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夢裡夢外夢中人5×

　　第三天了，西索和厄洛斯還是沒有出來。懸浮在空中的「異世之門」已經不再散發詭秘的紅光。但周圍包覆著強大的氣，伊爾迷根本無法接近。

　　從以默出現後，異世之門內的情況伊爾迷就沒法看到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伊爾迷不能再等下去了，準備的食物已經吃完，如果在體力不足的情況下遇到意外，伊爾迷已經沒有自信可以獨自應對。畢竟，他親眼看到了一個被惡鬼佔領的世界。

　　地獄的入口就在眼前。

　　厄洛斯進入異世之門前還囑咐伊爾迷，如果情況有異就毀了「異世之門」，伊爾迷倒是想毀。

　　或許兩個人已經死了吧。就算厄洛斯被那個天使一般的女人救了，西索怎麼也是逃不過的。

　　天空灰濛濛的，四周又是荒野，伊爾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跟那兩個生死未卜的人道個別，或者乾脆當他們已經死了。就這麼想著，伊爾迷已經決定好要離開。

　　伊爾迷認識厄洛斯要比認識西索早得多。記得十五年前第一次見到厄洛斯的時候伊爾迷對他印象還不錯。因為厄洛斯和自己一樣是個懶得露出多餘表情的人。如果那個時候奇犽沒有對厄洛斯格外關注，伊爾迷會很樂意和這樣的人長期合作。

　　厄洛斯請伊爾迷幫忙暗殺的時候從不吝嗇，出最高的價，不問過程和結果。然後兩個人就熟了，伊爾迷發現厄洛斯骨子裡有些玩世不恭。總是喜歡說些語出驚人的話來讓人哭笑不得，但是又不曾對什麼真的提起過興趣。

　　伊爾迷看起來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人，這也是伊爾迷所期待的。可是厄洛斯呢？厄洛斯並沒有理由讓自己看起來很冷漠。厄洛斯是真的冷漠。他的冷漠源自於自身的強大。

　　桀諾曾跟伊爾迷認真地談過厄洛斯。桀諾很欣賞厄洛斯，但是他還是更希望伊爾迷能夠與他保持合適的距離。因為厄洛斯身上帶著來自於黑暗世界的氣息，往偏激的方向說，厄洛斯是強大到可以帶來毀滅的人。

　　伊爾迷第一次打心底不認同祖父的話。至少在看到穿上黑袍的厄洛斯後，他就知道，有什麼正在悄悄改變。厄洛斯應該是一個王，但是他卻背負起了祭司的使命。是為了贖罪嗎？

　　這樣看起來，為了家族而成為冷血殺手的伊爾迷覺得厄洛斯真是委屈。不過誰讓厄洛斯選了一條交界在黑與白之間的路。沒有完全地惡，卻算不上善。

　　穿黑袍的銀髮祭司注定要獨自行走。

　　伊爾迷其實還是希望那兩人能活著出來。他可以做一次虧本的買賣，大不了和他們一起對付惡鬼。可是他進不去。那個世界讓他們都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恐懼。伊爾迷的恐懼來自於家族的羈絆。

　　那麼再見了，銀髮祭司。還有，紅髮魔術師。

　　伊爾迷轉身，剛邁開步子。

　　「伊爾迷。」是厄洛斯。他回來了。

　　厄洛斯抱著昏迷的西索，渾身浴血，連銀髮都被浸染成暗紅色，明明被天使治癒過的身體上又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傷痕，黑色的眸子裡仍舊是淡漠。黑袍早已殘破，像落魄的王，戰勝了敵人，又回到了孤獨的制高點。

　　西索的情況卻比伊爾迷預想得要好得多。至少沒有出現缺胳膊少腿的情況。

　　「我要去弄清楚一些事情，麻煩你幫我照顧西索一段時間。」厄洛斯似乎真的已經到了極限，只能把懷中的西索放到地上。

　　「異世之門必須毀掉。」伊爾迷看著厄洛斯。

　　「你都看見了？」厄洛斯出乎意料得平靜，蹲在地上檢查西索的傷勢，「臉倒是沒毀。」

　　「現在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嗎？」就連西索也不能讓伊爾迷暴走，但是厄洛斯可以。

　　「西索推開你之後畫面就消失了。」伊爾迷其實想說「從那個女人出現後畫面就消失了」，但是考慮到厄洛斯的情況，還是盡量不提及。

　　厄洛斯似乎沒打算解釋之後的情況，只是淡淡地回了聲「哦」。

　　「異世之門必須毀掉。」伊爾迷再次提醒厄洛斯。

　　厄洛斯起身，對伊爾迷笑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才必須去弄清楚一些事。西索交給你了。」

　　「你要花多長時間？或者說，我們有多少時間？」既然厄洛斯不打算說明他是如何逃離的，伊爾迷也可以不問，但是「異世之門」已經威脅到了他想守護的東西。

　　「不知道。」厄洛斯突然認真起來。「但是，這僅僅是個開始。」

　　伊爾迷剛要說什麼，厄洛斯又恢復到平時的模樣，將不知何時取下的天使項鏈扔給伊爾迷：「這個你先拿著。」

　　「半死不活的西索和通往地獄的門都要扔給我？」伊爾迷並不接。

　　「我這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嗎？」厄洛斯聳聳肩，「你放心，這東西一天不毀，我們都不會安全。」

　　「我真的應該放心？」

　　「……」

　　「你走吧。西索的醫藥費清單我會寄給你。」伊爾迷說完走到不省人事的西索身邊，順手把西索粗暴的撈起來扛到肩上。

　　「……」

　　「很可惜我不是你，不知道對這種貨色怎麼『憐香惜玉』。」

　　「伊爾迷你會讀心？」

　　「……」算了，何必跟厄洛斯動氣。

　　伊爾迷把西索帶回來了揍敵客家，基裘有些不高興，覺得西索太危險。

　　「母親，你不是不喜歡厄洛斯嗎？你可以用這個傢伙來威脅厄洛斯。」伊爾迷對基裘道。應該能夠威脅的到吧。

　　「厄洛斯連小奇都可以狠心地傷害，怎麼可能對這個傢伙上心。」作為揍敵客家第一大奇犽控，基裘忍不住質疑。

　　伊爾迷有些無奈，這兩個人怎麼能做比較。奇犽不管如何出色，都還只是個孩子吧。

　　想起自家弟弟，伊爾迷嘴角竟有了微不可見的笑意。伊爾迷也知道自己越是想要將奇犽綁在身邊，奇犽越是想要掙脫束縛。可是他對那孩子的執著已經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就算奇犽不是他弟弟，他也會想盡方法將他留下，只是傀儡也沒關係。

　　這種變態的佔有慾或許只有正在沉睡的西索才能理解。

　　伊爾迷原本不太確定西索是不是能夠威脅到厄洛斯。沒過多久就確定了。

　　「西索沒有醒，在接下來的一周也不會醒，麻煩你在一周內別再打電話給我。」伊爾迷的紳士風度讓他沒有對電話那頭的人表現出特別不耐煩。但是每天打一通電話來問西索的情況真的很煩。

　　如果擔心的話自己照顧就好了，明知道伊爾迷不過把西索扔在一邊自生自滅。

　　半個月後，西索醒了。

　　「小伊竟然在照顧人家~好感動~~」

　　「你誤會了。」

　　「要以身相許嗎~」

　　「不要。」

　　「小伊好冷淡~」

　　「你要發情的話請認準人。」伊爾迷表示自己不是厄洛斯。

　　西索愣了一下，並沒有接伊爾迷的話，只是說：「既然我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也該離開了~」

　　伊爾迷突然想起來忘記通知厄洛斯過來領人了，還要帶著巨額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來領人。

　　等等。西索醒來這麼久，竟然一點都沒有提到過厄洛斯。

　　「你打算去哪裡？」伊爾迷問西索。

　　「貪婪之島。幫庫洛洛找除念師~小伊要一起去玩嗎~」西索笑得一臉燦爛。

　　「沒興趣。」伊爾迷接著試探西索，「我還以為你對庫洛洛已經沒興趣了。」

　　「怎麼會~那麼可口的果實不摘下來多可惜~」西索說著開始興奮。仍舊沒有提到厄洛斯。

　　「那你走吧。我打算去天空競技場見見老朋友。」天空競技場是厄洛斯的私有產業，西索是知道的，如果這麼明顯的暗示西索都沒有回應……

　　難道真的被傷透了心？伊爾迷看到西索臉上愈加燦爛的笑容，瞬間否定了這個想法。

　　「我會想念小伊的~」西索說罷，轉身就打算離開。

　　「如果你就這麼走了厄洛斯問我要人我可沒法交代。」伊爾迷叫住西索。

　　「厄洛斯？」西索歪了歪頭。

　　「你不要告訴我你不認識他。」伊爾迷皺眉。

　　「不認識~想找我復仇的人嗎~」西索笑問，卻沒有絲毫感興趣的樣子。

　　不。是想把你壓在身下的人。似乎，也壓過了。

　　「既然你沒印象就算了。」先不說西索可能只是覺得好玩假裝不記得厄洛斯了，就是真的忘記了，伊爾迷還能怎麼跟西索解釋？厄洛斯不是找你復仇的人，是你男人，但是很可惜你男人似乎還是比較喜歡他的女人。

　　西索這個人從來就沒有賭輸過，難得輸一次，怎麼可能說忘就忘了。

　　西索離開了，至始都沒有提過厄洛斯。他就算不關心厄洛斯是死是活也應該問一下自己的情況吧。可是西索沒有問，沒有試探，好像真的無所謂一樣。

　　伊爾迷猶豫了一會，拿起手機撥通厄洛斯的手機號。

　　過了很久厄洛斯才來接電話。「怎麼了，西索醒了？」

　　「醒是醒了。」

　　「嗯？」

　　「如果西索把你忘了怎麼辦？」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

　　「西索不記得我了？」

　　「看起來不像裝的。」

　　「哦。」

　　「沒想到你要被拋……」

　　「如果西索真的忘記我了。」伊爾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厄洛斯打斷，「如果西索真的忘記我了，我會重新讓他把我記住。直到，」再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