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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職業半仙》第73章
第73章 接班人

  王羽集一腔熱血都被謝靈涯“哧”一下澆滅了,瞪著他看了兩秒便伸手去揪他耳朵,“說什麼你!”

  魂體揪著也這麼疼啊!不愧是做城隍了!

  “舅舅,我剛跟人拼完命!有你這樣對戰鬥英雄的嗎?”謝靈涯眼淚都要飆出來了,“我不就說了一句實話……哎哎哎,其實我是分析一下現狀,我覺得人不夠還可以找和尚幫忙!降妖伏魔,人人有責!”

  也就王羽集還能對謝靈涯動手了,謝父都不敢打孩子,越打越逆反,王羽集就沒那麼多顧慮。

  施長懸一伸手,護住一些謝靈涯,“老師,他也是擔憂。”

  王羽集放開他,背著手打量,只覺這個弟子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但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謝靈涯的德性了,翻過這頁說道:“後面那句倒是個法子,若是他真的逃出來了,佛道攜手也是應該的。”

  之前對付紅陽道時,也是兩教聯手,倒也是一樁佳話。

  王羽集又問了幾句小量的事情,等小量傷好了,他就會收小量為入室弟子。而謝靈涯想知道小量的壽元還能不能補回來了,可惜王羽集也不知道,天意難測,這要看小量自己的機緣。

  “那我就盡人事,聽天命。”謝靈涯心中又過了一遍拜鬥祈壽之類的法子。

  這時,王羽集把印信拿出來,感應片刻後說道:“不妙……”

  謝靈涯問道:“真逃出來了?”

  王羽集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當初陰司將他鎮壓起來,日日以道經梳理心性。不久前陰司發現裴小山等厲鬼逃脫,連忙查看其他處,發現他本人仍在原處聽經。方才再去細看,才發現只是一具會跟著念經的假身而已。”

  這實在是最壞的結果了,要謝靈涯說,這幽都之子就不該留著,反倒讓他領悟了逃脫的方法。

  “真逃出來了……有什麼辦法找到他嗎?”謝靈涯問。

  “很難,他身上的生氣,可以說就是真的了,也的確會用道術。”王羽集皺眉道,“只要他不主動顯現,誰看他也是個正常人類。

  “但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手,從陰司逃出來,恐怕廢了不少功夫,一時半會兒也許不會動手。”

  王羽集說著,忽然歎道:“既然他特意放了裴小山,日後頭一件事,說不定就是來砸我的牌位和道觀吧。”

  “舅舅,你別烏鴉嘴啊!”謝靈涯急道,“那我還想說他到了人間,說不定就被花花世界迷惑了呢。”

  王羽集好笑地看他一眼,“你想得倒美。我只是覺得,人海茫茫,他如果真有這麼個目標,反倒是縮小尋找範圍了。”

  倒是這麼個道理,世界那麼大,別說有五萬道士,五十萬也不一定找得到,這還得是人人都可以把他和普通人區別出來。

  “唉。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找到他了嗎?”謝靈涯說道。

  可那畢竟不是普通人,是罕見的幽都生靈,生亦死,死亦生,連陰差都分辨不了。

  施長懸忽而道:“他生於幽都之山,山上其他陰物見到他會有所感應嗎?”

  王羽集細想後眼睛一亮道:“有點可能。當初我見到的那些幽都陰物天然地對他非常尊敬、親切,說不定真能從此入手。”

  “這條先記下來,回頭研究。”謝靈涯又問,“他長什麼樣子?”

  王羽集搖頭道,“知道也沒用,他能化形。不過,我所見的他的本體,是十六七的少年模樣,看著就像尋常學生一樣,甚至有幾分可愛討喜。”

  這時施長懸又咳嗽了幾聲,王羽集回過神來,說道:“都早些去休息吧,這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陰司也必然會調撥人手跟進。”

  兩人點了點頭。

  王羽集最後吩咐了一句:“靈涯,你……”

  謝靈涯看他糾結的樣子,說道:“我一定會保護好道觀的,我還要擴建,哪能讓人給毀了。”

  王羽集無奈地道:“保護好自己。”

  ……

  送走王羽集之後,謝靈涯呆了一會兒,道:“去我房間吧。”

  他扶著施長懸往自己房間走。

  今天所有人都睡在觀內,謝靈涯的房間擺了兩張床,自然也有兩個道士過來擠一晚,他們回去的時候,那倆人都已經在另一張床上呼呼大睡了。

  施長懸坐在床上,謝靈涯給他兌了杯溫水,這個傷啊,因為後頭救回來不致命,但還有得養。現下一看,臉色也白得很。

  謝靈涯看施長懸有些虛弱的樣子,又想到在租屋裏他給自己擋了一下,渾身閃著電光的模樣,還在隱忍地示意他避開……謝靈涯回憶到那模樣,出了會兒神。待施長懸喝完水,又接過杯子期期艾艾喊了一句:“師兄……”

  施長懸:“怎麼了?”

  “那個,大恩不言謝。”謝靈涯不好意思地道。

  施長懸卻道:“你還是謝吧。”

  “……”謝靈涯驚了,“啊?”

  施長懸淡淡看著謝靈涯,也不知是什麼情緒。

  謝靈涯只好弱弱地道:“謝謝你。”

  施長懸忽而對他笑了一下,輕聲道:“不客氣。”

  他好像只是隨意說了三個字,非常常規的對答,謝靈涯卻覺得臉騰一下紅了,也說不出哪里不對。

  謝靈涯一手抬起來擋住臉,“這些天都在道觀擠一擠吧,你要上課就告訴我,我扶你。”

  施長懸看到他捂臉,只覺得好笑,伸手拍了一下。

  謝靈涯一下子抖了抖,另一隻手一鬆,杯子都掉下去了。幸好施長懸眼疾手快,倏然接住了杯子,否則非砸地上不可。

  “……哎我去。”謝靈涯懊惱地放下手。

  這一下,施長懸便看清楚他臉頰泛紅了,手指忽而一鬆,杯子“砰”地摔在地上,碎了。還是沒逃過這個命運。

  這一響打破了安靜。

  “什麼,什麼!”另一張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兩個道士一下被驚醒了。今晚每個人都是飽受驚嚇,到現在都有些心驚膽寒,他倆差點沒抱成一團。

  “沒什麼。”謝靈涯捂著臉道,“傷得手發抖。”

  倆道士油然而生敬佩與憐愛,“謝老師快睡吧,我們來撿。”

  謝靈涯立刻脫鞋上床了,“謝謝。”他悶頭爬到床內側,蒙頭一睡,“晚安。”

  施長懸半坐著,舒了口氣,臉上不自覺帶上一點笑意。

  _

  第二天一醒來,整個抱陽觀都是中藥的味道,幾乎人人都要喝藥。

  諸如小量、施長懸、方轍這樣的不必說,其他人受了驚,或是沾染了陰氣,也喝點藥定神。謝靈涯看大家都喝藥,揉揉胸口,也討了一碗安神藥。

  海觀潮看看他,“你喝什麼安神藥。”

  謝靈涯:“我也受驚嚇了。”

  海觀潮:“……胡說八道。”

  他認識謝靈涯這麼久,就沒見過謝靈涯真受驚。別人撞了陰物受驚,他頂多是臥槽一聲充滿怨念地去報仇,跟踩了狗屎受到驚一樣,根本影響不了心神。

  “真受驚了,快點給我!”謝靈涯嚷嚷道。

  他轉眼看到施長懸也從房間裏出來,趕緊收回目光,只催促海觀潮,又覺得施長懸還在看自己,不會是聽到他剛才說的話了吧。

  海觀潮無奈,給謝靈涯倒了一碗中藥。

  謝靈涯捏著鼻子喝光了,一睜眼看到施長懸就站在面前。

  施長懸:“這兩天沒什麼課,但後天有考試,還是得去。”

  “好的,可以。”謝靈涯轉頭對海觀潮道,“再續一碗。”

  海觀潮:“……”

  海觀潮把藥收起來,“去你的去你的,你當這是咖啡啊,不夠你一個人喝的……”

  謝靈涯歎了口氣,這話說的,他不是看到施長懸心裏面怪怪的麼。

  這時候,張道霆推著小量出來了。

  謝靈涯看了一眼,小量身下是個自製的輪椅,“方轍你多早起來的啊,輪椅都給做好了,當初我怎麼沒這個待遇。”

  這就是那木頭椅子改造的,多加了軲轆。

  方轍說道,“回頭我再給你也打一個。”

  謝靈涯:“……你快別咒我了。”

  海觀潮還把藥給吹了吹,才放到小量手裏,叫他喝了。他也算有經驗了,就按之前謝靈涯那樣給小量狂補。

  小量沒料想大家眾星捧月一般,一時受寵若驚:“我、我不好意思了,怎麼都來照顧我。”

  他就覺得,就算是他那什麼了,這麼重視的樣子也讓他很不自然。

  張道霆幽默地道:“小量啊,以後你就是我們的老闆了,這是在預習。”

  小量懵了。

  謝靈涯微笑道:“我不會一直在抱陽觀的,這個道觀以後會交給我舅舅的親傳弟子。你入門之後就是我舅舅的開山大弟子,也是目前唯一的弟子了,所以……”

  這是他一早就想過的,也和張道霆等來得比較早的人透露過。他想,經過昨天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信任小量,把抱陽觀交到這樣的人手裏。

  小量差點沒嗆到,目瞪口呆,他真沒想到這茬,有些手足無措地道:“我什麼都不懂……”

  說句實話,現在的抱陽觀和謝靈涯剛接手時大不相同,如果是以前那個樣子,小量的壓力說不定還沒這麼大,因為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

  “好好學就行了,現在談懂不懂還早。”謝靈涯打斷他,“你心竅已開,道法不成問題,經營管理上,去學校學習一下。你不是一個不負責的人吧?”

  本來小量也想報自考,現在,謝靈涯不打算讓他擱置,就是專業可能要改一改。反正,謝靈涯肯定盯到他能接手。

  小量被謝靈涯都說懵了,不知怎麼變成他不想做老大就是不負責任,最後稀裏糊塗地點頭。

  ……

  上午謝靈涯也沒別的事,光研究如何加強防守了。

  至於幽都之事,陰司要警示,自然會從他們的管道傳達給陽世道門。

  甯萬籟和程昕一起過來了一趟,程昕倒是查出了些端倪,他已經確定了所有髑髏術受害者的身份,也和家屬聯絡過,要開始收集證據了。

  甯萬籟則是緊張地道:“昨晚王哥忽然一點警示也沒有,把我叫去了,說什麼陰司有厲鬼出逃,可是後來又什麼事沒有了……謝老師,你說會不會發生了什麼大事啊?”

  謝靈涯含糊地道:“真有肯定會通知你啊。”

  陰司大概還在梳理這件事吧,甯萬籟這個生無常還未得到消息,謝靈涯也不便透露。

  這時小量坐著輪椅出來曬太陽,施長懸臉色蒼白地緩慢路過。

  甯萬籟:“……這又是出什麼事了?”他突然靈光一閃,“跟昨晚的事情不會有關係吧?”

  “有。”這個謝靈涯沒什麼好否認的,“你這麼上心,是不是想簽長約了?”

  “沒有沒有,我想辭職。”甯萬籟連忙道。

  謝靈涯又和他們討論了一下案情,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他一想到馬小川,又覺得這傢伙真是個攪屎棍,都把他給誤導了,琢磨著千萬不能讓這傢伙跑了。

  小量這邊則坐著輪椅去前院,燒燒香,曬曬太陽。

  小量一邊喝茶一邊曬太陽,耳邊還聽到道長們講經聲,香客的談天聲,心中無比寧靜,非常喜愛這樣的生活。

  這時,一個老茶客也看到小量,這孩子在抱陽觀待了很久,大家多少認識或者眼熟,他喊了一聲:“小夥子啊。”

  小量:“嗯?”

  老茶客:“腿這是怎麼了?”

  小量心裏很自豪,“沒什麼,受了點傷,很快會好。”

  “哦,”老茶客指了指鬢角,“那你這個……”

  小量羞澀一笑,“也沒什麼……”

  他雖然自豪,但也不好意思自吹自擂,他都要被謝靈涯領著道長們誇得羞恥了,也不差這些。

  老茶客:“這還沒什麼?我孫女也就是染個黃毛,你這個白色的頭髮太顯眼了,你也是那個什麼……非什麼流,殺什麼特嗎?”

  小量:“…………”

  小量一時哭都哭不出來,偏偏大家還都見過他,知道他不是少白頭。

  在做的人大多都做了家長,不禁也討論起來自家孩子的燙染發問題,都說現在的孩子發色是越來越出格了。有白有藍,有染全頭有只染兩撮的。

  過了會兒,謝靈涯送程昕他們離開,看到這邊在熱議,過來扶著小量的輪椅椅背道:“聊什麼呢?”

  “小謝啊。”大家和謝靈涯最熟,紛紛說道,“你們這個孩子染了兩撮白頭發,挺好的年輕人,怎麼搞成這樣。”

  謝靈涯愣了一下後,差點沒笑出聲來,心說難怪小量看自己的眼神那麼幽怨,這孩子口舌不是很靈巧啊,於是忍笑道:“沒有,我逼他染的。”

  茶客A:“哦……你讓染的啊,是不是什麼道教的考驗?”

  茶客B:“唔,可能是一種體驗,年輕人感受一下老人的心境。”

  茶客C:“有道理,其實多看看,也不像小痞子了,有那麼點意境在裏頭!”

  小量:“………………”

  _

  施長懸要考試那天,謝靈涯是沒有課的,但是投桃報李,他當然要肩負起責任,攙著施長懸的手,扶他去上課。

  因為地鐵人太多,有兩趟都沒擠上,到教室時就差兩分鐘開考了,謝靈涯扶著施長懸進教室,發現不止這門課的老師,另有幾個校領導和面生的人也在。

  他們一看施長懸這臉色蒼白的樣子,便問道:“這位同學是怎麼了?”

  老師在旁邊小聲提醒,這是來視察的領導。

  謝靈涯代答道:“他見義勇為,受了點傷,我扶著點。”

  那領導滿意地點點頭:“鵲東學院的學生,向來以學習努力著稱,好學之風頗盛啊,而且人品也好。我記得之前,你們學校有個研究生新生,也是因為見義勇為,一邊吐血一邊考試的?”

  謝靈涯:“……”

  他還能隱隱聽到其他學生在嘀咕:“不是說難得吐血的嗎?”

  “表面上的理由吧……”

  “我也覺得,大家都知道是難吐血的啊。”

  謝靈涯:“…………”

  施長懸都看了謝靈涯一眼,他一臉尷尬,很不想說您好我就是那個吐著血考試的人。

  領導又讓施長懸趕緊坐下來,有問題一定要去醫院,考試可以補考,這又不是國家統考,勉勵幾句後離開了。

  那老師呢,一想當初那個吐血考生的事例,也有點心慌,想勸施長懸去醫院,見他不願意,就讓謝靈涯先別走,找個地方坐著,要是施長懸有事,他也要照顧著。

  謝靈涯便找個了沒人的角落坐下來。

  過了會兒,謝凡跑來了,和這課老師講了幾句話,盯著施長懸看,又看到了謝靈涯,走過來道:“有人通知說我學生帶傷來學校,還沒說名字我就有預感了,果然是你。”

  謝靈涯:“……我?”

  謝凡說:“就你啊,著名吐血學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施長懸跟你一起都能帶傷考試了。”

  謝靈涯:“…………”

  別提了,他一聽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又想到施長懸和他開的那個玩笑了,差點沒嚇死他,以為施長懸被附身了。

  “不錯,聽說領導還囑咐要注意學生身體,也不能一味逞強。”謝凡問道,“施長懸這個身體沒問題吧?”

  謝靈涯無奈地道:“沒事,就是虛了點,反正肯定不會吐血。”

  謝凡鬆了口氣:“那就好。”

  就因為謝靈涯的光榮事蹟,他們都得擔憂學生吐血了。

  施長懸提前做完試卷,老師也不敢留,趕緊讓謝靈涯把人扶走,好好休息去。

  謝靈涯給施長懸收拾東西的時候,前面的人還回過頭來:“施長懸,這是你哥們兒嗎?”

  謝靈涯就認識謝凡手下那幾個學生,施長懸他們專業、系裏其他人他可沒接觸過,從以前送筆記,都後來一起進出學校,他都沒進過施長懸教室。

  對方自然也不知道謝靈涯是誰,有些好奇平時獨來獨往的施長懸還有個關係這麼好的朋友。

  施長懸淡淡一笑,道:“這是我師弟。”

  施長懸在他人面前難得一笑,那同學都驚了,眼看著他們倆走出去,才慢了好幾拍地喃喃自語:“所以木頭娃娃不是人設崩了,是大家都有的師門信物麼……”

  ……

  謝靈涯扶著施長懸往外走,心裏不禁想,自己的思想是不是有點偏差了,不然為什麼聽施長懸正常講話,也總能品出其他味道呢。

  施長懸說個沒關係,他都覺得怪怪的。施長懸說他是“師弟”,他也覺得哪里不對勁。

  謝靈涯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沉得住氣,反正現在他有些急了,悶頭問:“施長懸,等下是繼續擠地鐵,還是打車回去。”

  施長懸道:“坐地鐵就……”他看看謝靈涯,道,“你如果累了,就打車吧。”

  “我怎麼能還不如你受了傷的人。”謝靈涯說著,抬眼又看到施長懸在用那種貌似很平常,但細品又覺得怪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謝靈涯:“……”

  施長懸低目沉默一下,又問道:“你怎麼不叫我師兄了?”

  謝靈涯被看得有點急躁了,原本沒別的意思,忽而想起那天就是喊完師兄施長懸才告白的,鬼迷心竅地道:“……有助於你養傷,免得你心猿意馬!”

  說完自己也有點汗顏。

  施長懸輕歎道:“那還不夠。”

  能令他心猿意馬的,又何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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