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吃過飯,張富貴樂呵呵地走了過來。
難得他這次沒有爬牆,而是從大門口走進來的。
“非非,一起去追兔子吧!”張富貴帶著皮帽子,穿著棉大衣,腳上還蹬了一雙大頭鞋。
“這麼早出去?”夏非剛吃完飯,動都不想動。
“不早了,雪這麼厚,正是追兔子的好時候。”
“那我給陳誠打個電話。”夏非扭扭脖子動動腿,剛剛在房上鏟了半天雪,胳膊都快抬不起來了。
“不打行不行?”張富貴挨挨蹭蹭地在他身邊磨嘰,難得這麼好的雪景,和非非兩個人來個甜蜜的野外約會多好。
“我是跟他請假!”夏非斜他一眼,看他腆著臉的傻樣,就知道對方在想啥了。
“可是……”陳誠那傢伙,有熱鬧不湊就不是他陳誠了!張富貴有點不情願,但是他倆的事,從來都是夏非做主。
就算他有那麼點想法,也慢慢變成了沒想法。
夏非給陳誠打了電話,陳誠還在睡大覺。
說了請假的事,陳誠卻一個激靈醒了,問夏非幹嘛去。
夏非說去雪地裡追野兔。話音剛落,就聽那頭嗷一嗓子,陳誠已經從床上竄了起來,一邊手忙腳亂地穿衣,一邊叫夏非等著他。
得,夏非黑了臉,陳誠還來真的!
“咋樣?”張富貴眼巴巴看著。
“他讓咱們等著他。”夏非歎口氣,無奈道。
張富貴晶亮的雙眼立即暗淡下來,耷拉著肩膀,沒精打采道:“我去牽狗。”
“真不想他去?”夏非問道。
“沒事,人多了熱鬧。”張富貴回身擠出一抹笑,天知道他多想和非非過二人世界……嗚嗚。
等了沒多一會兒,陳誠和李牧都來了。
不只來了,還帶了李牧家的靈緹犬大威。
有了大威在,張富貴家的黃毛就明顯不行了,畢竟靈緹這東西就專為追兔子而生的,尋常的小笨狗怎麼能及得上它的速度。
放兩隻狗在前面跑,四個人不緊不慢地往野外走。
長長的公路上,是沒腳深的雪,樹枝被雪都壓彎了,陳誠不時拿根木棍打雪,雪撲簌簌落下,驚擾了在上面落腳的飛鳥。
“呼哈……”陳誠一邊走一邊叫喊,那樣子,像多少天沒撒過歡一樣。
“瘋了你?”李牧好脾氣笑道。
“瑞雪兆豐年,我這是替全村的老少爺們高興!”
“少站著說話不腰疼了,你家又沒種地。”夏非吐槽。
“行,說不過你們,我自個偷著樂!”說完,拿著樹枝哼哼哈嘿起來。
其餘三人相視一笑,隨他去。
都說狡兔三窟,可見這野兔有多難逮。
好在大家就是圖個熱鬧,逮到了是運氣,逮不到也無所謂。
幾個人看離村裡距離遠了,轉了個彎沿著田埂往地裡進發。大雪第一天兔子一般不出來覓食,並不好捉,不過要等到明天的話,他們又都上工就會沒時間。
“這年頭,見個兔子比見個活人難多了。”陳誠一邊拿著棍子敲打,一邊道。
“活兔子不難,關鍵是野兔。”李牧也拿著根棍子邊走邊戳。
大威似乎知道是來獵兔子的,興奮地左聞右嗅,還不時圍著李牧撒歡。
他倆人在前,張富貴和夏非在後,夏非雙手插兜,不緊不慢地走,張富貴背著挎包,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我說你們快點行不?”陳誠敲打了一陣,不耐煩了。
“著什麼急?”夏非應道:“時間還早著呢。”
“早什麼啊!這要早點逮著,中午還能吃上兔肉火鍋呢!”
“別做夢了!”夏非嗤道:“別說有沒有兔子,就算有,也得先讓大威飽飽口福。”
“大威!待會兒逮著了兔子不准你吃!”陳誠扯著大威的耳朵教訓道。
“嗚嗚……”大威不理他,沖著自己主人撒嬌。
“什麼玩意兒!”陳誠的木棍往大威額頭點點,“笨狗!”
“罵誰呢你?”李牧拍拍自己的愛狗,示意它別跟陳誠一般見識。
“啊!兔子!”正笑鬧間,就見陳誠的一根棍子不知道捅到了哪兒,一隻受了驚的野兔嗖嗖地往前沖去。
“大威!上!”李牧話音剛落,大威已經像只離弦的箭般飛了出去。
雪地上,就見土黃色的兔子嗖嗖地在雪地上飛馳,大威緊隨其後,黃毛一開始還跟得上,待戰線一拉長,明顯落下了一截。
兩隻狗在前面追,幾個人也沒閑著。不顧沒腳的雪,幾個人跟著大威追擊的方向圍了過去。
“李牧,快快!”陳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揮著棍子直比劃。
“知道了!呼……”李牧氣喘吁吁地跑到劃定的範圍,嘴裡直呼呼。
兔子受了驚,滿地亂竄,不管它怎麼轉折跑路都逃不過大威的追捕,黃毛也跟了上來,兩隻狗汪汪叫著,大威搶先一步咬住了兔子的脖子。
“大威好樣的!”陳誠興奮地跳了起來。
“那是,不看是誰家的狗!”李牧得意道:“大威!住嘴!”
狗叼住了兔子,不掐死是不肯甘休的,李牧一邊笑一邊跑過去,拍著大威的頭讓它鬆嘴。
兩隻狗叼到了戰利品,豈肯輕易放過,擺著尾巴不肯鬆。
“富貴!”李牧叫道。
張富貴趕忙從挎包裡掏出肉乾,往地上一拋,兩隻狗當即鬆了嘴,撒著歡朝肉乾竄過去。
“好傢伙!真肥啊!”兔子已經被兩隻狗折磨地奄奄一息,李牧手一提,拎著兔耳朵把兔子提了起來。
陳誠興奮地湊過來看,看著昏死過去的兔子滿眼放光。
“中午可得好好地撮一頓!”
“去去,就知道吃!”夏非笑道。
紮好兔子,四人一狗又往前行,也許是開局太順利,走到快中午了還沒見著兔子影,四人不禁有些喪氣。
不過合該著他們要有些收穫,就在幾個人垂頭喪氣往回走的時候,旁邊樹林子裡竟然飛出一隻野雞!五彩的羽毛後邊還拖著一隻長尾巴,天賜神物啊簡直是!陳誠還沒從呆愣中回過神,李牧已經一馬當先地沖了過去。
野雞這東西飛不高也飛不遠,等眾人及狗齊撲上去之後,羽毛光鮮的野雞竟被他們活活打死了……
“作孽啊作孽!”陳誠一邊念叨著,一邊笑嘻嘻地盤算這野味大餐怎麼吃。
“哥幾個,到我家吃火鍋怎麼樣?”
“扯淡吧,到你家吃飯多拘得慌,”李牧掃他一眼,一邊走一邊逗著大威玩。“我說還是到我家,自在。”
“我家吃飯怎麼拘著你們了?”陳誠抗議道。
“我是覺得沒啥,你問夏非和富貴。”
“夏非?”陳誠回頭問。
“李牧說的對,要說不拘束,還是我家。”
“不成,你家屋子小,不禁鬧。”李牧道。“富貴你說呢?”
“誰家都成,”張富貴笑呵呵道:“不過不能去陳誠家。”
“為啥?”陳誠炸毛。
“你家……”張富貴撓撓頭,“確實挺拘得慌。”
陳誠家是什麼門第,高房大院的,讓他和夏非進了陳誠家都不知道手往哪擺,腳往哪放。圍爐這事就是圖個熱鬧,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才痛快,到了陳家難免放不開手腳。
“你們仨啊!”陳誠不悅,“得,爺要請客還被嫌了!”
“行了,就這麼定了,去我家!”李牧笑道:“不過這頓飯還是晚上吃好,眼看著都快晌午了,大家先湊合吃點,晚上到我家吃火鍋!”
“切,你說了算唄!”陳誠撇撇嘴,“酒我帶,這事誰也別跟我搶。”
其餘幾人相視一笑,心說知道你家有好酒,傻子才跟你搶呢。
這事就這麼說定了,幾個人說笑著往回走。還沒走到村口,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氣衝衝地走了過來。
幾個人停了腳步,看著那個身影邊打電話邊走近了……
在操你媽的罵聲中,眾人無奈地笑了。
這個暴躁的像熊一樣的生物,不是梁大龍是誰。
“我操你媽的姓商的!你他奶奶有種別跟老子說話!”梁大龍氣衝衝地往村裡走,邊走邊罵。
因為講電話太專心,竟然沒注意到幾個兄弟就在他身後。
“你他媽……”還沒等話說完,那頭哢嚓就掛了電話。梁大龍氣不過地瞪著手機,那眼神似乎要把手機瞪出一個窟窿。
狗日的商昊!竟然真的掛他電話!一想到商昊幹得缺德事,梁大龍就氣不打一處來!
“喲,大龍,你這是幹嘛呢?”陳誠笑嘻嘻道。
“咳,咳……”梁大龍嚇了一跳,呆滯地看著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眾人。“你,你們怎麼來了?”
“嘿,你這話說的。”陳誠笑道:“什麼叫我們怎麼來了?應該是您老人家怎麼從城裡回來了?話說這回來也不跟兄弟們說一聲!”
“我……”梁大龍被他一說,立即心虛地賠笑起來。“這不是剛進村嗎?”
“大雪封門的,你怎麼回來的?”據他所知,今天陳家莊通城裡的班車壓根兒就沒開。
“就那麼著唄……”梁大龍摸摸鼻子,乾笑。他怎麼好意思說他是早上從城裡搭便車回來的,缺德的是那車半路上就把他放下了,沒辦法,梁大龍腿兒了三裡地才走回了陳家莊。
“行了,都晌午了。”李牧打圓場道:“大龍,到我家喝酒去。”
“咦?你們打兔子去了?”梁大龍這才注意到他們手裡的戰利品,“喲,還有野雞我靠!”
“還就你有口福。”夏非在後邊笑道。
張富貴跟在夏非身後,附和地點點頭。
“嘿!”梁大龍搓搓手,嬉笑道:“那是那是,可是有了下酒菜了。”
“先別美呢!”李牧拍拍他的肩膀。“下午到我家來殺雞剝兔,勞動人民才有飯吃。”
“操,我就知道!”梁大龍頂他一記。“這活計我包了,老子不吃白食!”
“就等你這句話呢!”陳誠搡他,“別他媽光說不練!”
“老子是那種人嗎?!”
眾人說笑幾句,四散而去。
下午,梁大龍早早地就到了李牧家。
李牧正躲在房裡玩遊戲呢,一見到他就樂了。
“我說大龍,你也忒積極了點兒吧?”這剛吃過午飯還沒一會兒呢,已經有人上趕著折騰晚飯來了。
“閑著也是閑著。”梁大龍聳聳肩膀。
“我說你也是,大雪天從城裡趕回來幹嘛?”李牧打趣道:“怎麼,家裡給你相物件了?”
“扯你娘的淡!”這事不提還好,一提梁大龍就堵了一肚子氣!那個該死一萬遍的商昊!已經結了婚的人了竟然還招惹自己!一想到早上兩人在床上醒過來,卻被突然出現的女人給了一記“死破來死”,梁大龍就想直接把商昊給掐死!
不不,他一定要找一千個男人把姓商的王八蛋給輪死!!!
“消消氣,消消氣,”看他面色不善,李牧聰明地沒有火上澆油。“有啥事跟哥哥說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唉……”梁大龍一手揪著雞褪毛,一邊歎氣。
這事,這種齷齪到極點的破事,他怎麼有臉跟兄弟們說啊!
李牧拍拍他的肩膀,決定晚上灌他一灌,看看能不能套出些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