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喲。”婦人的尖細的聲音從上面傳了過來, “這是明星?”
“還有明星到我們這兒來?”另一個婦人也跟著她下來了。
“長這麼俊。”婦人居高臨下站在樓梯上打量著他們,“找人?”
路揚擰著眉頭沒說話直接繞了過去。
“哎喲, 長好看就瞧不起人是吧?”聲音尖細的婦人故意站在樓道中央, 堵著唯一向上的出口。
“讓開。”祁邵擰著眉走了上來。
那婦人見這男人比她站的還低兩個樓梯都還比她高,頓時心裏有點發虛,訕訕的撥了下頭髮:“讓就讓唄, 個子高了不起啊。”
祁邵盯著她看了一眼,婦人看著他的眼神嚇的就連退了幾步。
婦人開門進去旁邊的房子後,祁邵摟著路揚上了樓,偏頭輕聲問了一句:“沒事兒吧。”
“見多了。”路揚皺著眉不是因為這事兒,他是擔心老頭出什麼事, 剛剛那女人還說幾天幾夜沒出過門了。
上了樓就是五樓了,506房門兒號是左邊那件房。
這間房是他們上來經過這麼多房間唯一門前沒有堆東西的。
很乾淨, 但看著也沒什麼人氣, 門前全是灰,白色地板磚不光裂開了還估計是踩掉色了,泛著啞光。
路揚盯著房門看了一會,想嘗試著聽一下裏面的聲音, 但房間裏面明顯很安靜,沒有一點兒聲音傳出來。
祁邵站在他身後沒說話, 把手放在他後頸上輕輕捏了捏。
路揚回頭看了他一眼, 有些緊張的又轉了回去,把手抬了起來有些猶豫的敲了敲門。
他敲了三下,手放下來的時候都帶著抖。
過了十秒, 除了自己過分激烈的心跳聲,路揚沒聽見任何動靜。
“我來敲。”祁邵伸手過去在門上很重的敲了三下,“有人嗎?”
房內依然沒反應,路揚偏頭看了他一眼,眉頭擰著:“怎麼辦?”
“沒事。”祁邵拍了拍他的背,又伸手敲了幾聲。
房內倒是沒反應,樓下剛剛說話尖細的婦人突然跑了上來:“別敲了,你倆原來是過來找他,他不會開門的。”
“他怎麼了?”路揚有些焦急的問了一句。
“沒怎麼,估計神經病。”婦人臉上帶著譏笑,“腦子有病唄,來這兒住了一個多月,就出了四趟門兒,還天天趕著晚上出,也沒見他說過話,不光神經病還啞巴呢。”
“你能喊出來?”祁邵看著婦人臉上表情不知道是炫耀還是什麼東西。
“我能啊!我是他房東他還能不應我?”婦人很氣魄的說了一句,接著又不可見的縮了縮脖子後才開始喊,“你腦子有病啊!出來交錢!”
路揚被她突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就只見到她飛快跑下樓梯的背影。
再接著他就聽到了房間內傳過來的腳步聲,是那種一看就不好好穿鞋,走在路上拖拉的聲音。
路揚一瞬間就緊張起來了,他對老頭這種走路方式非常熟悉,無論是穿皮鞋、布鞋、拖鞋老頭走路永遠是這個動靜,走的慢還拖遝。
門被打開的時候,路揚甚至往後退了幾步,低著頭不敢向前看。
“揚揚……?”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種很久沒說話的怪異和艱澀。
路揚捏緊了放垂在腿邊的拳頭,聽到這個聲音和撲面而來的熟悉氣息,眼眶瞬間就紅了。
“你……你怎麼……找過來……”男人的聲音極度沙啞,喉嚨裏像含了一把沙粒磨著。
“你就是路許?”祁邵抬頭看了一眼面前頭髮花白,臉上全是皺紋和老人斑的老頭,接著低頭去抓起路揚捏的死緊的拳頭,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小心給他的掰開了。
路許看著站在他面前都快比他高的路揚,眼睛裏也泛著淚光,他想伸出手去摸一摸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大了的孩子:“先進來吧。”
路揚進來把整個房子打量了一遍,很普通的格局,一個客廳一個臥室,房間很整齊,也很乾淨。
一絲不苟的好像就沒人在這兒住過,又或者是方便走的時候不留一點痕跡。
路許朝著路揚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坐在沙發上。
路揚看著他,心臟上就跟壓了幾年的洪水壩口開了閘似的,壓都壓不住的情緒嘩嘩的就往外流,但他給拼命忍住了。
“你是……我爸?”路揚壓著喉頭的哽咽,非常艱難的問了出來。
路許皺著眉頭沒說話,盯著他發紅的眼眶看了一會兒,抬起手想摸摸他的頭,最終還是放下了,彎腰去把茶几上的紙跟筆拿了過來。
-你們怎麼找到我?
路揚看著白紙上寫的字,擰著眉看著他:“你為什麼不說話?”
路許舉著白紙沒動,又用筆再上麵點了點。
“……”路揚知道他的脾氣,只能把他們是怎麼找到他的簡單的說了一遍。
路許聽完臉色有些不好,又低頭迅速的在白紙上開始寫著。
-找我幹什麼?
“知道你在找我媽。”路揚盯著他,“我們可以一起找。”
路許臉色更黑了,伸手猛的在沙發上拍了一下。
又低頭去白紙上開始寫字。
-不行!你不准去!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沒事的,我有兩條尾巴了,我可以……我可以幫忙……我能……我……”
路許狠狠的在沙發上拍了幾巴掌,打斷了他的說話,接著又很焦急的在紙上開始寫。
-你不准去!就是不准!
“為什麼?”路揚擰著眉,“我能……”
“等會兒,別激動。”祁邵在他頭上摸了一把,“我跟他談談,你去喝口水,嗓子都喊啞了。”
路許打量了一下祁邵,然後伸手指了指臥室房門,示意路揚進去喝水。
路揚進臥室轉了一圈,不出意料在床尾看到了黑色登山大包。
這是老頭的習慣,以前他倆在一起的時候,他一個黑包,老頭一個黑包,有什麼情況提著就跑。
臥室裏有一張桌子,桌子下有一箱礦泉水。
他過去拿了一瓶擰開慢慢喝著。
他不知道祁邵會跟老頭說什麼,但他知道祁邵把自己支過來的用意。
喝完半瓶水,路揚估摸著時間把水瓶放下出去了。
客廳裏的氣氛很好,老頭子很安靜,看著他出來還朝他招了招手。
路揚走了過去,先沒坐,就站著看著他:“我能幫上忙。”
路許點了點頭,又指了指沙發。
路揚看了一眼祁邵,看著他的眼神才放心坐下。
-他是誰,他為什麼幫你?路許舉著白紙問路揚。
“我是他很好的朋友。”祁邵笑了笑,“您不用擔心這個。”
-朋友?
路許寫的朋友兩個字後面的那個問號畫的特別粗,特別重,明顯是帶著不相信。
什麼朋友能為不相干的人做這些事,這種丟命的事兒。
他活了幾十年的經驗告訴他,這種人不是另有所圖,就是神經病。
但這個男人衣服整潔,長得人模狗樣,說的話也挺有說服力,看著不像有病的樣子,那就只剩下一點。
另有所圖。
“不是。”路揚偏頭看著祁邵半握著的手,又轉頭朝老頭看了一眼,然後把自己手朝祁邵手上伸了過去,手掌相觸,接著慢慢的指尖合攏在了一起。
成十指緊扣的模樣,手與手之間嚴絲合縫,傳遞著相互之間的溫暖以及某些路揚能抓到的勇氣。
路許擰著眉頭看著他的動作,剛想拿著筆紙上寫的什麼,就聽到了路揚的聲音。
“不是朋友。”路揚捏了捏明顯祁邵比他手大了一圈的手,“他是我最重要的人,特別重要。”
路許僵了臉,就連握在手裏的筆什麼時候掉在了地板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