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店裏的氣氛一下就僵持了下來, 路揚倒是沒什麼感覺,他只是弄不明白這個鳥人身上讓他覺得熟悉的那股氣到底去哪里了?
他偏頭看了看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的祁邵, 又看了看坐在他們對面那個看著就很凶的中年男人, 看來看去都把他自己給看渴了。
中間茶几上放著一壺水,還有幾個杯子,其中一個矮胖點的, 杯身帶著一隻黑線條貓咪的是他的。
祁邵不知道在哪挑回來給他的,不過他還挺喜歡,杯身中畫的線條貓咪,尾巴延續出來做成了杯柄,他拿著喝東西很方便。
“怎麼了?”祁邵看著他側身不知道拿什麼。
“渴了。”路揚說。
祁邵手比他長, 稍微往前傾身就把那個放在遠處的杯子拿了過來,給他倒滿了水遞了過去:“慢點兒喝, 燙。”
“祁邵, 咱們認識這麼久了,這還是我找你辦的第一件事兒。”孔之一皺了皺眉頭,先開口打破了之前的僵局,“看在我的面子上, 幫個忙吧,而且他的這件事兒只有你能辦。”
“那又怎樣?”祁邵挑了挑眉, “只有我能辦我就必須辦?雖說能者多勞沒錯, 但這人昨天還抓了我的人,你當我楊白勞?”
“只要你能接下這單子,我們也能幫你一件事兒。”孔之一看著他。
“我有什麼事兒需要你們?”祁邵笑了笑。
“我們能找到你身邊這小孩兒的爸爸。”孔之一說完伸手指了指坐在他旁邊的遊一, “他見過這小孩兒的爸爸,他能找到。”
路揚猛的睜大了眼睛盯著那個鳥人,剛剛那個中年男人是說他們能找到他爸爸?
“我問過易衡文手下那個跟你同姓研究員,他也見過路揚他爸。”祁邵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茶几,“但孔志峰也僅僅跟路揚他爸有過一面之緣,這鳥人見過不稀奇,關於這一方面我審問孔志峰得出來的結果也只是路揚他爸去過一次易衡文的研究所而已。”
“不。”游一抬頭看向了祁邵,聲音帶著久不出聲的沙啞,“路許不是去找易衡文,他要找的人是白域。”
“你怎麼知道他要找的人是白域?”祁邵說完偏頭看了一下路揚,伸手把他手中的茶杯端了過來放在了桌子上,又伸手把他的兩隻手抓在了一起放在自己手裏握著。
“我為白域辦過事。”遊一斬釘截鐵,“我知道。”
“你們下什麼單?”祁邵直接問。
“找一個人。”孔志一說完這句話,偏頭看了一眼遊一,眼神裏帶著不滿和鄙夷。
“找人?”祁邵眯了眯,“你當我這兒是警察局?找人這個破事兒你找我?”
“找一個死……”孔之一還沒說完,坐在他旁邊的遊一臉色一變。
“她沒有死!”遊一突然喊了一句。
“你給我閉嘴!”孔之一也瞪著眼睛吼了一句。
本來這個孔之一長得就凶,路揚被他這麼突然的一吼,嚇得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操!”祁邵把身邊的人抱著摟好了,“都他媽給我閉嘴。”
“哼。”孔之一喘著粗氣偏過了頭。
倒是剛剛一臉激動的遊一很快的平靜了下來。
“行了,把要找的那個人的資料發給我。”祁邵沉著臉看著鳥人,“你名字。”
“遊一。”遊一說。
“遊一?”祁邵嘖了一聲,“你跟孔之一你倆什麼關係?”
“我弟弟。”孔之一說。
“他跟白域做事的事兒你知道?”祁邵問。
“不知道。”孔之一語氣僵硬,白域這個人在他們幾個眼裏可沒什麼好的風評。
“你爸什麼時候找了人類女人?”祁邵感興趣的問了一句。
“不關你事。”孔之一臉色看著不好。
“行了,作為交換,鳥人把關於路揚爸的事兒說說吧。”祁邵說完偏頭小聲的壓在路揚耳邊,“你自己注意聽,看能不能想起什麼。”
“嗯。”路揚有些緊張的點了點頭。
“路許是個普通人類。”遊一開頭第一句話就讓祁邵跟路揚傻了眼。
“人類?”祁邵一臉你是不是耍我,“路揚是只妖,他父親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路揚是混血妖怪。”游一對著路揚看了一眼。
“不可能。”祁邵很快反駁,“混血妖怪既不能完全化為人形,也不能完全成為妖,你那收在後背的倆翅膀就是證明,所有的混血妖怪都不可能以單一方面的人形或者妖形出現。”
“這我不解釋不了。”游一說,“但路許的確是個人類。”
“你繼續說。”路揚看著遊一。
“我查過路許的資料,他今年41。”遊一說,“但是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老的看上去七八十多歲了,他來易衡文的研究所是因為他對易衡文研究出來的生命延長劑很感興趣,我聽到的談話不多,但我知道路許向易衡文打聽的人是誰。”
“白域?”路揚擰著眉頭問。
“對,白眼睛的高大男人,說話咬文嚼字。”遊一說,“他是這麼形容的,符合特點的就只有白域。”
“白眼睛……”路揚閉了閉眼睛,腦子裏開始閃過他那一次夢到的那個長相跟祁邵極像的有著一雙白色瞳孔眼睛的男人。
原來他叫白域?
那也就是說白域抓了他媽媽?
“怎麼了?”祁邵看著臉色有些白的路揚有些擔心。
“白域是誰?”路揚問。
“白域是現階段代表妖族跟人類交接溝通的……”遊一還沒說完。
“他能代表個屁。”毛建國在旁邊聽到一半忍不住罵了一聲。
“大概就是這些。”遊一說,“那天的談話中我知道他去了哪里,你們幫我找到人,我就帶你們去找他。”
“成交。”祁邵一錘定音,“你們趕緊滾,下次再在我這兒吵吵,乾脆別來。”
那兩人走後,路揚還一直在想著那個叫白域的男人和那個突然成了他爸的路許。
他從來沒想過那個老頭子能是他爸,他小時候還以為老頭子撿著他,是為了讓他給他養老。
長大了一點兒的時候就不這麼想了,他大一點的時候就覺得,老頭子純屬一個人無聊,撿個能喘氣兒的陪著他。
再大一點的時候他就懷疑老頭子是他父母臨終托孤,老頭子被迫接手了他這個麻煩。
再後來,他就想不著了,老頭子突然就給跑了,就在他剛滿十五歲歲哪天。
他那天早上起床後就躺床上想,他父母為什麼要把他托給這個不會講話還特不靠譜的老頭子,他想了一天,沒想通。
老頭子也沒再回來。
他又想了兩天,也許那兩天他不光是為了想通這件事兒,他也許僅僅是想把老頭子給等回來。
第四天天一亮,他把房子裏的銀|行卡衣服什麼收拾了全塞進一個黑色的大包裏,扛著走了,就當時他還在想著,一分錢都不給這個老頭子留。
“弟弟怎麼一直沒說話?”毛建國吞了吞口水,看著同樣臉色難看的祁邵,覺得自己快呼吸不上來了。
“你先走,把店門給鎖上。”祁邵說了一句就朝坐沙發上低著頭的路揚走了過去,蹲在了他旁邊,仰頭看著他,“咱們上樓躺著去唄,天也不早了。”
聽著外面門被毛建國鎖上的聲音,祁邵伸手在路揚臉上把眼淚擦了擦:“我抱你上去了啊。”
祁邵又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動靜直接一把把人抱了起來,抱著人往樓上走了過去。
“想睡一會兒嗎。”祁邵問完也沒等他回答,直接把人抱去了床上,把外套鞋子給他脫了,然後把人塞被窩裏埋上了。
路揚反應過來後睜著眼睛,瞪著眼前的一片黑有些愣,這是幹嘛?
“這麼抱著是不是覺得很軟和。”祁邵連人帶被子一起抱在了懷裏,手放在被子上輕輕拍著。
“我見過白域。”路揚窩在被子裏悶聲說了一句。
“你見過他?”祁邵驚訝的把埋住他整個人的被子刨開了,捧著他的臉,表情很嚴肅的問,“你什麼時候見過他?”
“哎……”路揚用手扒拉著被子,想抓起來點兒。
“說啊。”祁邵把臉朝他湊近了。
“你能別離我這麼近嗎,我眼睛都快看一起了。”路揚抱怨了一句,見他把臉移開了才說,“我在夢裏應該是看到過他。”
“夢裏?”祁邵愣了愣,“你怎麼不夢我?”
“啊?”路揚被他這突然的一句給問蒙了。
“你見都沒見過他你就夢到他?”祁邵越想越不是滋味兒,“把我你擱哪兒?”
“……”路揚直接翻了個白眼,“神經病。”
“行了行了,逗你玩兒呢。”祁邵低下頭,在他鼻尖上親了親,“說吧,為什麼會夢見他?”
“他好像抓了我媽媽。”路揚擰著眉頭開始回憶,“一群穿著白色防護服的人,還有一個巨大的銀色籠子,那些人把我媽媽好像關在了籠子裏。”
“有白域?”祁邵問。
“嗯。”路揚點了點頭,“我看見他了,我想……他跟你長得很像。”
“當然得像,不像我爸估計得刨開自己的墳去擠死那小子。”祁邵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
“你這麼笑好假啊。”路揚看著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伸出手指在他臉頰上戳了戳,想著剛剛祁邵話裏透出來的資訊。
他其實早就懷疑祁邵跟他夢裏那個白眼睛男人的關係,兄弟的關係在他意料之中。
“那我怎麼笑才真?”祁邵歪了一下頭,用臉碰了碰著他帶著涼意的手指頭。
“你笑的時候眼睛會彎。”路揚把手指頭朝他眼角旁邊移了過去,輕輕的在他眼下摸了摸,“而且看著很傻,跟狗很像。”
“……”祁邵眯縫著眼睛看著他,“我是不是狗你以後就知道了。”
“我現在就知道。”路揚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就是狗。”
“狗就狗,咬死你。”祁邵被他氣的把人壓著就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