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談話×

　　氤氳的霧氣從紋著金邊的骨瓷杯中溢出，蓋在少年白皙的手背上，宛若柔軟的白綢。

　　厄洛斯見酷拉皮卡一直盯著手中的骨瓷杯，於是笑道：「要是喜歡這個杯子就送給你好了。」

　　短短的幾天內，天空競技場的頂層已經被厄洛斯改造成宮殿。裡面的一切都經過精挑細選，整個宮殿以冷色調為主，華麗到奢靡。而酷拉皮卡手上的骨瓷杯雖然工藝精美，在市面上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但在這個房間裡與其他的東西相比之下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那，謝謝。」

　　酷拉皮卡對這個骨瓷杯感興趣可能是因為他看出來它歷史久遠卻依舊保存得十分完美，但是厄洛斯沒想到酷拉皮卡竟然會接受這個禮物。

　　「你喜歡骨瓷杯？」庫洛洛溫柔地笑開，如果酷拉皮卡喜歡，他會把世界上最珍貴的骨瓷杯送到他面前。

　　酷拉皮卡似乎猜到了庫洛洛可能會再送他其他的骨瓷杯，於是道：「沒有。就只是喜歡這一個。」

　　「不知道酷拉皮卡喜不喜歡我~」被紅綢裹住的西索幽幽地開口，他半倚在厄洛斯肩上，狡黠的鳳眼裡儘是慵懶，「如果喜歡，把我也帶走好了~」

　　「我還以為你很喜歡我為你修建的金絲籠。」厄洛斯看著西索，似笑非笑。

　　「人家是很喜歡的說~但是小愛沒有給我機會欣賞~」西索瞇起眼，雖然臉上掛著笑，但是隱約透露出戾氣，「每天一睜開眼就又會被小愛折磨到昏睡~~」

　　「……」酷拉皮卡突然覺得可以原諒庫洛洛的不節制了。

　　「恭喜你終於抱得美人歸。」庫洛洛紳士地一笑，完全沒有受兩個人的影響，「我的夥伴希望我能夠回到他們之中，如果你能幫我除念的話我會送上更多的珍寶來襯西索。」

　　「庫洛洛~記住你了~~」西索鼓起包子臉，記仇。

　　但厄洛斯接下來問庫洛洛的話卻讓酷拉皮卡愣住了。「既然你決定回到你的夥伴之中，那麼酷拉皮卡是否也該回到他的夥伴之中？」

　　酷拉皮卡轉過頭盯著庫洛洛，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庫洛洛與酷拉皮卡對視，笑若春風，「如果他這是他所期望的，我會准許。」

　　「庫洛洛你是認真的~」

　　「死心吧我學不來。」厄洛斯聞言，故意把手伸紅綢的下擺，挑逗似的摸了一把西索的大腿，引得人不自覺將身體往他身上貼。

　　「如果方便的話，我們先談談酷拉皮卡的事情。」庫洛洛打斷兩人的調情，「最好只有我和厄洛斯你兩個人。」

　　「我不能聽？」酷拉皮卡蹙眉。

　　庫洛洛寵溺地揉揉酷拉皮卡的金髮，笑道：「最好不聽。」

　　酷拉皮卡猶豫片刻，最終乖乖點頭。厄洛斯看在眼裡，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看來酷拉皮卡對庫洛洛已經完全信任。好在酷拉皮卡和庫洛洛來找厄洛斯的時候小傑一行人已經離開了，否則幾個人相遇，可能會打破現在的局面。一旦酷拉皮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絕對不可能再留在庫洛洛身邊。

　　庫洛洛呢？就算酷拉皮卡不恢復記憶，他對他的興趣又能持續多久？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庫洛洛對厄洛斯笑道，「我或許是我們之中最瞭解自己感情的人。」

　　厄洛斯對庫洛洛的判斷不置可否，只是將沙發上的西索抱起來扔回床上，然後將門鎖死。

　　再回來的時候酷拉皮卡也已經離開了。

　　「當初為什麼將他送到我身邊？」

　　「我以為你不關心這個。」厄洛斯在西索躺過的地方坐下，上面還殘留著那人的餘溫。

　　「你幫我除念是有要求的吧。我答應你。」

　　「你已經放棄了上一次的機會，現在我的要求有變。你問也不問就答應我？」

　　「只要不涉及他，我答應。」庫洛洛溫潤的眸子裡有了少見的認真，他說，「你將他送到我身邊是為了保護他吧。那麼我們的目的一致。我需要知道你將他送到我身邊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厄洛斯沉默片刻，開口：「我幫你除念，但我需要你的力量。準確來說是幻影旅團的力量。當我將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訴你，你就不會再有退路。」

　　庫洛洛一笑，他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退路。

　　「先說酷拉皮卡。」厄洛斯慢悠悠地端起骨瓷杯，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長，骨節勻稱，唯一的缺憾就是手背上被某人留下了一圈牙印，「當初在友客鑫的時候，我曾經的秘書西爾維婭將昏迷中酷拉皮卡帶到我身邊。那個時候，酷拉皮卡的記憶已經被抹去。小傑和奇犽即將進入貪婪之島，如果他們知道酷拉皮卡失憶的事情很可能放棄進入貪婪之島，那麼金打算通過這款遊戲來歷練小傑的目的就達不到，作為長輩，顯然不能這麼做。但是如果讓雷歐力照顧失憶的酷拉皮卡，還不如讓酷拉皮卡自生自滅。

　　「你對酷拉皮卡的興趣很大，在他失憶後不會乘人之——」厄洛斯說到這裡停了一下，覺得很違心，轉而道，「至少你不會殺他。如果你不想殺他那麼別人也沒辦法在你身邊把他殺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相處的過程中你可能會喜歡上酷拉皮卡。一旦你喜歡上他我就有了控制你的機會。」

　　庫洛洛一笑，「你在利用他的過程中難道沒有考慮過我不過一時興起，而他愛上了我的可能性？」

　　「考慮過。」厄洛斯坦白，「既然有抹去人記憶的念能力，那麼我會找到這個念能力者，抹去酷拉皮卡喜歡上你的那段記憶。」

　　「真是……殘忍啊。」

　　「是。殘忍。」厄洛斯好笑，「如果我真的讓酷拉皮卡忘了你，你一定會殺了我。要重新追簡直麻煩死了。西索從異世之門回來後也被抹去了一部分記憶。關於我的記憶。」

　　「也被？」庫洛洛有了一絲驚訝，「你的意思是可能是同一個人做的。」

　　厄洛斯聳肩，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人。從異世之門出來後，我就很懷疑。假設是某個人做的，那麼他有什麼理由？而且偏偏是西索和酷拉皮卡。而不是你、我，隨便哪個人。」

　　厄洛斯將一沓明信片遞給庫洛洛，每一張明信片上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厄洛斯解釋：「這明信片是從貪婪之島帶回來的。能夠和死者對話。十五年前我為了尋找一個很重要的人誤闖了一個全是活死人的村子。有一個孩子叫小薰，他說他是死人，是那個村子的守護者。他似乎知道什麼，竟然讓我放棄尋找。但是我還是找到了[異世之門]。從瑪琪那裡，也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次。」

　　接下來厄洛斯將他和西索在[異世之門]的內發生的事情做了簡短的說明，庫洛洛平靜的眸子裡有了波瀾。他被厄洛斯的描述震驚。

　　「從[異世之門]出來後，我師傅，也就是尼特羅會長找我說出了他一直以來的顧慮。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在蠢蠢欲動，甚至試圖打破整個世界的平衡。因為我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他一直以為那股力量的泉源在我身上。近來他才完全否認這個猜想。所以我也就坦白了。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猜到了。」

　　「很好奇你是怎麼猜到的。」厄洛斯還以為庫洛洛會驚訝，結果卻變成了他自己驚訝。

　　庫洛洛想了一會兒，道：「第一次見到將世界掌控在手中的人。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現在已經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厄洛斯說，「我告訴老頭子如果嵌合蟻的問題不解決人類將不再處於食物鏈的頂端，人類將被嵌合蟻當做家畜和寵物馴養。老頭子跟我說，[異世之門]的問題不解決現有的世界將不復存在，無論是嵌合蟻或者人類都面臨滅種的威脅。」

　　杯中的清茶已經涼了大半，庫洛洛一邊聽厄洛斯解釋，一邊快速看完了明信片上的內容。「這個叫『小薰』的孩子知道得很多，解釋起來有條不紊。」

　　「還以為看過之後你會覺得三觀被刷新。不過也正因為你可以將這些信息吸收並且做出冷靜的判斷，我才不得不選擇你來幫我完成老頭子的遺願。」

　　「遺願。」

　　「如果沒有在貪婪之島放出[許願神獸]，小傑和奇犽將到達NGL共和國直面嵌合蟻。老頭子決定孤身一人在嵌合蟻群還沒有壯大之前消滅它們，代價是他的命。小傑和奇犽必須留下來承擔更重的任務——毀滅[異世之門]。」

　　「你和西索兩個人都差點在[異世之門]喪命。」庫洛洛繼續用陳述句提醒厄洛斯。

　　在厄洛斯的描述中，那是一個讓人崩潰的世界，無窮無盡的惡鬼沒法被消滅，多待一秒就會多一份絕望。最後是厄洛斯找尋了多年的「天使」犧牲自己救了他們。普通人尚且不提，就算是一個真正的強者也不會在再有勇氣回到地獄，可是厄洛斯竟然想毀滅它。

　　「雖然答應了老頭子，我也一點當英雄拯救世界的覺悟都沒有。」厄洛斯對庫洛洛說，「但是我不想死。萬一沒死透又遇到了西索，實在懶得再追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