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黑與白×

　　空氣中有溫軟的花香。枕在身下的似乎是青草，很柔軟。大概是晚上了，因為蟲鳴變得清亮起來。好像有一個聲音呼喚著，讓他醒來。

　　厄洛斯睜開眼，看到一輪血紅的圓月。

　　「糟了。」厄洛斯低聲罵了一句後立刻起身。

　　酒喝得太多，雖然神志清醒，身體卻有些跟不上思維，腳下輕飄飄的，總是踩不實。

　　厄洛斯環顧了一下四周，完全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還來得及嗎？

　　友克鑫拍賣會已經開始了，世界上最大的拍賣會，黑幫高層雲集借此來炫耀自己雄厚的財力。但是裝著藏品的倉庫中卻空無一物。

　　進入友克鑫的市區後，厄洛斯本想去旅團的基地，時間太緊，他怕趕不上，所以直接使用[太陽神的預言]尋找窩金的位置。

　　點點綠光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那是是指路的螢火，在血紅的圓月下明明滅滅，如同鬼魅。

　　找到了。

　　厄洛斯朝著指示的方向火速前進，但願，還不晚。

　　燈火輝煌的城市無法預言自己的未來，上一秒還是人間天堂，下一秒或許就成了煉獄。可是沒有人會為此擔心，就像城市裡大多數的居民，不會為了路邊的死狗擔心。

　　厄洛斯跳進一個窗戶。

　　「厄洛斯？你怎麼來了？」正打算關掉電腦離開的俠客看到厄洛斯匆忙趕來，有些不安。

　　「窩金呢？」

　　「去找鎖鏈手了。」拿著啤酒的富蘭克林知道窩金和厄洛斯關係不錯，雖然是窩金單方面的認為，但看到厄洛斯如此焦急地尋找窩金，富蘭克林也和俠客有了同樣的不安。

　　「嗯。拍賣會的寶物已經全部到手了，但是途中窩金被鎖鏈手帶走，所以他去找鎖鏈手做個了斷。怎麼……」俠客話還沒說完，厄洛斯已經跳窗離開了。

　　鎖鏈手正是酷拉皮卡，為了復仇，酷拉皮卡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酷拉皮卡具現化出鎖鏈，為了束縛旅團成員的自由。因為給自己下了「制約與誓約」，中指的束縛之鏈只能對旅團使用。如果違背給自己定下的誓約，插入酷拉皮卡心臟的戒律之鏈就會立刻讓他斃命。

　　全族人的都已經死去，於酷拉皮卡而言尊嚴和性命在仇恨面前，捨棄又如何。

　　「大哥哥你救救我……有壞人……嗚嗚嗚嗚……」正在厄洛斯朝勾德沙漠的方向趕去，一個滿身是傷的小姑娘卻擋住了他的路。

　　厄洛斯想把抓住自己的小姑娘推開，但草叢裡真的傳來了聲音。

　　小姑娘應該是沒有辦法才向厄洛斯求救的，畢竟荒郊野外的，她別無選擇。

　　看著抹眼淚的小姑娘，厄洛斯歎了口氣，不過是幾個小角色，幫忙解決也不花時間。

　　「別哭了，把眼睛捂上。」厄洛斯摸摸小姑娘的頭，安慰道。

　　「嗯……」小姑娘一邊抽泣一邊摀住眼睛。

　　「她是……」

　　她只聽到一瞬間打鬥的聲音，四周便歸於沉寂。

　　「好了，壞人都死了。」

　　小姑娘怯怯地把小手放下來，卻不敢轉身看一眼身後，只是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厄洛斯，似乎在祈求他別把自己扔在這裡。

　　「抱歉，我還有事。」

　　「大哥哥……」小姑娘說著又開始掉眼淚，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狗。

　　厄洛斯投降了，如果快一點，應該沒關係。他把小姑娘抱起來，打算將她送回市區，可是身體突然被冰冷的物體刺穿。

　　「你不知道看起來越是無辜的人就越是危險嗎？」懷裡的小姑娘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但是笑聲並沒有持續太久。

　　厄洛斯扔下小姑娘，將插在自己心臟的匕首□□，忍不住笑出聲。這麼多年總是學不聰明。

　　一片黑雲將紅月遮住，大地瞬間被黑暗籠罩。

　　厄洛斯再次啟程，趕往窩金與酷拉皮卡決鬥的荒野。

　　妖艷的火紅眼顯現，在紅月再次出現的瞬間驚艷黑夜。

　　「酷拉皮卡！」不要。厄洛斯的話還沒說完，鮮紅的鮮血飛濺，窩金在他眼前倒下。

　　他還是來遲了。

　　「厄洛斯？」酷拉皮卡的眼睛恢復成茶色，但他臉上的鮮血依舊觸目驚心。

　　「嗯。」厄洛斯走到窩金的屍體身邊，看著酷拉皮卡，「我能，帶走他的屍體嗎？」

　　厄洛斯和窩金的交情深嗎？算不上吧。他只是頭腦一熱就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在厄洛斯眼裡，窩金就像一隻炸毛的藏獒，還是那種蠢得不行的特殊品種。雖然野性十足，但說白了還是只蠢狗，會黏人。

　　「你來這裡是為了救他？」酷拉皮卡不敢相信地看著厄洛斯。

　　「窩金有一口大白牙，現在看看真是浪費。」厄洛斯說出這麼一句不著調的話，開玩笑似的。

　　「為什麼？」原本平靜下來的酷拉皮卡瞬間被激怒，「為什麼你會認識蜘蛛？為什麼你想救這些閃人不眨眼的人渣？」

　　「大概因為，我也是人渣。」算起來也一起搶了劫放了火殺了人，一起做了壞事一輩子都得怎樣來著？厄洛斯想不起來。

　　「你在說什麼？」酷拉皮卡指著地上的屍體，怒吼，「這個傢伙殺了那麼多與自己不相關的人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就是這樣的人將窟盧塔族趕盡殺絕，挖出他們的眼睛，只是為了當作欣賞地玩物。興致過了便隨手扔掉！你為什麼想救這樣的混蛋！」

　　「讓我把窩金的屍體帶走，我不會向蜘蛛出賣你。」厄洛斯知道，酷拉皮卡現在對自己很失望。

　　「如果時間剛好，你會為了救他與我對戰嗎？」酷拉皮卡問厄洛斯。

　　「我不知道。反正時間也剛好。」剛好看到這只蠢狗倒下。

　　鎖鏈開始將酷拉皮卡包圍，火紅眼中映出厄洛斯的身影。

　　不知道現在開口說句「其實我想做個好人」會不會就這麼被放過。但是太搞笑了，還是算了。

　　酷拉皮卡開了掛，死他手裡不丟人。厄洛斯這麼想著露出一個釋懷地笑容。

　　很快，一條鎖鏈將厄洛斯包裹。厄洛斯愣了，那是拇指的治癒之鏈。酷拉皮卡竟然在幫厄洛斯治癒身上的傷。

　　可是厄洛斯知道這並不代表酷拉皮卡原諒了他，因為火紅眼一直沒有消失。而窟盧塔族的人只有情緒激動的時候火紅眼才會顯現。

　　治好了厄洛斯，酷拉皮卡什麼也沒說就轉身離開了。纖瘦的背影那麼倔強。

　　厄洛斯扛起窩金，回到自己醒來的小山坡，親手葬了他。

　　小山坡上多了一個小山包後，蛋黃似的太陽從山的那邊爬了起來，漫山遍野的小白花在鵝黃色的暖光中緩緩綻放。

　　「雖然一點也不想這麼說。」厄洛斯衝著光禿禿的小山包舉杯，「但是你不會很孤單。說不定哪一天我就下來陪你了。你我都是要下地獄的人，肯定能遇上。」

　　酒灑在沒有墓碑的墳前。厄洛斯說：「感謝你幫我戒了酒。」還有，一路好走。

　　厄洛斯又換上了黑袍，他覺得自己說不准真的是做祭司的命，還會很多人被他送走，所以這一次穿上了乾脆就不再脫下。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厄洛斯回到旅團的基地，小傑正在和信長掰手腕，就在厄洛斯進門的那一刻小傑將一邊倒的局勢扭轉，狠狠地將信長的手壓在石桌上。

　　「小鬼，你太得寸進尺了。」飛坦立刻上前將小傑按到石桌上，並將小傑的手臂扭到背後，讓他動彈不得。

　　「小傑！」一旁的奇犽忍不住上前，身後的西索隨即將撲克牌架在奇犽的脖子上，阻止他上前。「再動就劃下去了~」

　　「厄洛斯？」飛坦終於注意到陰影裡的厄洛斯。

　　「換了身衣服格外沒有存在感。」厄洛斯無奈地從陰影裡走出來。

　　奇犽愣住，小傑也沒有說話。但厄洛斯主動打了招呼。「奇犽，小傑。」

　　「你認識這兩個小鬼？」飛坦仍舊沒有放開小傑。

　　「放開他吧。」厄洛斯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只是淡淡地說道。

　　飛坦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鬆開了手。信長卻突然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

　　「既然厄洛斯認識這個小子就再好不過了。我正打算讓小傑加入蜘蛛。厄洛斯和團長關係不錯，順便幫忙推薦吧。」

　　「厄洛斯哥哥！」小傑吼道。

　　西索勾唇，放下拿著撲克牌的手，奇犽因此鬆了一口氣。但他又立刻緊張起來，因為小傑。

　　「他在說謊吧。厄洛斯哥哥怎麼可能和他們的團長關係不錯？」小傑指著信長，問厄洛斯。

　　是啊，在小傑心裡，厄洛斯是金的朋友，和金一樣強大，和金一樣是讓人敬佩的人，可是如今竟然親耳聽到厄洛斯與殺人不眨眼的強盜頭子認識。

　　厄洛斯朝飛坦的方向示意，淡淡地說：「他不是已經回答你了嗎。」

　　「為什麼？」小傑瞪著厄洛斯，他無法接受，「為什麼厄洛斯哥哥能和這些人相處？」

　　為什麼？酷拉皮卡也問過他。

　　「厄洛斯，快解釋吧。」奇犽咬牙，哪怕只是亂說也好，只要解釋，小傑就不會那麼難過。

　　「小傑。」厄洛斯說，「我和金不一樣。他走的是大道。」

　　沒有人說話，厄洛斯幾乎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可是俠客覺得，他淡漠的聲音裡有一種隱秘的悲哀。

　　「因為我是個人渣。所以後來金和我分開了。」他不僅讓酷拉皮卡失望了，也讓小傑失望了。或許在最後一刻倒下的窩金對他也很失望。反正不是厄洛斯說想做個好人就真的可以變成好人，所以乾脆把壞人做到底。

　　「你說謊！」小傑怒吼，流下淚水。

　　怎麼可能？金明明那麼看重厄洛斯，米特阿姨也說能有一個像厄洛斯這樣的哥哥就好了。明明身邊的人都在為厄洛斯說好話為什麼他卻要給自己抹黑？

　　「對不起。」這是厄洛斯欠酷拉皮卡的道歉，一併還給小傑好了。不過以後見到金，一定會被嘲笑。厄洛斯這個「哥哥」比金這個「父親」做得更差。

　　「離開這裡！」小傑開始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奇犽在一旁著急卻又無可奈何。

　　「你在說什麼，臭小鬼。」飛坦上前，卻被瑪琪攔住。

　　「嗯。我就走。」厄洛斯轉身，和來的時候一樣，他的臉上只有淡漠。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過頭來，逐個打量旅團成員。

　　當視線落到俠客身上的時候頓了頓。俠客也會死吧。

　　「我將窩金親手埋葬。很可惜，沒能救他。」厄洛斯的語氣裡一點遺憾也沒有，「我把他葬在一個風景還不錯的地方，雖然煞了風景。跟庫洛洛說，他欠我一個人情，不久之後，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