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別跟著我!”夏非不耐煩地對張富貴道。
“可是非非你要去哪裡?”張富貴指指夏非手裡的塑膠袋。
“你管得著嗎?”
“大娘……”張富貴又想找靠山了。
“你有完沒完!”夏非低聲道,再敢把他娘招來他非滅了這姓張的。
“那你要去哪兒?”
“我去瑞哥家,明白?”
張富貴點點頭,“那你快去快回。”
夏非沒好氣地哼道:“事兒精!”
張富貴眼巴巴看著夏非出了門,然後垂頭喪氣地把箱子裡的甜瓜收到桶裡,準備浸到井水裡。
“癩蛤蟆!”周致堯低咒一聲。
“你說啥?”張富貴沒聽清,不過估計也不是什麼好話。被人入侵地盤的緊迫感再次襲上心頭,他瞄瞄夏非娘還在忙活,低聲道:“你到底還要住多久?!”
“你管得著嗎?”周致堯總算洗完了幾件衣服,換了水漂洗。
“你,你不許喜歡夏非!”張富貴威脅道。
周致堯輕蔑地看他一眼,笑道:“夏非是你什麼人?”
“我……我……”張富貴語塞。
“不讓我喜歡夏非,你就能喜歡?”剛才兩人的互動還讓他心口堵著一口氣,周致堯緩聲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張富貴眨眨眼,“啥意思?”
周致堯一口氣沒吐出來又堵上了一口,他瞪著張富貴,“這麼簡單的俗語你都聽不懂?”
張富貴老實的搖頭。
周致堯懶得理他,跟這種俗人說話有辱他的格調。
“小叔叔!”一見夏非進門,夏冬宇從院子裡飛奔過來。
“小宇,玩什麼呢?”夏非摸摸他的頭。
“陀螺!”夏冬宇得意地指指院子裡打轉的小東西,笑道:“爺爺給我做的!”
“哦,真好!”夏非笑眯眯地拿過他的小鞭子,使勁抽了一鞭,已經轉的緩慢的小東西瞬間又加快了速度。
夏冬宇崇拜地看著夏非,“小叔叔你好厲害,我爸一抽一個死。”
夏非輕咳一聲,夏瑞從小運動細胞就不好,這個可以理解。
正說著,夏瑞娘從屋裡出來了,一見夏非,隨即笑道:“非非來了?”
“嗯,我帶了幾個甜瓜給你們嘗嘗。”夏非遞出手裡的塑膠袋。
“是嗎?”夏瑞娘笑眯眯地接過塑膠袋,“那大娘可不客氣了。”
“瞧您說的。”夏非拍拍夏冬宇,“跟奶奶吃瓜去!”
“嗯!”夏冬宇大大地點了點頭,“吃瓜嘍!”
他這麼一喊,把夏瑞也給喊了出來。“小宇,你喊什麼呢?”
“小叔叔送瓜給我們吃!”夏冬宇露出大大的笑容。
“小非來了?”夏瑞推推鼻樑上的眼鏡,笑道:“進來坐!”
夏非進了屋,見堂哥的電腦開著,螢幕上是未寫完的文檔。
“又寫書呢?”夏非湊過去看了看,沒看懂。
“嗯,編輯說前一本銷量還不錯,催我往後寫。”夏瑞靦腆道。
“真厲害!”夏非讚歎道,他這個堂哥,說別的不行,從小讀書就一把罩。幾年前考上北市最好的師範大學,當時村長都來家裡吃酒的。原以為夏瑞一定會這麼大學,碩士,博士一路讀上去,成為陳家莊學歷最高的才子的。沒成想,就在夏瑞順利保研的那一年,他這個一向溫和老實的堂哥竟然搞出了“人命”。
夏冬宇小朋友一個。
夏非到現在也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堂哥毅然放棄學業,和大著肚子的堂嫂結了婚。可不幸的是,堂嫂因難產過世,獨留堂哥一人傷心欲絕。如今七年過去,夏冬宇已經到了上小學的年齡。
現在的堂哥已經看不到以往的悲傷失落,他一邊在村裡的小學教書,一邊寫稿賺錢,一家人過著平靜而快樂的生活。
只是,堂哥真的是快樂的嗎?夏非偷偷打量夏瑞平靜的面容,一如往昔,什麼都看不出來。
“哥,還不給小宇找個媽呀?”夏非揶揄道。
夏瑞挑眉,露出一絲好笑的神情。“怎麼突然說這個?”
“沒辦法,今天上班時又有大姐問來著。”
“問什麼?”夏瑞笑道。
“嫂子都過身這麼多年了,你也該弄個第二春了。”夏非擠擠眼,“有中意的對象沒?”
夏瑞搖搖頭,“沒有。”
“是不是村裡的女人看不上眼?”也難怪,他過世的堂嫂可是個大美人。到底是大城市裡的高知家庭出身,他還記得當年堂哥扶著堂嫂外出散步時,村裡人驚豔的神情。
“不是。”夏瑞繼續搖頭。“這種事不要再提了,我沒有再婚的打算。”
“哥,對自己好一點。”夏非勸道。
“我知道。”夏瑞點點頭,笑道:“出版社的樣書寄來了,送你一本?”
“有親筆簽名沒?”夏非眨眨眼,他哥可是網上小有名氣的作者。
“要簽什麼隨便說。”夏瑞抽出一隻筆。“唔……就寫,送給我親愛的夏非?”
“嘔……”夏非做幹嘔狀,“哥,你饒了我吧!”
“非非,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張富貴端坐在小飯桌前,心急道。
夏非瞄他一眼,“等急了?你們先吃啊!”
誰敢啊!見他回來了,張富貴趕忙動作起來,又是倒酒又是端菜的,忙活上了。
“吃飯吧!”夏非娘把最後一道菜端了出來,幾個人圍坐在小桌前,準備吃飯。
夏家的伙食一向很簡單,這次為了讓孩子們吃好,夏非娘做了兩涼兩熱四碟菜,已經算豐盛了。
周致堯的嘴一向刁,但是在夏家也不敢造次,慢條斯理地吃著。
張富貴倒沒這個問題,他個頭壯,只要能吃飽,什麼東西都能塞進胃裡。等夏非的功夫,他已經從自家冰箱拎了幾瓶啤酒回來。晚上夏非不出車,可以痛痛快快喝上幾杯了。
“非非,喝酒!”張富貴笑眯眯地給他倒上。
喝酒用的杯子也不是常見的玻璃杯,而是巴掌大的小碗,裡面還飄著兩塊冰塊。
夏非皺了皺眉,問道:“怎麼想起喝酒來了?”
“難得你不出門嘛!”張富貴討好道。
夏非點點頭,仰頭幹了一碗。冰涼暢爽,加了甜味的冰塊更是溶解了酒的苦味。“好喝!”
張富貴見狀,趕忙又給他倒了一碗。非非平時不喝酒,一喝酒臉就紅紅的很好看,所以他有機會總會拐著非非喝兩杯。
夏非不知道他齷齪的小心思,仰頭又喝了一杯。
周致堯看著他們你來我往的,有些吃味,他夾了一筷子菜,送到夏非碗裡。“不要光喝酒,吃點菜吧。”
夏非挑挑眉,夾起菜吃了。
張富貴見夏非竟然吃了周致堯的菜,不禁有些著急。“非非!”
“嗯?”夏非挑眉,臉色隨著酒精的作用越來越紅,他的眼睛濕潤潤的,映著夜晚的燈光月光,怎麼看怎麼誘人。
張富貴的眼睛有點直,他傻傻地看著夏非誘人的神色,嘿嘿,非非真好看!
周致堯也看著夏非失了神,微笑著的,臉紅紅的,帶著些狡黠的夏非怎麼那麼好看?他心裡一動,手裡的筷子失了準頭,啪一下把放在桌邊的空碗給掃到了地上。
當——一聲。
夏非還在笑,張富貴首先回過神來,他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發現周致堯也在用一種迷戀的眼光在看著夏非。
夏非誘人的醉態被個討人厭的傢伙看去了!!!
張富貴欲哭無淚,第一次知道,啥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非非,不要玩電腦了,跟我說說話唄!”吃過飯,張富貴又黏著夏非不放。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可不能讓姓周的和非非太接近嘍。
“說什麼?”臉上有些燥熱,夏非猛灌茶水。
“呃……”倆人太熟了,基本上沒啥特別能說的,張富貴尷尬地抓著頭,傻乎乎蹲在一邊。
“沒事了回你家去!”夏非不耐煩道。
“我不走!”張富貴鐵了心,如果可能,他還想在夏非家過夜呢!
“我說你吃錯藥了?”夏非背對著他,專注在電腦上。上次的帳號賣了個好價錢,所以他又開始練新號了。
“非非,你說他周致堯賴在你家算怎麼回事啊!”張富貴悶悶不樂道。
“給了錢就是客人,你管他賴不賴呢!”
“不是……他……他……”他對你的心思不只是房客吧?尤其是今晚周致堯那紅果果的眼神,讓張富貴心裡不生出警惕都難。
“我說你怎麼三句話都不離他啊?”夏非狐疑地轉過頭,“怎麼?你對他有意思?”
“咳,咳,咳!”張富貴差點被口水嗆死,“我對他有意思我天打五雷轟!”
“你那麼激動幹嘛?”夏非更懷疑了。
“我沒有!”誰對那個王八蛋有意思?那是情敵!非常非常有威脅的情敵!
“最好沒有,”夏非撇嘴,“估計人家也看不上你。”
可他看上的是你啊!張富貴巴巴瞅著夏非,哀怨道。
兩人一直耗到月上中天,周致堯都找藉口來晃悠了兩回了。
夏非看到張富貴死盯著周致堯的樣子,越看越疑惑。
張富貴怕周致堯給夏非灌迷魂湯,防備很嚴密。
結果就是,兩人聯手把周致堯給請了出來,每次都很客氣。
“你真對他沒意思?”周致堯回屋睡覺了,夏非不客氣地問張富貴。
“我吃飽了撐得對他有意思!”心上人愣說自己喜歡別人,張富貴急得臉紅脖子粗。
可他的表現怎麼看怎麼像此地無銀三百兩,夏非壓下心頭的不悅,哼道:“你喜歡誰關我什麼事!”
喂!怎麼不關你的事了!我從小到大只喜歡你一個!張富貴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告白的話湧到嘴邊,可就是說不出口。
夏非見他彆彆扭扭的樣子,心裡更是不快。“沒事回你家去!”
“我不走!”張富貴的牛脾氣也上來了,說不走就不走。
“你走不走?”夏非斜睨他。
沒想到一向老實的張富貴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屁股坐到夏非的床上。“我……我今晚跟你睡!”
“你說什麼?”夏非掏掏耳朵,一字一句道:“你再說一遍!”
“我,我跟你睡!”張富貴索性整個人趴到夏非床上不起來了。
夏非見他如此無賴,表情有一瞬間的怔忡,雖說他從小就討厭張富貴,可對方從來對他言聽計從,從不忤逆。可現在呢!一向聽話的老實人突然耍起脾氣來,夏非的心裡還真是五味雜陳,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尤其想到張富貴對周致堯的異常態度,更讓他怒火中燒,幾天沒教訓他,反了天了!夏非越想越氣,抄起床腳的笤帚疙瘩,一把抽上張富貴的屁股。
“你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