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以影為牢

　　“也許是星遊家族特有的能力，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孟陌域的降落地點可能有問題，恰好降落在了主司城，在某些機緣巧合或者迫不得已之下成為了祭祀。”毛絨團子揪著自己的鬍子說道。

　　烈陽搖了搖頭。“不對，如果孟陌域有這種能力，在當初開發《日暮星河》的時候就不會接二連三的被世界意識劈出遊戲世界了。”

　　葉翦接道。“也許是現在的他更謹慎了，也許是有其他原因。”

　　真正的原因顯然無法憑藉目前的線索得到答案，而且看樣子，暫時也無法同孟陌域取得聯繫，他們目前所能做的，除了不動聲色的在主司城中瞭解情況，剩下的就是等待，一行人又商議了接下來各自的分工，窗外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幾人也陸續回了自己的房間。

　　舒尋肉嘟嘟的一團坐在桌子上，一邊捋著鬍鬚，一邊思考著什麼，葉翦靜坐在桌邊，沒有打擾。

　　許久，團子捋鬍子的動作一頓。“我晚上出去一趟。”

　　葉翦似早已料到。“我陪你。”

　　團子捏著鬍子思考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夜幕降臨，主司城的夜晚與其他城池並無太大區別，在陽光隱沒之後，主司城中除了巡邏的裁決者軍隊，幾乎看不到行人。入侵者沒有實體，而是影子狀態的黑色物質，想必正是因為如此，日暮星系的原住民在夜晚才會極少出門，以此來避免自己被入侵的幾率。

　　宏偉城池之中，有一片區域卻在黑暗中亮如白晝，那是主司城中心最為主要的建築物：主司。主管祭祀的神聖之所，白色聖潔的建築物頂端，一團明亮卻不刺目的白色光華凝聚其上，將整棟主司殿籠罩在了其中，這柔和的白色光芒與祈雨城的洗禮聖光散發著同樣的能量波動，甚至更為強大。

　　舒尋和葉翦躲藏在主司殿不遠的一處建築物陰影裏，避免自己被洗禮的餘光照射到。

　　毛絨團子無奈的兩爪一攤。“是我想的太簡單了，難怪連孟陌域都如此小心，這主司殿看來不是輕易可以進去的。”舒尋本想趁著夜色潛入主司殿尋找一些關於暮族的歷史以及世界意識的預兆，卻忘了，這是一個進化程度不弱於宇宙時代的世界。

　　主司殿被永恆不滅的洗禮之光照耀，進入其中的一切都將無處隱匿，稍有異樣，面臨的就將是世界意識的天罰。正當兩人要轉身離開之際，幾個身著白色祭祀衣袍的人從裏面緩緩走過，身影很快被建築物遮擋，不過葉翦和舒尋還是認出了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孟陌域。

　　孟陌域容貌絕對不差，甚至也堪稱完美，身著白色祭司袍的他看起來與往日裏那個話嘮天差地別，清冷而優雅的氣質，飄渺不染凡塵，更讓人無法忽略的是他身上散發的強大氣場，彷彿主宰一方世界的王者，外溢的能量讓他自成氣場，彰顯著他的強大。

　　直到孟陌域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建築物之中，葉翦和舒尋還維持著良久的沉默，原因無他，在這一瞬間，兩人不約而同的發現，他們似乎從未真正認識過孟陌域，這個在宇宙時代創造了奇跡的男人。

　　孟陌域成為祭祀，他們還可以用巧合來解釋，但是他周身散發的強大能量卻無法解釋。正如同烈陽所說，暮族不是傻子，他們能錯將孟陌域當作同類，卻絕對不可能將孟陌域錯認為至高無上的神聖祭祀。

　　但是在剛剛，舒尋和葉翦都明白了孟陌域可以成為祭祀的原因，因為即使是原住民，恐怕也做不到如同孟陌域那般強大的信仰之力。

　　許久之後，葉翦和舒尋沉默的離開了主司殿，無功而返的兩人也沒有將看到孟陌域一事告訴其他人，因為只要留在這裏，與孟陌域相遇只是遲早的問題，更何況主司城最近在急迫的召集祭祀，這意味著，短時間內必定有大事發生，而這件事極有可能關聯著世界意識的預兆。

　　接下來的幾天裏，舒尋一行人如最初商議好的那般，各自尋找著可用的線索。而烈陽幾人也先後遇見了孟陌域，結果不意外的，所有人都有些沉默。想不通的不止是孟陌域為什麼成為了強大的暮族祭祀，還有孟陌域的目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均有一種錯覺，孟陌域的目的不在通關，他似乎有著自己的目標，才會深入主司殿成為一名祭祀，他在尋找著什麼與其他人不一樣的目標。

　　幾天的時間裏，除了對主司城更為熟悉，眾人都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和資訊，主司城的設防遠比他們想像的要周密的多，不過想來也合情合理，畢竟有著精神力極高的入侵者，暮族自然就需要更高的防護手段，尤其是涉及到自身機密以及自己崇拜的生神資訊。

　　除此之外，眾人倒是發現不少同他們一樣的遊戲玩家，因為彼此之間不存在利益衝突，自然也就沒有更多交集。至於入侵者，無影無蹤，沒有實體，不借助洗禮聖光的情況下，想要發現難於登天。

　　一時之間，所有的調查陷入僵局，整個局面如同平靜無波的海面，沒有一絲波瀾，更沒有一絲破綻。

　　晚飯之際，除了胃口依舊很好的星空，其餘人吃的都不是很多，烈陽的觸角聳拉著，眼神有幾分晦暗，許久之後是一聲長長的歎息。“進入《日暮星河》本該是走向真相的最後一步，結果卻發現，曾經所熟悉的人一瞬間彷彿成了迷霧，看不清看不透，舒尋你有什麼猜測嗎？這幾天都沒什麼進展，這樣下去會讓我有些煩躁。”

　　毛絨團子放下手中啃的麵包片。“不用煩躁，事情一旦到了瓶頸，就意味著距離一切答案揭曉的時候不遠了，你將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孟陌域的身上，難道就沒有注意到，最近這幾天在逐漸降溫，並且陽光在漸漸衰弱嗎？”

　　烈陽一愣，下意識的扭頭看向窗外，卻發現窗外早已天黑看不到陽光，仔細感受了一下周圍的溫度，似乎真的如同舒尋所說，主司城的夜晚相比較幾天之前多了幾分涼意，烈陽的觸角頓時立了起來，眉頭緊鎖。“你是說，日暮星要死亡了？”

　　舒尋點點頭。“《日暮星河》的末路，要來了！”

　　星空吃東西的動作一頓，這一段日子裏，舒尋幾人已經同星空解釋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也包括末路一事，星空的反應就是沒有什麼反應，如同卿空一樣，似乎對這個世界都沒有了留戀，不過始終沒有做出離開的決定，也就一直跟著舒尋幾人逗留在主司城中。星空清澈的琉璃眼眸仍舊平平靜靜，停頓的動作也只是一瞬，隨後繼續吃了起來。

　　葉翦抬手給毛絨團子順毛，一邊用一貫冰冷的聲音說道。“如今的極致平靜下隱藏的是滔天動盪，原住民，入侵者，轉化者，遊戲玩家，所有勢力都因忌憚世界意識而保持著微妙的平衡，而末路將至，世界意識必定有所波動，甚至會採取一定措施，而這就是入侵者的機會，一個平衡點被破壞，所有平衡都將瞬間瓦解，伴隨《日暮星河》的末路，不到一方滅亡，絕無寧日。”

　　被順毛的團子頓時愜意的眯起了眼睛，隨後鬆開了爪子，放開了麵包，漸漸的在桌子上攤成了一張餅。

　　好不容易燃起鬥志的烈陽“……”

　　灰色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磕磕絆絆的開口。“動動動盪……之前……必有有……漣漣漪……”

　　葉翦點頭表示贊同，烈陽也是若有所思，星空卻突然開口說道。“我如果離開，可以融入你們的生活環境中嗎？”

　　桌子上的小呼嚕聲一頓，眾人的目光下意識的轉向了星空的影子，燈光之下，星空的影子看不出任何異常，但是眾人都知道，那黑色的影子裏隱藏著讓他們束手無策的超高精神力入侵者。

　　星空眼神清澈。“我不想一個人，我可以同你們一起生活嗎？”

　　沒有人能夠給出答案，即使是舒尋也不能，因為他不能以宇宙時代其他公民的安全為賭注來成就自己所謂的善良，他曾經想過嘗試將星空影子裏的入侵者剝離出來，但是沒有洗禮聖光的照耀，他連入侵者都看不到，這也讓舒尋意識到，入侵者的強大遠遠超過他們曾經所推測的。

　　正當眾人沉默，星空眼神即將暗淡之際，星空地面上的影子卻突然有了變化，眾人下意識的一驚。與星空相處了這麼久，入侵者從未有什麼動靜，讓他們幾乎要忘記它的存在，卻沒想到入侵者會在這種時候產生變化。

　　黑色如影的物質慢慢擴散，動作也十分緩慢，並沒有表現出攻擊性，這讓眾人的戒備稍稍緩和。房間裏死寂一片，連呼吸聲都聽不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地面之上。

　　黑色物質如同輕沙一般緩緩鋪散，又慢慢分散凝聚，眾人迅速意識到，入侵者在寫字，它想要傳達什麼資訊！

　　果然，分散又凝聚的黑色物質逐漸凝聚成字，而且是宇宙時代的通用文字！即使還未去理解字跡的含義，單單這無比熟悉的通用文字已經足以讓人汗毛直立！舒尋一行人能夠與星空交流，憑藉的是遊戲系統提前導入的語言系統，所以平日裏與星空所說的都是暮族語言。

　　地面上無比熟悉的字體讓眾人都有些懵，入侵者究竟是什麼？它為什麼會宇宙時代的通用語？如此高精神力的它為何會淪落到連實體都沒有的地步？又為什麼一定要棲息在暮族的影子裏？

　　地面上的字跡漸漸連成了一片，終成文段，清晰規整的字跡甚至書寫的別具韻味，一筆一劃竟自成風骨：

　　請求你們，答應他。我願永生隱於影子，他生我在，他亡，我守墓至時空盡頭，以影為牢，絕不離開一寸，絕不進犯一分，絕不妄動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