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有匪-第五十章

　　蠻子有些吃驚，這人竟徒手就將他的刀折成了兩段。

　　黑衣見蠻子兵器落地，輕笑一聲，抖了抖手中長劍，這才將功力都使了出來，招招致命。

　　蠻子是打小練著刀法長大的，就是投靠寨子之後也不曾間斷過，如今手無寸鐵就跟螳螂沒了鉗子，節節敗退。

　　情況看起來並不樂觀，蹲暗處盯著等消息的榔頭沈不住氣了，不待蠻子通知就跳了出去，替蠻子頂下了黑衣迎面劈來的招法。

　　兩人的手勁不相上下，刀劍相撞的時候彼此都覺到了對方的勁力有多足，黑衣的劍刃給榔頭的馬刀砍得一震，往旁上偏了偏，眼看就要給壓折了，蠻子借機回了原地，拾起地上的斷刃打算同榔頭一塊上陣。

　　黑衣的耳朵動了一動，將蠻子的舉動聽了個一清二楚，登時猛然將長劍一抽，足下狠狠踹向榔頭肋骨處，趁榔頭躲閃之際往後一退，跳上半空調頭殺向蠻子。

　　榔頭見勢不妙，扭頭朝林子裡吹了個長哨。

　　待命已久的弟兄們頓時為之一振，作兩批陸陸續續圍了上來。

　　倪青見狀微微一笑，得意至極。

　　蠻子幹了這麽多年的匪子還沒像現在這麽倉惶過，儘管那黑衣從他背後過來的時候就有了極為厚重的壓迫感，而蠻子才轉身想同他分個勝負，右肩突地一涼，蠻子下意識抽手躲了開，一整個袖子卻是這麽給割了下來。

　　那黑衣身手之快，絲毫都沒讓蠻子預料到，僅僅一瞬之差，險些連手臂都丟了。

　　蠻子是有些慌了。

　　洪章隨手從地上撿了塊石子兒，作暗器就近打向那黑衣右手腕一處。

　　黑衣當下手一僵，跟凍上了冰似的一個指頭都動彈不得，鬆都鬆不開手。

　　彪子，你先上去幫著扛會。

　　誒！

　　洪章又從腰間抽了什麽東西，狠狠朝蠻子一擲。

　　蠻子接著！

　　蠻子一聽是洪章的號令，腦子裡立馬打了個激靈，清醒了不少，回頭就把洪章丟過來的東西接在了手裡。

　　是對蝴蝶刀。

　　甭看了，再看腦袋就該給人割走了。

　　彪子？

　　還愣著幹啥？！這人我一個可扛不住啊！

　　蠻子頓時信心大增，一掃先前的的頹喪。

　　黑衣仍是面不改色，將劍換到了左手。

　　洪章這兩下是把莫文給看愣了，當家的，你為什麽之前不直接用石頭打他呢？

　　這話說的，你當家的我也不是神人，剛離恁遠，他手法又快，我想打也找不著路子啊，我這會也是趁他不注意偷著打的，要面對面我還不一定能打中。

　　莫文聽他將那黑衣人說得能耐，心中一悸，那這麽厲害的話，蠻子和彪子能打得過嘛？

　　厲害是挺厲害，我都沒想到他還能左手使劍，不過你也甭愁，他身手是比所有人快，但也就單打獨鬥的時候了不起，多個人他就兜不住，不信你看著吧。說到這洪章想起了些什麽，轉頭看著莫文。

　　莫莫，我跟你說點事兒。

　　莫文見他正兒八經的的臉色，情緒跟著有些緊張，不好的預感跟漲潮似的三兩下就把心窩裡占滿了。

　　什麽事？

　　一會我就沒法這麽看著你了，我會讓蠻子帶著你…

　　莫文臉色一黯，冷不丁就打斷他，當家的，你也要讓我先回去嗎？

　　洪章反問，也要？

　　恩，我想跑的時候被大人發現了，懷木救的我，但是他要我先回寨子，還跟我保證你一根頭髮不少地回來。

　　洪章心想自個兒沒估錯，莫文這趟下山還真遇上方無盡那孫子了。

　　然後吧……他覺著這當口居然還想著逗莫文真是瘋了。

　　洪章算算倆人還有多大空當能說話，抓緊了問。

　　回寨不好麽？

　　不好，要在以前我肯定乖乖聽話，回去等，但是現在我不想這樣。

　　那你想幹啥？

　　我想跟著你，當家的。

　　跟著我？跟著我能幹啥？

　　莫文低頭擦了擦眼睛，不知道為什麽說了幾句話不到眼淚就掉得這麽厲害。

　　總覺得自個兒要真先回寨了，可能就再也見不到洪章了。

　　怕。

　　你要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別讓我回去，行嗎？

　　這話讓洪章有些出乎意料，他還以為莫文答不出來。

　　就是當初莫文給方無盡丟寨子裡了他也沒這麽可憐巴巴過。

　　想說點什麽，時間不允許。

　　洪章只能笑嘻嘻替他擦了把臉，說，哎呀是懷木才能讓你先回寨呢，擱我這想都別想。

　　啊？

　　啊什麽，我就沒說要你先回去。

　　莫文怔了怔，隨即臉上一燒。

　　剛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你、你…

　　我什麽？我話都沒說完呢你就不讓我說了，能怨我麽？

　　那你想跟我說什麽啊？

　　我就想告訴你一會我可能脫不開身，沒法照顧你，讓蠻子領著你在邊上等著我，我把事兒辦完了咱們就一塊回去。

　　聽明白了嗎？

　　莫文忙不迭點點頭，明白，明白了。

　　洪章見他這副乖樣，忍不住伸手捏了把他的臉，不跟我說點什麽？

　　還能說什麽，莫文將眼角那點淚漬抹乾淨，小聲道，你自己小心，要是打不過…咱們就不打了吧。

　　洪章嘿嘿笑了聲，說，你放心，我肯定沒事兒，不過我要真有什麽萬一。

　　洪章湊到莫文耳朵邊悄悄道，你也甭獨活，蠻子會殺了你，地底下你接著得做我媳婦。

　　明白嗎？莫莫。

　　莫文才止住的眼淚頓時又下來了。

　　局面一定是相當，相當相當惡劣。

　　這是洪章第一次同他說煽情話，以前他從不說這些。

　　怎麽會不明白呢，咱誰也不先走，要走就一起。

　　我知道，莫文吸了吸鼻子，但是我也有話告訴你。

　　倪青估摸著援兵都到齊了，細算一番比自己預想的還少了些。

　　個洪章，到現在都還不將他放在眼裡，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我現在還不想死，這麽早就做你的殉葬一點都不好。

　　我想多活幾十年。所以無論如何你也得活著。

　　這樣你也就不用在地底下跟我過日子了。

　　長鷹率先抽出自己的雙劍，一聲令下。

　　殺！

　　黑衣們在這一刻齊刷刷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懷木將最後一個侍衛捆好了，推地上跟其他人坐一塊。

　　石頭點了點受傷的人數，一個手掌的指頭剛好算完。

　　十二個人傷了大半，萬幸的是都皮外傷，並無大礙。

　　聽石頭報完情況，懷木蹲方無盡面前拍了拍他的臉，你這孫子的手下還挺行，傷我們這麽多弟兄，雖然是小傷，可一群繡花枕頭做到這份上也了不起了。

　　方無盡特不屑地啐了口，要不是因為小文搶佔了先機，你們能贏麽？早都做了鬼了！

　　懷木嘻嘻笑了兩聲，喲，嘴還挺硬，那你倒是說說，莫莫砸你的時候你既然沒暈，那為啥不站起來呢？

　　方無盡語塞，那、那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麽？不就是怕死麽大方承認了我又不笑話你。那會我跟他在窗臺說話，你怕那個時候起來會被我殺了，所以才等到我們走後喊侍衛，說來說去這先機也是你自個兒讓它溜走的，干我們啥事？

　　還敢強詞奪理！

　　懷木樂了，揪著方無盡的衣襟斥道，都這時候了你還能跟老子擺官威，腦子撞糊塗了吧！

　　方無盡跟著一笑，滿是鄙夷，怎麽？還想殺了我不成？

　　你以為老子不敢？

　　你殺呀！方無盡陡然拔高了聲音，毫無畏懼，以往你們在蒼山腳下胡作非為，天高皇帝遠朝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讓你們逍遙快活到現在。你敢動我，那就是殺害朝廷命官，都騎到朝廷頭上拉屎了你覺得你們還能有舒坦日子過？

　　懷木嗤之以鼻，朝廷算什麽？天下之大還愁沒有逃命的地方？再說了，我殺了你我難道還費心幫你把屍體送回去？拖回山上喂狼能讓你連骨頭都不剩下，誰知道你死在這了？恩？

　　方無盡這才有些怵，聲音都微微發起了抖。

　　但是你別忘了，你現在可還需要我才能幫到洪章。

　　懷木小小詫異了下，隨即理了理情緒，鬆了手，你怎麽知道我找你幹什麽？

　　方無盡嗤一聲笑得懷木覺得紮耳，坐直了笑道，哼，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沒我方無盡不知道的。

　　還挺橫，那行吧，你既然知道我想問你什麽，你看是要命呢還是要帶著那些話到陰曹地府？

　　這麽點雕蟲小技就想嚇唬我，你當我是三歲小兒？

　　聞言懷木臉色一緩，似笑非笑，我告訴你，你肯說也就是讓我能快點兒幫到當家的，就是不說，區別無非是幫得早和晚，整個蒼城都不知道給我們這幫匪子摸過多少遍了，還有什麽我們不能找到的？

　　方無盡仍是那副無謂的嘴臉，等你們找到了，你們當家的屍骨差不多也寒了。

　　懷木當下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少給我吊兒郎當，不說沒關係，我可有的是法子治你！

　　方無盡盯著他足足好一會。

　　懷木心中沒底是有原因的。他真真從方無盡眼裡看不到一絲害怕，強硬得一點都不像當初給擒到寨裡時的模樣。

　　方無盡突然開腔了。

　　消息我可以告訴你，但我有條件。

　　什麽條件？

　　帶我去見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