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也會忽悠

在座的獵魔人當然都知道顧頤盜走了血族的聖器，但是從來沒有人當面問過顧頤。而且他們知道的，就是之前大衛從檔案室故紙堆裡扒出來的那一部分資料，但是資料裡寫著，這個無名者偷盜的是兩件聖器——魂戒和屍手，那麼第三件是從哪裡出來的？

“是兩件。”顧頤果然回答，“不知您說的三件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兩件嗎？”副會長沒有回答顧頤的問題，反問，“你是說魂戒和屍手？那麼，這兩件聖器呢？”

“都不在了。”顧頤攤開手，“都丟了。”

“丟了？”副會長明擺著一臉“你騙傻子呢”的表情，“那是對血族至關重要的聖器，你怎麼可能丟掉？”

“沒用了當然可以丟掉。”顧頤微微一笑，“屍手本身沒有價值，價值在於其中蘊含的秘密。我已經知道了秘密，難道還要帶著一隻手到處走？這是唯恐別人發現不了我的身份嗎？”

“秘密？”副會長目光一閃，“什麼秘密？”

這問得也太赤裸裸了，沈靜言臉上先就出現了鄙夷的表情，鹿永華等人也差不多。對他們來說，海因以及他的小隊畢竟只是《獵魔史》中的人物，而顧頤卻是跟他們一起行動過，雖然當時不知道，但後來已經查明，當他們被困的時候，就是顧頤一個人在化工廠區裡大殺四方，逼得研究所那支伏擊隊伍不得不回撤，從而解了他們的圍。

都說一起扛過槍關係會特別鐵，雖然他們沒有真的“並肩”，但也肯定是一起作戰過了，更不用說康得發瘋的時候，就是顧頤瞬移到窗外一槍爆頭，算一算席勒、沈靜言、唐驥，連帶著站在電梯頂上被風狂吹的吳鵬都是他救的。因此，不管歐美那邊的獵魔人是什麼態度，亞洲分會的獵魔人們是很難對他有什麼惡感的。

副會長對亞洲獵魔人們視而不見，只看著顧頤：“你提供的那兩個地點我們已經去搜查過，沒有任何收穫，你確定這兩個地點是真的嗎？另外，關於海因小隊的事件，我們也正在調查，需要你配合。”

沈靜言毫不客氣地冷笑了一聲。這分明就是威脅——如果顧頤不說出從屍手裡得到的秘密，獵魔人工會就要懷疑他的合作態度了，而且在海因小隊的事情上，最後恐怕結果也會不利於顧頤。

然而顧頤眉毛都沒動一下：“六十年之前的地點，現在是否還有收穫都要看運氣了。不過，可能您的運氣是不太好，屍手裡的秘密只對血族有用，對人類是沒用的。”

“什麼秘密只對血族有用呢？”副會長可不會被顧頤一句話就懟回去，繼續追問，“是有關於你隱藏自己身份的嗎？”

異種，因為異於人類，所以身上總會有點與人類不同的氣息。當然這個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感覺到的，即使獵魔人，也不是個個都有如此敏銳的感覺。打個比方，就像是民間常說的“開天眼”或者“陰陽眼”，即使是修行的人也未必能有。可能長於看風水的沒有，而會捉鬼的人就有。

據此類推，獵魔人們也一樣。像沈靜言這樣感覺極其敏銳的，當初就在展會現場感覺到了周代闖進來；而鹿永華雖然同為獵魔人，卻沒有這份天賦，只有看見眼前的人有異種的表現才能確認。這也就是異種為什麼仍舊能在人類社會裡生存的原因。

不過，蘭西卻不同。如果顧頤只是騙過了亞洲工會這些人，甚至騙過了唐驥和桑琳都不稀奇，但作為一個血族，連蘭西跟他近距離接觸都沒有發現半點異常，那可就不對勁了。而且，如果他的能力來自屍手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又能讓所有的血族使用，那以後獵魔人的工作就更困難了。但是反向來說，如果他們能獲得這個秘密又破解它，那說不定還能製造出專門掃描血族身份的儀器，就能讓成功率大幅度提高……

沒等副會長想完，顧頤已經露出了詫異的表情：“當然不是。那個是我在初擁過程中產生的變異，是我的特殊能力。”

副會長的美好想像被他扼殺在搖籃裡，不死心地追問：“那是什麼秘密？”

獵魔人工會是個龐大的組織，既然是組織，就必然會產生一部分管理者。這部分管理者裡有些是精英，但有些就……然而任何組織都免不了會有這樣的人存在，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人還是有存在必要的。

然而獵魔人工會到底是比較特殊的組織，在這個組織裡，你沒有真正的實力，即使是個精通厚黑的官僚也有點兒困難，比如說副會長這樣的。這是硬傷，很難掩蓋。

所以副會長日子過得也不是很好。當然他背後有財團支持，有錢能解決很多問題。但反過來說，你如果總是沒有業績，那這種支持很快就不屬於你了，到時候你又沒有業務能力又沒有錢，還人到中年，下場可想而知。

抱著這樣的危機感，副會長調動一切關係爭取到了來魔都的機會，準備借著這個案子撈點成績。當然了，僅僅這樣還是不夠的，畢竟長眼睛的人都看到了這案子是誰在出力。說起來唐驥自己也不是個沒根基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他被荊棘梟接納，結果招致一些人的不滿，想要借機給他點教訓，副會長也未必敢摻和進來。

即使如此，副會長也不敢太過於針對唐驥，因此就把主意打到了顧頤身上。想想看，這可是偷盜了血族聖器的主兒！血族的聖器哦，如果能拿到手，這份功勞不說後無來者，至少也是前無古人了。假如再能知道屍手裡藏著的秘密，那簡直了……

副會長這個問題問出來，在座的獵魔人們，即使像沈靜言這樣十分不屑的，也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顧頤微微一笑：“這個秘密，是關於如何能讓血族不再有吸血欲望的。”

“什麼？”副會長有些惱火了，“這算是什麼重要秘密！”屍手裡號稱有著“世界的秘密”，怎麼可能就是這麼個破玩藝？這個吸血鬼根本就是在耍他吧！

“您恐怕在理解上有些偏差。”顧頤卻是侃侃而談，“屍手裡的秘密，是關於血族世界的，而不是人類世界的。該隱大人是血族的始祖，他怎麼可能用自己的手來收藏與人類有關的秘密？”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該隱的確不是那麼舍己為“人”的血族啊。

“而且，這個秘密對人類來說或許無關緊要，但對血族來說卻是至關緊要的。一直以來，血族之所以被人類敵視，不就是因為我們捕獵人類，吸食人類的血嗎？如果有一天血族不再需要吸血，那獵魔人還有什麼理由捕殺我們呢？”

顧頤微微帶笑地環視四周：“到時候，血族沒有了必須吸血的弱點，卻有著永生和強大的力量，那麼願意加入血族的人類會有多少呢？血族到時候又會有怎樣的壯大呢？各位覺得，這個秘密算得上‘世界’級的嗎？”

一干獵魔人面面相覷，發現顧頤的話太有邏輯無法反駁。的確，如果吸血鬼不用吸血，那簡直只剩下好處了啊。誰不想要強大，誰不想要永生，誰不想要變得英俊美麗——哦，那不能當諾菲勒……

總之，如果吸血鬼不用吸血了，那他們就根本無害，不能列入獵魔人的追擊物件，完全可以大搖大擺地跟人類生活在一起，如此一來，人類的世界也就是吸血鬼的世界，這個秘密完全可以稱得上“世界的秘密”啊！

副會長更是被噎得夠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半天硬是沒說出話來。

整個屋子裡，只有唐驥深深低著頭，看起來像是在走神，其實是在拼命憋笑。他當然知道屍手裡的秘密不是這個，顧頤從頭到尾都是在拿這副會長尋開心呢。不過話又說回來，屍手裡的秘密居然是一滴上帝之血，作用是把吸血鬼再變回人類，這好像也不符合一般人對於“世界的秘密”的期待吧？

不過，上帝之血如果被人知道，那可有點了不得，至少是極其有研究價值的。到時候獵魔人工會把它拿去研究了，那顧頤還用什麼變回人類？這個秘密，就讓它埋沒了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是，還有一個人知道——安德列！

唐驥不自覺地摸了摸下巴，開始考慮安德列會不會透露出這個秘密以及能不能提前封口……

他正在漫無邊際地發散思維，想一些根本不能用的手段，就聽副會長終於緩過了氣來，又問：“那魂戒呢？”

“丟了。”這次顧頤回答得更乾脆了，“當時我被幾個氏族的人聯合追殺，為了引開邁卡維那群瘋子，就把魂戒扔了。也就是這樣，我才能活著逃跑。”

這也非常合情合理。副會長臉色又陰沉了一些，問道：“那麼第三件聖器呢？”

“第三件？”顧頤揚揚眉毛，“剛才不是說兩件嗎？這一會從哪兒又出來第三件了？”

副會長手指在幾案上敲了敲：“沒有第三件？但我聽說，你有一把傘？能給我看看嗎？”

顧頤聳聳肩：“可以。”

傘看起來很不起眼，但副會長拿在手裡卻像看什麼寶貝一樣，翻來覆去地看，還放在手上掂了掂，又把它撐開：“這傘——是不是太重了？”

“當然。”顧頤微微一笑，“這把傘用料特殊，所以比普通油布傘要重一些。”

“哦？”副會長看了一會兒，仿佛發現了什麼，一手握住粗粗的傘柄，一手握住那牙質的傘把，用力扭起來，嘴裡還在說，“這是用了什麼材料呢？”

顧頤在一旁閑閑地看著，悠然道：“您小心一點。這傘柄用的是地獄樹的枝條，您應該知道，這種東西，即使離了樹也還是活的，如果感覺受到了攻擊，那麼——”

他話音未落，邁克的臉色就是一變，伸手就想阻止副會長，但手才伸到一半，副會長已經突然抽了口氣，握住傘柄的手猛地張開，只見掌心裡多了一排小孔，仿佛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戳過，正在往外滲血。

“這，這怎麼——”副會長瞪著那傘柄，卻見那光滑的木柄上什麼都沒有，根本不可能把人的手戳破。唯一詭異的是，他掌心上的血有一些抹到了木柄上，現在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吸收進去。很快傘柄就又變得乾乾淨淨，像是一把最普通的舊傘的模樣，看不出半點異常了。

邁克臉色很難看。地獄樹生長在地獄，其枝條可以生長出尖刺，把獵物的皮膚刺破，然後吸收鮮血。因此，有些人也把它叫做吸血鬼樹。

這種樹因為沒有移動的能力，所以只要有足夠的距離，並沒有多少危險。但這種樹的生命力極其頑強，即使被砍下的枝條也依舊是活的。剛才副會長大力地扭動傘把，顯然是驚動了地獄樹的枝條，所以才被紮傷了。

其實這個事情，說起來要怪他們自己，因為他們——不認識地獄木。所以直到副會長被刺傷，邁克才記起來，這傘柄上的木紋有些特殊，正符合資料裡地獄木的描述。但是因為他們見得太少，所以雖然看見了，卻沒能及時把書面資料與實際物體聯繫起來，才吃了這麼個虧。

這個虧吃得並不算大。地獄木只有極輕微的毒性，副會長的手會腫疼個一兩天，之後就能自愈，甚至用不著藥物。但很丟臉啊！堂堂獵魔人工會的副會長，不認識地獄木？但是話又說回來，誰會想到一把破傘居然是用地獄木做成的，他們只是懷疑這傘柄裡頭是中空的，裝了別的東西，可沒料到傘柄本身就是殺器。

而且，丟了面子，還沒能打開傘柄。

顧頤似笑非笑地看著，這時候才伸手把傘接了過去，收攏起來：“抱歉，我提醒得太晚了，本來以為你們都應該知道的。”

其實一眾亞洲分會的獵魔人也都沒認出來，畢竟亞洲獵魔人們能見到的實物太少了。就連大衛蘭西這些人，因為沒有仔細察看也沒發現呢。但是這時候當然不會有人跳出來說明，所以就只顯得副會長很沒有見識了。而且顧頤沒有說錯，這種東西是有資料的，獵魔人們當然應該認得。

唐驥幾乎想拍著大腿笑一場了。雖然早就對今天的談話有了心理準備，但你巴巴苦幹了幾個月，最後功勞平白地飛了，誰會痛快？只是眼下這種情形，他也只能忍下這口氣，以後再慢慢報回來。

他確定自己總有辦法報復回來的，然而眼下看見副會長吃了個癟，仍舊覺得開心。其實他們早已經把傘柄裡的屠刀調了包，放了一柄普通的鍍銀劍進去，到時候副會長擰開就會抽出一把普通的武器，包管他無話可說。

但不知道顧頤臨時做了什麼手腳，先是關上了把手處的機關，然後又啟動了地獄木。結果副會長這一用力……其實他用的力氣並不很大啊，如果這點力量就能讓地獄木的枝條發起攻擊，那這傘可太危險了，帶在身邊豈不分分鐘都可能露餡？

只可惜啊，看起來不但副會長，就連邁克對地獄木也並不很瞭解，吃了個暗虧，還以為是自己用力太大……

這感覺可真好。自己能出氣是一回事，有人替你出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唐驥在心裡笑夠了，這才一抹臉，擺出一副認真敬業的模樣：“一把傘就不用費這麼多精神了吧？還是先說正事，剛才說的是什麼來著？第三件聖器對吧？對了，這第三件聖器是怎麼回事？總部是從哪兒得到這個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