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春麗二十五了，是這間地下賭場的荷官。

　　做荷官的女生一般比較少，但這家賭場，偏偏所有荷官都是女生。個個青春靚麗，裹着包臀裙，穿着掐腰襯衣，俯身發牌時，第一粒紐扣和第二粒紐扣解得開開的。

　　誠然，當賭鬼們賭紅眼時，就算一個絕頂美女luo身躺在賭桌上，也不會比他們拿到的21點更吸引人了。但為了照顧那些春風得意的客人們，賭場還是願意把服務質量提升到如此程度。

　　更不用說，如果客人體面又多金，女荷官自己都願意把紐扣開到第三粒。

　　即使不能成就良緣，抑或是春風一度，但讓人家體會到自己的用心，以后每次光顧，都願意來自己這桌賭把大的，對荷官來說，也是一筆收入不是？

　　道理就是這樣，所以春麗在發牌時將紐扣開到第三粒，慢慢俯下身子，將牌推了過去。她的背與腰向后拗着，領口抻開，黑色蕾絲內衣開門見客。

　　然而，她施展魅力的對象卻是眉頭緊鎖，盯着手里的牌默不作聲。

　　手氣有這么差嗎？春麗暗自想着，她都二十五了，這一行吃的也是青春飯，她已經干不了几年了。眼前這個客人穿的一般，但籌碼挺多，如果不是借的高利貸（這一點需要弄清楚），那實力算是很雄厚了。雖然他年紀不輕，大概三十五？又或者四十？但身體沒有發福，樣貌也依舊英俊，是非常好的上岸對象，如果自己能抓住的話。

　　“下注啊！”其他客人催。

　　上岸對象回過神來，下注三萬，臉上依舊心事重重。

　　春麗繼續發牌，几輪后，所有人亮牌。看中的上岸對象，一手黑桃，二十一點，籌碼全吃。

　　有人扔牌走掉，嘴里罵罵咧咧。

　　春麗對他笑了笑，心想，手氣這么好，干嘛還愁眉苦臉？來賭博不就是尋開心嗎？接下來几輪，那人都贏了，贏面有大有小，可是他眉宇間的愁苦更濃了。原本只是有點興趣，可此刻，春麗對他卻開始好奇了，這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她想。

　　牌走到第十輪，變故發生了。

　　當時，那人正在慢慢看第三張牌，猶豫着該下多少。

　　一雙縴縴玉手突然冒出來，揪住他的耳朵，使勁往外擰：“總算被我抓到了！厲元愷！這次你休想跑掉！”

　　春麗這才知道上岸對象的名字——厲元愷。挺好聽的三個字，從口齒間念出來，有一種孤峰險峻的獨特男人味。只是，這個擰他耳朵的女人和他什么關系？說是女人，其實看起來更像女孩。雙馬尾的十八歲少女，背着粉紅雙肩包，臉上的膠原蛋白讓年華老去的人無比嫉妒。

　　難道是女兒？春麗有些犯嘀咕了，這樣大的繼女，似乎……有些麻煩呢！更何況，這個女兒脾氣有點暴躁了。

　　“疼疼疼！”被春麗盯上的厲元愷連連叫道，“好你個朗晶晶，給我住手！”

　　“不住手！我找了你這么久，就不住手！有種你拿雷劈了我！”少女朗晶晶大聲喊道，因為憤怒與委屈，眼眶立馬就泛紅了。

　　“小姑娘，你爹沒輸錢！”桌上一個大腹便便的賭客，看笑話似的插嘴，“他贏大錢了呢！叫他給你買包包啊！”

　　大家笑了起來，春麗還記得自己荷官的職責，提醒厲元愷：“先生，下注嗎？”

　　厲元愷和朗晶晶沒理她，因為兩人同時沖胖子吼道“你哪只眼睛看出他是我爹？”“他媽的，老子是你爺爺！”

　　地下賭場為之一靜，無他，兩人聲音實在太響，護場子的几個壯漢看了看，交頭接耳一番，走了過來。

　　胖客人也不是什么叱吒黑白兩道的狠人物，被這么多人看着，即使下不來台，他也只敢嘟囔一句：“不是父女？那就是干爹干女兒咯！”

　　賭場哄堂大笑。

　　厲元愷面色一變，把自己的籌碼裹一裹：“不玩了，不玩了。”

　　人家贏完錢要走，賭場也沒辦法，看到沒起爭執的可能，壯漢們對對眼神，重新分散開來。

　　春麗有些遺憾，電話沒要上，也不曉得這人會不會來。至於那個追出去的叫朗晶晶的小女孩？不是女兒，那就是情人咯？不過，她才沒放在心上，年輕雖然和美麗有一定關系，但年輕同時意味着稚嫩，她才不怕。

　　結果，沒過几天，春麗竟然又在賭場看到了朗晶晶。

　　這一次，兩人是同事關系。

　　管事的領着她到更衣室，給大家做了一下介紹，說是新來的荷官，已經做過一些培訓了。

　　“春麗，你來帶她吧。”管事隨便點了一個人，“有些規矩，跟新人說說清楚。”

　　“好的。”春麗一邊脫絲襪一邊答應了。

　　更衣室里一片活色生香，春麗帶朗晶晶找了個空櫃子放她的東西。

　　“分成什么的，經理跟你說清楚了吧？”春麗穿着內衣，靠在一邊問她。

　　朗晶晶點了點頭。

　　“那好，咱們的工作帶點……那個性質。”春麗打量她，“給小費你就接着，至於揩油被摸，你就不要聲張，也不要反抗了。如果有人要帶你私下做什么，你可以拒絕，也可以接受。看你自己。但是，別把氣氛弄僵，知道嗎？”

　　朗晶晶皺眉，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們是四小時輪班，期間不能喝水也不能上廁所，所以上桌前，你得准備好，知道嗎？還有，等會兒吃飯什么的，你跟着我走就行。”春麗沒在這上面耍手段，把該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

　　朗晶晶把雜物放進櫃子里，想起大哥叮囑過她的社交手段，便嫣然一笑：“春麗姐，你要朗俊和朗多多的簽名照嗎？我有。”

　　春麗愣了下：“那兩個大明星？真的簽名照嗎？”

　　“真的！”朗晶晶用力點了點頭，“我有親戚在嫂……杜嘉言公司工作，拜托他拿到的。”

　　“哇！我可以要一張嗎？”“我好愛朗多多，快給我一張。”“我也是！我全家都喜歡他們！”……

　　更衣室又不大，兩人說話的聲音大家都能聽到，結果女荷官們蜂擁而上，瞬間把朗晶晶擠成了大家最受歡迎的人。

　　“都有，都有，我有很多張！”朗晶晶給大家發照片，心里與有榮焉。

　　她化形后本來也想像二哥一樣，立馬結完婚就出道。可惜厲元愷根本不像二哥，她自己也不像二哥岳父岳母，知道朗晶晶的打算，厲元愷二話不說就跑了。

　　“跑就跑吧，強扭的瓜不甜。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你就放過他吧。”朗多多勸她，“當初要不是胡鈺他爸媽押着我，我才不結婚呢！我可是啥也不懂的小處男，就這么傻乎乎被騙婚了。”

　　胡鈺聽了這話，在一邊咬嘴唇，泫然欲泣。

　　“哎喲，老婆！小鈺子！我不是這意思。強扭的瓜怎么會不甜呢？甜死了，甜得齁呢！來來來，老公抱抱，別哭了。”如今已經變成老婆奴的朗多多嗷嗷道歉，恨不得自打耳光。

　　“其實，我化形還多虧我岳父呢，要不是他放我進老蛟的窩，我也吃不到化形丹啊！就沖這，婚就結得值！”朗多多一邊拍老婆背，一邊安慰。還對朗晶晶使眼色，要她趕緊離開。

　　瞧見兩人這膩歪味兒，朗晶晶下定決心，上天下海，也要追到厲元愷！妖怪又怎樣，天師又怎樣，她就是喜歡他！誰叫她從昏迷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luo體呢，哎呀，想起來就覺得害羞。

　　朗晶晶在地下賭場呆了兩天，厲元愷來了。

　　他直接沖進賭場，板着個臉。朗晶晶心里一喜，以為他看到自己的留言，專程跑到這里來“撈”她。結果厲元愷盯着她看了會兒，轉身走到了春麗的賭桌上。

　　朗晶晶氣死了，二哥給她出的主意難道不湊效？不行，看誰熬得過誰！她賭氣地想，繼續發牌。

　　春麗看到兩人互相在意，又故作不在意的樣子，笑了笑，心里頓時明白了。

　　在賭場來痴男怨女這一套？吃飽了撐的！

　　朗晶晶身材好，屬於□□，蜂腰蜜桃臀那種，人年輕，化起濃妝來透着一股妖艷。前兩天，她板着臉，一副高冷樣，大家弄不清底細也不敢動手動腳，結果今天朗晶晶笑意甜甜，態度殷勤，大家膽子也大了起來。整個賭場，就他們那桌最熱鬧。

　　“小妹妹，几歲了？”

　　“來來來，小費，拿着拿着，你發的牌好嘛，不能用手拿……”

　　“有男朋友嗎？放心讓你出來做這個？”

　　“晚上有時間嗎？大哥請你去唱歌好嘛？”

　　……

　　厲元愷又贏了几萬，額頭的青筋一抽一抽，面上一如既往沒有半點開心。

　　“啊！”春麗突然小小叫了聲，語氣訝異。

　　大家轉頭看過去，正好看到一個花臂賭客把朗晶晶壓在桌上親吻，兩只大手在她身上胡亂摸索。

　　“我操你大爺！”厲元愷把牌一砸，籌碼也不管了。整個人如同神雷降世，氣勢洶洶地直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