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同居時代

因為堵車耽誤了不少時間，到唐驥家的時候，吳鵬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亂叫。肚子餓的時候嗅覺特別靈敏，所以桑琳才把門推開，他就聞到了一股香氣。

獵魔人的五感本就超越常人，吳鵬立刻就從中分辨出了饅頭的麥香、煎魚的腥香、糖醋排骨的肉香、蘑菇的清香，甚至還有奶油的甜香，它們撲面而來，幾乎立刻就能把人的口水引下來。

然而桑琳的臉色卻不大好看，一邊關門一邊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肯定又做了滿桌的菜！”

做了滿桌的菜？誰？這菜聞起來這麼香，難道不好嗎？

吳鵬這一串念頭還沒有轉完，就聽見客廳裡傳出的說笑聲：“哎喲，小顧你連西點都會做！嘖嘖嘖，這手藝，唐少你是真有福氣啊！”

桑琳的臉拉得更長了，恨恨地說：“我就知道又得說這個！”她用力把鑰匙丟到鞋櫃上，發出脆響，顯然是故意要驚動裡面裡的人。

吳鵬往客廳裡看過去，只見一張桌子上熱氣騰騰擺滿了菜肴，不過最吸引人的還是剛剛從烤箱裡端出來的一盤做成貓爪形狀的黃油曲奇餅，每個只有杏子大小，淺黃色餅面上用巧克力粉畫出貓爪的小肉墊，看起來惟妙惟肖。

丹尼爾圍著那盤貓爪餅打轉。他在唐驥家住得倒是舒服，也不是那天被嚇尿的慘樣了，倒是抹了一臉的麵粉，顯然剛才還在廚房裡幫忙來著：“顧哥，你這做得也太好看了！我做的烤出來怎麼都成那個鬼樣了……”

李天翌嘲笑道：“你能跟小顧比嗎？你看你捏的那形狀，那是鬼爪子吧？”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就抓了一個往嘴裡放，“哎，真是，又香又甜又酥！絕對不比那些蛋糕店裡做的差！”

他說著又哀怨起來：“我說唐少，你怎麼就那麼有眼光呢？明明我先去的海天，我怎麼就沒發現小顧這樣的寶貝呢……”

“又來了！”桑琳這三個字簡直已經是磨著牙說出來的。她扔鑰匙的聲音都沒能打斷這幾個人，一肚子火氣簡直已經要噴出來了。

可惜李天翌壓根沒注意，只顧著往顧頤那邊貼：“別說，這圍裙穿你身上都特別好看……哎，這襯衣是唐少的吧？嘿，你穿他的衣服正合適啊。”

顧頤穿著件筆挺的深藍色襯衣，卻系了條粉紅豬的圍裙。這圍裙還是桑琳某天在商場買日用品的時候得到的贈品，但因為她和唐驥都不怎麼擅長廚藝，所以還從來沒用過。

高檔襯衣搭配廉價圍裙，深藍搭配粉紅，還是一頭豬……就別提有多違和了，但穿在顧頤身上……

襯衣袖口整整齊齊地折起，襯托著白皙的小臂和雙手——顧頤的皮膚是柔和的象牙色，肌肉線條流暢，十指修長有力，捏著小刷子往餅乾上畫巧克力粉的動作既靈活又優雅，看得李天翌口水都要流下來。

至於那件粉紅的圍裙，系帶在腰上打了個結，正好顯出窄腰長腿，還平添了一點兒——難以形容的居家溫暖之感。

吳鵬忽然覺得有點理解桑琳的心情了。怎麼說呢，站在這裡他覺得包括桑琳在內都是外人，倒是顧頤這副模樣，很像是準備待客的主人家。

唐驥在旁邊開一瓶紅酒，聽見李天翌的話咧了咧嘴：“是啊，我慧眼識珠嘛。”

他看起來還是那麼吊兒郎當的架式，但是不知怎麼的，吳鵬總覺得他似乎不大自然。但他對唐驥瞭解不深，並不好貿然下斷言。

不過顧頤聽了這話，倒是轉過頭來沖唐驥笑了一下：“是的，多虧唐總賞識。”

這話說得挺正經的，李天翌和丹尼爾卻都噓了起來：“喲喲，又在這兒秀恩愛了！哎喲，我們眼要瞎了，還是吃餅乾吧。”

一盤餅乾也沒有多少塊，被這兩人下手一搶就所剩無幾。唐驥正開紅酒，騰不出手來，顧頤倒是眼疾手快地搶出一塊來：“唐總還沒嘗嘗呢。”

“唐總還沒嘗嘗呢……”李天翌學著他的聲音，還特意做了個手捧心的動作，“哎喲，真體貼！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就知道吃！”最後這句話是跟丹尼爾說的。

他現在還是丹尼爾的金主呢，丹尼爾趕緊把搶到的餅乾往他嘴裡喂：“我這不是給李少搶的嘛……”說著還沖顧頤擠眼，“顧哥你別光拿著呀，唐少現在騰不出手來呢。”

他當然看得出來李天翌在打顧頤的主意，但顧頤現在可還是有主的呢。顧頤越得唐驥歡心，李天翌就越難得手，他自己在李天翌這兒能撈錢的時間就越久，這簡直是雙贏，何樂而不為呢？所以這幾天，他就不遺餘力地給顧頤製造機會，當然了，要是他順便能跟顧頤學學就好了，只可惜顧頤會的東西居然很不少，而他一時半時的還真學不會……

顧頤拿著那塊餅乾，一臉為難，最後看了看唐驥。唐驥乾笑兩聲，自己低頭從他手上把餅乾叼走了，邊嚼邊點頭：“嗯嗯，的確是好吃！”

“是原料好……”顧頤先臉紅了，“那——我再去多烤點……”

吳鵬下意識地吸了口氣，只覺得腮幫子一陣難以形容的酸疼。或許是錯覺，他覺得唐驥笑得跟哭似的，頗有些難以形容。

“自作自受！”桑琳低聲說了一句，狠狠哼了一聲，大踏步走向客廳。

拜她曾經一手劈壞過椅子的震撼——那把靠背裂縫的椅子還擺在客廳裡呢——李天翌和丹尼爾一看見她，聲音頓時都小了。不過隨即他們就看見了吳鵬，不約而同又都睜大了眼睛：“這位——”這不是那天的國際刑警嗎？

唐驥把餅乾用力咽下去，乾咳一聲：“這位是吳——先生，嗯，你們就稱呼吳先生就行，別的就不要多問了，明白吧？”

“明白明白。”李天翌一臉“我都懂”的模樣，“吳先生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

桑琳沉著臉把椅子提起來，回手往桌子前面重重一擺：“吳先生坐。唐總請你過來，就不要拘束。唐總的家，你就當自己的家好了。”搞清楚一點，這裡唐驥才是主人，有這個姓李的什麼事。

可惜李天翌根本不是個能看懂別人臉色的人，而且他很想打聽一下自己現在是不是安全，所以很殷勤地點頭：“對對對，吳先生別客氣。”

桑琳的臉色更難看了。唐驥哭笑不得，幸好顧頤從廚房裡又端了一盤餅乾出來，先跟吳鵬打了個招呼，又對李天翌笑了笑：“李少，酒杯不夠，麻煩你再拿一個來？”

“好好好。”李天翌現在也不知道怎麼的，看顧頤就覺得無比順眼，不管他說什麼都覺得順耳，簡直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顛顛就去拿酒杯了。顧頤這才轉過頭來對唐驥說：“小吳先生衣服都濕了……”

“啊——”唐驥乾巴巴地笑了一聲，“對對。要不你去洗個澡吧，換身衣服……”他說到這兒就撓頭了。顧頤跟他差不多高，穿他的衣服正合適，但吳鵬只是中等個頭，人長得精瘦，穿他的衣服可就不大像樣。

“不用——”吳鵬連忙謝絕。看看唐驥和顧頤身上的衣服，就知道價格不菲，他要是真穿了，洗乾淨送回去也不合適，不送回去更不合適：“給我根幹毛巾擦擦頭髮就行。”

“我去拿。”丹尼爾快手快腳地拿了塊毛巾來，順便瞥一眼吳鵬的背包口上插的一疊東西：“這是什麼？展覽——圖冊？”

吳鵬臉上一紅：“一個私人珠寶展覽的宣傳資料。”那是杜全帶回來的，今天被他拿來擋雨，已經被淋濕了。

圖冊印刷得十分精美，外層包塑，即使淋了雨也沒有絲毫妨礙。丹尼爾立刻就被上頭的圖片吸引了：“真漂亮啊……吳先生，我能看看嗎？這個展覽是要在魔都開嗎？”

吳鵬根本不想提這事兒，胡亂擺了擺手：“你拿去看吧。”

丹尼爾最喜歡珠寶，雖然他自己買不起，但這並不妨礙他去看，然後在心裡臆想一下……這會兒得到吳鵬的允許，馬上就忘記了別的事，捧著那本冊子就去看了，不時地驚呼一下：“哎喲這個祖母綠顏色真好！這串是海螺珍珠啊！這個居然是沙皇時期留下來的紅寶石……”

桑琳簡直要煩死了，惡狠狠地說：“不是要吃飯嗎？還吃不吃了！”

“當然，當然。”顧頤連忙回答，“蘑菇湯馬上就好。”

桑琳頓時就噎住了。吳鵬來回看了幾眼，越發覺得不對勁了——唐驥開酒，顧頤端湯，這場面怎麼看都像是兩口子在招待客人，這，這到底是誰的家？

唐驥接觸到他的目光，咧了咧嘴：“是啊，馬上就吃飯。”

吳鵬越發覺得他笑得像哭了。仔細看看，唐驥眼睛四周都是淡淡的青黑，好像幾天沒有睡好似的。

雖然從來不喜歡打聽別人的隱私，但吳鵬還是忍不住跟著唐驥走到酒櫃旁邊，低聲問：“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唐驥又咧了咧嘴，“就是家裡多了幾個人，這幾天把公司的事都搬回來幹了，沒休息好。”

吳鵬有點半信半疑。唐驥卻明顯不想再談這件事：“你那邊查得怎麼樣？”

他不說，吳鵬也不會刨根問底，把這幾天的調查結果簡單說了一下：“我覺得，先得弄明白他們為什麼來魔都。”

“這倒是……”唐驥摸了摸下巴，“如果不是為了詹森，那是為了什麼？諾菲勒可沒有旅遊的愛好……”談起正經事，他又恢復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倒是比剛才自如多了：“但說真的，人手實在是太少了，連最早的連環殺人案到現在都沒有進展……”

吳鵬的臉不由有些發紅，悶聲說：“我會再催催他們……”

唐驥擺擺手，正要說話，就聽丹尼爾在那邊又發出驚歎：“真有這種紅得像血一樣的鑽石啊！我還以為都是吹的，只是顏色更深的粉紅鑽石呢……”

李天翌也湊過去看了一眼：“這圖P過了吧？紅鑽世界上也有幾顆，不過顏色要是這麼深，應該很有名吧？”

丹尼爾點著圖片下面的簡介：“名叫——永生之血。據說女沙皇葉卡捷琳娜二世有一位情人叫波特金，在他病重的時候，女皇為了保住他的性命，派出秘密軍團抓捕吸血鬼，想要用它們的血液讓波特金永生。由於低階吸血鬼的血液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秘密軍團最終找到了吸血鬼始祖永眠之地——血霧迷宮。但是軍團死傷殆盡，也只從迷宮裡帶出了吸血鬼始祖的一滴血，煉金術士把它封存在一顆鑽石裡面，派人迅速送回皇都。但為時已晚，波特金已經去世，這顆鑽石卻保留了下來，被命名為永生之血。呵，還有這樣的傳說呢。”

李天翌一臉不屑一顧：“胡說八道。還永生之血……還封了吸血鬼始祖的血液——哪個吸血鬼啊？那個德什麼的親王？”

“是德古拉伯爵。”丹尼爾糾正他，“而且吸血鬼的始祖不是德古拉，應該是該隱。”

“管他是誰呢。”李天翌嗤笑，“且不說吸血鬼到底有沒有。就說這血怎麼封進鑽石的吧？不對，就說這血要是真能永生，早就被沙皇用了，還能留到今天？”

丹尼爾倒是興致勃勃：“反正都是宣傳，我覺得這個編得還挺有意思的，能去看看就好了。”

“那還不容易。”李天翌滿不在乎地說，“等展覽開了去看就是了。唐少，一塊去唄？帶上小顧——小顧？怎麼了？”

顧頤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來：“沒什麼，湯灑了一點。”

“哎喲，你沒燙著吧？”李天翌跳起來就要往廚房裡跑，不過顧頤已經端著湯走了出來：“沒什麼。剛剛聽得有點入神了。說得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的。”

“是吧？”丹尼爾興奮地把圖冊捧到他眼前，“我也覺得編得挺不錯的。還血霧迷宮，說得好像真有人去過似的……”

“是啊。”顧頤漫聲應著，目光落在圖冊最後一頁上，“這個就是珠寶的主人？”

丹尼爾仔細看了一下那張小小的照片：“挺年輕的。叫什麼——安德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