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晚上這頓飯,李牧準備的還是比較充分的。
到小肥羊買的鴛鴦鍋底,還有一桌子青菜,並一大袋羊肉,管夠。
兔肉和野雞在火上燉著,啥時候想吃都可以。
等他和梁大龍把大圓桌撐開,正洗菜呢,陳誠來了。
一箱啤酒,兩瓶紅酒,還有兩瓶茅臺並什麼椰鹿酒之類的東西。李牧遠遠地迎了上去,笑道:“怎麼,要把你家酒櫃搬空啊?”
“得了吧,老頭子藏了那麼酒,再不幫他喝點還等著傳家不成?”
“來了?”梁大龍洗著菜,沒精打采道。
“怎麼了這是?”陳誠笑嘻嘻湊過去。“洗個菜還鬧情緒?”
“行了你,過來把鍋架上。”李牧使個眼色,拿過電磁爐。“叫夏非他們沒?”
“叫了,馬上就到。”
說著,夏非也張富貴來了。
張富貴帶了自己種的金針菇,夏非帶的倒稀罕,他拿了個西瓜。
“喲,圍著火爐吃西瓜,還挺應景。”陳誠笑道。
“瑞哥給的。”夏非笑笑。
剛才他到大伯家去,結果被夏瑞塞了一箱水果回來。想到晚上的聚餐,挑了個大西瓜搬了來。
幾個人合力把桌子擦乾淨,鍋底加熱,青菜,羊肉上桌。
萬事具備,只等開吃。
“來來,開鍋了,放菜放肉!”李牧招呼道。
“餓死我了!”梁大龍整盤羊肉都倒了進去,“不帶你們這麼使喚人的!老子整整幹了一下午!”
“嘿!大龍!”陳誠一邊拿筷子攪和,一邊打趣道:“你不幹活閑著幹嘛?對了,今年收成怎麼樣?”
梁大龍白他一眼。“我說你鑽錢眼裡去了?就馬馬虎虎唄。”
“嘿,誰說到年買車的?”
“我說的?”梁大龍裝傻。“我說過嘛我!”
“車是消耗品,過兩年再買也不遲。”李牧笑道。
“看吧,還是李牧實在。”
“不過現在買也挺好吧?”夏非插嘴道:“國家不是出政策給補貼了嗎?現在買能便宜小一萬塊錢呢!”
“是啊,”張富貴點頭道:“有了車就不用走回來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雖然梁大龍是跟大家搪塞過去了,但是一提到走著回家,就不能不想到商昊那混蛋!
要不是在商昊家受了那麼大刺激,他能失去理智跑回陳家莊來嗎?!更別提又搭了個缺德到極點的順風車。
好吧,這事跟人家順風車沒關係,他是在遷怒。法律有規定不允許人遷怒嗎?切!
梁大龍越想越氣,嚷道:“他娘的!今天不喝趴下誰也不准走!”
李牧朝陳誠使個眼色,陳誠會意。
“來!今天兄弟們難得聚在一起,喝!”說完,舉起一杯啤酒,先幹為敬。
梁大龍受了鼓舞,緊跟著一杯啤酒進了肚。
“哈……再來!”嘴唇邊有泡沫留下,粗魯地拿大拇指抹去。梁大龍舉著杯,叫囂著讓張富貴倒酒。
看到梁大龍豪邁的樣子,張富貴一邊給他倒酒一邊看夏非。
夏非抿著酒,附和著說著話。
但是眼風一掃,張富貴就知道了愛人的意思,讓他靜觀其變。
“操NND姓商的……”又白又啤的喝下去,梁大龍又點醉了。
“姓商的?”幾個人對視一眼,這個姓不多見,大家同時想到了一個人。
“真他娘的不是……東西……”梁大龍眼前有些朦朧,一筷子幾乎插進鼻孔。
“慢點吃!你醉了!”李牧勸道。
“老子沒醉!”梁大龍坐正身體,叫囂道:“老子沒醉!”
“是,是,”陳誠安撫道:“聽李牧瞎說,你沒醉,是他醉了。”
“這,這還,差不多!”梁大龍晃晃腦袋,結結巴巴道:“唉,其實還是……喝醉了好啊!”
“為什麼?”夏非冷靜問道。
“一醉,嗝,解千愁!”
“你愁什麼啊?”李牧笑道:“小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家裡又不用你操心,你說你有什麼可愁的?”
“是啊!過了年再相個對象,過你的小日子去吧!”
“扯淡!”梁大龍啪一聲摔了筷子。“誰他娘的過小日子!”
“哦?你不過小日子還想過大日子不成?”眾人笑道。
梁大龍搖頭晃腦道:“什麼小日子,大日子……我這日子,他,他娘的沒法過了!”
“有這麼嚴重?”陳誠也覺得稀罕了。“大龍,這沒外人,跟哥們兒說說你到底是怎麼了?”
“能怎麼著啊……”梁大龍手支著下巴,也看不清是真清醒還是假清醒。“老子被人涮了NND……”
“被人涮了?”眾人皺眉。“哪個不長眼的敢涮你?!”
“還能是誰!”梁大龍又灌了口酒,因為喝多了手不穩,大半酒液都灑在了他的毛衣上。“咳,咳……”
“大龍,跟哥哥說是誰幹的,哥們兒給你出頭!”陳誠拍胸脯道。
“幫不了的……”
“你他娘的頹喪個屁!”陳誠恨鐵不成鋼道:“就小城這地面上,哥幾個可不是混不開!”
梁大龍還是搖頭。
“別說了!喝!”李牧對陳誠眼色。
陳誠憤憤,今兒梁大龍是真反常了,從小長大的夥伴這麼窩囊的樣子,他真看不慣。
“大龍,今朝有酒今朝醉,喝!”
“喝!”
喝多了,話就套出來了。
也許是因為梁大龍的心事憋得太久了,斷斷續續的,大家也拼湊出了真相。
一陣緘默。
誰也沒想到大龍竟然和商昊是那種關係。就算在他們面前明擺著有夏非和張富貴這一對,也從沒想過大龍會走上那條路。
李牧沉默了一下,警醒道:“房門關嚴了沒?”
“關了,放心吧,院裡就咱幾個。”陳誠嚴肅道:“你爹娘還在外面打牌呢。”
“那就好,今天這事……”李牧掃視了一圈,沉聲道:“大家都知道該怎麼做吧。”
“你放心吧,”夏非鎮定道:“我和富貴絕對把得住門。”
“你別看我!”陳誠急道:“老子沒那麼缺德!”
李牧歎了口氣,看著在他床上翻滾的梁大龍,“大龍這傢伙,真糊塗!”
夏非點點頭,“怎麼他就……”
話沒說完,就感覺到張富貴擔心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角。“我沒說你。”
陳誠看著他倆的小動作,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兒。對於夏非和富貴這對,他確實是樂見其成的,一來他和兩人一起長大,這兩人的品性和感情都是有目共睹的,既然是順風順水的走到現在,拆人姻緣這事是打死不能幹的。
可是梁大龍不一樣啊!先別說一起打架泡馬子,就看大龍這塊頭,他也不像是對男人感興趣的人啊!可偏偏他就……
商昊那個人,雖然沒有過多接觸,但是也不難看出那男人的城府。梁大龍怎麼能是他的對手?現在大龍這要死不活的樣子,讓兄弟幾個看著,真是又恨又氣,恨不得把梁大龍拽起來扔雪地裡清醒清醒。
那個結了婚還到處招花惹草的男人就是個人渣!閹了他還算好的,怎麼能這麼沒出息的醉個半死呢!
“氣死我了!”越想越氣,陳誠照著梁大龍的屁股就踹了一腳。
“生氣有什麼用。”李牧道:“還是說說他這事怎麼著吧。”
夏非點頭。“不過這事……咱管得了嗎?”
“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李牧沉聲道:“總不能讓那個爛男人把大龍毀了。”
“大龍他不是……”張富貴頓了頓,見大家都看著自己,不好意思道:“他以前不是喜歡女的嗎?”
“這事還能改嗎?”李牧不解。
“咳,別看我。”夏非紅了臉。“我們倆可沒那些花花腸子。”
張富貴猛點頭。他倆都是對方純潔的第一次,從小就埋在心裡的種子,只因對方而生根發芽,與梁大龍沒可比性的。
“媽的,你說大龍弄得這麼蛾子事啊!”陳誠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快過年了,別讓大龍再去城裡了。”李牧想了想,道:“反正那男人的老婆也回來了,不見面應該還好點吧?”
“嗯,我看他們也沒什麼感情,斷了也乾脆。”
“這可難說……”夏非遲疑道。要說沒感情就上床,一次兩次對男人來說還不算什麼,可大龍跟人家都糾纏了有些時候了。
以他看,事情沒那麼單純。
“反正先隔開他們倆吧,大龍這事一點前途都沒有,早斷早好。”
“哥幾個多費心,我就不信拗不過他這頭蠻牛。”
大家商量來,商量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但是唯一的共識就是,梁大龍得跟商昊分手,絕對要。
梁大龍在李牧家睡了一宿,把李牧的房間弄得酒臭熏天。
“唉,水……”睡醒的大爺張手要水喝。
“醒了?”李牧也沒生氣,往他手裡塞了杯濃茶。“喝吧。”
“什麼玩意兒!”梁大龍剛灌了一口,就苦了臉。“苦死我了!”
“知道苦就行。”李牧笑道:“不苦怎麼能長記性呢!”
“我怎麼不長記性了我!”梁大龍翻身坐起。“哎喲,我頭暈……”
“得了啊,這也就是在我家吧,”李牧拉過椅子,在床邊坐下。“真要落到陳誠手裡,你還能在床上睡?”
梁大龍沒形象地摳眼屎,“我說哥們兒,咱不這麼較真兒行嗎?”
“行。”李牧點點頭。“跟我說說你和商昊的事。”
“噗……”一口茶噴出去,幸虧李牧躲得快。“你說啥?!我,我……”
“你什麼?”
“我和商昊能有啥事?!”某人震驚。
“怎麼?”李牧冷笑。“睡醒了就不認帳了?要不要我給你倒帶一下?”說著,比比手裡的手機。
“別,哥們兒,”梁大龍裝傻不成,只得認栽。“你不會真錄了吧?”
李牧沒好氣地瞪他。“我有那麼缺德嗎?”
這年頭,丟手機的不要太多,他可不會給自己兄弟留後遺症。
“謝謝謝謝。”梁大龍籲了口氣,連聲道謝。
“謝倒是不必了,”李牧聳肩,“把你那兒破事再給我重複一遍就行。”
“我說牧哥哥牧大爺,您就饒了小的吧,”梁大龍苦著臉,哀求道:“我也就是一時喝多了,你就當我放了個屁行不?”
“扯淡!”李牧一腳踩上床沿,冷眼瞅他。“這混蛋事能當放屁嗎?你他娘的就是缺心眼兒!”氣頭上來,李牧也不禁滿口髒話。“你說說你這腦袋怎麼長的!姓商的那種人你招惹他幹什麼!你這不是白送上門……”
察覺即將出口的話太難聽,李牧住了嘴。
“白送上門讓人玩?”梁大龍自嘲的笑笑。“我也覺得自個賤呢!”
“兄弟。”李牧見不得他落寞的樣子,坐到床沿拍拍他的肩膀。“姓商的不是個東西,咱還是收了心過咱該過的日子吧。”
“嗯。”梁大龍點點頭。
兩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李牧出去給他打洗臉水。
梁大龍披著被子,沒形沒像地坐在床沿。
滴滴——手機鈴聲響起,梁大龍愣了下,撈過手機來看。
商昊兩個字在閃爍,剛剛下定的決心又有些動搖。梁大龍看著手機咬牙,一邊罵自己賤,一手在接聽鍵上遊移。
“誰啊?”李牧端著水盆進來了。
“啊?沒誰。”梁大龍乾笑兩聲,將手機扔到了角落裡。
李牧看了他一眼,若無其事道:“洗臉吧。”
“哎!”梁大龍跳下床,慌慌張張去洗臉。
正掬水間,手機又響了。他停下動作,側臉看。
李牧循著鈴聲的方向,把手機拿起來看。“嗯哼?商昊?”
梁大龍故作不知,埋頭洗臉。
李牧皺了皺眉,直接關機了事。
倆人都以為這事就這麼消停了,可沒成想,到了傍晚,梁大龍被人找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