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能感覺到自己懸空了， 鑒於我不會飛， 那麼雪峰一定是把我抱起來了……額……不太好， 我感覺他抱我的姿勢是公主抱！

　　天知道那個公主沙盒給了我多大的心理陰影。

　　其實我只需要躺一會兒就能自己恢復的，聖騎士沒那麼脆弱，我只是錯誤估計了導彈的硬度， 不然不會這樣脫力的。

　　放我下……

　　唉……算啦……

　　……

　　迷迷糊糊地， 我感覺自己躺倒在一個柔軟的地方，什麼人……哦， 應該是雪峰用手托起我的脖子，我上半身根本使不上力氣， 只能靠他托抱著，然後又有什麼東西湊到我嘴邊。

　　糖水？甜牛奶？

　　唔……

　　的確是甜牛奶， 濕熱的牛奶順著我的嘴巴灌進來， 水流不大，即使我現在只能條件反射地吞嚥， 也不會嗆到，不過給得有點少……我還真渴了， 他一次就餵我那麼一丁點， 根本不夠解渴的啊， 想著，我忍不住用力吸了兩口， 卻沒吸到多少牛奶，我不太甘心地又吮吸了兩下，還是什麼都沒吸到。

　　以前覺得喝甜牛奶喝膩了， 這次覺得還挺好喝……

　　好在雪峰很快又餵了一些給我。

　　嗯，確實不錯，還想要……

　　「……歌利亞？」

　　有人喊我，我翻了個身，不想動，我確實損耗太多體力，我需要睡一覺。

　　「歌利亞？」

　　唔……不要吵我……

　　……

　　我很少做夢，但這會兒我就做了一個，我夢到假如沒有童年的實驗室，只有聖殿，我現在會怎麼樣。

　　我醒過來已經不記得那個虛幻的夢了，但是細細回味一下，好像，並沒有比現實多什麼值得留戀的事情。我已經擁有我想要的所有了。

　　閉著眼睛，我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

　　我的老師走了，我永遠懷念他，但並不傷心，他只是去了神那裡，並且在走之前吃到了惦記好久的烤雞……唉，說起這個真是拿他沒辦法，既然自己那麼愛吃雞，幹什麼要和約希婭賭氣，禁止聖殿吃雞肉呢，約希婭只是調皮搗蛋一點，她又不會真的吃雞骨噎死，況且誰家沒有一兩個古靈精怪的熊孩子呢。

　　唔，做了聖主的話，約希婭可就得乖乖收斂起來了，別的不說，我會好好叮囑她，不准再半夜溜去排隊等著買小本子了，堂堂聖主被發現偷偷買同人本，還是限制級別的，那第二天新聞會淹死聖殿。

　　我翻了個身，感受到身上絲滑的觸感……

　　我的光明神！

　　下一秒，我猛然坐起來，又急忙用被子裹住自己——我躺在一張大床上，並且，什麼都沒穿！

　　雪峰！！！

　　我沒有裸睡的習慣，這不可能是我自己做的，奧爾多那傢伙會不會亂支招就不知道了，但……怪不得雪峰高興成那個樣子，是因為可以正大光明把我脫光嗎？

　　我簡直七竅生煙！

　　在聖殿的時候，我們每天睡覺也不會脫太多，我習慣於穿著睡衣，後來為了貪睡晚點起床，我會在前一天夜裡換好第二天穿的襯衣，反正我穿襯衣睡覺也沒關係，我又不會像約希婭那樣睡著了在床上三百六十度大回轉。

　　有一次約希婭生病要我陪她，半夜裡我眼睜睜看著約希婭橫過來、把腿伸到牆上去了。

　　我看了一圈，在房間裡沒發現我的衣物，可想而知雪峰又偷偷把它們藏起來了！

　　我真是又氣又笑，這頭龍的收集癖真是沒救了，而且也不能救——這種族就是有這種天性啊。

　　房門無聲打開，我看到雪峰居然衣冠楚楚，推著一輛餐車走了進來。

　　「歌利亞你醒了！」雪峰非常驚訝，「我還讓奧爾多幫忙畫了保溫符文呢，結果你就醒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你這才睡了三個小時，天都沒黑下去呢。」

　　「謝謝，我已經緩過來了。」我說。

　　他看著我，上下檢查了一下，點點頭，然後推著車來到床邊，打開蓋子。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讓人類廚師做招牌菜了。」

　　我低頭一看……雞？

　　我忍不住笑起來。

　　「既然醒了就快吃飯吧，剛剛睡前你只喝了一碗熱牛奶，根本不夠的。」說完，他看著我，手指在自己的嘴巴上來回摩擦。

　　呃，我喝牛奶，你擦嘴做什……等等！

　　我驚得差點從床上掉下去，我猜想，雪峰，你不是拿嘴巴……你真是拿嘴巴餵我的？

　　天啊！

　　我驚愕地看著他，雪峰對我露出燦爛的笑臉，證明了我的猜想。要知道，我想像到了最壞的可能——比如雪峰拿一個嬰兒奶瓶餵我，那很丟臉，但總好過……呃，他完全突破了我的想像力——他……他嘴對嘴餵我的嗎？天啊，那我用力吮吸的究竟是什麼……

　　我……

　　我好想把自己埋進被子裡算了！

　　怪不得一次只有一口的量，我還以為他是怕我嗆到不肯給多……我還吸了那麼半天！

　　我的光明神！

　　但是，聖騎士不應該逃避現實，我只能強忍著逃跑的衝動，伸手接過餐具，哦不，我的手都在抖了。

　　雪峰依舊笑容燦爛，我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居然在桌上點了兩根蠟燭。

　　「燭光晚餐！」雪峰說，「可惜還沒天黑，不過拉上窗簾也可以勉強算是了，我聽說人類情侶都愛吃這個。」

　　其他人類愛不愛好這個我不知道，但我……我現在臉紅得快要燒起來了，雪峰頻繁給我各種想裝不懂都做不到的直白暗示，這都不懂我就不是聖騎士，是聖傻子了，而且，我還沒穿衣服！

　　雪峰靜靜地看著我吃完，開始的時候我看他盯著我，幾乎手都不知道怎麼用了，但片刻後我居然就習慣了這位巨龍的注視，燭光在他的瞳孔裡搖曳，美麗得像倒映在珠寶上一樣。

　　「謝謝。」我吃完了，很好吃，可以說非常美味，我感到一陣陣暖流從胃部蔓延到全身。

　　我們安靜地坐了一會兒。

　　「歌利亞，你真的要放棄聖主之位？」雪峰嚴肅地問我，「我不認為這是好主意。」

　　我一愣，隨即笑道：「雪峰，這不是為了你。」

　　這個巨龍的心啊，真是細膩得不符合體型。

　　他的表情稍稍鬆動，我看見他偷偷吐了口氣，然後他抬起頭，一本正經地詢問：「那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我不相信哪個聖騎士不想做聖主。」

　　我微微歎氣，是的，想。

　　「因為，你已經知道了我的出身。」我說，「成為聖主就要代表聖殿，是聖殿的核心領袖，我的一言一行，從此都會成為聖殿的聲音，現在的記者多厲害你也知道，我怕萬一哪天我被狗仔隊扒出黑歷史，就算出身何處不能算是我的錯，也不是聖殿的錯誤，但我不想有一點把柄，讓聖殿的聲譽蒙塵。」

　　曾是自由科學陣線的臥底這件事，就算當年我沒得選，一樣可以拿來大做文章，詆毀聖殿；但是聖殿培養我這麼多年，我也不應該一走了之，我可以留任大統領，這個位置很重要，掌握聖殿的武力，但同時站在聖主背後，又完全不顯眼。

　　「歌利亞，你的每一個決定都是這麼了不起。」雪峰點頭，「我尊重你的選擇，並且敬佩你。」

　　別……

　　我笑了笑，又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

　　「而且你說得對。」雪峰說著，拿起遙控器，「記者很可怕。」

　　嗯？

　　他說著，打開電視，只見電視新聞裡——

　　天啊，正在播放我！

　　「……轟動一時的亡靈法師襲擊事件終於水落石出。但是真相並非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邪惡的亡靈法師並沒有出現，真正作亂的，居然是機械狂熱組織！但目前幾個著名的狂熱組織都沒有宣佈對此事負責……」

　　是自由科學陣線，我皺起眉，治安官的效率太差，竟然都沒發現幕後主使。

　　「……而這位英勇戰鬥、以一己之身護衛整個城市的英雄——」

　　我倒吸一口氣。

　　這記者……

　　「他勇敢！他堅強！他無所畏懼！看，他身影挺拔，聽，他聲音鏗鏘——」

　　我的光明神啊！

　　這些記者都是些三流霸道總裁文的吧？你們是不是兼職了網絡小說作者？

　　「……我們目前並不知道這位大英雄的名字，但我們的民眾們是這樣來稱呼他的——」

　　鏡頭一轉，變成一堆明顯是找來拍攝的群眾，他們聚在一起，對著鏡頭大喊：

　　「感謝你，光明神之利刃！」

　　噗……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老師說過，你手握聖光，你便是光明之刃——他那麼說的時候我只感到使命感，但記者們喊我「光明神之利刃」，我就只能感受到中二！

　　「……並且，從視頻畫面來看，如此模糊糟糕的拍攝環境，都能看出這位聖騎士定然外表俊美非凡，由此，我們完全可以說，他有著神賜福之美貌啊！」

　　我受夠了！

　　我一把奪過遙控器，迅速關掉電視，再聽下去我要撞牆了……神賜福之美貌？形容約希婭可以，形容我？就不能多用一些英俊這類的詞嗎，用美貌形容男性聖騎士？我的女同事們要鬧給你們看了啊！

　　天哪，神他媽的美貌！

　　……對不起，我懺悔，我為我的髒話和粗魯態度懺悔。

　　不過，那視頻明明高清得可怕好嗎！

　　我吸了好幾口氣，才平復了我的心情。

　　我現在很絕望，我覺得我完了……因為聖子面罩雖然罕見，但並不是查不到，再過一個小時，記者們就該確認我是聖子歌利亞了，等到繼任……天哪，記者會挖出一百萬個理由，試圖弄清為什麼我沒繼任聖主！

　　約希婭年紀小我快十歲呢，她是聖主老師最後一位學生，而那時候聖主老師基本上已經沒什麼心力教導學生，都是我在教約希婭關於聖主的職責和禮儀等等，她目前還太小，還沒有做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所以記者只要調查，一定會起疑心。

　　怎麼辦！

　　我不得不向奧爾多求助了，他比我擅長旁門左……我是說他計謀比我多。

　　聽到我說的話，奧爾多面色凝重：「歌利亞，你來真的？」

　　我篤定地點頭：「對，我不能給暗處敵人任何一絲機會。」

　　聖殿畢竟樹大招風，任何一點點不好，都會被無限誇大，暗處很多敵人都在盯著我們，比如機械狂熱組織，每一個都想要推翻聖殿，瓦解人類最古老的信仰之後，他們才有機會建立他們的「機械神教」。

　　那東西聽起來就有病。

　　奧爾多長歎一聲：「好吧，你的決定從來沒有辦法改，聖主離世的消息還沒有公佈，我們計劃等到約希婭成年，因為聖主生前的確對媒體說過，會在最小的弟子成年時舉行競選儀式，到時候他會退位讓賢。那麼計劃不變，半年後約希婭生日，她會成為聖主，但你，你不能主動退出，那會更讓人起疑心。」

　　我點點頭，但隨即問道：「那我該如何順理成章退出？」

　　「你這半年先解決你想解決的事吧，至於如何退出……還得順理成章……嗯……」奧爾多看了我半天，忽然問：「約希婭是金髮碧眼。」

　　「對。」我奇怪他為什麼這麼問。

　　「金髮，最經典的光明色。簡直是光明神的聖光染成的頭髮。」奧爾多所說的是大陸一直以來的審美，各種顏色代表不同含義，比如粉色代表浪漫，藍色代表憂鬱，金色——這是光明之色。

　　「有啦！」他拍手，「你這頭黑髮真是棒極了，而且，你不肯染髮，對吧？」

　　哎？

　　我愣了愣，不肯染髮明明是好的生活習慣……現在……

　　居然成為了不能當選聖主的理由嗎？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本文最大反派：記者！記者已經把歌利亞逼瘋啦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