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風雲變，成王敗寇

　　這一天晚上，賀連雲荒轉輾反側，只要一閉眼，便就是那天琳瑯暈倒在雨地裡的場面。

　　來不及等到天亮，賀連雲荒用身上的玉墜子換了一匹馬，便朝著皇城疾馳而去。

　　年輕的大夫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就像是路過的一陣風，輕輕吹過，卻是什麼都沒有留下。

　　賀連雲荒本以為皇帝能撐個一年半載，至少這樣百里景修還有一些準備的時間。

　　皇帝現下已經病入膏盲，早已沒有了往日的胸襟。這個時候，對於皇帝來說，他能夠看到的，就只有眼前的事情。

　　所以，無論百里景修是不是有謀反之心，他威脅到了他的帝位，他下套來欺騙自己，就足以死謝罪！

　　楚王百里景修一直以來都是皇帝心中的刺，這根刺不除掉，皇帝死也不會瞑目。

　　雖然沒人知道，但不代表他自己不清楚。

　　百里景修並非他的親骨血。

　　大祁的江山，怎能落入一個雜種手中？

　　“來……來……來人……”重病中的皇帝睜開眼，似乎有了不好的預感。

　　“聖上，小臣在。”近侍慌忙跪拜在地。

　　“傳……傳朕口諭……這麼多皇子皇女之中，其實朕最喜歡的還是楚王……朕捨不下楚王……就讓楚王一起隨朕走吧，九泉之下，朕也好有人做個伴。”

　　聽罷，近侍不由得心驚，也覺得楚王著實可憐。

　　這不受寵的，可悲。受寵的，也可悲。

　　真是伴君如伴虎。

　　“遵旨，小臣這就去辦。”

　　“嗯

　　。”皇帝費力地抬起手揮了揮，示意他下去。

　　近侍退將下去之後，趕緊就將這件驚天動地的事情告訴了太后。太后長舒了一口氣，皇帝肯動手解決掉楚王自然是最好的。

　　而當百里景修歷經周折將琳瑯帶回皇城的時候，得到的就是這個壞消息——皇帝要賜死他。

　　到了這節骨眼上，百里景修卻很鎮定，他似乎一點都不關心這些，而只在意忽然間變得沉默寡言的琳瑯。

　　他將琳瑯緊緊擁在懷中，低下頭，輕吻著她的發。

　　“琳瑯，我以江山為聘，可好？”

　　琳瑯抬眸，靜靜的看向百里景修，猶豫了一會兒，但見她抬起雙臂將百里景修的腰環住，低聲道：“百里景修，我並不是阿九。”

　　“嗯。”

　　“百里景修，我其實並不屬於這個世界，我……”

　　琳瑯的話還不曾說完，就被百里景修以指抵上唇，制止住。

　　琳瑯有些茫然地看著百里景修，可是從他淡定如若的臉上，竟是看不到半點驚訝的神色。

　　“我……”

　　“不必說了，你是誰，來自哪裡，對我而言都無關緊要，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

　　琳瑯將臉深深埋入百里景修懷中，閉上雙眼，重重地點點頭。

　　百里景修撫著她的長發，安慰她道：“賀連雲荒會回來的。”

　　琳瑯點點頭，沒再說話。

　　百里景修帶著琳瑯在楚王府中轉悠起來，來到書房，就看他將一盞油燈擱在案幾邊，案几上的書卷錯落有致的堆放。在書卷中，他有意夾了一些火紙。

　　琳瑯見狀，便知曉了他的意思，不過她也沒有多問。

　　看起來，百里景修是同意了杜世子（瀾燁）的提議……

　　是啊，若不是他們兩人在私底下達成了什麼協議，瀾燁又怎會那麼痛快將他們“送”回大祁。

　　隨後，百里景修喚來家奴去清掃書房，待家奴進了書房之後，看準了時機，他悄悄地將手裡撿來的石子用內力丟擲出去。

　　石子擊打在家奴的腿上，家奴身子一歪，不意外地將書案上的那一摞夾了火紙的書卷推倒，打翻了燈盞。有了火紙做引，火勢一下子就旺了起來。

　　家奴一慌，想要上前去撲火，可是越撲越大。

　　百里景修臉色一沉，卻是伸手將家奴從大火中給弄了出來。

　　“楚王殿下……”家奴驚魂未定。

　　百里景修道：“快去喊人來。”

　　“是是是！”家奴立刻跑去喊人，而百里景修卻趁機又丟了幾個火折子在裡頭，不一會兒，大火就從書房蔓延至了旁邊的屋子。

　　等家奴們擰著水桶趕到時，這裡早就燒成了一片火海。

　　由於家奴的失誤，楚王府被燒毀。這件事情不消片刻就在皇城中遍傳開來……

　　與此同時，宮中卻傳來噩耗——皇帝駕崩了。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開始忙碌起來，后宮妃嬪更是拼了命地哭泣，皇帝死得突然，更是連遺詔都還沒來得及立下，由誰來繼承帝位成了當前最為重要的事情。

　　然而就在如此劍拔弩張的情況下，卻是見皇帝的近侍戰戰兢兢地透露出一個“驚天”秘密，那就是皇帝有意想要傳位給皇長孫。

　　皇長孫年幼，讓一個孩童來掌握大祁的江山確實令人無法接受。

　　其實，更多的人則是擔憂，因為皇長孫年幼，從而會給了“某些人”專政的機會。

　　無論這“某些人”是太子妃或者是皇后，又或者是太后，都是不被允許的。

　　如此一來，支持皇長孫的人並不如想像中那般多。

　　然而，百里景修將朝中眾臣的態度都摸清楚了，眼下皇長孫與各皇子勢均力敵的情況會是他們的好機會。

　　既然他百里景修想要這大祁的江山，那麼一定是要順天意，得民心。

　　若不然，這江山可是坐不住。

　　但是，究竟該如何辦才能夠是順天意，得民心呢？

　　再三思量之後，百里景修有了主意，只不過他不想讓琳瑯被攪入其中

　　。

　　而琳瑯自己卻也有她自己的擔憂。

　　若是之前，她肯定是百分之一千一萬地支持百里景修稱帝。可自從她知道百里景修的身世之後，卻有些猶豫。

　　世界上並無透風的牆，要是被人惡意宣揚出去，大祁的臣民會如何看待百里景修？

　　只怕到時候有人一煽風點火，社會輿論便會讓百里景修失去先機。

　　對於琳瑯而言，百里景修富貴也好，貧苦也罷，她都不在意。

　　千金難買有情人。

　　她所在意的，只是不希望百里景修被人指指點點，暗罵“雜種”。

　　“琳瑯，這朝中的事情，你就莫要參與了，這個時候，你只管安安心心等著我來娶你。”

　　“好，我聽你的。不過，能告訴我，你的計劃嗎？”琳瑯看著百里景修，很認真道，“我並不是很信任杜……瀾燁……”

　　在這個對皇權崇拜的世界裡，如瀾燁那樣出生的男子，怎會輕易幫助別人登上帝位？而且那人還是滅自己一族的仇敵之子？

　　想到此，琳瑯猛然一怔：難道說，瀾燁也已經知道了百里景修的身世？

　　百里景修將琳瑯擁入懷中，輕嘆一聲，道：“瀾燁確實不可信，但也可利用。”

　　“嗯……”琳瑯心情複雜地點點頭。

　　確實是她過慮了，她能想到的事情，百里景修自然也想到了，只怕，可能連他自己的身世，他也猜到了……

　　若不然，這些年，為何百里景修與皇帝皇后的感情如此淡薄？為何當時沐王爺提及的時候，百里景修會毫無反應？

　　不是因為他沒有聽見沐王爺說的話，而是因為他根本一早就知道了。

　　百里景修在琳瑯耳畔輕聲說道：“百行孝為先。這一孝字卻可以有很多表現方式……上繳兵權，暫不過問任何事情。不介入爭權奪位的爭鬥，守在皇陵不問世事。只要等待即可。”

　　守皇陵、靜心等待，這兩點琳瑯相信百里景修都能做到。

　　只是百里景修所指的上繳兵權卻是讓她有些不解。

　　看出了琳瑯的疑惑，百里景修卻是反問她道：“琳瑯，你再仔細琢磨一番，楚王可是真的有兵權？”

　　一語驚醒夢中人，琳瑯猛地睜大了雙目望向百里景修。

　　是的，身為王爺，百里景修確實是沒有任何實權的。

　　他靡下的將士，並不屬於楚王，而是屬於“大將軍”的！

　　忽然間，琳瑯覺得百里景修這人，實在是太狡猾了！

　　不過，守皇陵麼，倒也不錯，清靜！

　　“要不要我裝扮成小廝去皇陵陪你？”似乎想一想，這樣也不錯。琳瑯暗暗替自己擦了把汗，別人談戀愛都是逛街逛公園，自己談戀愛居然逛皇陵，這口味，還真不是一般重！

　　哪知，百里景修聽了這話，竟然還真的點了頭。

　　他說道：“也好，相信我，我們在皇陵待不了多久。”

　　“好。”琳瑯望向百里景修，抿了抿唇，過了半晌才輕聲道了一句，“那你自己多當心，萬事莫要強求。”

　　有沒有江山根本無所謂，我想要的，只是和你朝朝暮暮，共白首。

　　“嗯。”百里景修微微俯首輕吻著琳瑯的發頂。

　　琳瑯垂著眼睛，任他摟著，面頰微微發紅。

　　稍稍“溫存”了片刻之後，琳瑯裝扮成小廝蛋糕，同百里景修一道進了宮。

　　回到宮中，百里景修立刻換上一身孝服，隨同其他皇子一同守在皇帝的靈前。

　　太后雖是看百里景修不順眼，可眼下也不是給他使絆子的時候，只能將怨恨都化作淚水。而其他妃嬪則是哭得十分賣力，只想將彼此給比下去。

　　哭喪也是件極度傷神勞心的活，不多時，便有幾個體力不支的妃嬪昏厥了過去，然後被太監宮娥給抬了出去，十分不雅。

　　皇后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瞄向那些妃嬪們的目光卻是變得極為不屑起來。

　　又過了盞茶功夫，有些累了的妃嬪便想著裝暈躲開，於是，很快又倒下了幾個。

　　皇后皺眉，在心裡琢磨了一番，便見她一邊拭淚，一邊說道：“妹妹們如此捨不得先帝，若不然，就隨先帝一同去了吧，也好接著伺候先帝。”