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郭瑄瑄感覺彷彿有霜鑄的利刃懸在她的頭頂，隨時要落下來。而厲墨鈞就是那個手握生殺大權的人。

　　他的眼睛有著洞察一切的力量，彷彿將郭瑄瑄心裡所有卑劣的想法一層一層剝離。

　　他知道是她掀翻了米塵的化妝箱。

　　他也看出來了她在拿米塵出氣。

　　他是怎樣做到的

　　郭瑄瑄的膝蓋下意識彎曲，蹲了下去，極為艱難地開口說：“對……對不起啊，米塵……我來幫你一起收拾……”

　　“謝謝！”

　　厲墨鈞轉過身去，毫無留戀地離開，彷彿方才的駐足，只是錯覺。

　　直到走遠了，跟在他身後的連蕭才訕訕開口：“我說厲先生啊，你也太過分了吧？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白意涵去了皇朝影業只帶了方承燁啊？”

　　“既然憑的是本事，她就不需要在任何人面前低頭。”

　　厲墨鈞長腿跨出，連蕭卻留在原處，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厲墨鈞。

　　直到這場活動結束，郭瑄瑄揚長而去，米塵終於可以坐在椅子上喘一口氣。

　　她知道，以後的日子多半不會好過了。

　　她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打開短信一看，竟然是白意涵的：我在公寓等你，我們談一談。

　　米塵呼出一口氣，她以為自己已經被白意涵徹底遺忘了，沒想到他還想到要和她談一談。

　　其實，所謂的談一談對於米塵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形式，結局就是白意涵去了皇朝影業，而她卻貌似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米塵來到白意涵的公寓，這個地方她之前來過無數次了。只是這一次來，不知道為什麼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

　　白意涵打開了門，朝她微微一笑：“來了。”

　　“嗯。”米塵低著頭，不知為何她一點都不想看見對方的笑容。

　　客廳裡是一股熱巧克力的味道，真難得，今天白意涵沒有煮咖啡。

　　他將一個白瓷杯子放到米塵的面前，依舊如波瀾不驚的語調，“之前沒收了你的巧克力，你嚷嚷了很久。這是我親自煮給你的，沒有花生，你不用擔心會過敏了。”

　　“嗯。”米塵的心裡忐忑了起來。其實即便白意涵要去皇朝影業，他還是需要化妝師的！他還是需要屬於自己的團隊不是嗎？

　　他可以邀請她啊！她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化妝師，但是她的違約金不高啊！她自己也能付得起！

　　米塵第一次覺得習慣很可怕。她習慣了白意涵，就像她當初習慣了林潤安一樣。

　　“星耀是個很好的平台，你留在星耀，能讓你得到更多的機會。而這些機會，我可能給不了你了。”

　　白意涵的語氣很認真，米塵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演戲。

　　只要能化妝，皇朝影業與星耀天下到底又有什麼不同？

　　米塵忽然想起當自己掀起那層白布，看見母親毫無血色的臉龐，她一生追求美麗，最後卻殘破不全。她搖晃著走出去，迫不及待地想要有人替她撐起這片壓抑的天空，然後她打了個電話給林潤安。

　　對方的聲音沉穩中帶著一絲雀躍，“我的小米粒！艾瑪她答應我的求婚了！”

　　“……哦，恭喜。”

　　她的天空沒有塌下來，因為她沒有天空。

　　這不是她第一次失望，她相信永遠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就像母親一直放在嘴邊的，只要你不把希望放在別人的身上，你就永遠不會失望。

　　“你很有才華，其實除了星耀影業，你也可以去試一試一些大型化妝品的品牌。把眼界放寬一點，會更好。”

　　米塵抓了抓腦袋，露出大大的笑臉，“白大哥你放心吧！我會規劃好自己的職業安排的！時候也不早了，我要去和喵喵吃晚飯了！”

　　米塵揚了揚手機，上面是喵喵發來的短信：死女人怎麼還不回來！

　　“我送你回去吧，放寬心。”

　　“不用了，我還想去買魚蛋粉呢！”米塵起身打開門。

　　白意涵準備好了許多話，他以為自己很擅長應對這樣的場面，可在那一刻，他看著米塵小小的背影，忽然說不出話來。

　　反而米塵轉過身來，對他揮了揮手，“白大哥，聚散有時，無需介懷。”

　　門關上了，白意涵下意識來到窗邊，等待著米塵的身影，看著她越走越遠。

　　當他轉身時，才發覺他煮給她的巧克力，竟然一口都沒有喝過。

　　方承燁的電話打了進來。

　　“白老闆，你叫我辦的事情，我辦妥了。明天廖冰就會向林如意要人，不會讓小米粒被欺負的。”

　　“謝謝。”

　　“……你既然捨不得，為什麼不乾脆帶她走？她也是我們的一員，你帶著她去皇朝誰會說什麼嗎？”

　　“我都不知道自己最後能不能贏，如果我輸了，你以為作為我所謂的團隊成員，她還會有什麼好前途嗎？”

　　白意涵冷笑了一聲，端起米塵一口未飲的巧克力，送入口中，才發覺自己忘記放糖了。

　　米塵確實是買了魚蛋粉回去。只是回到家裡，魚蛋還好，粉已經糊了。

　　兩人拿了勺子，舀著粉糊。

　　“喂，聽說白意涵去皇朝影業了，你怎麼辦啊？”

　　“天塌下來當被子蓋唄。”

　　“還蓋被子呢！我看光那個林如意就不會給你好果子吃！有句話說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是白意涵的臣，林如意這個暴君終於有機會好好修理你了！”

　　“沒關係，在大不了就辭職不幹了唄。”

　　“怎麼？回法國找林潤安？”喵喵試探性的問。

　　米塵在桌子下一腳踩在喵喵小腿上，“我在你心裡就這麼不爭氣？”

　　喵喵點了點頭，米塵徹底無語，“吃你的魚蛋粉吧！”

　　第二天，米塵正式被指派去跟著之前參加兩個新人，正好是一個組合，因為還沒有紅起來，所以被安排了許多曝光率不高的活動。也許是因為這些活動太過瑣碎，兩個新人的心情也逐漸浮躁了起來，對米塵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習慣了白意涵對自己的全權信任，這兩個新人卻對米塵諸多“指點”。本來米塵還有自信能給她們畫出一個上進的妝容，可偏偏她們又有太多自己的想法，結果畫出來失去了原本的層次感，而她們倆自己也不滿意，向林如意抱怨許多次，要求換更有資歷的化妝師。

　　林如意為此還特意在利睿面前說起米塵。

　　“唉……這些新人不懂星耀對她們的照顧。米塵可是安總親自選聘的，還曾經在白意涵身邊做過，按道理很有經驗啊，也不知道怎麼連兩個新人都搞不定。”

　　一邊說著，林如意一邊細細觀察利睿的臉色。

　　利睿卻輕笑一聲，“哦，老康沒有告訴你嗎？廖冰親自跟她說，既然這次米塵已經不是白意涵的人了，那就派給她用。但是連蕭也提出了要求，厲墨鈞的化妝師阿周辭職要去國外進修了，他點明了要米塵。我不希望星耀的藝人裡面有任何不和諧的聲音，這件事你要處理好。”

　　看著利睿的背影，林如意在一起有了抓狂的感覺。

　　為什麼又是米塵！好不容易她終於落到自己的手上，怎麼廖冰和厲墨鈞又湊上來了！

　　厲墨鈞在星耀裡的重要程度明顯高過廖冰，可廖冰已經是第二次開口要人了，如果再拂逆了她的面子，林如意已經可以想像自己招架不住廖冰的女王脾氣。

　　那就把米塵隨便安排給哪個力捧的新人，從公司戰略的角度來解釋這樣的分配？

　　可那樣就是把這兩尊大神都得罪了。

　　林如意越發覺得米塵是個大麻煩，白意涵走了，她怎麼不跟著走呢！

　　“喲，這不是林組長嗎？不知道有沒有空閒喝一杯咖啡啊？”

　　拉長的聲調，悠然自得的意味，這麼特殊的嗓音，林如意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這個時候她真想假裝什麼沒聽見，可對方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林組長？”

　　“哦……這不是我們的金牌經紀人連先生嗎！我剛才在想事情，沒有注意到有人叫我。對不住了！”

　　連蕭知道她的心思，也不戳破。

　　“去喝杯東西吧？也許讓林組長頭疼的事情就解決了呢？”

　　林如意在心裡戳了連蕭不知道多少刀了。你就是讓我頭疼的那一個！

　　兩人去到星耀對面的那個咖啡館，連蕭選了靠窗的座位，而且毫不吝嗇地為林如意點了最貴的一杯咖啡。

　　林如意喝到嘴裡，就只剩下苦澀了。不過她還是決定要主動出擊，看看連蕭的反應。

　　“我聽說你很中意米塵？想要她做厲墨鈞的化妝師？厲墨鈞同意嗎？他一直用的可是最好的化妝師。我們組裡還有其他經驗更加豐富，技術更好的人選，連先生是不是應該考慮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