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看著這一條街上，小販攤子上掛著的籠子裡，一隻隻嘴裡重複著各種吉祥話的小鳥，別說柳青樺兄弟兩個，就是一直努力不想在柳青青面前幼稚的柳青雲也忍不住用好奇的目光看過去，倒是柳青青和常笑表現得很淡定。

　“笑笑，你不喜歡嗎？”別看常笑一副笑眯眯的模樣，他的智齡畢竟只有五六歲，因此，無論在學堂裡還是在家裡，他都能很開心的和一群小夥伴重複地玩著無聊的遊戲，如今的他也應該和他的小夥伴們一樣的好奇才對，可柳青青在他的眼裡看不到一點點。

　常笑搖頭，“小姐，會說話的小鳥有什麼奇怪的，我還見過會唱歌，會跳舞，會寫字的鳥，我師傅那裡多了去了。”

　好吧，她又錯了，先是一愣，柳青青在心裡用力地拍著額頭，現在看來常笑那神棍師傅還真有可能是她爹口中的高人，好在柳青青在心裡問話的聲音小，常笑也同樣小聲的回答，否則，這話指不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當一行人將這一條街上會說話的鳥都看過之後，沒有任何分歧地選擇了面前這只八哥，不僅僅長得最漂亮，而且聲音也是最好聽的，再看著籠子裡的小傢伙，怎麼都覺得它那雙豆大的小眼睛透露出一股子機靈勁，那是越看越喜歡。

　“去，去，一邊玩去。”那賣鳥的小販看著面前的是幾個小孩子，再掃了一眼對方的穿著，眼裡的不耐煩一點也沒掩飾。

　柳青樺三個少年一看對方的表情，心裡就已經有了猜測，倒也不是很生氣，“大哥，這鳥多少錢啊？”柳青樺腆著臉問道。

　“喲，你們還來勁了，一百兩，你們有錢嗎？”小販笑著開口說道：“若是買得起，我給你們最便宜的價格，八十兩，怎麼樣？”

　不怎麼樣？你以為你這鳥是天仙吶，八十兩，雖然他們確實是挺喜歡這鳥的，畢竟它在這條街上的優勢太突出了，但在他們眼裡，八兩銀子都嫌貴，更何況是八十兩。

　“妹妹，走吧，我們再去看看其他的。”柳青樺笑著說道，走之前還瞪了那鳥一眼。

　柳青青點頭，這個時候，作為一個體貼的妹妹，是應該安慰身邊受打擊的三個少年的，“太爺爺又不是咱們，他不看重外表，好看與否不重要，只要能說話就行。”

　“恩，”三人點頭，都深深地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就像是村子裡的父母給兒女挑對象，媳婦要屁股大，身體好，女婿要強壯，性子好一樣，長相從來都不是排在第一位的。

　於是，三人開始降低標準，只是一個接著一個地詢問下來，最便宜的他們都覺得貴，十兩銀子，就眼前這個長得跟烏鴉一般，還掉了不少毛，聲音比烏鴉叫得還要難聽的一隻丑鳥竟也要十兩銀子，柳青樺覺得面前這個賣鳥的中年大叔一點也不老實。

　他們四人合計了身上的銀子，加起來倒是有十兩銀子，可他們若真是用十兩銀子將這丑鳥買回去。

　聽聽這烏鴉一般的叫聲，晦氣就不說了，關鍵是十兩銀子，太敗家了。

　柳青雲能夠想到他爹揮舞著鞭子時的猙獰模樣，而柳青樺兄弟認為他們的屁股肯定會開花，至於柳青青，最輕的懲罰都是三個月沒有自由。

　想到這樣的場面，四人同時抖了抖身子，絕對不買。

　只是太爺爺不能像他們這樣活蹦亂跳，每天還要那麼辛苦地活動手腳，連個解悶得都沒有，面對的不是他們爺爺嚴肅的面孔，就是大爺爺不停嘮叨的聲音，實在是太苦了。

　“小姐，我們可以買一隻漂亮的不會說話的鳥，然後再教它說話啊。”常笑總算是看出三人的為難了，笑著建議道：“這可比那些只會重複幾句話的小鳥有意思多了。”

　四人同時翻白眼，要真的那麼容易教會一隻鳥說話，他們直接到山裡去抓一隻不就行了嗎？這樣一文錢都不用花，哪裡還用得著現在這麼鬱悶。

　“你會啊？”柳青青在心裡對著常笑有些好笑地問了一句。

　“我會啊。”常笑點頭。

　原本只是吐槽的話，沒想到會得到對方這麼認真地回答，柳青青一愣，“真的？”

　“真的，小姐，我從不騙人的。”常笑開口說道：“師傅告訴我，騙人是不好的。”

　雖然在柳青樺三人眼裡一直是常笑在自說自話，但他們也能猜想出是什麼意思，三個少年同時沒好氣地問道，“那怎麼不早說？”

　常笑笑看著三人，聲音裡還帶著一點委屈，“那你們也沒有問我啊？再說，我看你們剛剛玩得挺開心的啊。”

　我們明明是在辦正事的，三人在心裡吐槽，不過，倒也沒有懷疑常笑的話，畢竟整個柳家村，包括柳青樺這兩個身為柳青青的親哥哥，都沒有常笑能知道青青心裡說什麼的本事，如今叫小鳥說話在他們眼裡也就是小事一樁。

　“那我們就去看看其他的小鳥吧？”柳青青心裡很是愉悅地說道。

　三個少年點頭，在沒有小鳥一定要會說話的這個要求後，選擇的範圍就大了許多，而未免出現之前的情況，凡是他們覺得挺好的，都先問了價格，雖然依舊略貴，但有了之前的對比，還是在他們幾人的接受範圍之內的。

　“常笑，你看這個怎麼樣？”柳青樺對著一隻身體比其他的都要雄壯昂首挺胸的小鳥問道。

　“太笨。”常笑看了一眼，搖頭。

　不一會，“那這只呢？”柳青楊看著一隻藍色羽毛就肚皮是白色的小鳥，問道。

　“太蠢。”常笑再一次搖頭。

　“這個總可以吧，雖然不是純色，可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瞧這紅通通的，喜慶，四太爺爺一定會喜歡的。”柳青雲也同樣問道。

　“又笨又蠢。”老實的常笑說話一點也沒有考慮到三個少年的心情。

　又過了幾個攤子，“那這只呢？”雖然柳青青是在心裡問的，可她停下的腳步，手指的方向，還有眼裡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顯。

　三個少年顧不得自己被打擊的心，更別說去看被柳青青指著的小鳥，幾乎是一瞬間就用三雙大眼睛瞪著常笑，那意思很明顯，你要是敢繼續打擊青青，讓她難過，我們一定揍你。

　常笑看了好一眼那隻被柳青青看中的鳥，笑著說道：“還是小姐的眼光好，這只小鳥比我們之前看過所有的都要聰明。”

　不是眼光好，是運氣好，柳青青在心裡如此嘀咕，她之所以會選中這只小八哥，真的只是因為這長相入了她的眼。

　三個少年這才看過去，眼睛都是一亮，這只小鳥確實是很漂亮，一身的青翠，只有頭頂一撮鮮豔的紅毛，再聽著它嘰嘰喳喳的叫聲，也聽婉轉的。

　“那就這只了？”柳青樺問著其他三人，見他們都點頭，作為這一行人中最大的他，很是自然地站出來，笑得很是陽光地問道：“大哥，這只怎麼賣的？”

　對於他們一行人剛才的舉動，小販是看在眼裡的，心裡一喜，便拎著他們看中的那隻小鳥，用樹枝撩撥了一下小鳥，笑眯眯地說道：“你們看看我這隻鳥，多機靈，動作多麼靈活，再看看它的羽毛，多麼鮮豔光滑，跟那布點裡的綢緞一般，柔順亮澤。”

　柳青青看著這小販，口才確實是不錯，但怎麼聽著這後面的話都像是在打洗髮水廣告。

　“大哥，你就說說多少錢吧？”柳青樺笑著問道，真是的，這是他妹妹看中的，有可能會不好嗎？

　“最低價三兩銀子，”小販開口說道，“這還是看你們真心喜歡才給的價格，要是換成別人，肯定得五兩銀子。”

　若是以前的柳青青，瞧著這小販一臉真誠的模樣，肯定會信以為真的，但她已經見過許多次家裡人殺價，所以，就算她不會，又覺得三兩銀子還真心不貴，也是默默地站在一邊。

　“二兩銀子，”柳青樺可沒有相信小販的話，“可以我們就買，不可以我們就走，別以為我們是小孩子就好欺騙，要不是看在這鳥比其他的漂亮那麼一點，二兩銀子我都覺得不值。”

　柳青樺這話說得順溜，小販一愣，“瞧你說的，二兩就二兩吧，”低下眉頭之時掩飾著眼裡的喜悅，隨後又閃過一道亮光，“不過，小哥，你們不買個籠子怎麼將這鳥帶回家？”

　說完，小販飛快地拎出一個金色小巧的籠子，“這麼漂亮的小鳥自然要配好的籠子，這個怎麼樣？只要三兩銀子？”

　這一次不止柳青樺三人在翻白眼了，就是柳青青也在吐槽，他們看起來是好騙呢？還是這打扮像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三兩銀子買個鳥籠子？腦子有病，還不如花幾十文讓村子裡的九大爺打一個呢，既結實並且終身保修。

　不過，最後，他們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花了一百文錢買了一個最普通也是最便宜的鳥籠子，沒辦法，他們總不能抓著這隻鳥的小腳回去吧？

　小販的臉上雖然面帶著可惜，不過，心裡卻是樂開了花，好心情的他還順便從了一小包瓜子仁，土包子，不知道買鳥是要送籠子的嗎？

　五人確實不知道，小鳥已經買到手了，他們最期待的就是讓常笑教小鳥開口說人話，包括柳青青在內的四人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小姐，你想讓它說什麼？”常笑毫無壓力地拎著鳥籠子笑著問柳青青。

　柳青青眨眼，“讓它叫青青小姐吧？常笑，四個字會不會太難了？”

　常笑搖頭，舉起鳥籠，銅鈴般的大眼睛和小鳥的綠豆小眼對視，突然間收起笑容，開口說道：“叫青青小姐。”

　小鳥先是歪著腦袋看著常笑，彷彿是在思考一般，不過，很快就跳著腳將腦袋看向柳青青，婉轉的聲音清脆而歡快，“青青小姐，青青小姐。”

　好神奇，柳青青和她的小夥伴都驚呆了，大眼睛一會看看常笑，一會又看看籠子裡的小鳥，即使早就知道常笑不會說謊，但親眼見證後，原來就這麼簡單！他們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不過，回過神來後，三個少年都忍不住了，紛紛用亮晶晶的目光看著常笑，那意思實在是再明顯不過了，別忘了還有他們。

　柳青樺三人雖然被小鳥叫成少爺有些不好意思，可看著它的眼神依舊充滿了歡喜，一行五人十分歡快地離開，再也不會覺得剛才那二兩又一百文的銀錢花得不值了，太爺爺肯定會滿意的。

　那賣他們鳥的小販卻是整個人都傻了，他之前也教過那八哥說人話，只可惜一直沒成功，不然的話，以它的嗓子和長相，不說一百兩，可要賣出幾十兩銀子還是輕而易舉的。

　這麼一想，小販心裡的懊悔在看著離開的五人背影時，一股強烈的不甘湧上心頭，被銀錢迷了眼的他很快就想出一個主意，然後扯開嗓子吼道：“快來人啊！有人搶劫啊！”

　搶劫！作為幾個善良的好孩子，一聽這驚慌的吼聲，柳青青和她的小夥伴幾乎想也沒怎麼想就決定幫忙的，他們身邊有常笑這麼一個彪形大漢在，有什麼好怕的。

　這一條街上的人大多在這裡不是一兩日了，一個個都是熟面孔，聽到有人喊搶劫，那還得了，這搶到花鳥市場的事情他們還是第一次遇上，若是不讓對方知道他們的厲害，今日敢搶別人的，明日就能搶他們的，絕不能縱容，否則，他們以後還怎麼做生意。

　所以說做生意的人頭腦就是靈活，瞧這反應快的，腦子裡想著事，身體已經衝了過來，等從小販那裡知道經過後，一個個用既意外又果然如此的眼神看著柳青樺五人，也只有小孩子才能想到在花鳥市場來搶劫。

　而原本準備抱打不平的柳青樺他們，都有些傻眼了，那賣他們小鳥的小販是怎麼回事？什麼叫他們手中的小鳥是他們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搶的？這小販光天化日之下如此顛倒黑白真的好嗎？

　“你們這些小兔崽子，不好好在家裡待著，學什麼不好，偏偏學人家搶劫，”一個中年男人一臉正義地開口指責道，他看起來在這一片地方挺有臉面的，圍上來的商販都紛紛點頭附和。

　“小時候就這樣，這長大了不還得殺人放火啊，這樣，先把他們送去衙門，之後再找他們大人，不好好教訓他們一頓，讓他們害怕，以後可真的無法無天了。”

　如果柳青青等人不是被指責的對象，他們很有可能為這位大叔的義正言辭拍手叫好，可他們明明是受冤枉的好不好？五人包括柳青青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像小販這樣得無恥之徒，身為當事人的他們還真有些反應不過來。

　柳青樺更是氣得一臉通紅，對著那小販吼道：“你，你胡說，這只小鳥明明是我們花了二兩銀子買的，怎麼到了你嘴裡就成了我們搶的了。”

　奸商，果然爺爺和爹說得對，這些做生意人的心肝都是黑色的，壞心眼更是數不勝數，不然怎麼會這樣的血口噴人，說他也就罷了，竟然還將青青算在裡面，他妹妹一看就是善良的好孩子，這小販如此污衊她，難道不怕被天打雷劈麼？

　小販冷笑地看著柳青樺，“還在撒謊，你們也不看看你們身上穿的衣服，以為我們是傻子，你們是能隨手就拿出二兩銀子的人嗎？”

　“就是，一看就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哪裡來的二兩銀子。”

　“說不定是搶的。”

　“不對，他明明就在撒謊，小孩子就是不經嚇，這不，一下子就露餡了。”

　一群人看著他們指指點點，嘴裡說話的聲音一點也不小。

　別說柳青樺等人，就是柳青青都氣得臉色發紅，不過，她很快就冷靜下來，想著以縣令大人的英明睿智，一定不會被這一*商給矇蔽的。

　“哥哥，就算他們不想報官，我們也要報官。”柳青青在心裡氣憤地說道，若今天這事若是不弄清楚了，哥哥他們被這麼污衊，名聲被毀可是會影響前途的，更有可能在哥哥他們心裡留下陰影，讓他們不能抬起頭做人，想到以前電視裡面看到過的，她可不想他們也成為陰鬱偏執孤僻的少年。

　“對，”柳青樺點頭，“你們別以為人多就可以欺負我們，報官就報官。”

　眾人一愣，沒想到這幾個小兔崽子膽子還挺大的，瞧瞧他們一點也不心虛的樣子，難道事情不是他們想的那個樣子？

　“喲，有人要報官，你們聽見沒有，瞧瞧這裡多熱鬧，一定發生了有趣的事情。”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說話十分欠扁，聲音卻很是好聽的少年出現在人群的另一頭。

　人群中有眼色的趕緊讓開一條路，而那沒眼力的則是被看似瘦弱的小廝輕巧地撥到了一邊。

　“小恩公。”柳青青看著那群少年的領頭人，帶著感激地叫道。

　“恩公？”柳青樺三人重複著這兩個字，很快就明白對方的身份，在少年走到他們面前時，趕緊拱手，彎腰，行禮，“見過恩公。”

　“喲，是你們吶，”木少爺斜眼看著這五人，只是對方真誠態度實在讓他紈袴不起來，“起吧，說說怎麼回事，不必往衙門跑一趟了，本少爺會給你們做主的。”

　“多謝恩公。”柳青樺等人這才站直了身體，他們剛要說話，那小販一見，有些急了，搶在他們面前將事情說了一遍。

　即使是再聽一次，柳青樺等人還是覺得備受侮辱，“恩公，他胡說八道，這小鳥明明是我們花錢買的，他卻說是我們搶了他的。”

　太不要臉了，這四個字到了嘴裡都被柳青樺給吞了下去，對方可是能讓他們兄弟三個都能上學堂的恩公，他不能說這麼粗俗的話。

　木少爺聽後笑得那叫個一臉燦爛，對著他身後的一群少爺們問道：“你們說，這事本少爺該信誰的？”

　“這還用說，一看他長得賊頭鼠目的樣子，就知道不是好人。”

　“就是，難道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這小啞巴都知道搶劫了？”

　“就她笨成那個樣子，太陽天天從西邊出來也沒用，不被人搶就差不多了，她有搶劫別人的腦子嗎？”

　一夥少爺們說話的語氣木少爺完全是一個腔調，特別是越說到後面，柳青青聽著也只能在心裡呵呵，真不好意思，她是小啞巴，她笨，她不會搶劫。

　木少爺抬起右手，後面的聲音就停止了，那動作雖然看起來跟街上的小混混沒什麼差別，可出現在長相氣質都出眾的少年上，是怎麼看都覺得好看。

　木少爺笑看著那小販，“本少爺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販看著木少爺，那雙笑著的眼睛卻讓他遍體身寒，“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臉上，接著說道：“木少爺，都是我的錯，只是，那隻八哥是我教了好幾年的，如今好不容易開口說話，我願意出四兩，不，十兩銀子再買回來。”

　小販怎麼也沒想到木少爺竟然會和那一群窮酸的兔崽子認識，所以不得不認栽，不過，一轉眼就能賺八兩銀子，他想對方應該是不會拒絕的。

　“你還在撒謊，誰稀罕你的臭錢，”柳青樺沒想到這個小販竟然還沒死心，他如今就是再傻也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對方不甘心將這會說話的鳥用二兩銀子買給他們，“恩公，這小鳥明明是常笑教會它說人話的。”

　木少爺回頭看著他們一行五人，上前幾步，“叫一聲我聽聽。”

　常笑看向柳青青，柳青青點頭，話已經在心裡說了。

　於是，常笑再表演了一次教小鳥說話的絕活，很快，那隻小鳥對著木少爺歡快地叫道：“小恩公。”

　“是個討喜的，”木少爺看了一眼常笑，笑著說道，瞧著對方傻兮兮的模樣，若不是爹說對方是個絕頂高手，以他如今的眼力是絕對看不出來的，只是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本事，不過，又想到他在這小啞巴身邊的作用，倒也就不那麼奇怪了。

　別看這木少爺一瞬間在心裡想了許多，可他臉上的表情卻一點變化也沒有，再次轉過頭，有些無趣地看著地上跪著的小販。

　“既然已經錢貨兩清了，你就不要多做糾纏，今日本少爺心情好，就不追究你的過錯，若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情，縣衙的大牢肯定會有你的位置。”

　木少爺的話說得漫不經心，那小販卻是冷汗連連，如今他的整個腦子都清醒過來了，即使他依舊覺得這次的買賣虧大了，也只得忍下，銀子再重要，也沒有命重要，若是坐牢，先不說他還能不能出來，就是他家裡的人肯定會受到牽連的。

　一場鬧劇就這麼輕鬆的結束，柳青青等人雖然對小販的行為很是不恥，但對沒什麼損失的他們來說，既然木少爺都這麼說了，他們原本就只是不想被陷害，如今自然也不會揪著不放。

　一行人出了花鳥市場，柳青青五人再次道謝。

　木少爺笑著叫他們不用在意，走到柳青青面前，盯著對方好久，終究沒有忍住，伸手捏了捏她幹瘦的臉蛋，倒是很嫩滑，只是瘦了些，對上對方疑惑的大眼睛，放下手來，只是他沒想到，明明並沒有用力，卻依舊在對方的臉上留下了兩個紅印。

　眼裡閃過一絲不自在，隨後說道：“你每天不吃飯的，路邊的小乞丐也比你胖。”

　“是，恩公，我以後一定努力吃飯。”柳青青乖巧地回道。

　“光吃飯沒用，要多吃肉，”木少爺接著說道：“瞧瞧你現在的個子，再看看你的醜模樣，若等長大了還是這個樣子，肯定嫁不出去的。”

　“恩，我一定多吃肉。”

　這麼乖巧聽話，而且對方眼裡一點火氣都沒有，讓木少爺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好了，你還有你們聽著，以後在縣城遇上什麼事情，就報我木陽的名字，知道嗎？”

　“多謝恩公。”四人齊齊謝道。

　“怎麼著你們現在也算是本少爺護著的人，可別一個個太蠢了，老實被欺負，到時候丟本少爺的人，走了。”說完這話，大搖大擺地帶著他的一夥人搖搖晃晃地離開。

　“恩公雖然說話難聽了點，但是個好人。”柳青樺總結了他第一次面見恩公後的印象。

　其他人點頭，只是，柳青雲微微皺眉，他已經敏感地感覺到這恩公對青青明顯不同，想了想笑著說道：“青青，以後去見恩公一定要帶著我，或者青樺哥和青楊。”

　“為什麼？”兄妹三人不明白地問道。

　“青青過了今年生辰就七歲了，先生不是說男女七歲不同席麼？”柳青雲一本正經地說道：“咱們柳家村不那麼講究，可縣城裡面的人就不一樣了，特別是像恩公他們這樣的人家，對於男女授受不親這方面特別講究。”

　柳青雲這麼一說，柳青樺和柳青楊覺得很有道理。

　“最重要的是，他是我們恩公，我們記在心裡，以後有本事了我們肯定努力報答的，”雖然認真算來，除了剛剛的事情，柳青雲並沒有受過木陽的恩惠，不過，他是柳家村人，這事自然也得分擔一份。

　“但若是青青獨自去找恩公，”常笑是直接被柳青雲忽視了的，“可能會傳出青青想攀高枝的閒言碎語來的，還有，這對恩公的名聲也不好，他以後定是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大小姐的。”

　“對，青青，青雲說得有道理，以後有事記得叫什麼我們知道嗎？”柳青樺十分認真地說道。

　柳青青點頭，對於這些小屁孩的早熟她已經習慣了，雖然她完全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但她卻清楚，若是她的名聲毀了，難過的一定是她的親人，以後在柳家村撒野就可以了，雖然現在才七歲，但也要養成出門在外謹記避嫌二字。

　四人達成默契之後，便歡歡喜喜地回家，一會逗弄買來的小鳥，一會又討論著太爺爺看到後的表情，不算短的路程他們倒是一點疲憊感都沒有。

　另外一邊，醉仙樓包廂內，一群少爺們今日關注的對象從柳青青轉移到常笑身上。

　“木少爺，那漢子是什麼人？我瞧著古怪得很。”

　“恩，不僅僅能聽出別人心裡得話，還會教小鳥說話，卻是挺厲害的。”

　“可我看著他怎麼傻兮兮的，那表情，那眼神，完全不像一個成年人該有的，倒像是這裡有問題。”一邊說還一邊指著自個兒的腦袋。

　聽了這話，眾人點頭，他們也有同樣的感覺。

　“閉嘴吧，你們，”木陽笑著說道：“你們知道什麼，這世上奇人異事多得很，我爹說過，他們的運道不是普通人能比擬的，只要他們自己不逆天而行，長命百歲對於他們來說都不是個事。”

　眾少年瞪大眼睛看著木陽，“真的？”

　木陽點頭，“所以，對於那樣的人，即使相處不來，也不要與他交惡。”當然，木陽所知道的並不僅僅是這一點，但就他與這些少年的交情，也就只夠他說這麼多了。

　這邊柳青青三兄妹回到家裡，直接衝到柳大山的房間內，“太爺爺，你猜猜我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柳青樺笑得一臉燦爛地說道。

　看著曾孫子的笑容，柳大山狠狠地瞪了一樣柳全貴，這兒子也就在他病重的那段日子才會笑給他看，如今他命保住了，又恢復了之前的死人臉。

　而柳大山到了如今這個年紀，最喜歡的就是被孫子，曾孫圍繞，見柳青樺兄妹三人都用亮晶晶的目光看著他，眼裡的期盼和笑意讓他整個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十分配合地說道，“小五，給，我，看看。”

　話雖然說得斷斷續續，可語氣裡的急迫讓三兄妹都很是滿意。

　“太爺爺，你看，”柳青樺沒有再逗圈子，因為他爺爺已經在拿眼珠子瞪他了，說完，從身後將鳥籠子拎出來，用小樹枝撥弄了一下小鳥。

　“太爺爺，太爺爺。”那小鳥立刻歡快地叫道。

　原本只是假裝好奇的柳大山頓時瞪圓了眼睛，看著籠子裡的小傢伙，而對方似乎感覺到他是主人一般，嘴上不停地叫道：“太爺爺，太爺爺。”

　那歡快的聲音怎麼聽都討喜得很，“這，這，哪來，的？”

　“大街上買的，給太爺爺解悶的。”柳青楊同樣笑著說道，不過，他的笑容比起柳青樺要秀氣好多，“太爺爺，你喜歡嗎？這只是青青給你挑的。”

　“喜歡，喜歡。”柳大山不住地點頭，伸出右手接過籠子，果然還是曾孫子貼心，瞧瞧這麼小的年紀就知道他這些日子有些悶了。

　別說他喜歡，就是柳全富和柳全貴看著都心癢。

　“太爺爺，這小傢伙聰明著呢？”柳青青走到鳥籠面前，拿過柳青樺手中的樹枝，撥弄它兩下，“青青小姐，青青小姐。”

　“聰明。”苦了一輩子的柳大山，到了晚年兒孫都孝順，在吃喝穿衣上也都儘量緊著他，可要說其他的，前些年實在是太艱苦了，沒那能力，如今倒是有了，可作為老老實實的農村漢子，他們哪裡能想到這樣的消遣玩意。

　“那太爺爺，給它起個名字吧？”柳青青建議道，他的兩個哥哥同時點頭，而跟著他們進來的柳青槿和柳茉莉是盯著那小鳥眼珠子都舍不得轉一下。

　柳大山盯著小鳥開始沉思，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小翠。”

　小翠？別說柳青青三兄妹，就是柳青槿聽後，差點就忍不住將好俗兩個字說了出來，當然，他能夠忍住，完全是大爺爺和爺爺瞪著小小的他目光太凶了。

　“怎樣？”柳大山笑看著幾個曾孫。

　“好聽。”三人同時點頭，笑著十分言不由衷地說道。

　於是，小翠這個新成員幾乎立刻就成為家裡所有人關注的對象，男女老少都在逗弄，“說吧，花了多少銀子？”柳全貴避開柳大山和柳全富問道。

　“二兩銀子。”柳青樺老實地交代，“青青出的。”

　柳全貴挑眉，看向柳青青，見她點頭，將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他是有些見識的，小翠怎麼可能那麼便宜。

　於是，柳青樺趕緊將常笑的本事說了出來。

　柳全貴沉默了一下，隨後摸著柳青青的腦袋笑著說道：“青青啊，爺爺一會將銀子補給你啊。”其實也不怪他偏心，實在是他這個孫女太貼心了。

　柳青青搖頭，“爺爺，不用，我那裡還有一些，平日裡又不怎麼用，等我需要的時候再問爺爺要。”

　“恩，”柳全貴也沒有勉強。

　下午的時候，柳大山讓柳全貴推著他去找村子裡的另外五個兄弟，當然，沒有忘記帶著他的小翠。

　於是，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整個柳家村都知道青青那丫頭給他太爺爺買了個會說話的小鳥，說話聲音那個好聽，討喜得很，人人見了都覺得稀罕，據說那是只有城裡和地主家的老爺才買得起的消遣玩意。

　“爹，一會家裡忽就該吃晚飯了。”這大半個下午，柳全貴盡看他爹向五位叔伯炫耀了，那小翠也給力，配合得很好，難得他爹這麼開心，於是他也儘量忽視幾位叔伯眼裡的酸意，如若不是天色真的不早了，他也不會在這個檔口插嘴。

　柳大山一聽這話有些意猶未盡，不過還是笑著說道：“幾位，兄弟，我和，小翠，先走了。”得，他這個兒子他還懶得順口帶一句。

　五個族老看著被推走的柳大山，“大哥，四哥太過分了。”立馬就有人抱怨道。

　“就是，也不看看老四那結結巴巴的模樣。”又一人酸溜溜地開口。

　“我也好想有一隻解悶的小鳥。”最小的老六到是直接。

　於是，這一天晚上，村長家裡飯桌上，柳全平看著他爹柳大河心不在焉的吃飯，彷彿沒什麼胃口，立刻擔憂地問道：“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其他人也停下吃飯的動作，看著柳大河。

　而柳大河盯著兒子這一群也不算少的老老小小，“哎！”用力地嘆了一口氣，怎麼就沒人像青青那般貼心，懂得他這個老頭子的寂寞呢。

　這一聲嘆氣那叫一個哀怨吶，“太爺爺，你有話就說，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一定會竭盡全力的。”柳青才認真地說道。

　其他人紛紛點頭。

　“哎，”柳大河再一次嘆氣，“也不為難你們了，誰讓我沒有當老爺的命呢，老四就不同了，有那麼貼心的曾孫曾孫女，哎！算了，吃飯吧。”

　看著柳大河這副模樣，還有他說到柳大山時沒有掩飾的羨慕，柳全平哪裡還能不明白，立刻拍板，“爹，不就是個小翠嗎？明日我也給你弄一隻回來。”

　雖然心裡沒底，可柳全平太明白他爹了，今天肯定是被四叔給刺激了，若是不滿足他的心願的話，接下來指不定還有什麼花招呢。

　不過，這是既然是四叔他們家裡惹出來的，明日自然要去找他們家，能給他們出個法子也好啊。

　同樣的事情在另外四個族老家裡雖然方式有所不同，但他們的意思是很明顯的，老四都有逗樂子的玩意了，憑什麼同樣兒孫滿堂的他們就沒有。

　所以才說，老小老小，他們一鬧起來，比村子裡的小孩更難應付，現在整個村子就剩下這麼六個了，就算原因有些哭笑不得，可身為他們的晚輩哪裡有不順著他們的道理。

　第二天早晨，縣衙內，睡飽後的木陽起身，一直也沒發現身上的不對勁，直到和父母吃飯拿起筷子時，愣愣地看著他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

　“陽兒，怎麼了？”縣令夫人溫柔地問道。

　木陽看著他兩根手指指蛋上的綠豆那麼大的疙瘩，伸手給縣令夫人看。

　“這是怎麼回事？”縣令夫人皺眉，輕輕地碰了一下，“疼不疼？”

　木陽搖頭。

　木縣令也湊過去看，不像是蟲子爬了的，而且這兩個疙瘩無論是大小還是形狀都一模一樣，“你捏什麼東西了嗎？”

　木陽仔細思考，身後的小廝突然眼睛一亮，“少爺昨日捏柳姑娘的臉了。”不過，說完他就後悔了，那柳姑娘的白嫩得很，跟少爺手上的疙瘩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