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石頭
可能是不相信『父親』會對自己出手,也可能是因為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墨鏡呆在原地,不知躲閃。墨韻一直都在留意非淵,非淵今天的狀態很不對勁,眼看著他的利爪就要抓到墨鏡,墨韻迅速躍起來,拽著墨鏡急急後撤。
一擊不成,非淵頓了一下,黑色的眼瞳幽幽的轉變成金色,冰冷而危險,對於他的異變墨韻早已習以為常,墨鏡眼眸又是一縮。
非淵身形太快,身手太好,為了在利爪下活命,墨韻絲毫不要形象了,帶著墨鏡又滾又爬,不多會兒身上就沾滿了冰雪,佈滿了泥土,十分狼狽。
墨韻自知打不過非淵,正想著怎麼帶墨鏡溜走,這時恢復常態的墨鏡突然甩開墨韻的手,由於用力太大,墨韻踉蹌了一下差點栽倒,他皺著眉,壓下心底的怒意,低吼道:「墨鏡!」
墨鏡連眼神都懶得給他一個,上前幾步,微抬著頭,對即將撲上來的非淵,大聲道:「爸,您看清楚我是誰,我是您最疼愛的兒子墨鏡啊,難道……您真的忍心傷害我嗎?」
「……kao!」墨韻使勁翻了一個白眼,明眼人都能看出非淵現在是神志不清的,根本不會和你講道理,他該說自己的這個弟弟幼稚還是腦殘呢?!
在墨鏡聲情並茂的呼喊下,事情沒有像狗血電視劇那樣發生戲劇性的轉變。非淵的身形不變,利爪直直撓向墨鏡的側腰,墨韻快速上前,飛起一腳將墨鏡踹趴下,非淵的利爪和墨鏡失之交臂,由於慣性墨韻和非淵撞在一起。
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一陣讓人頭暈的天旋地轉之後,墨韻被非淵重重壓在雪地上,這裡由於被他們多次踐踏,白雪已經和泥土融為一體,到處都是淤泥,墨韻一半的身子浸泡在淤泥中,泥水冰冷刺骨。
非淵冰冷無情的金瞳僅僅的盯著身下的人,鋒利的牙齒在墨韻的脖頸處徘徊,溫熱的氣息掃蕩著他敏感的脖肉,應激之下脖肉上起滿了小雞皮疙瘩。此情此景莫名的熟悉,墨韻躺在危險暴虐的非淵身下竟不覺得害怕,居然還走神的回想著這副場景在什麼時候發生過……貌似,是那個雨夜,他第一次見到非淵進食的時候,非淵就像現在這樣將他壓在身下……
非淵挺直的鼻子微微聳動,輕嗅著,好像在識別著什麼。過了那麼幾分鐘,他居然伸出細長的舌頭舔了舔墨韻的臉頰和嘴唇就將他放開了。被差別待遇的墨鏡臉色鐵青的站在身後,一雙手死死的握著,他的父親想殺他,卻完全接受了墨韻,為什麼會這樣……母親已經被他搶走了,為什麼現在連父親也會被他搶走……
墨鏡的一雙眸子閃過駭人的陰毒,俊秀的臉龐因為痛恨而變得扭曲。看著他,墨韻生生打了一個寒戰,也就在他遲疑的這一秒中,非淵突然暴起,利爪無情的撓向墨鏡的左胯。眨眼間,左腰處一大片血肉被帶下來,幾乎能看到白生生的骨頭,墨鏡慘叫一聲跌在地上,墨韻臉色一變,手腳帶著迅猛的力道襲向非淵,非淵右手緊緊的握著那讓他在意的東西,別具意味的看了墨韻一眼,飛身後退,迅速消失。
墨韻雖然很想跟上去,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重傷的墨鏡。墨鏡此時已經暈過去,左腰處血肉模糊,鮮血一直留個不停。身後傳來喪屍的吼聲,墨韻拿出傷藥和繃帶匆匆給墨鏡做了一個簡單的包紮,就將人抱到摩托上,快速離開此地。
在顛簸中,墨鏡左腰的傷口一直不停的流著血,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淺淺薄薄,如果不貼近幾乎感覺不到,墨韻憂心忡忡。這裡到他們新建的基地還有一段距離,雖然他這個弟弟一點都不待見他,但是墨韻不想他有事,只能趁著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之前找到一個安全的藏身之處。
墨韻將摩托車停在一個隱蔽不透風的小胡同裡,用力按壓著墨鏡的傷口,說:「南瓜,你能探測到附近哪裡威脅指數最弱嗎?」
南瓜的聲音從背包中傳出來:「還剩下最後一點能量(類似手機虛電),我儘量試試。」
「拜託了。」
南瓜沒有答話,凝神仔細探查四周,最後低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背包中傳出來:「西南角,二樓,……能量耗損嚴重,主人保重……」
墨韻:「南瓜……寶寶……」
「……」
看來南瓜已經關機了。
墨韻緊了緊背包,抱緊懷中的墨鏡,快速向西南角奔去。路上遊蕩的喪屍在鮮血的吸引下,蜂擁而上,瘋狂追逐而來。
目前,喪屍們的奔跑速度已經不下於人,它們緊跟在墨韻身後,不知疲憊的奔跑著。墨韻平時體力還行,跑上個幾公里絕對沒問題,但是今時今日在承載著墨鏡這個負擔之下,隨著奔跑的時間的加劇,胳膊越來越酸,呼吸越來越重,腳步也越來越沉,好幾次差點被身後的喪屍撲倒,羽絨服已經追逐中被身後的喪屍抓出數道口子,白絨絨的羽棉在黑夜中飛舞。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在黑夜中傳的十分悠遠,墨韻的耳朵已經完全被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如雷的心跳聲塞滿,西南角也在奔跑中離他越來越遠,就好像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前路茫茫,好像永遠都沒有終點一樣,身後的喪屍越來越近,後背好像已經被抓傷了,微微刺痛著。在嚴重負面的情況下,心底的勇氣和毅力如洩了氣的皮球,漸漸乾癟,好累……真想停下來……
渾渾噩噩中,耳邊傳來一聲槍響,墨韻身體微晃,他很想停下來仔細辨別一下,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他現在停了下來,那麼他的雙腿將再也無法奔跑,等待著他和墨鏡的只有死路一條。
末世的環境雖然很惡劣,不僅要隨時隨地面對兇殘的喪屍,而且還要時刻警惕人們的別有用心,生命完全得不到保障,但是他仍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在未來的某一時刻親眼見證偉大的新時代的來臨!
……
嘭嘭嘭!
耳邊槍聲越來越密集,身後的喪屍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墨韻恍惚中覺得前面亮起了一片黃光,黃光中走出了一隊扛槍的勇士。
體力透支,墨韻抱著墨鏡軟倒下去,一雙粗壯的手臂接住了他二人……
·
非淵完全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待他完全清醒之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四面八方都是鐵皮的房屋裡,房屋中有一個鐵板床,緊挨著床頭有一個立櫃,櫃子上面沒有東西,櫃子下面倒是有一個碎成幾半碗,除了這些西南角還有一個圓桶,從圓桶中散發的異味不難猜出,此物是用來坐便的。
非淵揉著有些隱痛的額角,仔細回想在他來此處之前發生的事情,他和墨韻離開他們新建成的基地,之後達到T市,下大雪,E市,物資,求救信號,T街……
到達T街之後,再之後的記憶便出現了紊亂,非淵腦海中僅有幾個模糊的片段,無論如何也串聯不起來。
墨韻還不知在哪裡,他要盡快找到他。
這樣想著,非淵右手撐地想要坐起來,這時才猛地發覺,右手中好像握著什麼東西,手指血淋淋的,指縫中夾著碎布,非淵慢慢打開手掌,一個鴿蛋般大小沾著血絲的石頭進入他的視線。
非淵微眯眼睛,慢慢瞧著,突然,他的眼睛猛地睜開,眼瞳驟然一縮,幾乎變成一條線。
這是……這是……人們口中所說的T星的隕石殘片……看著這顆石頭,非淵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也知道這是怎麼了,只覺得這塊石頭很親切,就好像久別重逢的親人。
將石頭上的血絲擦淨,非淵十分自然的將石頭放入嘴中,微仰頭吞嚥下去,這個動作他做的無比熟悉,就好像曾經做過很多次一樣。
等石頭從嘴中消失,非淵的金色眼瞳變得更加清明,亮亮的不帶一絲雜質,他奇怪於自己剛剛的動作,不過卻沒有絲毫心理負擔。
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非淵正考慮著從哪裡出去找墨韻的時候,心口突然火燒火燎了起來,那感覺就好像有一把熊熊的烈火在他的心頭燃燒。他不自覺的摀住心口蹲下-身,嘴裡溢出低吟。
唔……
火燒火燎的感覺漸漸蔓延至四肢百骸,非淵有一種自己整個人都在燃燒的錯覺……背後,觸手齊根斷裂的地方刺刺的痛著,麻麻癢癢,十分難受。
……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空中又飄起了小雪,喪屍走動過的痕跡漸漸被掩蓋在白雪之下,消失無蹤,整個天地又變得白皚皚的,突然,城西傳來一聲巨響,遊蕩的喪屍被吸引過去。遠遠望去,仔細辨識,可以看到空中飛舞著無數根半透明的類似繩帶的東西,繩帶就好像長了眼睛似的,靈活的游動著,將嘶吼的喪屍捲至空中。
被半透明繩帶緊緊纏縛的喪屍,嘶吼聲中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