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決戰與決裂×

　　金已經很久沒有被厄洛斯揍過了。

　　自從密林回來後，金的頭上就多了一個大包。只要金一問起在那個詭異的村子裡發生的事，厄洛斯就會冷著臉告訴他，他們根本沒有去過那個村子，這一切都是因為金在密林裡遇到了野豬，結果被襲擊，昏倒後又受到密林裡會讓人產生幻覺植物的迷惑產生了幻覺。

　　這不，頭上的包就是證據。

　　雖然金死活不相信自己是因為被野豬襲擊才有了頭上的包，但是他相信只要他再問下去，厄洛斯會趁他不防備的時候再給他一個更大的包。於是沒多久，金就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

　　厄洛斯愜意地躺在沙灘椅上，只見藍色頭巾包裹的刺蝟頭在椰林裡上躥下跳。

　　「喂。」厄洛斯起身將杯中剩餘的果汁喝完，大聲問金，「你今年多大？十八？十九？還是二十？」

　　「幹嘛突然問這個？」金跳到厄洛斯身邊，揚起一個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

　　「這麼長時間，你都沒遇到一個看得上眼的姑娘嗎？」厄洛斯想著要是沒記錯，金二十歲左右就有了小傑。可是這幾年厄洛斯和他一起完全看不出他打算戀愛的跡象。

　　「哈，這個你不用替我操心。再說你不是讓我別接近女人的嗎？」金理所當然地回答。

　　「難得你記得那麼久之前的事。」厄洛斯考慮這要不隨便給他介紹個姑娘，否則小傑不出世整個劇情都要改變吧。

　　「我記得有個姑娘……」

　　「厄洛斯。」金竟然冷著臉打斷厄洛斯，「我們兩個一起不是挺開心的嗎？幹嘛還要找個女人。」

　　「那不一樣。你不要隨口說出這種打一輩子光棍的豪言壯語好嗎？」厄洛斯扶額，這貨的情商如此之低，難怪留不住老婆，孩子也是純天然的野生怪物。

　　「有什麼不一樣！」金一掌震碎了厄洛斯身旁放杯子的桌子。

　　厄洛斯愣住，看到了金眼中的認真。

　　開什麼玩笑？厄洛斯連忙跳開，或者說是逃開，頭也不回地逃走。

　　厄洛斯希望是自己想多了，金•富力士，世界五大念能力者之一，將來是要被推上神壇成為傳說的男人。但或許也正是因為厄洛斯深知這些，所以從來沒有一次贏過金。

　　「放開。」厄洛斯努力忍耐著，額角還是忍不住暴起青筋。用那副抱大腿的表情抱著別人的腰是怎麼回事？

　　「不放。」金絲毫沒有在乎酒吧裡的其他客人用隱晦的目光打量他們，且時不時竊竊私語。

　　「老闆，麻煩你給我剛撿回來的刺蝟來杯酒壓壓驚。一說要把他扔回去就要死要活。」厄洛斯的強大技能之一，無論多不靠譜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都跟真的似的。

　　周圍的人聞言，恍然大悟。

　　「我才不是……嗷！」金話還沒說完又吃了厄洛斯一個爆栗，連忙鬆開手摀住自己的頭。

　　「看吧。」說好了給金的酒，厄洛斯卻在接過後一飲而盡。

　　「厄洛斯。」

　　「聽話洗洗睡吧。」

　　金沒看到厄洛斯已經忍耐到極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竟然用『就這麼決定了』的口氣對厄洛斯說：「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

　　眼看著金湊上來就要親厄洛斯，厄洛斯一掌擊在金的腦門上。

　　「喂！」金吃痛地瞪著厄洛斯。

　　厄洛斯起身，穿過混亂的人群，順便示意金跟上來。

　　與白天的熱烈截然相反，夜晚的大海像個酣睡的孩子，沉穩的呼吸傳到海岸上，天空也是暗藍色的。讓人很安心。

　　「金，來場決戰吧。你贏了，我就再也不催你找女人。如果我贏了，」厄洛斯看著金，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還是有些狠不下心來，果然是因為兩個人一起久了。

　　微鹹的海風吹過，月光下的海浪輕吻著沙灘，世界變得安靜。厄洛斯說：「如果我贏了，十五年之內，我們不能見面。」

　　金愣住。

　　「平手也算我贏。」

　　「從賭注到決勝的方式一點都不公平啊喂！」金開始抓狂。

　　「公平正義是你的事，我只要結果不問過程。再說，哪一次不是我輸給了你，這麼一點自信都沒有嗎？」

　　雖然這麼做真的很過分。但是抱歉了金，要防微杜漸就得斬草除根。

　　金看著厄洛斯，握緊拳頭，憤怒，壓抑不住的憤怒。金朝厄洛斯的方向全力衝過去。

　　厄洛斯死死地盯著金，做好了無懈可擊的防備，可是就在一瞬間，金突然消失。連同他的氣息。

　　厄洛斯沒時間驚訝，如果他露出一點破綻就會被金趁虛而入，可是四周是空曠的沙灘，金本應無處躲藏的，但是厄洛斯卻無法發現他的所在。

　　突然間，腳下浮現一個黑影。在上面！

　　厄洛斯立刻躲開，金一拳砸在厄洛斯原本站立沙灘上。漫天沙礫飛起。一顆細小的沙礫擦過厄洛斯的臉，頓時一道血痕出現。

　　瘋子！果然是瘋子！

　　視野被沙塵遮蓋，根本無法判斷金的位置，厄洛斯只能把眼睛閉上，幾次險些被突然冒出來的金攻擊。

　　不能再這樣躲下去了。厄洛斯站在原地，平靜下來，乾脆封閉的視覺使得聽覺更加靈敏。

　　沙塵久久不落是因為金一次次的襲擊，但是金的目的不在厄洛斯，金每次襲擊厄洛斯都是為了製造沙塵。金在等機會，就像狩獵，等著獵物自亂陣腳，然後一擊斃命。

　　「看來你要輸了！」金的聲音突然響起。

　　厄洛斯聽到了。大海的方向。海洋之子均勻的呼吸。就是現在！

　　厄洛斯將操作系的能力強化，將海水當做自己的武器。

　　突然被驚醒的大海掀起巨浪，震怒地將身體直立，然後直挺挺地倒向海灘。

　　海濱酒吧裡喧囂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他們聽到悲慼的嗚咽，綿延不絕。那是海浪攜卷空氣的聲音。緊接著人們又被一聲巨吼徹底震懾。那是海浪轟然倒塌發出的震怒。

　　「真是服了你了。」金落水狗似的站在海浪褪去的沙灘上，頭上頂著一隻烏賊，眼中卻仍然熠熠生輝，「不過，這點兒海水可奈何不了我。」

　　「蠢貨，不要輕敵！」到了這個時候，厄洛斯還是忍不住教訓他。

　　金興奮地朝厄洛斯衝過來，這一次他沒有玩失蹤。他甚至忘記了這場戰鬥的意義。

　　兩個人在沙灘上打鬥，誰也不肯讓誰，都是拼上了自己的命，但是兩人臉上的笑容和早已看不清顏色的衣服卻給人產生一種只是兩個孩子在沙灘上瘋鬧的錯覺。而他們的目的就是想方設法地讓對方看起來更狼狽。

　　「厄洛斯，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以後我有了兒子——」金側身躲過厄洛斯的攻擊。

　　「怎麼，要我幫你照顧他？」厄洛斯旋即轉變方向，狠狠地將拳頭砸在金的臉上。

　　「嗯。到時候把他當做我，不用手下留情。」

　　想到小傑無數次鼻青臉腫，想到金從未盡過做父親的責任，想到那孩子的執著，金認真的語氣讓厄洛斯不禁氣從中來，發了瘋似的將金逼到懸崖邊上。

　　但金卻沒有絲毫被圍困的樣子，滿身是傷卻像撿到了寶。

　　「你這個瘋子！」這次換做厄洛斯全力打動進攻。

　　「你的花瓣呢？為什麼不用，那才是你最拿手的吧。」比起不用武器的肉搏？

　　「你不是要公平嗎？」幾次都被金躲過，厄洛斯已經有些體力不支。

　　「可是挺好看的。那麼……華麗的招式。」金讚美間已經將局勢逆轉，成功的踢到了厄洛斯的左腿。

　　厄洛斯狼狽地用一隻腿跪在地上支撐身體，嘴角殘留著血絲，他看見金帶著必勝的笑容向他走來。

　　抱歉，金。這一次，我不能讓你贏。

　　厄洛斯當然不是放暗器，而是奮力撲向金。和他一起墜入深海。

　　金說：「我第一次見到跟我一樣不要命的人。」

　　厄洛斯說：「難為你有了這樣的覺悟。」

　　金說：「是我輸了。」

　　厄洛斯說：「對，平局。算你輸。」

　　分開的那一天，厄洛斯扔給金一張名片。

　　「以後有什麼事打上面的電話，殺人放火居家必備。」

　　「那我用不著。」

　　「擁有它你就相當於可以隻手遮天。我難道沒告訴你我不僅有錢還有權嗎？拿著吧，夠你任個一輩子的性了。」

　　「那，謝了。」

　　「滾吧滾吧。」

　　最後，金站在船上，迎著海天相接處剛升的旭日，留給厄洛斯一個背影，光芒萬丈，大寫的「瀟灑」。

　　嘴上天天掛著的「蠢貨」說消失就消失了真的有些捨不得，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萬一和金待久了，或許真的會認為他身邊有個女人會礙事。

　　金離開後，厄洛斯也回到獵人協會的總部。

　　「幾年不見，成長了不少。」尼特羅笑瞇瞇地對厄洛斯說道，彷彿他變強都是自己的功勞。

　　「聽說前幾天某個海灘發生了一場被譽為『傳奇』的戰鬥。」

　　「那你肯定聽錯了。」厄洛斯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

　　「哈哈，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我這個師傅留啊。」

　　是你自己死皮賴臉地非要收我做徒弟，這種「白養你這麼大」的口氣是怎麼回事？

　　厄洛斯摸到門把手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轉身對尼特羅道：「師傅，說真的，我有件事想求你。」

　　尼特羅好奇了，厄洛斯竟然也有求他的時候。

　　但聽完厄洛斯的請求，尼特羅卻沉默了。

　　「你想清楚了？」

　　「嗯。」

　　「雖然我不清楚你有什麼特別的理由非要躲著金十五年，但是，十五年不與外界交流，說不定出來後連怎麼說話都不知道了。」

　　「為了以防萬一，我只能做這樣的選擇。」

　　厄洛斯並不認為用十五年的自由來換取劇情順利發展而做出偉大獻身是自己的出發點，他從來沒有這樣的覺悟。他只是很想見見小傑，在他真真切切與那個叫金的男人相處後，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希望那個孩子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真實的出發點，其實是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