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最後×

　　[最後的時刻，你把生的希望讓給紅髮魔術師]

　　西索離開了天空競技場。

　　原來他一直理解錯了。厄洛斯推開了他，和神祇一同墜入瀑布。之後，他的記憶就恢復了。因為神祇死了。

　　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在體內無限膨脹。

　　厄洛斯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死的準備。

　　路過正在重建的工地，無數異樣的目光向西索投來。那種不知道該不該憎惡的複雜的目光。

　　第一次見到厄洛斯是在流星街，西索唯一沒有忘記的童年時期的記憶。那個時候的厄洛斯其實並沒有那麼強大，但是西索覺得這個人好像會發光一樣，誤入他的世界。厄洛斯覺得小西索長得好看，眼睛裡卻沒有欲。

　　整個城市進行過大規模的消毒，濃重的消毒水味道鑽入鼻腔，刺激著神經。

　　當年遇到厄洛斯就像西索做的一個夢，夢境中的銀髮青年從未真實過。直到他去找庫洛洛的時候再次見到厄洛斯。西索知道了厄洛斯的名字，知道厄洛斯對一個天使項鏈很感興趣，知道了這個人真實存在而且與夢中無異。而且這個人沒有變老。

　　西索抬起頭，天空烏雲密佈，即將迎來一場大雨。大雨會將戰爭的痕跡沖洗，同時也有可能帶來一場瘟疫。

　　西索等厄洛斯離開了酒店後才現身。厄洛斯看到西索的時候微微驚訝，西索還以為厄洛斯認出了他。西索想跟厄洛斯打一場，他想看看現在的自己是否比這個男人更加強大。他想打敗他，想看看厄洛斯崩潰的樣子，想讓厄洛斯眼中只有他。

　　又走了一段時間，西索看到一棟宛若生生從中間切斷的房子，城市電路剛剛恢復，房主正在看電視。關於災後對獵人協會新一任會長的訪談。

　　慢慢地，西索發現厄洛斯並沒有認出他。但是厄洛斯想要他。確認之後，西索開始變得有恃無恐。不管西索如何折騰厄洛斯都不會真的扔下他不管。直到西索發現了厄洛斯的秘密，厄洛斯在尋找一個女人，他愛她。

　　西索愣住，他站在原地，一直等金把話說完。

　　厄洛斯第一次碰西索是因為西索觸碰到了他的底線。在決戰中西索輸得一敗塗地，厄洛斯不顧他的傷狠狠地侵入他的身體。西索看到了厄洛斯眸子裡的沉淪，也明白厄洛斯不可能對他動殺心。他喜歡他的身體。

　　房主轉過身來用一種隱晦的目光看了西索一眼，卻不敢一直盯著西索，唯恐避之不及地躲到其他房間。西索沒有走。

　　如果真的面臨選擇，厄洛斯究竟是選那個女人還是西索？西索很好奇，他並不相信神祇的承諾，只是想賭一賭。最後，他輸了。

　　厄洛斯現在或許又在機緣巧合之下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那個女人或許還在等他。他會抱著她說，我回來了。想到這裡，西索開始不能理解。既然厄洛斯心裡有不能放棄的人何必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對了，厄洛斯答應過西索。只要西索陪他去異世之門，回來後他將留在西索身邊，一直到西索膩了為止。

　　是因為那個承諾。

　　厄洛斯答應過他的，所以由著他胡鬧。無論西索做出多麼過分的事情，他都要護著他。厄洛斯所謂的懲罰永遠限於床上，如果讓西索□□焚身而不給他倒也是算是懲罰，厄洛斯原本可以這樣做。西索被綁著，若是厄洛斯被西索挑起了□□再去找別人解決就好了。

　　豆大的雨滴落下。頃刻間，大雨傾盆。人們慌忙去尋一個能避雨的地方，只有西索站在原地不動。

　　雨水打濕紅髮，落入眼角，順流而下。西索抬起頭，閉上雙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小愛真是殘忍~說拋棄就拋棄~」在異世之門的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我們彼此彼此。」

　　身後熟悉的聲音讓西索瞬間睜開眼。

　　「就知道你不會乖乖留在天空競技場。」厄洛斯上前，有幾分無奈，「回去再說，別淋雨。」

　　厄洛斯拉著西索的手往回走，西索好奇地看著厄洛斯，好像在確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不是應該和神祇一起死掉了嗎？可是透過打濕的衣服，他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一直到回到天空競技場，厄洛斯給他倒了熱水，又幫他擦乾頭髮，他都始終沒有失而復得的感覺。

　　「小愛~」

　　「沒心沒肺的傢伙。」厄洛斯瞪了西索一眼，「還以為你至少為我流幾滴淚。」

　　「那我現在哭給你看~」西索撲到厄洛斯懷裡，嘴角的笑意隨之消失。

　　「算了。」厄洛斯皺眉，摟住主動示好的西索，「不過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不聽~」西索表示不想知道。

　　「你就真的一點都不關心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厄洛斯想掀桌，根本就是養了一隻白眼狼。

　　西索沒有說話，臉色卻有些難看。如果厄洛斯真的只是想說他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西索也不會是這種反應。

　　「是小薰把我救回來的。」厄洛斯將懷裡的西索抱緊，「不過小薰告訴我，他見過以默。」

　　就知道。西索的臉已經很冷了，但是厄洛斯看不見。

　　「以默囑咐過他如果見到我就讓我放棄尋找她。不過……」

　　「你到底想說什麼。」

　　厄洛斯沉默片刻，對西索說：「以默沒有死，只是回到了原來的世界。只要趁著裂縫沒有消失，我也能夠回到原來的世界。不過今天是最後的期限。過了今晚，我就再也沒辦法回去。」

　　「我累了，要睡覺~」西索說著打了個哈欠。

　　「喂，你——」厄洛斯隱約有些頭疼，可是懷裡的人已經沒有動靜了。厄洛斯沒辦法，只好將西索抱到床上讓他休息。

　　「怎麼了？」厄洛斯的衣角被西索拉住。

　　「小愛去哪~」

　　「去見金。等會就回。」

　　「不行~」西索口氣裡帶著幾分撒嬌，「小愛要抱著我睡覺~」

　　「你是怎麼了？」厄洛斯歎了口氣，不讓他把話說完，又不讓他走。可是厄洛斯還是留了下來。

　　西索閉上眼，厄洛斯失蹤的那段時間他從來沒有睡著過。他真的想休息了。可是為什麼躺在厄洛斯懷裡還是睡不著？

　　很久之後，西索問厄洛斯：「小愛是回來道別的吧~」

　　沒有聽到回答。

　　「小愛想走就走吧，不用跟我道別~」西索言不由衷地說著，以為能夠刺激厄洛斯。

　　但依然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西索不再說話，他聽到厄洛斯胸腔中有力的心跳。是因為要回到屬於他自己的世界了？是因為要見到那個女人了吧。

　　西索不得不承認，以默是個美得出挑的女人。一瞥一笑間儘是驚艷。沒有女人會想要和她競爭。而且她知道怎麼做可以讓一個人對她念念不忘。

　　預言詩的最後一句——他會失去而你將獲得。

　　西索會失去，而厄洛斯會獲得。

　　夜半，西索醒來，身旁已經空了。他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還是走了嗎？也是，厄洛斯早就做了選擇。

　　壓抑著的情緒如洶湧的潮水，西索終於放聲大笑。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滑落。

　　他是愛他的。

　　窗外下著很大的雨，白色的閃電穿透玻璃，穿透窗簾。刺眼的白光中，西索躺在床上，流著淚，放肆地笑著。

　　西索開始後悔，為什麼到了最後還要顧及那可笑的驕傲。厄洛斯經不起他的挑逗，只要他想辦法在床上把他留下。

　　西索越發覺得好笑，一邊笑一邊流淚，像是平生第一次流淚，淚水無論如何都收不住。結果到頭來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燈被打開，「怎麼回事？」厄洛斯看到躺在床上笑著流淚的西索。

　　西索不可思議地看著厄洛斯。但是沒有持續多久，他立刻伸出手把不知所措的厄洛斯抱住。

　　「到底怎麼了？做噩夢了？但是竟然有能把你嚇哭的噩夢。」厄洛斯像哄小孩一樣拍著西索的背，一邊說著忍不住笑了出來，「怎麼看你都比較像噩夢吧。」

　　西索一口咬在厄洛斯肩上。

　　「你幹嘛突然？」

　　「疼嗎~」

　　「廢話。」

　　「那我就不是在做夢~」

　　「……」哪裡來的邏輯。

　　厄洛斯放開西索，認真地看著淚痕斑駁的西索，「我現在很懷疑我是在做夢。從我回來到現在你都很不正常。不對，你太正常了，竟然會哭……一說你又哭……」

　　以前西索變著花樣想惹得厄洛斯有情緒，厄洛斯不理他或者教訓一下也就罷了，如今西索一哭他竟手足無措。「只要你好好說清楚怎樣都行。」厄洛斯抱著西索又是親又是哄。

　　「以後我要在上面~」

　　「……除了這個。」

　　「~」

　　厄洛斯看著西索，摸了摸他的臉，調笑道：「妖孽似的臉，還想反攻？」

　　西索聞言，臉色一變，厄洛斯生怕他又哭，連聲哄道：「行了行了，你贏了。你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輸了~」西索說，「我以為你要回去~」

　　厄洛斯微微一愣，隨即苦笑道：「愛上你這種貨色，支撐我活下來的信念不是怕我死了你傷心欲絕，而是想看看你究竟會不會因為我的死而流幾滴淚。你說，我還能回哪裡去？」

　　「你放棄那個女人了~」

　　「以默是家人，你才是愛人。」嘖，為什麼我會說出這麼肉麻的話。

　　「我知道我失去的是什麼了~」西索說著撲到厄洛斯懷裡。我失去的是你永遠不會離開我的自信。

　　「那麼我也知道我獲得的是什麼了。」厄洛斯的目光柔和下來，他挑起他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西索，我給你自信。」

　　「嗯？」

　　「我喜歡你的時間遠比你喜歡我要早。」

　　「小愛從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上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