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宴×

　　樹隙裡的陽光似湧動的清波，爬上厄洛斯的銀髮，卻又很快被他的影子甩在身後。手心裡的水晶天使被捂得溫熱，眸子裡的淡漠也如冰雪般消融，甚至染上一抹暖意。

　　突然間，厄洛斯停下，像是意識到什麼。微微側身。

　　「哦呀～我的撲克牌竟然被接住了，看來找到了完美的果實呢～」穿著小丑裝的紅髮男人盯著厄洛斯，舔了舔嘴唇，滿眼歡喜，像追尋到滿意獵物的獵人。

　　厄洛斯知道會和西索碰面，但他以為至少是在獵人測驗的時候才見得到。

　　「和我打一場吧～美味的果實～」西索瞇起眼，發出危險的信號。

　　如果不是今天，厄洛斯或許願意陪那只好戰的傢伙打一場，順便測試下自己的水平，畢竟西索是厄洛斯最喜歡的角色。但是，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厄洛斯將接下的黑桃K還給西索，然後轉身，絲毫不理會他的挑釁。

　　「厄洛斯。」西索勾唇，鳳眼含笑，「愛□□字呢～」

　　厄洛斯剛想邁出去的腳定在原地。

　　「瑪琪的『小天使』被你拿走了吧～」西索用撲克牌點了點自己的嘴唇，若有所思的樣子，「瑪琪說那隻小天使可能本來就是你的東西，可是我覺得或許是先有了『小天使』，然後才有『厄洛斯』。」

　　厄洛斯愣住。

　　西索抓住了厄洛斯眼裡掠過的驚訝，接著解釋道：「因為小天使是愛神『厄洛斯』，所以就取名為『厄洛斯』了～」

　　他是怎麼猜到的？

　　厄洛斯轉身，西索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要是我把『小天使』搶走，小愛是不是會樂意跟我打一場呢～」

　　小愛？

　　厄洛斯因為西索擅作主張的暱稱而有了一種久違的衝動— —衝上去將眼前人揍一頓。本以為十五年的修身養性已經讓他的耐性得到很大程度的提升了，直到今天遇到西索。

　　「小愛已經有了和我交手的想法嗎～」西索開始釋放殺氣，金瞳也因為興奮而流動著奇異的光芒。期待，興奮，勢在必得。

　　「你這麼想找人打一場，不如我將你混入旅團只為了和庫洛洛交手的情報散佈給旅團的所有成員？」厄洛斯挑眉，懶得和西索糾纏。

　　「小愛竟然連這個也知道～」西索對厄洛斯的興趣又增加了幾分，「看來俠客沒有說謊～」

　　「第一，不要再對我做愚蠢的挑釁。我不會理你。第二，不要再叫我『小愛』這種噁心的稱呼。我會忍不住找個缺德的方法整死你。第三，」厄洛斯說著，目光漸冷，「如果你覺得搶到我手中的項鏈我就會激怒我，那麼你會成功。」

　　厄洛斯說完，攥緊手中的天使項鏈，離開。

　　留下某只打定主意的果農笑若桃花。

　　幾天前，厄洛斯就已經派人去調查水晶天使的來源。一回到酒店，厄洛斯就立刻聯繫相關人員瞭解情況。

　　但是，結果卻令他大失所望。其中有一個比較合理的出處，水晶天使是一位富翁的傳家寶，富翁破產後水晶天使又輾轉於不同的人之手，最後被幻影旅團搶來。可是，已經查明，該富翁的祖上從未有過傳家寶一說。所以價值連城的水晶天使倒像是被富翁撿到一樣。

　　厄洛斯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煩躁。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進來。」

　　「老闆，勞倫斯先生又派了人來邀請您務必參加今晚的宴會，是否要開始做準備？」

　　厄洛斯這才想起來晚上還有一場非去不可的晚宴，眼看著天色要暗下來。

　　「晚點在通知飛船來接。」

　　待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後，厄洛斯掏出水晶天使。精緻小巧的天使連笑容都被雕刻得活靈活現。天使一隻手捂著自己心臟的位置，一隻手指向前方，臉上的溫柔好像在說「這就是愛之所在」。燈光下的水晶天使更顯晶瑩剔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天使，準確的說是愛神翅膀上那道細小的裂痕。如果不仔細看，也許會以為那只是翅膀上的褶痕。

　　厄洛斯用指腹輕輕摩挲著那道裂痕，眸子裡卻是讓人猜不透的複雜。

　　夜，安靜地降臨。

　　「老闆，飛船已經在等候了。」

　　「我知道了。」

　　厄洛斯打開陽台的門，走到欄杆邊上，聲音很輕，也很淡。「出來吧。還要藏到什麼時候？」

　　「嗯哼哼哼哼～小愛原來早就發現了～」窗簾被夜風掀起，只見西索嘴角噙著笑，鳳眼一彎，「原本想趁著小愛不注意的時候把小天使偷來，可是小愛竟然一直沒有離開房間～」

　　厄洛斯正想給西索最後的忠告，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而對西索笑道：「西索，我帶你去有趣的地方。」

　　「有趣的地方～」

　　「不過，你得換身裝扮。」

　　「～」

　　金色的大廳中央，音樂噴泉演奏著優雅的華爾茲，紳士淑女們談笑風生。

　　厄洛斯帶著西索穿過人群，偶爾遇到打招呼的人，厄洛斯也只是優雅地點頭回應，連給出笑容都極少。

　　「這就是小愛所說的有趣的地方～」

　　「怎麼？沒有遇到心儀的獵物？」

　　「不。我看中了好幾個還不錯的果實喲～」某果農心花怒放地笑道。

　　「能參加這個晚宴的人大都社會精英，還有不少各個國家的軍事領導人，不要輕敵。」厄洛斯雖然這麼囑咐西索，臉上卻絲毫絲毫不關心。

　　「小愛的意思是我可以把看中的果實都毀掉咯～」

　　「那是自然。」

　　「小愛真是越來越讓我感到興奮～」西索說著，有些按耐不住地舔了舔嘴唇。

　　「你會把口紅吃掉的，蠢貨。」厄洛斯瞪了西索一眼。

　　「厄洛斯！」一個欣喜過度的聲音響起。

　　「勞倫斯公爵。」厄洛斯優雅地朝來人致意。

　　「沒想到我竟然真的將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厄洛斯請到了。真是榮幸。」勞倫斯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卻彷彿早就與厄洛斯熟識一般地向他打招呼。

　　「公爵說笑了。」厄洛斯也難得露出多餘的笑容。

　　「這位是厄洛斯的女伴吧。真是美麗非凡啊。」勞倫斯拉起西索的手，紳士地親吻了一下，但意外地發現這位「女士」的手異常寬厚。

　　為了將西索帶進來，厄洛斯給他換上了黑色緊身低胸長裙，抹去他臉上的星星和淚滴的圖案，讓他上了艷妝，再戴上那頂酒紅色的假髮，說不出的性感和魅惑。

　　「不過，這位lady似乎和厄洛斯差不多高呢。」勞倫斯有幾分遺憾地說道。其實除此之外還有手不夠細膩，手臂太粗，而且有肌肉之類的問題。

　　看出勞倫斯內心想法的厄洛斯扭過頭憋笑，西索開始釋放殺氣，厄洛斯這才連忙將他摟住以警告他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得不說，西索的腰還是挺細的。而且皮膚很白，身材比例無可挑剔，肌肉線條性感流暢。當厄洛斯意識到自己想歪了之後，西索衝著他露出一個風情萬種的笑容，厄洛斯頓時驚喜。

　　「可以請問這位lady的芳名嗎？」勞倫斯顯然對著性感女裝的西索有了興趣。

　　「這個恐怕恕難從命。說實話，如果勞倫斯公爵奪走了我女伴的芳心，我會感到很遺憾。」說著，厄洛斯拉走了已經暗中掏出撲克牌的西索。

　　「說了還沒到時間。」厄洛斯開始頭疼，「竟然會遇到這麼重口味的人。」

　　「我還以為小愛也覺得我好看～」西索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厄洛斯白眼朝西索翻了個白眼，接著將西索帶到舞池中央，故意高調地伸出手邀請西索。

　　「來吧。My Lady.」與生俱來的淡漠讓厄洛斯給人高高在上的錯覺，此刻他穿著黑西裝，紳士地向西索伸出手，優雅得宛若古時宮廷中的王族。

　　周圍已經有不少貴婦淑女恨不得擠走西索，然後將手放到厄洛斯手中，嬌羞地說一句「我願意」。而西索似乎很享受周圍嫉妒的目光，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竟久久未動。

　　厄洛斯臉色一沉，伸出的手幾乎是僵在空中，額角的青筋也忍不住微微暴起。

　　西索玩夠了，把爪子往厄洛斯手中一放，隨即一個幾乎能將他的爪子捏碎的力道向他表明了憤怒。

　　「粗暴可不是紳士所為～」

　　「閉嘴。最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從樓上扔下去。」還是捂著眼睛綁著手腳的那種。

　　厄洛斯不再給西索多話的機會，引導他做出旋轉的舞步。然後在整個舞池引起轟動。

　　「那位……的lady舞跳得真好。」讚美西索的人往往很難找到合適的形容詞來表達他的美。

　　「厄洛斯sama才是真的帥氣。容貌英俊，身姿瀟灑，好想成為他的女人，哪怕一夜也好！」

　　西索注意到在場的大部分人其實從一開始就在關注厄洛斯，無論年紀，一半的男人對厄洛斯懷著敬意，甚至可以說是敬畏。還有一半男人對厄洛斯不屑，甚至完全不放在眼裡。最突出的就是這個晚宴的主人勞倫斯。女人不必多說，不想嫁給厄洛斯的，或者說不想和厄洛斯有一夜情的少之甚少。

　　從中，西索也大概可以猜出厄洛斯帶他來的目的。厄洛斯想要讓那些對他不屑的男人臣服。

　　「差不多夠了，去吧。去尋找你的獵物。不過，離這裡遠一點。」厄洛斯說罷，讓西索轉了個圈落入自己懷中。熱烈的掌聲響起，西索卻看見厄洛斯的眸子冷若冰霜。

　　「美麗的女士，不知在下是否有榮幸與你共舞。」很快又有上來搭訕的人。

　　西索徵求意見似的看了厄洛斯一眼，厄洛斯皺眉，心說這貨還玩上癮了。

　　「去吧。不要失禮。」說完，厄洛斯頭也不回地朝一個向他走來的美麗女子走去。

　　「真是讓人失望的回答～」

　　「你說什麼。」厄洛斯挑眉。

　　「沒什麼～我們走吧～」

　　厄洛斯端著酒走到這棟城堡一般的建築物的最頂層。勞倫斯已經等候他很久。

　　「厄洛斯，你來……」弗雷德裡克 •勞倫斯話還沒說完，就被迎面而來的紅色薔薇花瓣肢解。不，是切碎。

　　很可惜，西索看不到這一幕。

　　漫天的紅薔薇染上了血，在黑色的夜幕下卻熠熠生輝，散發著鬼魅的光芒。

　　厄洛斯飲下杯中酒，有些厭倦。樓下開始吵鬧起來了。

　　曾幾何時，他為了那個人拚命往上爬，爬上權力的頂端。同樣為了那個人，用滔天權勢做了一場蓄謀已久的交易。

　　「你走吧。」

　　剛才親眼目睹了血腥的一幕，坐在沙發上美貌的女人顯然受了不小的驚嚇。

　　她沒有說話，久久地注視著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的背影。樓下火光沖天，他卻依舊從容自若，高貴得宛若君臨天下的王。玻璃中的倒影讓男人變得飄渺，銀髮一塵不染，黑眼中看不出悲喜。

　　即便知道眼前的男人殺了人，還是讓人忍不住想要飛蛾撲火。

　　「厄洛斯先生，讓我留在您身邊吧。我願意把我還乾淨著的身體和卑賤的生命獻給您！」美麗的女人用雙手捂著自己的胸口，以一種殉道者的姿態迷戀地看著厄洛斯，眸中是敬畏與期待。

　　「我的舞伴來了。」厄洛斯沒有任何動容。

　　門被推開，西索站在巨大的水晶吊燈之下。黑色長裙早已殘破，竟露出一邊白皙的大腿。紅色的假髮變得凌亂，身上更是血跡斑斑，眸中還未平息的戰欲竟為他增添了一份野性的美。

　　黑髮女人頓時明白了，她不配站在他身旁。於是她黯然低頭，默默地離開這個房間。她沒有發現當她走到門口的一瞬間，一張撲克牌朝她飛來。

　　但她還是安全的離開了房間。因為薔薇花瓣擋下那張撲克牌。

　　「這麼可口的美人怎麼能放過~」西索言下是指剛才的黑髮女人，但眼睛卻直勾勾盯著厄洛斯。

　　「那麼你想殺掉美人，然後做成標本天天欣賞嗎。」厄洛斯很少會殺掉他認為沒有威脅的人。

　　「我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西索摘下假髮，勾唇「小愛似乎對女人不感興趣呢~」

　　厄洛斯聞言，微微一愣，瞥了西索一眼，嫌棄道，「我對女人沒興趣對你有興趣不成？髒成這幅德行，回飛船上洗乾淨。」

　　西索只是笑沒再說什麼，高高興興地跟著厄洛斯上了飛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