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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敵》第90章
第90章 真正的身份

唐驥他們的計畫開始之後,孟菲就被從她的家裡轉移到了一個普通居民區,連門都不出。老韓負責保護她,另有一個便衣員警,每天來送飯。

也就是這個員警,今天來敲門的時候發現了不對——門虛掩著,老韓躺在廚房門口,而孟菲則不見了。

所有的獵魔人再次聚在唐家。

“社區裡沒有監控。”吳鵬負責報告,“當時我們在房間裡裝了監控,但拍攝到的只是一團黑霧。”

電腦螢幕上顯示出整個房間的景象。孟菲穿著睡衣,坐在桌子前面發呆,而老韓在廚房給她做早飯。

開始似乎什麼都是正常的,但很快,空氣裡就多了一縷淡淡的灰黑色霧氣。吳鵬調高解析度,只見那縷霧氣像有生命一般貼著天花板緩慢地鋪開,因為離監控鏡頭近,能發現那灰黑的顏色仿佛是一群細小的飛蟲,慢慢地往廚房延伸過去。

老韓仿佛感覺到了什麼,抬頭向上看去。就在這一瞬間,黑霧猛撲下來,將他包圍住,並且更多的黑霧湧入,所有的景象都被模糊了,只能聽見老韓大喊:“別喘氣!”之後有幾下抽打撞擊的聲音,夾雜著孟菲的一聲尖叫,接著是什麼東西倒在地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過了幾秒鐘,屋裡老舊的地板上響起從容的腳步聲,片刻之後門輕輕合上,一切都安靜了。黑霧淡去,老韓躺在地上,整個人都乾癟下去,手裡還緊握著九節鞭,鞭身上似乎沾上了一層黑色。

屋子裡一片死寂。半天,還是沈靜言打破了沉默:“這是蟲霧嗎?”

席勒一直眯著眼睛盯著螢幕,忽然說:“再放大一些。”

吳鵬把畫面再放大,但是監控器的品質有限,越是放大,圖像就越是模糊起來。但席勒卻點點頭:“你們看這像什麼?”

大部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大衛卻突然說:“不是飛蟲。像蝙蝠的形狀。”

“沒錯。”席勒點了點頭,“這不是普通的蟲霧,而是無數的吸血蝙蝠形成的霧氣。這與普通血族自身化為蝙蝠不同,屬於一種比較特殊的魔法。據我所知,在血族中似乎只有辛摩爾族掌握這種魔法,因為他們本身就是人類魔法師出身,在成為血族之後將魔法與血族本能結合起來,創造了這種名為‘吸血霧氣’的魔法。”

他侃侃而談:“這種魔法的優點在於既能像毒氣一樣無孔不入,又不像毒氣可以用屏住呼吸或包裹自己的方法來躲避傷害。缺點則在於擴散的範圍和速度有限,如果是在空地上,韓先生完全可以逃跑,但是在屋子裡……因為擴散速度慢,魔法波動就更輕微,不易被發現,一旦被包圍,就非常危險了,因為沒有武器能對付如此細小而眾多的對手,除非是聖光。”

“辛摩爾族?”沈靜言喃喃地說,“但他們不是注重研究,很少外出麼……”

“研究——”席勒輕輕重複了一下這個詞,“孟菲……”

不用他再說,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孟菲懷了詹森的孩子,這個胎兒就是最有研究價值的試驗品了。

吳戰山沉聲說:“所以一定有一個人,拿走了研究所的資料,還帶走了孟菲。”一天之內連失兩個曾經的同伴,他的聲音有些喑啞。

席勒看了唐驥一眼,沒有說話。吳戰山也把目光轉向唐驥:“顧頤究竟是不是吸血鬼?”

唐驥沉默著,沒有回答。蘭西在一旁悠悠地說:“僅以感覺來說,我沒有從他身上感覺到任何血族的特質。如果他是,那麼或者他的體質非常特殊,血族的血脈已經薄弱到幾乎沒有;或者就是他有什麼方法,可以掩蓋自己的身份。”

大衛難得地從開會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說話,只低頭拿著自己的筆記型電腦不知在鼓搗什麼,這時候忽然舉起電腦:“你們看這個!”

螢幕上是一張照片,拍的是一幅畫像,鉛筆素描,紙都有些發黃了,可見頗有些年頭。照片右側有文字說明:危險序列37號,姓名未知,氏族未知,世代未知。1942年由海因•克裡斯滕彙報,能力疑似控制思想。入列原因:嗜血,致五人獵魔小隊四人致死。危險係數:三星。

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注明:按能力應至少計以四星,因此前及之後再未出現過,故降低危險等級。據各方資料匯總分析,疑似即流浪吸血鬼“無名者”法蘭西斯,1945年以聯軍飛行員身份于西伯利亞墜機身亡。

“這是已經歸入死亡檔案裡的。”大衛有點得意,“你們看,像不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副畫像上。畫中人是明顯的東方面孔,黑髮一半束在腦後,一半有些零亂地披下來,遮住了一邊臉龐,顯得有些陰森。畫像特別突出了那雙眼睛,用鉛筆反復塗色,畫出了兩顆黑得如同深夜般的眼珠。這雙黑色的眼睛令畫中人神色更顯冷酷,但仍舊不掩俊秀。

幾個年輕人彼此對視,連沈靜言都沒說話,全都把目光投向了唐驥。

大衛看了看桑琳:“桑琳,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海因那個小隊裡,應該有你外祖父吧?”

桑琳早就緊緊盯著那幅畫像,慢慢點了點頭:“對,我外祖父就是那一次殉職的。”她仔細地把畫像看了又看,終於也轉過頭去看向唐驥,“你看,像嗎?”

唐驥環視眾人,最終點了點頭:“是很像。沒想到你能找到這個。”

大衛似乎想吹一下,但看看康得,還是咳了一聲:“是康得說了好像在哪個檔案裡看見過,我才想到去找的。”

死亡檔案是已經確定死亡的異種的檔案,雖然理論上還有備查的作用,但基本沒人會再去看——死都死了,還看它幹嗎?所以像唐驥這種沒事以翻檔案為消遣的人,對於死亡檔案都是挑著看的,而這份檔案的危險係數只是三星,他還真沒有看過。

康得面無表情。但唐驥心裡已經明白。要論博覽檔案,沒人能比得過席勒,所謂的“康得說”,無非就是席勒暗示的罷了。

席勒輕輕歎了口氣:“我也是剛剛想起來。人老了,記性就不大好了。”

吳戰山沉聲說:“這畫像跟本人有不少變化,您沒記起來也是正常的。如果不是這樣仔細對比,我們也不敢確定。”

這話有一點安慰席勒,但大部分是真的。畫裡人只露了大半張臉,冷酷陰森的神態更是與顧頤判若兩人,如果不是相處了這段時間,吳戰山自忖自己也未必就能確定這兩人乃是一個。

“無名者?”沈靜言實在被這氣氛憋得難受,“我還真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他對顧頤的印象一向不錯,現在突然說顧頤是異種,而且還可能是幕後黑手,他也有點難受。

席勒沉吟了一下:“這個名字工會也是從獵殺的吸血鬼那裡聽來的。二戰期間,歐洲工會獵殺的吸血鬼中,有一部分就是在追殺這個無名者。據一個邁卡維族的吸血鬼說,無名者偷走了血族的幾件聖器,其中就包括了邁卡維族的魂戒。根據這個邁卡維的描述,與畫像對照,工會才判斷殺死海因小組成員的,就是他。”

沈靜言抽了口氣:“偷走了幾件聖器?聖器可是吸血鬼各氏族的寶貝,他居然能偷走,還偷了‘幾件’?”至少是兩件及以上才能叫作“幾件”,那可就意味著挑戰至少兩個氏族!

“對。”席勒點點頭,“聽說還有屍手。”

“屍手!”這下所有的人都吃驚,連唐驥都抬起了頭,“《不死生物事件錄》裡沒有提過。”

《不死生物事件錄》,其實就是人類撰寫的異種史。不過人類所掌握的異種歷史終究是不完整的,因此就冠以《事件錄》的名字,將所知事件按時間排序,這樣中間即使有遺漏也不妨礙閱讀。

《事件錄》按異種類別分卷,吸血鬼事件錄內容當然是極其豐富的,從該隱被上帝放逐開始,一直寫到近年來比較大的事件,並且還在不斷補充中。而像聖器被盜這種更是大事,理應收錄才對。

“因為不能確定。”席勒徐徐地說,“你們也知道,邁卡維的血統……因此沒有立刻收入《事件錄》中,而是做為待查事件入檔。但是從二戰結束之後,就再沒有關於這方面的消息,這個檔案也就一直沒有轉入事件錄,只算是野史了。”

“屍手啊……”沈靜言喃喃地說,“據說那裡頭藏著世界的秘密,也不知會是什麼……但是,如果顧頤就是無名者,他是怎麼掩蓋自己身份的呢?跟屍手有關係嗎?”

桑琳突然說:“小松和他的助手瘋了,是因為魂戒嗎?”

蘭西聳了聳肩:“根據我們所知的魂戒的資料,我覺得有可能的。小松一直在喊著要超越那個——秦什麼皇帝,要讓自己長生不老。還說高橋是個只會投機取巧的賤人,在專業方面根本不如他什麼什麼的。看那副模樣,我覺得很符合魂戒‘喚起人內心邪惡欲望’的描述。”

“所以現在就清楚了?”吳戰山握緊了拳頭,“這個無名者並沒有死,而是先洩漏計畫,又搶在我們前面取走了資料,又帶走了孟菲!這個研究所,說不定就是他——”

“吳會長!”唐驥突然打斷了他,“你可以說他利用我們端掉了研究所,但他跟研究所肯定不是一夥的,否則他完全可以把我和吳鵬這一隊人殺掉,然後從容轉移,用不著讓我們端掉了廠區,他自己再拿走資料。同時,這並不能解決張衡的問題!”

吳戰山做了個深呼吸:“好,這裡是你說得對,張衡的嫌疑無法洗清。但老韓——”

“如果他要殺老韓,為什麼不用魂戒?老韓認識他,警惕性會降低,用魂戒控制更方便。”唐驥環視四周,“我現在不是要替顧頤辯解,他的身份已經可以確定,就是無名者法蘭西斯。但是,不能就因為這一點,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他。如果這樣的話,我們可能會錯過很多東西。”

“首先,顧頤與研究所的人無關,所以,研究所是一股獨立的勢力。”唐驥說著,隨手抓過一個白瓷杯子擺到桌上,“但是,誰給他們提供了異種來源?這個我們還需要去查。”再拿一個藍色玻璃杯,跟這個杯子放在一起。

沈靜言補充道:“我們審問了一下高橋那一隊人,他們雖然不知道具體內情,但是能夠證明,的確有人在給他們提供異種。”

“第二。”唐驥又拿過一個白瓷杯子,“我說一件關於我的事,就是我在把冰藍送回總部跟U9對比成份的時候,發生了車禍。鑒於我在美國也曾經發現過類似的藥物蹤跡,之後就被調到亞洲分會來,那基本可以斷定,美國那邊也有類似研究所的組織。如果不是我多心的話,那麼之前在美國所出的任務,也可能是有人意圖殺我。”

這下亞洲的獵魔人們都有些吃驚,連吳戰山也顧不得別的,忙問:“會不會跟亞洲這邊是一夥的,怕你把那邊的掀出來,要殺你滅口?”

“這個還不能確定。”唐驥把這個杯子擺到第一個白瓷杯附近,“但它們之間很可能是有聯繫的,我們可以再查。”

現在屋子裡所有的人都聚精會神地聽著,連大衛都沒出聲。席勒望著唐驥堅毅的側臉,微微笑了笑,用只有康得能聽得見的聲音低低地說:“到底是長大了……”

唐驥隨手從果盤裡抓了個蘋果再擺到桌子中間:“現在我們假設,是顧頤取走了那部分資料,那麼他的目的是什麼?”

沈靜言想了想:“研究雜交種?或者是不想我們知道雜交種的事?”

唐驥點點頭:“如果是因為這個,那他帶走孟菲就是合理的,因為孟菲懷的胎兒就是雜交種。但現在的問題是,帶走孟菲的,是他嗎?”

沈靜言想了想:“可能不是他。但也可能是他的同夥。也有可能他就是不想讓我們知道是他,所以用了不同的方法。”

“那現在就有兩種可能了。”唐驥並不反駁沈靜言,“如果不是顧頤,那就又有一批人,他們是異種,並且知道孟菲的住處。”他再放了個杯子在較遠的地方,“因為研究所只逃跑了一個高橋,所以基本可以確定這些人不是研究所的。”

桑琳突然問:“那如果是顧頤呢?”

“那就又回到剛才的問題,他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是要研究雜交種,他必須有自己的研究團隊,這將會是又一股勢力。而如果僅僅是不想我們知道雜交種的事,那最簡單的方法其實是等著我們帶孟菲去打胎,因為我們是絕對不可能讓孟菲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的。”唐驥環視四周,“大家說對嗎?”

“當然。”吳戰山悶聲說,“不說別的,孟菲自己也不肯的,我們又不是沒人性的研究所!”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顧頤要研究雜交種。”唐驥緩緩地說,“一個住地下室,到處打工的吸血鬼,想要研究雜交種?如果他要研究,為什麼不乾脆就跟研究所合夥呢?”

桑琳突然抬頭盯著他:“所以你是說,這些事跟顧頤都沒有關係?”

唐驥垂了垂眼睛,但隨即回視桑琳:“基本可以確定顧頤就是無名者,也基本可以確定他殺死了你的外祖父,但是這不代表這次的事情都是他做的。我們可以通緝無名者,但是我們不能忽視這些——”

他伸手指了指桌子上擺的幾個杯子:“這件事,如果我們疏忽,很可能漏掉許多東西。一個研究所,能有數百個實驗成品,這絕不是小事情,我們必須不放過任何線索。通緝顧頤是第一步,但是這些,都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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