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漁村

　　深夜同處兩小時的新聞，對在劇組拍戲的杜嘉言，沒有半點影響。唯一被影響的是小蘇。

　　小蘇是柳明姐夫的侄女，讀完專科就進杜嘉言的工作室了。平時在工作室裡打打雜，做些端茶遞水的工作。柳明觀察了半年，覺得她做事細緻，話也不多，才把人調到杜嘉言身邊做助理。這是她第一次跟組。

　　小蘇長得一般，但笑起來憨憨的，讓人很有好感。混了兩天后，就被一位管服裝的大媽拉進了劇組的小嘍囉群。這兩天，每個人都在花式八卦劇組男一和男二的關係，小蘇免不了被大家逼問。

　　服裝李妹妹：小蘇，你可是影帝身邊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說吧，姐給你發個大紅包。

　　服裝李妹妹：【紅包】

　　燈光得兒爸：還大紅包，就五塊二毛錢，你也好意思發出來！

　　服裝李妹妹：誰讓你搶的？那是給小蘇的，給老娘吐出來！

　　助理小蘇：各位，我真不知道這事兒，老闆不跟我說這些的。

　　攝影放牛娃：你得觀察呀，小蘇妹妹！比如說，影帝這兩天，房間裡有沒有用過套套？

　　統籌華姐：臥槽，放牛娃，你也太汙了吧你！

　　場記美蛙：我怎麼覺得是亂寫的？剛剛網上都澄清了，影帝說是討論劇本啊……連導演都替他們兩個背書了。

　　服裝李妹妹：你是圈裡人嗎？

　　統籌華姐：你是圈裡人嗎？

　　妝發美豔小哥哥：你是圈裡人嗎？

　　攝影放牛娃：你是圈裡人嗎？

　　場記美蛙：我怎麼了我？這些天，影帝對朗俊怎麼樣大家又不是沒看到，前些天還在整他，怎麼可能搞到一起去？大家有點腦子好不好。

　　服裝李妹妹：也許是杜影帝在威逼利誘？

　　統籌華姐：你不被我上，我就整死你這種？

　　妝發美豔小哥哥：然後朗俊只好洗得乾乾淨淨，敲開了影帝的門。

　　外賣小春：那一夜，你沒有——拒絕我，那一夜——我傷害了你……

　　燈光奔哥：差點唱出來是怎麼回事？

　　服裝李妹妹：？？？？我靠！誰把外賣拉進來的？

　　——外賣小春已被踢出“娛樂圈黑幕大揭秘”群——

　　服裝李妹妹：@助理小蘇，快現身，我看到你沒事幹，正在玩手機呢！

　　助理小蘇：我真不知道……

　　攝影放牛娃：等會兒我給你拍一組寫真怎麼樣？小蘇妹妹。

　　燈光奔哥：中午我給你帶飯，加兩個雞腿！

　　妝發美豔小哥哥：你在劇組的妝發我都包了！

　　服裝李妹妹：只要你告訴大家真相。

　　小蘇坐在角落裡，苦惱地摳了摳頭皮，不知道該怎麼回這群熱心八卦的同事們。

　　“把你手機給我。”突然，小蘇腦袋頂上冒出一個聲音。

　　小蘇抬頭一看，差點心跳驟停。

　　“老……老闆……我什麼都沒說！”小蘇捏著手機，都快哭出來了。背後議論老闆被現場抓包，她會不會立刻被炒魷魚？

　　“知道了。”杜嘉言嗤笑一聲，伸手，“趕緊把手機給我。”

　　小蘇只好紅著眼眶，把手機遞了過去。

　　杜嘉言冷哼，嘴裡發出陰惻惻的笑聲，手指紛飛，啪啪啪打起字來。小蘇的手機震得像引擎，震得她心驚肉跳，不知道杜嘉言在群裡究竟說什麼了，引起大家這麼大反應。

　　“你們不是要真相嗎？這就是真相！”杜嘉言敲下最後幾個字，把手機丟給小蘇，“這個群，你別退。以後要是有人說我壞話，立刻告訴我。聊天記錄不許刪哦，不然，我就扣你——誒？你叫柳明什麼來著？”

　　“姨……”小蘇忐忑地說。

　　“不然，我就扣你姨的工資！”杜嘉言得意地大笑兩聲，揚長而去。

　　想起姨朝自己發火時的樣子，小蘇哭喪著臉打開了微信，只見“自己”打了一長串話出來。

　　助理小蘇：好，我說，就怕說了你們也不信。

　　助理小蘇：你們知道朗俊和老闆是什麼關係嗎？是主奴關係！

　　助理小蘇：呸！誰說是SM的主奴了？我是說字面意義上的，我們老闆早就淪為朗俊的奴隸了！

　　助理小蘇：什麼叫不可能？誒，我問你們，你們知道朗俊是什麼來頭嗎？

　　助理小蘇：聽好了，他可是妖怪！而且還是最兇狠最殘忍的那種——狼妖來的！他挾持了老闆的性命。連老闆前幾天讓你們在背後暗整他，都是他自己作妖。

　　助理小蘇：為什麼這麼做？當然是為了迷惑大家啊。現在我們老闆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都得看朗俊的眼色。

　　助理小蘇：我胡說？你們敢說我胡說？我說了這就是真相，偏偏你們又不信。好了，以後不許問我了。問了我也不答。

　　小蘇看著大家在群裡痛駡自己耍人，簡直欲哭無淚。

　　她抬頭看了看遠處。正在被梁導痛駡的朗俊。狼妖？老闆是不是瘋了？說這樣的謊也不怕爛□□！

　　不管大家信或不信，深夜討論劇本，就是杜嘉言和朗俊對整件事的解釋。這條新聞雖然砸出了很大的聲響，但因為沒有實錘，所以水花不是很大。擴散兩圈，便歸於平靜了。最多只留下網友對兩人的調侃，以及一句“帥哥，晚上一起看劇本嗎？”的年度搞基熱詞。

　　緋聞只是一時的，而拍戲還要很久。朗俊擔心的那一幕，拍了很久，也沒能讓梁導滿意。大家只好改了場次，打算最後補拍。

　　這一天，全劇組從市二中轉場到了青島沿海附近的一個漁村。

　　劇本裡有一段情節，是陳道撞破母親和菜市場經理的□□後，獨自一人坐火車從南方到青島，風塵僕僕，來到江若的家鄉找他。兩人在這個山清水秀，充滿靈性的小漁村裡，度過了一個暑假，也戳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感情變得突飛猛進。

　　劇組的人包了幾輛大巴車，朗俊跟著工作人員一起坐大巴，而杜影帝則有自己的專屬保姆車。

　　一路顛簸後，劇組終於到達目的地，幾個村幹部和一群看熱鬧的村民都跑出來迎接，梁匯出面和他們寒暄了一陣，又叫上演員與村民們一起合影。

　　杜嘉言本來就被山路顛得不行，這會兒被海風一吹，竟然有點頭疼起來。

　　“導演，酒店在哪兒？我先回去休息會兒。”杜嘉言揉了揉太陽穴，又叫小蘇，“小蘇，把藥箱帶著，我可能要吃兩片阿司匹林。”

　　“酒店？”梁導哈哈大笑，往村裡一指，“你看看這兒，像有酒店的樣子嗎？”

　　杜嘉言順著他的手看去，發現視野裡全是低矮的磚瓦房，擠擠挨挨一大片，沒有一座能稱得上高聳的建築。他的臉色不禁黑了黑：“那我們住哪裡？”

　　“住村民家裡。”梁導雙手一攤，把村長叫來，“誒，認識認識，這是承澤村的村長姜叔，不要說我不照顧你這個大影帝，這段時間，你就住他家。他家可是村裡條件最好的了。”

　　杜嘉言和村長握了握手，接過對方遞來的香煙，覷了導演一眼：“最好的？那我可不敢，最好的得留著給您住啊，一個劇組最寶貴的可不是我這樣的小演員，而是您這個大導演……”

　　“哈哈，我也住村長家。”梁導哈哈大笑，“村長家有兩間客房，一間大的一間小的，我和你還有小朗都住那裡，不過，就是不知道怎麼分配了。誒，嘉言啊，你願意和我睡還是和朗俊睡啊？”

　　旁邊的小蘇連耳朵都支起來了。聽力靈敏，正在幫工作人員搬東西的朗俊，也朝這邊看了一眼。

　　杜嘉言忍住頭痛，笑道：“當然是我住小的，你和朗俊一起住唄。”說完，他對村長點了點頭，“姜叔，我有點不舒服，想躺躺，你能不能帶個路？”

　　“當然當然。”姜叔看過杜嘉言演過的電視劇，聽這個明星叫自己姜叔，笑得連眼睛縫都看不見了。

　　到了村長家，杜嘉言吃完藥倒頭就睡，連晚飯也沒吃。

　　朗俊名氣小，又沒帶助理。拍過一段時間戲後，和大夥兒打成了一片。大家晚上在海邊辦了個篝火晚會，烤著從村裡買來的海鮮當晚餐，玩得很是盡性。八點多，朗俊扶著喝得醉醺醺的梁導回村長家，路過院子時，往院子裡一顆三人合抱的柳樹看了幾眼。

　　出來搭把手的姜叔頗有些自豪：“這柳樹還是我家先人種下的呢！長到這麼大，差不多有幾百年了。當初縣裡有人過來買，出五千，我都沒賣。”

　　“五千？哪也太不值了。”朗俊笑了笑，眼底有莫名的深意。

　　把導演抬上床後，朗俊和村長一家人在客廳看電視，衛視在播一部狗血家庭劇，朗俊和大家一起看得有滋有味。村長的孫子孫女已經讀小學了，對這個出現在自己家裡的俊朗年輕人很有好感。兩人扭捏了一陣，見朗俊沒生氣，便纏著他玩遊戲，給他看他們買的小人書。

　　一直玩到十點多，兩個小傢伙才隨大人一起進房睡覺。

　　朗俊一個人洗漱完後，親手把院門鎖上，回房時，又盯著院子裡的柳樹看了好幾眼。

　　呼呼的海風，帶來了淡淡的腥味。柳樹的枝條在風中飛來舞去，像是喝醉酒的梁導。

　　朗俊笑了聲，邁過門檻，進屋去了。

　　夜空中，暗綠色的光芒一閃，像是流星，像是波光，更像是人們眼裡產生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