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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有匪》第70章
  山中有匪-第七十章

  帶頭的上前,湊洪章耳朵根耳語了一番,聽得洪章樂得不行,咧開嘴笑得跟什麽似的。

  當家的,行嗎?

  洪章哈哈一笑,拍著大腿准了,行,怎麽不行。

  那這可說好了啊,不能反悔。

  男子漢大丈夫,說一不二。

  誒好!那大家夥可就等著了啊!

  莫文正鋪著床,聽見門打開的聲音,知道是洪章回來了,忙不迭就問,怎麽樣?

  洪章脫著衣服,這又想起剛弟兄們跟他說的悄悄話,笑了笑,除了惠鈺,其他的明天都會安排下山。

  惠鈺?莫文剛想問怎麽只有她留下來,轉念一想想起她已經是被德叔許給馬嶺當媳婦了的,便沒再問。

  洪章什麽都沒告訴莫文,一直到成親那早上。

  一大早洪章就給從床上趕了下來,莫文跟著給吵醒了,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阿包跟蠻子幾個就拖著洪章往外走。

  洪章大感不解,嘿你們幹啥呢?!

  阿包一臉道義,哪有人還沒成親就先睡在一起的,你真傷風敗俗。

  放你大爺的屁,老子我哪天不是和他睡一起?

  以前我不管,今兒就不行,其實昨晚上就該把你抓別的房裡睡的。

  嘿你們……

  幾個人推推搡搡就這麽出去了,洪章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

  莫文對著門口乾瞪眼,還沒睡醒的腦子裡一團漿糊,半天不能回神。

  蠻子一個人折了回來,還把惠鈺也帶來了,惠鈺手裡還拎著包東西。

  莫莫,你還愣著幹啥?還不起來洗刷洗刷?

  啊?莫文愣愣地應了聲。

  蠻子直接將他從床上拖了下來,替他洗了把臉,又端了杯水給他。

  莫文慢騰騰老半天才洗刷完畢,腦袋終於開始清醒了。

  他們,他們把當家的帶走了?

  你才有反應啊?

  誒他們好端端的帶當家的去哪兒呢?

  嗨你就別多問了,快過來。

  蠻子將莫文拉到床頭的桌前坐下,又把惠鈺叫過來。

  莫莫交給你了,女人家手活細,弄仔細點。

  惠鈺唯唯諾諾應了下來,開始替莫文梳頭發。

  蠻子拍了拍莫文的肩膀,說道,你呢,先乖乖讓惠鈺給你打理打理,我去給你取喜服。

  …好。

  蠻子就走了,莫文有些緊張,他還是第一次和女人獨處,而且這個女人還和他做著些近身接觸。

  惠鈺一下就察覺到了,小聲說,你別緊張,只是給你梳頭發。

  我、我沒緊張,呵呵。

  惠鈺覺著這人真有意思,只是給他梳個頭就緊張成這樣,手指頭都快絞爛了,跟寨裡那麽些大老爺們真不太一樣。

  很快莫文就覺到了不對,雖然面前沒有鏡子,不知道自個兒現在啥樣,但是根據惠鈺的手法他能感覺到,這絕對不是在梳男人的髮髻。

  莫文想問,又覺得太直接,思來想去委婉道,惠鈺,我想問個事兒。

  什麽?

  你是不是,從來沒給男人梳過頭髮?

  惠鈺不知道他問這個是什麽意思,如實回答,有的,阿嶺的頭髮每天都是我給他梳的,怎麽會這麽問呢?

  可是…可是我總覺得怪怪的。

  惠鈺當然知道他說的怪是哪兒怪,他們,沒有告訴你嗎?

  莫文不解,告訴我什麽?

  ……

  惠鈺不敢多言,蠻子沒說可以告訴莫文,先不說這麽多了,我先幫你打理完,一會再說吧。

  但是你聽起來像是有話想跟我說。

  惠鈺輕聲笑了笑,沒什麽,只是很好奇問你為什麽會想嫁給那個男人。

  嘿,給問到這個,莫文一時臉有些燒,當然是因為喜歡他。

  我好奇的就是你為什麽會喜歡上那樣可怕的人,喜歡到想嫁給他,況且你也是個男人。

  男人不可以喜歡男人嗎?

  呃,惠鈺給問倒了,那倒也不是,好像也哪條法例說男人只能喜歡女人。

  唔,我覺得就算有也沒用啊,喜歡這東西哪能是你說喜歡就得喜歡,你說不能喜歡就真的不喜歡的。

  惠鈺聽了,微微一怔,仔細想想,還挺實在,說的也是。

  莫文不好意思又補上,而且說實話,當家的其實沒那麽可怕。

  惠鈺有條不紊替莫文弄著頭髮,說,情人眼裡出西施,他對你好,你當然覺得他不可怕。

  莫文聽她口氣微變,冷不丁想起之前馬嶺的事兒,頓時覺著自個兒真缺心眼,怎麽能在惠鈺面前提這些。

  惠鈺見他突然不說話,心想事到如今在這種時候說這些也著實沒意思,遂緩了緩情緒,溫聲道,不過當時也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啊嶺的下場不會比現在更好。

  莫文當然沒忘當初洪章那麽大陣仗要切馬嶺命根子的時候,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得打著哈哈應付過去。

  蠻子這當口回來了,一見這還在梳頭頓時急了,怎麽這麽慢?

  惠鈺給嚇得手一抖,嘴裡說著就快了,趕忙將莫文的頭髮在耳後挽出個髮髻,跟著用旁上的頭髮編出了幾條小細辮子盤出了花的模樣,圍在髮髻四周。

  莫文覺得頭皮有點疼,以往他哪在頭髮上下過功夫,惠鈺的手往桌上一伸,莫文看見她將剛才帶來的那包東西打開了,頓時一愣。

  發帶珠花簪子,胭脂水粉?

  這是要幹什麽?

  惠鈺在裡邊找了條細發帶,把頭髮紮穩了,接著又抽出幾根簪子,一一給他簪上,莫文立馬覺著腦袋重了不少。

  莫文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簡直難以相信,洪章呢?洪章哪兒去了?這都什麽事兒呀這。

  蠻子站邊上看惠鈺這麽幾下就收拾出個似模似樣的新娘,點著頭直感慨,有個女人就是好辦事。

  蠻子,我能不能正常點成親?

  去,你這樣怎麽就不正常了?

  一大男人梳著女人的頭髮成親哪裡正常?

  嘿你又沒鏡子你怎麽知道你梳什麽頭髮?

  我又不是傻子這都感覺不出來!

  蠻子就不逗他了,嘻嘻笑道,哎呀莫莫,你不樂意我也沒辦法,這可是當家的意思。

  什麽?莫文一怔,隨即惱了,他有毛病!

  哈哈,莫莫你就省點力氣吧,你罵他他又聽不到,今兒你成親,可有的事情讓你花力氣呢。

  惠鈺這會已經開始給他上妝,要他別亂動,有什麽話一會再說。

  莫文不甘不願閉了嘴,任惠鈺折騰。

  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會在洪章身上討回來的,什麽?你說不可能?

  放屁!

  外頭已經開始點了鞭炮,幾弟兄喇叭嗩呐吹得熱鬧哄哄的,麻花都在吠,莫文越聽越憋氣,這麽多人在外頭,他待會怎麽敢出去!

  惠鈺不愧是姑娘家,料理起胭脂水粉的茬分外俐落,小會就完事兒了。

  蠻子要莫文趕緊過去把喜服穿上,莫文剛轉過身,蠻子就在那兒看上癮了。

  雖說還得是邊上的惠鈺漂亮,可莫文這妝容擱人堆裡一站,一時半會還真瞧不出是個男人,於是沒忍住,脫口而出。

  原來男人真的可以扮女人啊。

  不說還好,一開口莫文就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給氣的。

  蠻子回頭要惠鈺先出去,莫文要換衣裳。

  惠鈺低著頭出去了,將門掩好。

  莫文對著那身喜服不知所措,有些毛了,怎麽連這個也是女人的!你是不是拿錯了?

  蠻子替他把喜服撐開,笑道,怎麽可能拿錯,這可是麻子親自縫的呢,包管合身。

  ……

  莫文不配合了,我不穿。

  不行,必須得穿。

  要穿你穿!

  我倒也想穿啊,可這尺寸我穿不上。

  反正我不穿!

  蠻子軟言軟語勸道,莫莫,你不穿我可得遭殃了啊,當家的要我來伺候你穿這個,要沒穿這個出去他非宰了我,好莫莫,你就當可憐我,穿了吧。

  莫文哪見過蠻子這種模樣的時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那就讓當家的來,我自己和他說,要穿他自己穿去吧!

  這尺寸當家的更穿不上……

  莫文忍不住就想抓頭皮喊句瘋子,蠻子眼明手快攔住了,頭髮剛弄好,別亂碰,乖了,穿吧,反正就這麽一天,又沒要你以後天天穿,你也甭掃大家夥的興,一輩子就成一次親呢不是。

  ……

  莫莫,吉時都要到了,你再不快點等會誤了時辰,這幾天寨裡弟兄忙上忙下可就白費了,都在外邊等著呢。

  ………

  乖,穿吧。

  莫文此刻真覺得惠鈺沒說錯,他怎麽會嫁給這麽個可怕的人!

  穿了我不敢出去呀!

  蠻子就跟猜到他會這麽說,轉身從衣裳下邊取塊大紅帕子,說,一會你腦袋上蓋著這個呢,誰看得見呀。

  莫文沒轍,只得硬著頭皮點頭,那…那,好、好吧。

  弟兄們不知哪兒整來架鼓,又找出了兩塊鑼,這下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喇叭嗩呐一鍋燉,屋簷上的紅綢迎風飄揚,熱鬧非凡。

  一群人擠在外頭伸長了脖子張望,等得黃花菜都快涼了,終於有人忍不住高聲喊了句,好了沒啊!

  哈哈又不是你娶媳婦你著什麽急啊?

  就是就是,也不害臊。

  蠻子扶著莫文開了門,來了來了。

  莫文頂著蓋頭什麽都看不見,有蠻子扶著也走得磕磕絆絆,一身紅袍襯得邊上的蠻子都顯得喜氣洋洋,所有的人視線都投在了他身上,莫文甚至覺得自個兒都快燒起來了。

  大家夥的眼睛打莫文出來就沒眨過,眼神裡帶著十足的新奇,都想知道蓋頭底下到底是怎麽樣的風景。

  當家的哪兒去了?新娘子都出來了新郎呢?

  在這呢在這呢!

  阿包跟彪子幾個人簇擁著一身紅衣的洪章打另一間房出來了,看的一群兄弟直誇,嘖嘖嘖,果然人靠衣裝啊,當家的今兒可得是二十幾年裡最好看的了,哈哈。

  聽眾人這麽一說,莫文也忍不住心裡的好奇,想看看洪章到底啥樣,又不能掀蓋頭,只得悄悄往洪章來的方向轉了下頭。

  這小動作一點不落地全入了弟兄們的眼,喲,新娘子等不及也想看了。

  還真恩愛啊,才誇了當家的一句呢就這麽迫不及待了。

  蠻子裝模作樣朝他們揮了揮手,去去去,別嚇著人新娘。

  你得了吧,指不定剛在房裡怎麽逗他呢。

  哎哎哎吉時到了吉時到了,該拜堂了,誰來念那什麽天地高堂啊?

  誒我!

  我來念我來念!

  都走開我嗓門大我來!

  洪章樂得眼睛都眯起來了,都別爭了,阿青來念吧。

  人群裡的倪青一愣,伸手指了指自個兒的臉,呃,我?

  對,就你了。

  倪青不知怎的就緊張起來了,聲音都有些抖,我,我行嘛?

  邊上的弟兄一個兩個都笑話他,哈哈又不是你成親你緊張什麽啊。

  倪青窘迫地抓了下頭髮,安了安心,那就我來吧。

  春雨還愣著幹啥擺椅子讓德叔坐啊!

  誒好!!

  萬事俱備,只欠拜堂。

  聲音暫時都停了,倪青清了清嗓子,高聲念道,一拜天地!

  洪章拉著莫文的手,兩人齊齊一拜。

  二拜高堂!

  洪章牽著莫文轉過身來,兩人朝著德叔一拜。

  夫妻對拜!

  莫文似乎有些激動,這一拜差點磕洪章下巴上,惹得周圍弟兄哄堂大笑。

  送入…洞房倆字還卡在倪青嘴裡沒出來,阿包湊他耳根子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倪青撲哧一笑,隨即改了口。

  掀蓋頭吧。

  什麽?

  莫文一愣。

  歡呼聲打四面八方湧過來,全都在叫好,莫文還來不及反應,洪章就一伸手將蓋頭掀了下來。

  弟兄們的眼睛都直了,看得目不轉睛,不約而同道,還真像啊。

  莫文傻不拉幾反問,像什麽?

  女人啊!雖然不是漂亮女人。

  去,洪章想趕人,但是沒忍住,咧著個嘴笑得跟二楞似的。

  麻花圍著莫文轉了好幾圈,汪汪直叫。

  莫文給叫回了神,這才想起害羞倆字。

  新娘子臉紅了誒!

  誒看到了看到了,臉紅了!

  新娘別老低著頭啊,好歹看看當家的唄!

  還低著頭絞衣角的莫文微微抬了抬頭,極快地瞥了眼洪章,立馬又不敢抬起來了。

  只一眼,莫文就覺著心都快融了,砰砰亂跳。

  洪章今兒真好看,濃眉星目,比以往的精神頭還足,現下一身紅衣站在陽光下,身板健碩,滿面春風,整個人都打理得英姿挺拔。

  真好看。

  酒席一直擺到夜半才散,莫文陪著洪章敬了一天的酒,所幸他的酒兌的比洪章的還稀薄,一天下來竟也沒醉,只是有些暈沈。

  方無盡是幾時走的他不記得了,只記得方無盡跟他說了好多話,到最後只記住一句,好好過日子,我會再來看你。

  莫文還記得當時他就紅了眼眶。

  能有這樣的結局,換做誰都覺得不容易。

  六爺因為身上傷口還沒好全,也沒敢多喝,開著玩笑說以後見著莫文得喊嫂子,四爺五爺頓時跟著起哄上了,接著所有人一口一個嫂子的叫,叫得莫文臉皮子都快沒了。

  三爺喝高了,不服氣地拉著洪章接著灌,說他怎麽就沒娶媳婦的命,都看上好多個姑娘了,就是沒人肯跟他在一塊,憑什麽洪章逮著一個就成了終身大事。

  所有人都哈哈一笑,二爺說了句你也不嫌丟人,笑著將他拎回屋了。

  倪青的酒量簡直跟洪章不相上下,至少莫文沒見過這麽能喝的人,兩人像是說起了什麽,又鬥上了氣,你一碗我一碗鬥了半天,莫文看著替洪章擋了兩碗,倪青突然放聲一笑,說,不喝了,再喝下去,嫂子也心疼了。

  莫文差點沒嗆死自個兒。

  鬧騰到半夜,眾人也識相,丟了句不叨擾小夫妻倆洞房,就三三兩兩開始散了。

  洪章當下一把抱起莫文就回了屋,驚得莫文嚇了一跳,後頭跟著起了片看熱鬧的呼聲。

  莫文是羞得把臉往上洪章胸口一埋就不打算起來了。

  麻花叫著就想跟進去,愣是給阿包和蠻子拖了回來。

  我們都沒能看得著呢能讓你進去看啊?切!

  洪章將莫文抱上了床,逗道,現就剩咱倆了,你還害羞啥呢?

  莫文這才敢睜開眼,頂著張滿是紅雲的臉悄悄看了眼四周,屋裡不知什麽時候給掛上了大紅的緞子,桌布是紅的,被褥也換成了紅的,窗上貼滿了喜字,就連床頭架上都給緞帶紮出了朵紅花。

  洪章低頭親了口他的嘴,笑笑說,看什麽呢這麽入神。

  莫文不答,光笑,老半天才說,這屋子真漂亮。

  恩,你也很漂亮。

  莫文一聽,反應過來了,特不滿地給了洪章一肘子,你這人真是,怎麽能想這法子折騰我?!

  洪章嬉皮笑臉的一點看不出悔意,這我也沒辦法,弟兄們這麽要求的。

  我才不信你。

  不信你回頭問他們去,要不是你說什麽要把女人放了,能有這報應?弟兄們說女人一個都沒見著了,看看壓寨夫人扮女人過過眼癮總行,我哪好意思拒絕呢。

  莫文半信半疑地看了眼他,說,我覺得你肯定自個兒就有這想法。

  哈哈,洪章樂了,抱著他在床上打了個滾兒,真不愧是我娶的媳婦兒,這麽瞭解我。

  毛病呢你這是!瘋子一個!

  洪章捧著他的臉親了幾口,不以為意,嫁給一個有毛病的瘋子,你開心嗎?

  莫文盯著他的眼睛,到底還是一笑,摟著他脖子樂得沒了邊,開心。

  多開心?

  就是開心,沒法說清楚的開心。

  開心就好。洪章說著伸出手,把他腦袋上的簪子珠花取下來,發帶一抽,莫文一頭黑髮頓時四向披散,落在大紅的被面上分外好看。

  嘿,其實你扮女人的時候一點都不好看。

  所以你就不該折騰我!

  洪章笑著將他抱緊了,不知哪兒找來條帕子,將他臉上的妝容擦了個乾淨,這才親上了他的嘴。

  兩人抱著深吻,親著親著莫文就開始笑,洪章就停了動作,凝神看他笑得東南西北都找不著的臉。

  當家的,今天我真的覺得好神乎,我從來沒想過我會跟人成親,跟一個男的,太奇妙了。

  洪章沒說話,就這麽定定地看著他。

  莫文摸著他的臉,怎麽看怎麽覺著好看,當指尖觸到他臉上的皮罩子時,莫文突然有了個想法。

  當家的。

  恩?

  讓我看看你的眼睛吧?

  洪章微微一怔,隨即說,有什麽好看的,就一團肉在那。

  但是我想看,你讓我看一眼,不然不公平。

  怎麽就不公平了?

  你老說我渾身上上下下哪兒都被你看過,但是你就沒有。

  洪章無聲一笑,好。

  莫文沒想他居然這麽快就點頭答應了,意外之餘更多的是高興。

  這是不是代表,自個兒算是徹徹底底留在洪章的心裡邊了。

  莫文的手有些抖,小心翼翼解開他後腦勺上的繩結,緩緩把罩子取了下來。

  跟洪章說的相差無幾,一團凹凸不平的肉擠在眼窩裡,醜陋得緊,又十分猙獰。

  莫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洪章的身體有些僵,幾乎是秉著呼吸一動不動。

  莫文明白,他一定,一定從來沒讓人看過這塊地方。

  哪怕傷口已經痊癒,哪怕已經不再疼痛。

  莫文輕輕撫著那些肉塊,微微一笑。

  當時他一定很疼,眼睛這麽脆弱的地方,他一定很疼。

  洪章抓著他的手腕,輕聲問道,笑什麽?是不是很難看?

  當家的。

  我在這。

  你的眼睛,真漂亮。

  就像你的右眼那麽漂亮。

  莫文抬起頭,輕輕吻在他的左眼窩上。

  洪章鼻子一酸,力道驟增,突然像頭野獸一樣進攻索取。

  莫文抱著他的背,迎接他落下來的親吻,洪章的舌頭在他嘴裡掃蕩,直讓他有些呼吸不過來。

  兩人開始喘起了粗氣,莫文睜著眼睛看他熱情如火的模樣,渾身上下都跟著熱乎了起來。

  洪章啃起了他的脖子,大手解著他的腰帶,探進了他的胸膛,所到之處無不讓莫文戰慄,氣血直往腦袋上湧。

  莫文熱得難受,抬手輕輕推他的肩膀,卻給捉著含進了指尖,洪章扣著他的腰身用力一頂,莫文是連骨頭都酥了。

  洪章顯然也讓情欲熏得渾身發燙,抽出手三兩下扯開自個兒的衣裳,跟著摸進了莫文裙底,又搓又揉,直讓莫文氣喘如牛,不多會便連同褲子都一起拽了下來。

  莫文忽覺身下一涼,洪章已經抓著他的腿環在了腰上,打枕頭底下找出罐膏藥,挖了大半就往他穴裡送。

  當、當家的…莫文嗯嗯啊啊沒說完,洪章低頭吻他,追著他舌頭不放,手指頭在他身下攪弄個不停,下一刻便挺著腰杆緩緩插了進去。

  莫文除了喘大氣兒啥也不會了,洪章抽動得很厲害,一下一下撞得莫文脊骨發麻,肉體碰撞的聲音在屋子裡黏黏膩膩迴響,淫穢得讓人頭皮發麻。

  洪章把莫文按趴在床上,從後面捅了進去,莫文的呻吟就沒斷過,片刻就覺得口乾舌燥,一雙手摸索著抓上洪章的手臂,洪章俯下身,扳過他的腦袋親他。

  兩人從床頭糾纏到床尾,再從床尾滾回來,一床被子給卷成了爛菜葉,掉在了床底,直至莫文筋疲力盡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洪章才伸手撿了上去,替莫文蓋上。

  彼此的呼吸都還很粗重,洪章摟著莫文細細親吻他的臉頰,頸窩,最後抱著他一動也不動,話也不說,就這麽躺著。

  莫文看見月色很亮,透著紗窗照進來,屋裡的紅色鮮豔得像開滿牡丹。

  一切看起來都很漂亮。

  莫文不知不覺睡著了,兩人相擁而眠。

  莫文做了個夢,夢裡他和洪章都已白頭,讓洪章抱著躺在院裡的搖椅上一下一下晃著,從日出坐到日落。

  不知睡了多久,當月光褪盡,第一縷晨光鑽進了屋裡,莫文給叫醒了。

  洪章拍著他的臉笑道,媳婦兒,該起了。

  嗯?莫文迷迷糊糊睜開眼,伸展了下四肢,天亮了?

  洪章給他這迷糊樣逗得不行,冷不丁飛快朝他嘴上一親。

  嗯,天亮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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