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有匪-第二十章
洪章拍了拍莫文的屁股,問,還疼麽?
莫文沒說話,嘶了一聲。
洪章點了燈,四處找了找,發現今晚上莫文端進來要他洗臉的水還擱屋裡沒倒,立馬丟了塊帕子進去,擰了替莫文擦身。
一介粗人,粗人從不知輕重為何物。莫文給他擦得疼了,扶牆坐起來,拽過帕子就想自己弄。
洪章見他臉色不太好,心想許是剛沒把持住,讓他疼過了頭,不痛快了。
洪章想說點好聽的,哄哄他,可話到嘴邊一個字都擠不出來,以往壓根就沒哄人的時候,該怎麽說也不知道。
莫文擦著擦著突然抬起頭,欲言又止,當、當家的,那個…
恩?哪個?
那、那個…怎麽弄出來?
洪章還琢磨著怎麽開口呢,沒能反應過來,什麽弄出來?
莫文結結巴巴道,就是,就是你剛剛,弄進去的,那些…
洪章這才明白,起身把一整盆水都端到了床頭,示意莫文過去。
手指頭插進去的時候莫文仍然覺得火辣辣地疼,像是燒起來的模樣。
洪章盡可能放輕了動作,將裡邊剛自個兒泄進去的精水掏弄出來。
莫文的眼睛鼻子都快揪到一塊去了,那滋味真不是人能忍的。
洪章替他擦洗乾淨,上了點涼藥,扶他側身躺下。
莫莫,跟我說說話吧。
說什麽?
比如說今兒個德叔怎麽懲治馬嶺了?
唔,德叔讓馬嶺還待寨子裡,還把惠鈺許給他了,說兩人現在在寨裡就是夫妻,馬嶺以後不能再碰別人,惠鈺也別再惦記出寨的事情。不過德叔說,要是以後有機會的話,帶她出去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喔,你怎麽看?
不挺好麽?
挺好?洪章低頭看他,見他一臉不明白,笑了笑,恩,是挺好。
當家的。
恩?
關於馬嶺,你是不是,以前也遇到過這種事?
洪章的眼神不經意裡一凜,同他相視的模樣一眼便看見了。
當家的要是不想說就當我沒問過吧。
洪章輕輕一笑,伸手揉了揉莫文的腦袋,累了就睡吧。
你不睡麽?
我都睡了一天了,一會再睡。
當家的。
誒我發現你今晚上話不少,還這麽精神呢?洪章笑得極色胚,往莫文屁股上捏了一把。
莫文吃疼,縮了縮身子,拿開他的手,我說正事。
洪章挨著他躺下,拉過被子給蓋上,正事?什麽事?
剛才你給我上的藥,是什麽藥?
忘了,反正就止疼的,怎麽?不舒服?
莫文搖搖頭,說,不是,我是覺得挺管用,這會就不疼了,想問你還有沒有。
洪章裝模作樣摸向他的身子,問道,你還有別地方疼嗎?
莫文怕癢,讓他這麽折騰就像給撓到了,咯咯笑出了聲,聽洪章耳朵裡怎麽聽怎麽舒坦。
莫文小心翼翼把話說完,我是想,要是還有的話,給惠鈺帶一盒。
洪章臉色一變,透著股作弄,啊,好啊,這才多大功夫呢你就惦記上別人了。
不是這意思,莫文按住他上下亂摸的手,小聲道,我覺得她的傷口一定很疼。
傷口?她哪兒來的傷口?
洪章那副不當一回事的模樣就同今下午如出一轍,莫文仿佛仍能想起那一刻所見到的觸目驚心。
或許對於一個匪子頭來說,那種程度的懲處的確不值一提。
只是莫文無法讓自個兒忽略被剁了手指頭的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
而非男人。
她的手指頭都沒了,還不叫傷口麽。
放屁,我沒動她手指頭。
哈?莫文讓洪章這話炸得舌頭都打結了,你說什、什麽?
洪章捏著他臉頰的肉一本正經道,我說爺爺我再不濟也還不至於拿女人開刀。
但是,但是今天我和阿包到的時候,地上那些……是什麽?
面。
啥?
你自個兒問阿包去,他是幹什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莫文細一琢磨起洪章說的話,恍然大悟,悟了仍然有疑問。
那,她的手…
洪章知道他想問什麽,摸黑將莫文的手牽過來,並起五指,緊緊捏在手心,又拖過被子一角纏上,讓莫文摸,這麽簡單你都看不出來麽,你摸摸看,像不像沒了指頭?
莫文摸了摸,發覺果真如此,頓時長長出了口大氣,有些窘迫,這不能怨我看不明白,排場這麽大,我以為你不會放過他們來著。
洪章笑道,是沒放啊,德叔不都說了麽,留寨子裡不能再走。
你不生氣啊?
當然生氣,不過那也是生馬嶺的氣,有那娘們什麽事?
……其實我下午也以為你真的要切了馬嶺。
哈哈,看出來了,誒莫莫,你說我要真切了馬嶺,你會怎麽地?
莫文沈默了小會,挪了挪位子,埋頭往洪章懷裡鑽。
當家的,我總覺得我不能明白你。
哪裡不明白?
我之前真不覺得你是好人。
洪章張嘴咬他耳朵,今晚上吃熊膽了?說話這麽不顧忌?
莫文給他啃得耳朵微微發熱,抬手去擋,卻連指尖也一併給咬在了嘴裡,當家的,你當初留我是為什麽?
洪章沒想他會突然問這個,停了調笑的舉動,湊近了,你怎麽了?
沒怎麽。
洪章能是那麽好打發的主兒麽,思忖一下就問,你是不是今天給我嚇到了?怕我以後對你不好?
莫文輕聲說,不是這樣,我就隨口問問。
噢,那我說就留你做我媳婦你信麽?
……
你看,你問我,我說了你又不信,那又何必問?
這話說得有些許傷感,莫文忍不住抬起頭,想看看洪章現在臉上是什麽樣。
我沒說不信。
洪章樂了,低頭碰了碰他的前額,那你怎麽想?
要說實話嗎?
對,我也不興聽好聽的,有話你就說。
不知道。
洪章一怔,隨即掐著他臉上的肉唬道,你說點什麽都別說不知道,重來!
莫文憋了半天,仍然是那句,我真不知道,要知道我就說了。
嘿你就不說說你對我啥感想?
…挺好。
挺好是怎麽個意思?還說得不情不願的。
……
洪章看他當真一個多餘的字都說不出來,突然歎了口氣,摸了摸他腦袋,成,我不逼你了,等你什麽時候知道了,你再告訴我吧。
莫文極小聲問了句,那要一直都不知道呢?
那你也得一輩子待在這。
莫文就笑了,自個兒也不知道為什麽。
次日,莫文食欲不振。
洪章問其原因。
當家的,我剛看到昨兒個那些手指頭了。
哈?啥玩意你說?
阿包撿回來了,油炸了說要帶給馬嶺吃。
洪章將前段時間要分寨那送過來的馬牽了出來。
一匹紅毛,額頭三撮跟白雪似的色兒摻在裡邊,一眼瞧過去十分討喜,特乖的模樣。烏溜溜一對眼睛,看起來溫順無比。
莫莫,會騎馬麽?
莫文一臉茫然,不會。
你家大人就沒教過你?瞅著你倆感情挺好不是。
莫文聽洪章鮮見地願意提起方無盡,捉摸不出他的意思,實話答道,哪能教到我啊,大人出門下人肯定是跟在馬後的麽。
洪章點點頭,道,也是。
莫文圍著洪章牽出來的馬轉了圈,幾分新鮮,當家的,你想教我騎馬麽?
恩,這是托老二給帶過來的,小點兒,你個頭也小,我想可能這樣正好合適。
寨裡的弟兄個個人高馬大的,你說能是為誰挑匹小點兒的馬?
原來是真的。
莫文說不出心裡邊是什麽滋味。
洪章總能做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過來,上趟馬我看看。
洪章將馬兒牽往莫文跟前,拍了拍馬鞍,示意他上去。
莫文竭力想想方無盡平日裡是怎麽上馬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樣,抬腿踩在馬鐙上,腳底一使勁整個人便踩高了一截,這就想跨過馬背坐上去,是以為就這麽能完事了。
沒想重心一個不穩,胯剛打開整個人便直直朝著洪章的方向栽倒。
這是洪章見過的最可樂的上馬了,當初帶寨裡的弟兄學的時候也不見這麽逗的。
而且沒上成的原因居然還不是自個兒擔心的力氣不夠,全反過來了。
莫莫,只是上趟馬不是要打仗,別這麽用力過猛。
莫文站穩了,給他笑話得心有不甘,嘀咕道,我看大人都這麽上去的。
哈哈,洪章大樂,照你這麽用力,別說騎馬,就這麽坐下去褲襠裡的東西都該碎了。
這話一出,徹底把莫文噎上了,老半天吭不出一句。
洪章心想這還不能掃他的興,掃興了不說話多沒意思,遂小聲道,別灰心,這樣也不錯,床上的時候是該用力點。
莫文一時間沒能轉過彎來,反問,用力?做什麽?
洪章賊兮兮一笑,用力夾緊點兒,才能舒服不是?
莫文算是聽明白了,有些憋悶,大白天你也不害臊。
洪章便不再逗他,從上馬開始教起,一樣一樣有條不紊。
莫文腦袋倒也機靈,幾趟下來也能騎著溜上幾圈,就是膽子小,不怎麽敢騎快馬,幾次洪章要他加鞭騎快點都給回絕了,他說要萬一控制不住,從上邊摔下來,那鐵定鼻青臉腫,不划算。
洪章給他這由頭惹得哭笑不得,說著馬兒靈性不錯,還是老四親自訓的,保管他摔不了。
莫文想了想,性命攸關,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洪章二話不說,不容他商量,上前狠狠一拍馬屁股,紅毛頓時嘶鳴一聲繞著空地打著圈跑了起來,那腿腳利索的。
莫文是驚得連坐都坐不穩了,慌忙裡想收韁繩,可那紅毛就像玩性大起了一樣,怎麽都不肯停下,愣是馱著莫文奔了老大一圈才回來。
洪章沖著莫文給嚇白了的臉色,笑開了,覺得咋樣?
莫文盯著他欲言又止,最後仍然硬著頭皮說道,還…行。
成,那明兒就騎著陪我出寨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