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雪峰也看見了那飛過來的東西， 他皺眉衝我問道：「歌利亞， 那是什麼東西， 給我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你的感覺沒錯，那是魔導導彈！高空中的風吹得我有些睜不開眼睛，但我還是不會看錯新式魔導導彈的！

　　即便是巨龍恢復龍身， 他也不一定能硬抗導彈， 應該說，沒有任何一種人間生物能以肉身力量硬抗導彈， 人力製造的科技早已登峰造極，並且我沒有看到停滯的趨勢， 可能就是因此，才會有科技狂熱者的存在吧。

　　我腦子裡飛快轉過無數個念頭， 但哪一個聽起來都很不可靠， 十幾秒我能想很多事，但能做的事實在有限。

　　但我不能罷手。

　　「不要慌！」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 我已經自動向地面上的人群大聲喊話，我在聲音裡加持鬥氣， 確保喊話內容不會隨風消散傳不到人群中去：「快就近找掩體， 不要擠， 不要互相推搡踩踏，我向你們保證， 沒人會受傷！」

　　我保證。

　　我是聖騎士歌利亞，我以我手握的聖光為證，我願意以我之血肉， 做世界之盾。

　　「歌利亞！」

　　雪峰在我背後大喊，他的喊聲裡帶上了龍威，鋪天蓋地向我壓來——但我背對巨龍，抵抗住了他的龍威，儘管如此我還是覺得像是有一座大山撞到了我背上似的——幸而只有那麼一秒不到，雪峰立刻收回了他的威壓。

　　「歌利亞，你要去做什麼！？」雪峰大叫，「我可以帶你飛走的！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可以安全離開，即使沒有雪峰，我自己其實也可以。

　　我不由得回頭看了看他，我盡我所能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並且說：「請您幫我一個忙，請抱住我的腰，然後把我扔過去行嗎？」

　　我需要在更遠的空中解決掉這枚導彈，如果讓它進入低空範圍，那麼即使我可以成功摧毀它，怕是也會讓彈片和爆炸餘波波及到地面的人。

　　「你——」

　　「雪峰！快！」我堅持說道。

　　我握緊了劍，我相信雪峰不會拒絕我的請求，很快，我感覺到一雙有力的臂膀攬過我的腰，雪峰沒再說什麼，他把雷諾掛在了塔尖，雷諾也什麼都沒說，因為他現在臉色慘白，已經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謝謝。」我輕聲對雪峰說。

　　然後我注意到他的雙腿從小腿的地方變成龍爪，反握住電視塔，空出雙臂將我托起。

　　——在陽光下他的龍鱗真的很閃耀，都快要比得過我們聖騎士的光污染……我是說聖光啦。

　　之後我衝向了天空，藍天白雲在我的視野裡急速逼近，巨龍的力量才是真的強，他輕而易舉地將我扔了出去，我不知道他自己飛起來是什麼感覺，但我現在覺得，在天空裡飛翔，真的有一種奇妙的……自由。

　　可惜我沒有更多時間留戀飛翔的自由感。

　　雪峰真的在關鍵時刻表現得異常可靠，他將我正對著導彈的方向拋投了出去，我們的軌跡確定無疑會在空中交匯，而且我飛得很穩當，根本沒有下落的勢頭。

　　很近很近了，導彈彈頭上傳來的熱量已經讓周圍空氣都變得溫暖了。

　　高空中的風聲在我耳邊呼嘯，使我不能聽清自己的心跳，但我知道我的心跳很平緩，我很平靜，我在這樣百米高空之中完全沒有恐懼，但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裡只有那顆無限放大的炮彈。

　　我右手虛握劍柄，其實這個姿勢更容易在握緊的一瞬間發力，所以我有多餘力氣來檢查一下我的姿勢是不是足夠美觀。

　　——就算一會兒掉下去，也得擺好造型，可以被當作經典下墜姿勢寫進英雄史詩才行啊。

　　更近了。

　　更近！

　　只在一瞬間！

　　我右手猛然握緊，傾注全身鬥氣，灌注於劍刃，我在空中凌空翻轉，右手猛揮，龐大如怒潮的鬥氣脫離我的身體，以至於收招之後我都覺得稍微有些空虛，同時我左手在胸前釋放聖光，形成聖光護盾，以緩衝爆炸的餘波。

　　我屏息——

　　我——

　　我……

　　嗯。

　　……原來魔導炮彈這麼好切嗎？

　　我有點目瞪口呆地看到我那道鬥氣將這顆炮彈切成了……粉末。

　　是炮彈太軟還是我用力太——啊——我在高空啊！

　　我的心臟好像恢復了緊張的能力，它現在開始撲通撲通狂跳不止，我耳邊都能聽見咚咚咚的聲音了！

　　糟了，我要掉下去了啊——

　　造型——

　　哎？

　　我在半秒鐘後落入一個微涼的懷抱，我還沒回過神，雪峰的聲音已經在頭頂響起：「歌利亞！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好強的一擊！我雖然知道你很強了，但沒想過你居然強到這種程度啊！」

　　所以，是我用力太大了……

　　我這時才看到，雪峰居然駕駛著我的飛行器？他什麼時候連我的飛行器都偷偷摸摸拿走了，我知道他偷偷藏了我的騎士服，後來被我要回來了，但他居然順走了我的飛行器，飛行器這種重要作戰用具我都會被他偷，我已經不敢想像我還被他偷偷摸摸拿走了什麼奇怪物品。

　　龍類的收集癖這麼可怕的嗎！

　　他把我放在飛行器上，讓我來駕駛，我低頭看了看地面，魔導炮彈被我砍得細碎無比，落到地上也就巴掌大的碎塊，不會構成威脅，但下面全是圍觀群眾和記者，我要是落下去我就要面臨威脅了，所以我急忙拉高高度，向更高的雲層上飛去，順便檢查會不會有第二枚導彈來襲。

　　「歌利亞。」雪峰嚴肅至極地伸出手抱住我的腰，然後說道，「你的實力真的超出我的想像，坦白說，我打不過你。」

　　什麼？雪峰你可是五百歲的成年白龍，你……

　　我沉默了一下，我竟不知，自由科學陣線的人體強化有這麼厲害的嗎？那麼關鍵問題就來了——在我之後，他們還有沒有達到這個水平的強化成功個體？

　　「所以歌利亞，你會不會嫌我過於弱小？」雪峰肅穆地問道，「如果你想要一個更加強大優秀的伴侶，你可以不用顧慮我，我知道我自己的能力，現在的我還不足以匹配如此優秀的——」

　　「雪峰！」

　　我苦惱地轉過身，和他面對面站著：「雪峰，我又不是在挑選將軍，為什麼要看武力值？」

　　「嗯，這是龍族的傳統。」雪峰一本正經回答，「龍族可以因為追求者不如自己強大而拒絕，甚至可以殺死糾纏不休者，我認為我無法放棄，也可能會因為嫉妒而屢次挑戰，所以，我願意死在你的手裡。」

　　不！

　　而且……我不會因為別人追求我就大開殺戒的，我是聖騎士，人類聖騎士，如果我學習龍族的習俗，女巫部落得被我滅個十個八個來回！

　　「不雪峰，我不會因此而嫌棄你。」我說，「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在聖騎士的準則當中，我們應當做到極限，盡可能變強，然後才有能力勝任保護者的工作，如果我們也按照你們龍族的習俗來生活，那古往今來聖騎士就是最大最慘的單身群體了。」

　　但事實上聖騎士在婚戀市場上很搶手來著，大家都覺得這個職階很可靠，是最佳伴侶人選，忠誠不二還體貼入微，這導致約希婭成功在同一時間腳踏三條船，並且三個人都沒發現——那時候她才十五歲，正是叛逆期，她告訴我：「敢和未成年約會，他們自己就是違法犯罪，我不過玩玩他們情感，最多道德譴責。」所以，那段時間我道德譴責了約希婭無數次，直到她終於受不了，結束了難得的叛逆期。

　　我這麼說過之後，雪峰變得無比開心，他咧開嘴巴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他的犬齒在龍嘴巴裡是非常鋒利可怕的凶器，但人形巨龍的犬齒看上去很是可愛。

　　我的視線可能是太過直白，他舔了舔自己的牙齒，若有所思。

　　「所以，你是答應和我正式交往了？」

　　嗯？

　　對啊，我之前……慚愧了，我之前一直說考慮考慮，然後就這麼把這事兒忘到腦後去了。

　　如今再想的話，的確，我仍然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所以我只得點點頭：「好吧。」

　　我不太清楚——這難道是個什麼特殊指令？

　　在我答應之後，雪峰立刻低頭吻了過來，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候，我的嘴唇被一雙更加冷一些的嘴唇吻住。

　　他的動作一點都不巨龍，他的吻柔軟、乾燥，輕輕拂過，卻緊緊貼住，似乎因為留戀而不肯退去。

　　……唔……

　　……

　　半晌後，雪峰鬆開臉色通紅的我，忍著笑說道：「歌利亞，接吻也要呼吸啊！」

　　這時候我終於想起我忘了點什麼，我猛吸一口氣，咳嗽了一聲，立刻轉過身去。雖然有點欲蓋彌彰，但接吻忘記呼吸真的很蠢啊。我常在約希婭喜歡的霸道總裁小說裡看到類似情節，霸道總裁忽然強吻，然後驚呆又羞澀的女主角忘了呼吸……混蛋，我又不是霸道總裁文女主角！

　　「歌利亞，你的耳朵紅了！」

　　我忍不住轉過頭，有些惡狠狠地低聲道：「你要是再這樣，我就走了啊！」

　　「別別！」雪峰一把抱住我，「除了分手，什麼都行。」

　　唔……我說走了又不是分手……我無奈笑起來，這個小心眼兒又敏感的龍……

　　我們飛了半晌後，魔導飛行器即將耗盡電量，我和他在一個酒店的天台停了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應該可以暫時交給治安官處置，我已經證明了鬧事的不是亡靈法師而是電子人，那麼接下來……

　　雪峰眼睛亮亮地看著我：「度假嗎？對不對，度假吧！我帶你去龍巢。」

　　我搖搖頭：「抱歉，還不行。」

　　自由科學陣線的核心成員在這個城市的範圍裡，我要把她找出來，我和這個組織在過去的時日中糾纏不清，我不想再在以後的歲月裡也離不開他們帶給我的陰霾。

　　「我要瓦解自有陣線組織。」我說，「你願意幫助我嗎？」

　　「當然，我會跟你到任何地方，哪怕是到時間之末，我都不會離開。」雪峰斬釘截鐵地回答我。

　　……

　　我沒有感動啦……我……

　　好吧，聖騎士要誠實，我承認，我很心動。

　　他願意接納我，接納我光明與不光明的一切，願意不離不棄，願意陪我去戰鬥，去旅行，去做任何事……而我只需要答應讓龍「收藏」就可以了，這根本沒什麼。

　　也許，這是光明神的恩賜吧。

　　……

　　但我很快從這種感動中脫離，因為我和雪峰沒什麼時間繼續閒聊，天邊再次出現一抹白色的影子，這抹白色影子比魔道導彈帶給我的感覺還糟糕。

　　魔導導彈我能一劍劈開，這個傢伙不行。

　　他是我的那位祭司朋友，奧爾多。

　　其實奧爾多是個假名，他不肯告訴我真名，法師的真名約等於一個契約，真名是蘊含魔力的，被魔鬼一類的玩意兒知道真名，相當於簽訂半個出賣靈魂的契約，但我又不是魔鬼，奧爾多不肯告訴我真名的原因，只是因為他的真名太爛大街，很沒有辨識度。

　　孤兒院出身，我是說正經孤兒院出身，能給他取什麼名字啊，左右不過是類似於湯姆、喬治、約翰或者克裡斯這樣的名字，走在街上喊一聲，十個人裡至少有一個。

　　白衣白髮、臉色也微微蒼白的施法者是自己飛在空中的，他高速掠過——我知道他有辦法定位我，畢竟我的聖光在這座城市裡也是啟明星一樣閃亮的存在了。

　　「歌利亞！我說沒說過讓你快走！」奧爾多毫無形象可言，讓他的信徒看見八成會心碎一地。

　　「可你沒說為什麼。」

　　奧爾多頓了頓，再次開口，但我覺得他可能有事瞞著我，不過他接下來說的事情也很令我震驚：「歌利亞，聖主選拔開始了，你和約希婭即將有一個人繼位。」

　　「不，你是說，你是說老師……」

　　「是的，現任聖主在昨晚傍晚離世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對！這就是歌利亞的成名絕技——單手劈炮彈！【記者不是吃素的，飛高點就不會被發現嗎？等到全世界都是雪峰情敵的時候，歌利亞就該知道和龍處對像沒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