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機關算盡
“你確定是他?”房屋的陰影之中,傳來細微的交談聲。如果這時候有人從此經過,聽見聲音轉頭去看,就會發現那裡空無一人,只有兩隻蝙蝠伏在黑影裡。
“是他。這些天我經常去獵魔人工會,確認了就是他身上攜帶著小安的血。”另一隻蝙蝠回答,“我讓伊凡悄悄跟蹤了幾次,他已經到這裡來過兩次,但每次走進去,伊凡就很難再跟上了。”
“這是什麼地方?”
“好像是一群保加利亞黑幫的地盤。聽說是□□,還拐賣人口。不知道這個詹姆斯跑到這種地方來幹什麼,會不會是要找試驗材料……”
“進去看看。”
這裡是幾幢舊居民樓,現在這個時候仍舊有人還未休息,從緊閉的門裡不但透出燈光,還傳出男女嬉笑或扔骰子的聲音,可見這地方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也難怪伊凡不敢輕易進來。
詹姆斯走得很快,仿佛輕車熟路,順著樓梯往地下去了。這裡的樓梯狹窄黑暗,他的速度就慢下來,蝙蝠飛得太快,反而不好跟上,於是樓梯口兩個黑影忽然伸長,顧頤和安德列都恢復了人形。
樓梯間裡連盞燈都沒有,只有前面詹姆斯的腳步聲輕輕地響,一直走下兩層,聲音就忽然消失了。
顧頤屏息貼著牆,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是詹姆斯確定了後面無人,那腳步聲又輕輕響了起來。
顧頤這才伸出手去,慢慢推開了那扇已經歪歪倒倒的門,前方一片漆黑,以血族的眼力也只能隱約看到一些汽車的輪廓,仿佛是個地下修理廠。
詹姆斯似乎對這裡很熟悉,行走時的聲音輕得像耗子溜過地面,很快就遠了。再不追上去,恐怕就要追丟了。於是顧頤輕輕拉了安德列一下,兩人也踏進了修理廠。
修理廠裡亂七八糟的,大大小小的車東一輛西一輛,多數都是缺胳膊少腿,附近還堆著些輪胎座椅之類的零件,十分影響視野。
顧頤和安德列才走到一半,安德列腳下踢到一個扳手,在寂靜的空間裡發出錚地一聲,遠遠傳了開去。幾乎是與此同時,背後軋軋作響,顧頤猛一回頭,就見黑暗之中,一道閘門放下,呯地一聲震得地面都顫動了一下。隨即,一點燈光亮起,詹姆斯從一輛汽車後面走了出來。
“我們上當了!”安德列低叫了一聲。燈光這一亮起才發現,這裡四面封閉,只有剛才那一個入口。而那道閘門看起來是很厚的鐵板,即使血族也不容易弄開。
顧頤按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安靜,看向詹姆斯:“席勒先生呢?”
“什麼?”詹姆斯正準備開口,卻被顧頤搶了先,臉上的表情微微一變,“你說什麼?”
“我說,席勒先生可以出來了。”顧頤看起來並沒有特別緊張或恐惶,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你們設下這個陷阱,難道席勒先生不露面嗎?單憑你,好像還拿不下我們。”
詹姆斯眼珠轉了一下,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側後方就傳來一聲輕笑:“我在這裡。”
隨著這一聲,又一盞燈亮了起來,顧頤轉過頭,只見昏黃的燈光下面,一架輪椅安靜地停在那裡,輪椅上坐著的人頭髮雪白,仿佛被燈光鍍了一層金。他靠著椅背,很溫和地沖顧頤笑了一下:“不愧是吉姆看中的人,也不愧是能從血族那裡偷出聖器的人。你早就猜到是我了吧?”
“也沒有很早。”顧頤回了席勒一笑,“如果你不是那麼著急地把康得推出來,我或許還不會懷疑到你。”
“果然——”席勒輕輕歎了口氣,“那次確實是有點太急了,但我也沒有想到,你和吉姆,居然能從梵卓族長的手下全身而退——不,你們甚至還傷到了他。我想,就是這把傘的功勞吧?”
他手邊倚著把看起來很老式的黑油布傘,顧頤掃了一眼:“我記得唐驥是把它交到獵魔人工會暫為保管的。”
“哦,因為有人懷疑,這傘裡就藏著血族的另一件聖器——屠刀。”席勒把傘提起來,橫在自己膝上看了看,“既然大家都想看看,那當然就有機會把它借出來了。”
顧頤聳了聳肩:“其實這樣看來,獵魔人工會跟其它組織也沒有什麼兩樣。”
“這也是難免的啊。”席勒深深地歎了口氣,看起來也很是痛心的樣子,“你們中國說,水至清則無魚,這句話很有道理。獵魔人終究不是聖徒,獵魔人工會當然也不會是聖地。事實上,從建立伊始,就免不了有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說沒有家族靠山的獵魔人難以出頭,比如說資源的分配不公平,比如說——總之你能想到的問題,這裡都有。”
“因為發現難以出頭,所以就同流合污了?”顧頤微笑著問了一句。
“這個,你怎麼會明白。”席勒忽然收斂了笑容,“你出身世家,成了血族之後就是梵卓族長的寶貝,你所有的一切都來得毫不費力,又怎麼會明白我們這些人要從底層向上攀登的辛苦?同流合污?上層就是藏汙納垢的,又憑什麼要求下層反而清澈無瑕呢?”
“何況,這種藥本來就是造福人類。”席勒看顧頤沒有回答,臉上又露出了一點笑意,“從你們中國的始皇帝開始,歷代帝王不就都想求長生嗎?就是現代醫學的各種舉措,不也是為了延長人類的壽命嗎?既然這樣,我研製這種藥,有什麼不對?”
“既然這麼高尚,為什麼U9當初被禁止研究了呢?”顧頤淡淡地反問,“如果你覺得你在造福人類,又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呢?而且,你要殺唐驥,也是為了造福人類嗎?”
“他知道得太多了。”席勒深深歎了口氣,“其實我非常欣賞他。他是個出色的獵魔人,頭腦清醒、目光遠大、心胸廣闊、身手過人……”他一口氣飆出一連串的諡美之辭,然後話鋒又是一轉:“只不過,他同樣不能理解我們。他跟你一樣,含著金湯匙出生,有家族能讓他予取予求,他盡可以從容,也有資本潔身自好——”
“別說了。”顧頤打斷了他,“別再給自己找什麼理由了,我聽得都直犯噁心。其實你自己真的相信這些話嗎?你,張衡,康得,你們都是一樣的人,但你殺起這些跟你一樣‘從底層掙扎向上’的人來,還不都是毫不留情嗎?”
席勒仍舊微笑著:“張衡,那個人完全沒有什麼眼光,他的眼睛裡只能看到錢,甚至就是連錢,他都看不清楚。至於康得——那是無奈,如果不是你們逼得太急,我也不會想犧牲他。”
“那麼海因呢?”顧頤突然問,“海因也是無奈嗎?”
“你說什麼?”席勒溫和的面具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紋,“海因怎麼了?你是說你涉嫌殺害他們小隊成員的事嗎?”
“不。”顧頤微微一笑,“我說的是你殺害海因的事。”
“我?”席勒哈哈笑起來,“我殺害海因?你在胡說什麼。這種時候你誣陷我,還有什麼意義嗎?”
顧頤也笑了:“誣陷嗎?你編造遇到鬼燈的情景,也是我誣陷的嗎?你真的見過鬼燈嗎?如果見過,就不會說出什麼‘不知不覺就陷入幻覺’的話了。讓我告訴你,被鬼燈的光芒照射,首先就會產生暈眩困倦的感覺,這種感覺極其強烈,絕不會是‘不知不覺’。所以,你們根本就沒有遇到過鬼燈,這一切不過是你殺害海因等人之後編造出來的謊言罷了。”
席勒的笑容有些扭曲:“我殺害海因?我為什麼要殺他?”
顧頤輕鬆地回答:“當然是為了得到魂戒啊。”
魂戒的名字從他嘴裡輕輕吐出來,席勒卻震動了一下:“你——”
“很奇怪我為什麼會知道嗎?”顧頤沖他笑了笑,“其實我也只是猜測而已。當初我用魂戒控制了海因等人之後,卻引發了他們的自相殘殺,甚至連我自己都險些失去了神智。之後我就把魂戒摘下埋藏了起來,希望以後永遠沒有人使用它。當時,因為受傷,我並沒有走遠,就在附近挖了個坑。前幾天我去看過,那個坑被人翻動過,魂戒不見了。”
席勒臉頰上的肌肉微微抽動,強行維持鎮定:“那與我有什麼關係?”
“魂戒,是海因挖走的。”顧頤緩緩地說,“他挖走了魂戒,並且殺死了當時還活著的一個同伴,因此這件事一直無人知道。我查閱過他之後的‘戰績’,他曾連續獵獲過高階血族或是魔鬼。就是這些‘輝煌戰績’讓他不必加入荊棘梟家族也能在獵魔人工會裡站穩腳跟向上發展,而這些獵物,其戰鬥力都是在他之上的。所有的人都誇他身手了得智謀過人,其實,那都是因為他使用了魂戒吧?”
席勒沉默著。不過顧頤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繼續說下去:“對你來說,海因其實是個很好的榜樣。但是在武力上你確實不如他,你的長處在於佈局和指揮。然而,有哪個身手出眾的獵魔人願意聽從一個低等獵魔人的指揮呢?當你苦於自己不能像海因一樣出色的時候,卻發現他原來也並非名副其實,而是開了外掛。”
顧頤笑了一下,不無諷刺:“在你看來,海因徒有武力,其實並沒有指揮之能,而你有,卻又偏偏因為武力太低而不能服眾。如果魂戒在你手中,提高了你的威信,那麼你能發揮比海因更大的作用。所以,你就動手了。而那個血獵,不過是個替罪羊而已,在你心中,其實從未真正接納過異種。你誇唐驥心胸寬闊,其實不過是違心之言,在你心裡,根本就不認同他的做法。外人都說唐驥跟你一樣對異種寬容,但他是真的寬容,而你只不過是裝出來的。”
他緊緊盯著席勒:“你殺了海因,拿到了魂戒,你用它控制了康得,弄瘋了小松,而今天,你想用它來對付我了,對嗎?否則,你根本不敢一個人來面對我。你年輕的時候身手就不怎麼樣,現在老了,就更不用提了。”
席勒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胸口,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你說得很對。我早就說過,你很聰明。”
顧頤笑了笑:“多謝誇獎。”他轉頭看了一下已經聽得愣在一邊的詹姆斯,“怎麼樣,你心裡做何感想呢?也覺得席勒先生應該殺掉海因,殺掉唐驥,殺掉一切擋了他路的人?”
詹姆斯還真不知道席勒殺了海因,現在突然得知真相,已經聽得怔住了。現在突然被顧頤問到臉上來,一時間根本無法回答,只能怔怔轉頭看向席勒,只覺得這個人在他眼裡似乎有點變了樣子。
席勒歎了口氣:“你又何必想要挑撥他呢?就是現在,如果他離開我,就能有什麼好結果了嗎?”
詹姆斯嘴唇動了兩下,終於還是低下頭,走到了席勒身邊。席勒說得沒錯,他已經跟著他做了這麼多事,就算現在離開席勒,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也不可能抹去,他在獵魔人工會裡那原本就不高的地位更會一落千丈。
路已經走錯,便不能回頭,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了。只要席勒能履行承諾把他調到歐洲分會去,他就在那邊從頭做人。至於席勒——說實在的,都已經是這個年紀了,還能再活多久?現在新的試驗材料都跑了,席勒想要延長壽命的想法多半要落空了,也許再過個三五年,他就能擺脫頭上的枷鎖,開始新的人生。
顧頤歎了口氣:“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
他這兩句詩用的是中文,詹姆斯聽不懂,席勒卻聽明白了,微微一笑:“選擇是自己做的。就比如你明明已經猜到詹姆斯只是個誘餌,卻還是來了。”
“是的。”顧頤也對他微笑,“我很想看看,沒有了魂戒,你還能怎麼對付我。”
“是啊——”席勒歎了口氣,“你已經有了準備,就很難用魂戒控制你了。那麼,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卻是往顧頤身後看了過去。顧頤猛然一凜,但是在他有所動作之前,一點冰涼的東西已經刺進了他的後頸。
身影猛然在原地消失,但是下一秒,顧頤又現身出來,僅僅只不過移開了五米的距離。他有些困難地抬起手,從頸後把那個注射器拿下來,身體打著晃看向後面的人:“安德列?”
安德列的手還抬在半空中,臉色在燈光下白得發青,舔了舔嘴唇,卻最後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倒是席勒笑了起來:“沒有了魂戒,我也還是有辦法的。”
“為什麼?”顧頤仍舊盯著安德列。
安德列喉頭上下蠕動了幾下,再次舔舔嘴唇,仍舊沒能說出話來。席勒微笑著替他解釋:“其實也很簡單,你的血脈實在太好了,如果能得到你的血,他還可以把自己的能力再提高一大截。說起來,普通的六代都不是你的對手吧?要想再找到一個像你這樣的好材料,似乎也不太可能了。”
“是這樣嗎?”顧頤的身體又晃了幾下,眼睛似乎要閉起來,卻強撐著看向安德列,“回答我。”
“……是。”安德列終於從喉嚨裡擠出聲音,“對不起……但我需要力量……”
“你需要力量,所以就要對我下手?”顧頤往後退了一步,虛弱地靠在一輛報廢的車子上,勉強支持著身體不要滑坐下去,“我還真的以為,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都是真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安德列激動起來,“我來中國真的是來尋找你!我想帶你回俄羅斯,我們一起生活,永遠在一起!可是,可是你不願意。你拋棄了我,選擇了那個唐驥!甚至,你還想做回一個普通人!你知道你現在的血脈來之不易嗎?你知道你有多強大嗎?可是這一切,你居然都要放棄!”
他急促地呼吸著,眼看著顧頤的身體慢慢滑倒在地,放低了聲音:“既然你要放棄,那,那不如給我……”
“好了,別激動。”席勒笑著對他說了一句,隨即示意詹姆斯,“去檢查一下。”
“藥劑全都注射進去了。”詹姆斯掰開顧頤的手看了一下他握著的注射器,轉頭向席勒點了點頭,“已經失去知覺了。”
安德列重重喘了口氣,伸出手去:“把人給我吧。”
“別著急。”席勒輕輕擺了擺手,詹姆斯就掏出一副聖光手銬,將顧頤雙手反銬到背後。
“怎麼了?”安德列有點著急,“不是說好了他歸我嗎?”
“先等一等嘛,我還需要他有點用處。”
“什麼用處?”安德列懷疑地看著他,“你是想反悔嗎?”
席勒歎了口氣:“怎麼會呢?難道我不想要你的投資了嗎?”
安德列警惕地觀察了他一下:“你知道就好。那就趕緊把他給我。這個藥在他身上不知道能起效多久,再說還有那個唐驥——這次沒能把他也騙過來,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起疑心——我要趕緊換血,免得夜長夢多。”
他一邊說,一邊向顧頤走過去,同時警惕著席勒。但席勒非但沒有阻攔,反而對詹姆斯做了個手勢,讓他退了開去:“既然你這麼著急,那就算了,你把他帶走吧。唐驥那裡,我再想辦法。”
安德列這才放鬆下來,彎腰把顧頤架了起來。就在他直起腰來的時候,席勒忽然說:“你知道嗎?小安跑了。”
“什麼?”安德列驚訝地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了席勒的眼睛。
席勒的眼睛已經有些混濁,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來更是混沌不清,乍一看上去似乎連瞳孔都難以分辨。出於本能的反應,安德列試圖看清楚,但他越是努力就越看不清楚,席勒的眼睛裡仿佛有一個漩渦,把他拉得越來越深……
冰冷的感覺讓安德列後背的汗毛突然炸了起來。幾乎是身體自己的反應,他往旁邊移動了一下。漩渦突然消失,席勒仍舊溫和地微笑著坐在那裡,安德列低下頭,看見了從自己胸前透出來的銀色刀尖。
麻痹和灼燒的感覺同時從身體裡炸開來,那把刀猛地向下一沉,安德列喉嚨裡發出一聲類似撕裂的聲音,突然反手往後一抓。
刀只往下切了三釐米就停住了,詹姆斯狼狽地向後翻滾出去,一條右臂被抓得皮肉翻卷,幾乎露出了白骨,而且傷處發黑,還在迅速擴散開去。
詹姆斯急忙掏出一瓶聖水澆在傷口上,聖水發出滋滋的聲音,冒起白煙。然而傷口表面的青黑色被驅散,卻還有殘存的黑色,仍舊不停向他的皮肉內部擴散。如果這樣下去,即使他能用聖水洗掉這些屍毒,胳膊也會少掉一大塊。
獵魔人不是血族,身體不能重生,如果胳膊上的皮肉筋腱都沒有了,這條胳膊也就廢了。詹姆斯急忙撲向席勒:“席勒先生,這——”
席勒坐著沒動,只是聳了聳肩膀:“這毒很厲害,我也沒有辦法。”
“你——”詹姆斯的眼睛驟然瞪大,“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席勒抬手按在胸前,“你知道的也太多了。”
“你!”詹姆斯突然抬起左手,但是這一瞬間,席勒已經打開了膝上的傘,子彈近距離傾瀉在烏黑的傘面上,竟然像一粒粒孩子拋出的小石子一般,全部被輕鬆地彈了開去。
這究竟是什麼傘!詹姆斯的右臂已經麻木得完全失去了知覺,而且這種麻木的感覺還在向全身擴散。再加上驚訝,他的動作不由得遲緩了一下。就是這麼一下,烏黑的傘面突然在他眼前擴大,胸口微微一痛。
這痛感甚至不太明顯,但他仿佛一個被紮破的氣球,身體裡所有的力量都從那個破口往外傾瀉。詹姆斯低下頭,只見刺中自己胸口的就是那把傘的傘尖。那東西看起來似乎是木頭做的,甚至尖端根本不鋒利,卻輕易地刺破了自己的皮膚,插進了肌肉之中。而且,就是這應該毫無生命的木頭,此刻就像是活物一般,正拼命地吸吮著他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