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有匪-第六十九章

　　莫文犯難了，還有這樣的。

　　洪章見他半天悶不出個屁，催道，咋不說話？改主意了？

　　不是改主意，莫文抓了抓頭皮，猶豫再三，真的只能這樣挑嗎？

　　你也可以挑不放。

　　那不行，莫文下意識打斷他，說好了的，不能反悔。

　　我啥時候說要反悔了？

　　你…你讓我再想想。

　　誒你打算想多久？後天咱們就要成親了，要放人的話明天就得開始張羅。

　　莫文凝神細想了一會，那就，那就放女的。

　　洪章就覺著莫文真了不起，盡挑讓他煩躁的事兒選。

　　女的，這說的輕巧，寨裡上上下下那麽多號男人，一時半會沒個女人，日子怎麽活？

　　可這話既然放出去了，收回來也不是他作風。

　　莫文聽不見洪章的回答，以為他是不高興了，小聲問了句，當家的，你怎麽了？

　　沒怎麽，那什麽，莫莫，洪章還是想再確認一遍，你確定選好了？放女的？

　　莫文想想依然沒改變心意，點點頭。

　　為啥？

　　什麽為啥？

　　為啥是女的不是男的？

　　女的比較可憐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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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文小心翼翼再問了句，當家的，你是不是反悔了？

　　放屁，爺爺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話過？

　　那你做什麽這副樣子？不是你讓我選的麽？

　　我是在想怎麽讓寨裡弟兄心服口服放人走。

　　很為難嗎？男女不都一樣麽？

　　洪章心裡特好奇，莫文這腦袋瓜子到底怎麽長的，有的時候還挺行有的時候怎麽就這麽不開竅呢？放男人和女人那能一樣麽？莫文要是挑的放男人，那就簡單多了，男人不過是後山幹活，種地養豬養雞鴨，放了不起再抓些品行糟爛的來頂上，世上啥都缺就不缺成天無所事事到處揮金的敗家子兒，怕啥？

　　可這女人嘛……嘖，有點頭疼。

　　不過不打緊，再難的事兒都解決過來了，這點小菜算什麽。

　　行，我晚上就跟弟兄們知會一聲。

　　莫文抱著洪章直樂，當家的，謝謝你。

　　他沒想到自個兒不過是隨口一提，洪章也能這麽上心，他原以為這種要求洪章是怎麽都不可能答應的。

　　結果太讓他意外，也太讓他驚喜。

　　洪章顯然不喜，嘟囔道，你道謝就這點程度啊？

　　嘿，莫文笑得跟傻子似的，抬頭就是一親。

　　洪章哪能放過他，扳著他的臉回應得如狼似虎，兩人唇舌交纏無溫存了好一會，洪章才意猶未盡舔著嘴角停了動作，莫莫，雖然這麽問你有點蠢，也不像我作風，可我還是很想問。

　　莫文察覺他的心頭怦怦跳動，像打鼓一樣。

　　你想問我什麽？

　　嘿嘿，很蠢的就是了，我一個匪子，幹著傷天害理的事兒，除了有一堆搶來的家底讓人花一輩子也花不完，也沒別的長處，你是好人家的孩子，你說不定可以有更好的伴兒，跟著我不委屈麽？

　　莫文沒想他會問這個，的確是很不像他的作風，莫文還以為他會得意洋洋說什麽自個兒有福氣，找了個他這麽能耐的夫君，衣食無憂，又那麽疼自個兒。

　　那你呢？

　　什麽？

　　我一個給人當了十幾年僕役的人，一無是處，說句話都不敢大聲，什麽都不會做，你是頂能耐的山大王，你說不定可以有個更厲害襯得上你的伴兒，一起幹傷天害理的事兒，跟我在一起不委屈麽？

　　洪章微微一怔，一張臉隨即笑了開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我喜歡。

　　莫文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沒跟以往那樣同他拌，當家的，你不是好人。

　　恩，我知道。

　　可我還是喜歡你，這麽看來我也不是什麽好人，物以類聚，所以不委屈。

　　洪章抓著他的手，輕聲問道，你知道什麽是喜歡麽？

　　洪章別的不怕，就怕莫文分不清喜歡和依賴，他在蒼山生活這麽多年，在刀口上摸爬打滾的日子數都數不來，既然已經決定成親，那他就想好好跟莫文做安穩的小夫妻，他不希望以後的日子還會有什麽變動，譬如說。

　　莫文突然發現其實這不是喜歡，這只是將感情弄混了。

　　雖然說莫文在方府裡十幾年，平時常跟侍婢們見面，也不能說是沒見過女人，在感情上沒有擇取的方向，可那不表示往後的日子裡他不會碰到讓他心動的，他才幾歲呢，人生路還這麽長。

　　當然，洪章自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他也不會輕易認栽，他能放莫文出這蒼山麽。

　　就是心裡多多少少也是有點想知道的，所以就問了。

　　莫文給他這麽一問，似乎有所觸動，細想了一會，說，其實當家的，我以前沒喜歡過人，所以我也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就是喜歡，但是我想跟你一起過日子，我還想過咱們在一起到老死了為止，你不是好人也沒關係，就算以後有報應咱們也得一起受。

　　洪章聽得心裡一熱，他的莫莫總是不會叫他失望。

　　雖然你這個人有很多毛病，但是想想我的毛病也不少，所以咱們就當扯平了，成親以後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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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章忍不住捏了把莫文的臉，捏得莫文都覺得疼了，我說你啊，你怎麽老能這樣呢？

　　我怎麽了？

　　一下讓我歡喜一下讓我想抽你，小樣我問你，以後你要是遇到更讓你動心的人，你咋辦？

　　莫文撓了撓頭，有些不知所以，光是遇到你就夠折騰我了，有那閒工夫去看別人我還不如待著過日子呢，我不想再遇些什麽人了，有你一個不就行了麽？

　　這話說的洪章滿心喜歡，抱著照他額頭狠狠又是一下親，我只是問如果，如果懂麽？

　　那你就把我看緊點，對我好點唄，這樣就算遇上了我惦記著你的好我也不會跟人跑了嘛，不過那也得我遇得上才行。

　　聞言洪章心花怒放，嘿笑道，你可真是逗死我了。

　　莫文冷不丁想起自個兒帳還沒做完，這就從洪章身上下來，誒我不跟你說了，事兒一堆沒做呢。

　　嘖嘖，洪章看著他匆匆忙提筆在帳本上寫著字兒，搖了搖頭，一想起有事兒就立馬把我丟邊上了，你說說你這德行誰會要你呢？難怪就遇上我了。

　　晚上洪章真就要彪子把所有人都召集到偏院裡來，他有點話想說。

　　弟兄們一個個都不明白這當口洪章想說啥，是因為要成親了所以有點緊張嗎？

　　洪章眼見人都到齊了，搓了搓手，長話短說，把莫文的意思跟大家夥吐了個明白。

　　洪章得到的回答是，啊？

　　洪章耐著性子再說了遍，弟兄們仍是異口同聲，啊？？？

　　洪章不耐了，沒長舌頭啊？不會說話啊？

　　不、不是，有弟兄愣回神了，這實在是…實在是很突然啊當家的。

　　是、是啊當家的，這、這是真的嗎？

　　洪章唬道，不是真的我還跟你們說個屁。

　　弟兄們兩兩互看，議論紛紛，最終有人站了出來，當家的，這是不是不妥當？沒女人兄弟們咋過日子啊？

　　這個等我成親之後你們再去煩，現在就是知會你們一聲，莫莫的意思也就跟皇帝有啥喜事就大赦天下，打算在那天破個例罷了，人一輩子能成幾次親啊？

　　可以成很多次啊。

　　剛那句誰說的？！丫給我站出來！

　　誒當家的，是不是我們平日裡誰得罪過莫莫啊？不帶這樣的，您能不能替我們跟莫莫求個情？開個恩也成啊。

　　洪章示意大家夥都靜一下，說道，我也跟莫莫說過了，但是他很堅持，而且我也已經答應了他，不能出爾反爾，再說了，他又沒說不準你們再找女人，當幾天和尚能怎麽著了？褲襠裡的東西會短一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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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家的，您實話告訴我們吧，這是不是壓寨夫人新娘成親三把火，給弟兄們下馬威呢？

　　嘁莫莫是那種人麽？

　　可是這，這實在……

　　你們自個兒想想，這當口，是壓寨夫人重要，還是著急那些女人重要？恩？

　　弟兄們一聽，面露難色，窩一塊商量了半天，有人帶頭問，那當家的，是不是真的只有這麽一次啊？

　　洪章笑了，那可不，我能看著你們當一輩子和尚啊？

　　一堆人又窩著嘰裡呱啦了半晌，最後，哎，既然都是當家的媳婦開口了，那我們也沒什麽好說的，但是──

　　但是什麽？

　　我們有個要求，還請當家的務必成全，畢竟我們大家夥犧牲這麽大，不安撫我們怎麽行？

　　洪章就從他們的眼神裡看出來了，真不愧是他養出來的手下，一個個都不是善茬。

　　啥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