啊!

 景川侯看秦鳳儀氣得雙頰鼓鼓直喘氣,不禁想來年輕時江南公幹,見過的一種叫河豚的魚類。秦鳳儀氣得這樣,倒跟河豚似的。

 景川侯面目威嚴道,“盧尚書也是官場前輩,人家說你文章不好,你當自醒,如何這般小器。”

 “我小氣?岳父,你怎麼偏幫外人啊?”秦鳳儀愈發不滿,一怒之下把實話都說出來,怒道,“那傢伙讓我下科再來!說出這種話的人,跟瞎子有什麼差別!別說了,岳父你的眼神也不是多好。此次春闈,我必叫你們這幫子眼神兒欠佳的重見光明不可!”

 景川侯真給這話氣笑了,“成,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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